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一封绝笔信
“小宝宝,睡觉觉,猫来了,狗来了,小宝宝睡着了!”
从容望着熟睡的儿子泣不成声。
“儿子啊,你要坚强,妈妈不能陪你了,今后的路你要走好!”
从容嘴里嘟囔着又禁不住潸然泪下。
“妈妈对不住你,不配当你的妈妈,不配说爱你!”
从容伏案奋笔疾书,一颗颗用心酿造的小蝌蚪在白纸渲染的大海里游动,那么的孤独那么的渴望自由。
那笔洋洋洒洒,挥挥洒洒,那眼泪禁不住落下,在纸张上秀出一个个花瓣,落英在水上飘零,正如她受伤的心灵。
从容用儿子的铅笔盒轻轻压住,她折回屋内又深情看了看自己的亲爱宝贝,然后轻轻关上门,防盗门的声响都显得那么清静。
从容奔下楼去,她用那急促的脚步来宣泄自己的绝望情绪。从容恨不得脚下生风、身插双翅,飞到那无边无际的太空,找一个清净的世界来摆脱自己的愁绪。
从容一路小跑,引得一些人扭头惊讶。从容就觉得如芒刺在背,或者那人就戴着透视镜,能把她的衣服穿透,看到她鲜红的心脏跳动。
从容跑得更快了,一个出租车迅疾闪来,主动停下,她不带任何思考得跳上车,那汽车冒了云雾,一溜烟跑了。
马达呜咽,和她的心扉相应。
从容的丈夫睡得正酣,儿子跑了过来,推了推他说:“爸爸,妈妈呢?”
他睁开眼望了望儿子,有点不耐烦:“我不知道,愿意去哪去哪!”
他翻个身又闭上眼睛。他想睡他个七天七夜,忘掉所有的烦恼。
“这是妈妈的信!”
“闹什么洋湖,还写什么……信……”
他突然觉得不正常,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一把抢过儿子的信,怔怔地看着。
“儿子,我的儿子啊,你要坚强,妈妈不能陪你了,今后的路你要走好。
妈妈不是一个好妈妈,让你在众人面前丢了丑,那么多流言蜚语迎面扑来,我都快要窒息了。
妈妈能感受你的伤痛,那么多人戳你的脊梁骨,那么多的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的肋下那一层层青痕肯定是小朋友打得。
他们说你妈妈不是一个好妈妈,他们说你妈妈是一个坏女人,儿子,我亲爱的儿子,我让你蒙了羞。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为了别人的孩子耽误了自己的孩子,为了别人的家庭幸福却使自己的家庭不幸福。你住院的时候妈妈没在你身边,你生日的时候妈妈在给别人辅导功课。妈妈生了你却没有育养你,妈妈对不住你!
但妈妈以自己的人格担保,妈妈绝不是坏女人,不是**子。
妈妈去喻言美办公室,确实有点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妈妈向领导汇报工作就是想让他们认可妈妈,多获一些证书,多得一些奖励,使我们的生活更好一点。
现在想想,那是多么的轻浮可笑,多么的滑稽无知。
妈妈以自己的人格担保,妈妈急功近利,要求严格,有时候还动手打人,但妈妈没有坏心,也绝不是浪荡轻浮的人。妈妈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身体交换功名,你要相信妈妈。
那张照片,我不知道谁在别有用心,谁在嫁祸于人,谁在下三滥利于媒体兴风作浪,谁在用恶心人的图片恶心别人,我难洗清白,我遍体鳞伤,我的心满是忧郁。
我要用我的生命洗去我的耻辱,我要在沱江河畔唤醒屈原的灵魂,让千年前的圣人安慰我的蒙羞。
喻言美不是好人,我真后悔没有揭发他,才导致这样的苦果。我的妥协是个错误,对坏人的纵容使这个社会变得更坏。云桥中学的动荡不安,我有不可妥协的责任。
儿子啊,我到现在都没有抗争的勇气。那天中午,喻言美强亲了我,我羞愧难当无地自容难以启口,喻言美的动手动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的忍气吞声本想换一时的安宁,我没有揭发的勇气,我怕小鞋穿得难受。
从那之后,我很少去喻言美办公室,即使他叫我。其实,他叫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发现了他一个龌龊肮脏的行径,山百川为什么当了主任,山百川为什么利用戈永杰得事讹诈我,问问山百川就知道。
我手机里有他们的录音,山百川的主任是身体换来的,山百川对不住明佳成!
喻言美与山百川的事有人能信,我与喻言美的事谁人能信呢?
现在妈妈想开了不怕了,我懂得了“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的道理。
我彻底领悟了谭嗣同的铮骨,我要用我的生命换去这朗朗乾坤,让喻言美下台。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正义迟早会到来。
儿子,你不要恨爸爸,这事不怪他,我都不原谅我自己,更何况你的爸爸。
今后的路还很长,你要听爸爸的话,且行且珍惜。
儿子,我要走了,爱你的妈妈!”
一封绝笔信情真意切。
从容丈夫的手哆嗦起来,那脸由黄色逐渐变青,阴云密布,面部的肌肉变得扭曲可怕,豆大的泪珠像雨点似的掉落下来。
他哆哆嗦嗦站了起来,那腿战栗地像筛糠一般不听了使唤。
“你妈妈的手机呢,你妈妈的手机呢?”
他的手哆嗦的连号码都点不住了,身体里就像数万条蚯蚓游动,那神经膨胀的仿佛要炸裂,要在自己身体里长出新芽,长成一个肮脏丑陋的大树。
那手机叮叮响着,折叠的衣服里闪闪烁烁。
他的头蒙蒙的涨得厉害,眼前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那头脑的风暴快要从七窍里刮了出来,连**都不带剩的。
他的眼前映出一个清新的画面:从容一步步走向沱江的中心,那水拖着头发,三千烦恼丝,逐渐与江水融和,那瞳仁的一点在江水中闪烁。
从容的丈夫疯了似的跑了出去,顾不得看云桥中学门口的血雨腥风喊杀阵阵,他几乎崩溃。
左打听右打听,上打听下打听,几个人来到沱江边。
沱江无声,缓缓地流淌,波光粼粼,有没有从容的微笑,只有天知道。
那水无声地流淌,从容是不是来过,只有耳畔的风在倾诉风知道的故事。鱼儿来回游走,好像在无声的嘲弄自己。
但是他不知道从容的归宿,他们找遍了所有的港湾,都没有从容的身影。
从容啊,从容,你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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