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130心意(上)
看着屋外瓢泼的大雨, 姬松的心一抽一抽的疼,这种感觉同他得知自己双腿再也无法站起来时一模一样。
大雨被风吹进了廊檐,廊檐下小松和苍风缩着脖子躲避雨水。姬松双眼孔洞从这两只小动物身上扫过, 此刻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我到底对阿宁做了什么?”
姬松不是轻易就能被困难打倒的人, 作为身经百战的将领, 他擅长分析。他的目光穿过重重的雨幕在闻樟苑的每个角落寻找着答案。暴雨中,小菜园中的菜被打得七零八落。看到被暴雨打下枝头的黄瓜,姬松轻叹一声, 若是阿宁在这里, 他一定会冒雨去将黄瓜秧扶起。
闻樟苑和品梅园中有一点异样, 阿宁总是第一个发觉, 阿宁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都投注到他的一亩三分地上了。他有些疑惑:闻樟苑中到底有什么,才能让阿宁舍不得放不下?
怎么看闻樟苑, 它都是一个普通的院子。只不过经过阿宁改造, 它才成了他看到的模样。听说阿宁改造院子花了很长时间……
突然之间姬松脑海中有电光闪过:闻樟苑之前是什么样的呢?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自从接管容王府之后,他从没来闻樟苑看过。虽然他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但是有人知道。
此时严柯冒着大雨冲进了院子, 他衣衫湿透,一见到姬松他便急急行了个礼:“主子, 王妃去了扶柳院。叶神医让属下先回来, 他说王妃在他那里没事,让您放心。”
姬松微微颔首:“谢谢。”顿了顿之后他说道:“先去换个衣服,一会儿我有话要问你。”
严柯很快就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出现在了姬松面前, 姬松缓声问道:“你第一次来闻樟苑的时候, 这里怎样?”
严柯心情沉重, 一想到自己无数次在主子面前拍着胸脯说王妃喜欢主子, 他的头就抬不起来。听到姬松的问题,严柯强迫自己回过神来,他老老实实回答道:“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正月刚过,闻樟苑的杂草经过一个冬天的寒风吹拂,衰草比人高。那时候闻樟苑还有东边的围墙,房顶上围墙上到处都是丛生的杂草,他们踏着香樟树进院子时,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那时闻樟苑屋顶的瓦片残破,门窗损坏,室内堆满了杂物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院中还有一株遮天蔽日的大香樟树,院子常年不见光。
姬松眼神幽幽:“也就是说,这块菜地,是阿宁亲手开垦出来的……”
要开垦这么大一片菜地,首先要撬动青钻,摆出轮廓,再刨松土,之后才能撒上种子。阿宁和白陶两个人,是怎么做出这么大的工程的呢?
姬松忡愣了好一会儿,扭过头,对着蹲在厨房里红着眼眶的白陶招招手:“白陶,你过来。本王有事要问你。”
白陶擦擦眼里的泪,他跨过廊檐上的积水大步走到姬松面前。正当他撩起衣摆要跪下时,姬松却已经等不及了,直接道:“不用行礼,你找个凳子坐下,就当陪本王说说话吧。”
若是之前的白陶,肯定吓得抖抖索索不敢说话了,然而经过侍卫们这段时间的磨练,白陶已经从小哭包进化成黑陶了。
想到他和少爷刚开始到闻樟苑时的艰难,白陶看姬松的眼神多少带了一些怨气。他搬着小凳往姬松旁边一坐,他梗着脖子:“您问吧。”
接下来姬松详细问了这对主仆在他没有来到闻樟苑之前都做了哪些事。听到他们拔草搬砖开荒,姬松的心缓缓沉了下去,浸泡在雨水之中,和他的伤腿一起隐隐作痛了起来。
闻樟苑和品梅园从一片荒地变成福地,靠的是阿宁一手一脚的辛苦打造。
他之前知道这事,只是从没放在心上。这期间他做了什么呢?他只是高高在上让冷管家给阿宁送了他要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只是生活的必需品。
曾经听的时候,他一笑而过,现在回想阿宁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如果自己处在阿宁的位置,心中对始作俑者早已心生怨恨,又怎会在遭遇磨难之后还会笑脸相迎还爱上这个始作俑者呢?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想必严柯他们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觉得阿宁爱惨了自己吧?
严柯垂着脑袋:“都怪属下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就下定论,主子,对不起。”他在主子之前与王妃接触,他承认,一开始他确实带着偏见来对待王妃,就连冷管家给王妃送了梯子,都被他一脚踹断了。
可是随着他和王妃越来越熟悉,他越发觉得王妃好。王妃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他能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他有了好东西从不藏私……王妃就像是和煦的春风,见到他的人身心都舒畅了起来。
当他看到主子和王妃相处融洽时,他满心欢喜。他觉得主子历经苦难终于有人关心,他作为属下应该开心应该支持。因此他将王妃做的好吃的送到主子面前,他拍着胸脯告诉主子王妃有多好有多爱他。
从一开始,他就站在主子和属下的立场上看待问题。他唯独没想到,王妃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王妃是尚书府的私生子,他替嫁来到王府冲喜。结果大婚当天就被主子丢到了偏僻的冷宫,搁在其他人身上,谁能受得了啊?他凭什么为什么会觉得王妃喜欢王爷呢?
对了,是因为……他们从没有将王妃当成一个平等的人对待。
他们因为颜家的做法,对王妃这个私生子也多有迁怒,没有给他应有的尊重。能嫁入王府成为容王妃,这是何等的荣耀。哪怕主子冷脸对他,他也应该欣然接受。
想到这点后,严柯猛然惊醒,他面色微微发白:“原来如此……”
自从跟着主子从炽翎军来到王府之后,严柯看了很多白眼。从将军到府丁的身份差别,让他看清了很多东西。他自以为自己不是狗眼看人低的人,结果在对待王妃这件事上,他犯了同样的错误。
严柯能想到的,姬松怎么会想不到。方才听白陶说了阿宁的日常之后,他就想到了这点。严柯他们的态度就是自己的态度,他也没有将阿宁当成平等的人对待。
他和阿宁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平等,因为他的轻视,阿宁受尽了白眼和苦楚。他对自己好,一是为了能有个能栖身之所,二是因为他生性温柔。
两人日常相处中,阿宁是给予者,他是接受者。他心安理得享受着阿宁对他的照顾,而他给阿宁的只是“偶尔”和“顺路”。仔细一想,他从没有特意为阿宁做过什么事。
叶林峯提醒得对,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质问阿宁“你为什么不爱我?”如果他是阿宁,他说不定会反过来质问自己一句“你为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爱你。”
都说情字磨人,在没遇到颜惜宁之前,姬松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杀伐果断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患得患失,也从没想过会有个人让他魂牵梦绕魂不守舍。
姬松沉默的看向院子,此时雨势渐缓,院子中起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雾气弥漫,姬松心里的雾气却渐渐散开了。
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事实上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一旦认定了目标,他不会转移不会更改更不会因为一些小挫折就随便放弃。
就比如现在,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一件事:他喜欢阿宁,可是阿宁被他伤透了。
意识到他没能善待阿宁之后,他决定正视自己的问题:从现在开始,他要让阿宁看到自己的决心和行动。阿宁是他认定的人,他现在可以不接受自己,但是只要自己努力改过,他相信终有一日阿宁能回心转意。
雷阵雨声势浩大,虽然颜惜宁撑着伞,没一会儿伞底下就下起了小雨。雨水让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哗啦啦的雨水声和落雷声掩盖住了天地间其他的声音。
颜惜宁本来不想哭,可是冲出闻樟苑大门的时候,他还是没能忍住眼眶中的泪。他心里又酸又涩,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这一刻他想嘶嚎想放声大哭,然而他还是压住了这阵情绪:说不爱姬松的人是他,他有什么可矫情的?
王府很大,可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只有闻樟苑。离开闻樟苑,一时间他不知道往哪里走。走过湖心亭之后,他茫然看着眼前的岔路,这一刻他满心悲凉。
都怪自己平时太咸鱼,手里没有产业,就连陪嫁的庄子和铺子都交给了姬松打理。此时雨水一冲刷,他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天地这么大,他竟然没有能去的地方。
在他的设想中,他会在姬松的羽翼下安心做咸鱼。可是他唯独没想过,若是有一天,姬松不愿意罩着他,他该怎么办呢?
方才他那么决然地告诉了姬松真相,姬松一定气疯了吧?他不敢想,气疯的姬松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或许他该做好离开王府的准备了,楚辽这么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处。
要不去问问叶神医,楚辽哪里风景最好最宜居,万一他被姬松赶出门去,他就去叶神医推荐的地方。
131心意(下)
叶林峯正在扶柳院守着冰桶吃冰酪,他哼着小调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此时院门口突然闪过一道身影,定睛一看,撑着雨伞踌躇不前的不是颜惜宁么?
下这么大的雨,颜惜宁怎么跑扶柳院来了?叶林峯赶紧招呼道:“快进来,别在那边淋雨!”
当颜惜宁走到廊檐下时,叶林峯一眼就看到了他红红的双眼。他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了惜宁?谁欺负你了?”
面对叶林峯关切的眼神,颜惜宁咬牙道:“我,我告诉他实情了。”
叶林峯一时没回过神来,他楞道:“什么实情?”话音一落他猛然想到了什么:“你们两说开了啊?什么情况?”
颜惜宁摇摇头,他现在心绪不宁,叶林峯要是再追问下去,他得哭出来。好在叶林峯很有眼色,看到颜惜宁衣衫半湿,他赶紧将他手里的油纸伞取下放在一边:“快去换一身干爽衣裳,再泡个热水澡。淋了暴雨最容易生病,你底子虚,可不能大意。”
说着他推着颜惜宁向内室走去,一边走他一边招呼院中的仆役:“快给王妃准备热水。”
内室的门关上了,叶林峯揣着手靠在门边直叹气:“哎,这些小年轻啊……”不过这也不奇怪,谁没年轻过呢?
当颜惜宁从内室出来时,他的情绪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对着叶林峯行了个大礼:“叶前辈。”
叶林峯差点跳起来:“什么情况?有话好好说。”
颜惜宁深吸一口气:“前辈,我可能要离开容王府了。我从没离开过都城,不知道楚辽哪一座城池气候宜人……”想了想之后他补充了一句:“最好物价低房价低。”
叶林峯:……
等叶林峯听颜惜宁说完事情经过之后,他唇角抽抽连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惜宁啊,以我对容川的了解,他不会将你赶出王府。你放心,若是他真的做出这种事,老夫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反正腿是他接上的,打断之后再接上就是。
颜惜宁沉重道:“前辈,凡事不可强求,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来过吧,这段时间他攒了一些银子,虽然不多,但是应该能在宜居的城市买一座小宅子。
虽然舍不得他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一切,可是真到那种地步,他也没办法。
叶林峯宽慰道:“你先别着急。你同容川说穿了也好,如果容川真的在乎你,他一定会来找你。”
颜惜宁苦笑着摇摇头:“不会了……”
叶林峯想安慰他,但是感情这种事,局外人是无法体会的。
于是叶林峯只能坐在颜惜宁身边,想了片刻后他推过冰酪壶:“喝冰酪吗?”
颜惜宁瞅了瞅冰酪壶,说来奇怪,这会儿他心情真的很差,可是看到冰酪,他还是想来上一碗。他明明这么难受了,竟然还惦记着吃东西。
吃了一碗冰酪之后,雨势也渐渐和缓了下来。
叶林峯指了指天空:“我最喜欢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快,轰轰烈烈。就像人一样,有什么情绪和不满一次性发出来,说出来了,就畅快了。”
颜惜宁知道叶林峯在安慰他,他笑而不语。叶林峯想得挺好,可是他却不这么乐观。有些话说出口,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说话间天上的雨越来越小,最后雨过天晴,只有屋檐上还在往下滴滴答答落着雨滴。
叶林峯宽慰道:“别难受了,这几天你要是不想看到容川,你就住在老夫这里。如果容川真的将你赶出府去,老夫打断他的腿之后同你一起走。”
颜惜宁哭笑不得:“容川可是你的外甥啊,您真下得了手啊。”
叶林峯哼哼了两声:“如果他连自己的王妃都能赶走,这种心狠手辣的人,老夫才不认他。”
突然间叶林峯看向院外:“嗯?容川来了。”
叶林峯武艺超群,说完这话后过了一会儿,颜惜宁才听到了轮椅声。此时向着院外看去,姬松正操控着轮椅转过了院门。
姬松腿上放着一只果篮,果篮下放着一只檀木匣子。一进院门,他就看见了窗边的颜惜宁。明明只是分开一场雨的时间,姬松却觉得他们已经许久未见了。这难道就是他们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看到姬松,颜惜宁辛苦压下的酸涩感又涌了出来。他垂下眼帘,不知道该对姬松说点什么。
姬松将轮椅停在了院中,他深吸一口气,任由惭愧和痛楚淹没自己:“阿宁,我是来同你道歉的。我错了。”
颜惜宁诧异抬起了眼帘,道歉?姬松为什么要道歉?
雨后的空气湿润又凉爽,姬松的声音伴随着凉风传来:“我……将你丢在荒僻的闻樟苑不闻不问,任由你受尽苦楚改造院子。”
闻樟苑品梅园是颜惜宁一点一滴收拾出来的,姬松不敢想象他流了多少汗水,尝过多少失望。
“从我们相识至今,我心安理得享受着你的照顾,让你配合我应付宫里人。可我却从没倾听你的意愿,也从没照顾过你的情绪,更没有给你足够的照顾。”
自从他搬到闻樟苑之后,阿宁做的一道道美食大半落入了他的肚子里。然而他只知道吃,就连一只碗都没帮阿宁收过。每日的食材是冷俊送的,他这个做王爷的双手一摊不闻不问,真做到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最过分的是我自说自话,没和你商量,不了解你的感受,就凭借我的想法和情绪来揣度你的意思……”
他太自大了,明明什么都不懂,却靠着自己的直觉断定阿宁喜欢他。在阿宁不允许的情况下,他还亲了他。
姬松声音沙哑满眼都是愧疚:“对不起,我让你受委屈了。”
颜惜宁愣在当场,清凉的风吹过窗棂掀起他的流海。他瞳孔微微收缩,眼中的惊讶无处躲藏。
叶林峯眉头一挑,看来他的外甥继承了叶家血脉,没随姬铎那个混蛋。
在来扶柳院的路上,姬松明明想了很多道歉的话,可是见到颜惜宁的瞬间,他脑海中就混沌一片。看到阿宁微微泛红的眼角,他的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揉了一下,那些组织好的语言顷刻间就被冲散了。
他好想站起来将阿宁抱在怀里,可是此时的他不能这么做。阿宁正因为自己的事情伤心,他怎么还能继续仗着他的心软和善良肆无忌惮?
当阿宁清楚的说出他不爱他之后,阿宁之前做的事在他面前一一闪过。先前他一直觉得阿宁是因为爱他,才会挺身而出保护他,才会为边疆将士鸣不平,才会掏空自己的家底子帮助流离失所的灾民。
如今他看清楚了,阿宁是个有血有肉有骨气的人,他的善良和原则让姬松动容。相比之下,从没认真了解过自己王妃的姬松感觉自己自大又愚蠢。
姬松表情严肃眼中有愧:“以后我会认真听你的真实想法,会保护你尊重你。我知道想要让你接受我很难,但是能不能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喜欢你,想同你在一起。我是认真的想要你成为我的王妃,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你可以慢慢思考。我希望你能看到我的改变,看到我的心意。在你真心诚意接受我之前,我不会越雷池一步。”
姬松眼神恳切看向颜惜宁:“可以吗,阿宁?”
颜惜宁心跳再一次加速,全身的血液都要涌到脑海中去了,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动容是假的,同姬松相处这么长时间,他深知姬松有多骄傲。
姬松现在放下尊严放下身段来找他,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容王,也不是炽翎军的元帅,而是以一个平等的人的身份站在他面前。在皇权至上的楚辽,嫁入皇室的王妃们哪一个不是低眉顺眼搏皇子喜欢,而姬松却在平等同他对话。
若说他对姬松毫无感情,那不可能。姬松是他在楚辽最信任的人,在遇到姬松之前,他有过很多领导同事同学,但是没有谁能像姬松这样让他在意。
若他是之前的颜息宁,姬松此时对他说这话,他一定会很开心。然而他背负着秘密,姬松现在说得好,可当他知道自己的秘密,还能接受他吗?
颜惜宁眼底闪过了痛苦和纠结,他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冰酪碗。姬松真会掐他的死穴啊,若是他现在来兴师问罪,他可以拍拍屁股离开王府。可是他一上来就道歉,颜惜宁根本无法拒绝他。
叶林峯压低声音道:“惜宁啊,潇洒离开固然是一种选择,可是如果能得一良人携手同行也是一种幸事。”
姬松见颜惜宁站在窗口没动作,他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说的话阿宁有没有听进去了。不过除了道歉的,他还带来了他的诚意。
姬松很快进了屋子,他停在了颜惜宁面前的矮桌旁。身为姬松的舅父,叶林峯觉得此刻他有必要助自己的外甥一臂之力,于是他扬声问道:“这是什么?”
姬松将果篮放在桌上,随后他将下方的木匣子放在桌上并郑重向颜惜宁的方向推了推。
颜惜宁此时才回过神来,他垂下眼眸看向木匣子:“这是什么?”
姬松抬手将木匣子揭开,只见木匣子中放着满满一层地契:“容王府名下所有的庄子铺子的地契房契都在这里了,这些都给你。”
楚辽的地契和房契上没有名字,谁得了地契和房契,谁就是房子和土地的主人。意识到这点后,颜惜宁瞳孔猛地一缩:“这……”
姬松认真着看向颜惜宁:“以后受了委屈再也不要离家出走了,你现在是王府的主人。”
姬松不知正常的恋人如何相处,他只知道阿宁跟着他受了委屈战战兢兢。因此他一出手就给了阿宁最强大的安全感,有这些地契在身,阿宁才有底气。
先前颜惜宁还在说他没地方可去,现在好了,姬松直接将容王府的江山交给他了。将来这两人要是再吵架,离家出走的只可能是姬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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