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四章 冬天的桃花

　　不过夏二叔怎么嫉妒都没用。夏老爷子是心疼夏二叔，但他更心疼夏桥。夏桥可比夏二叔可人疼多了。夏老爷子做主，那些东西都归了夏桥。夏桥年纪渐渐也大了，而且明年就要去私塾念书，是该有点儿私房钱。

　　不过夏桥并没有将那些东西都据为己有。他回到前院，就把东西都拿出来让夏至和小树儿捡喜欢的挑。夏至自己挑了一样，又给小黑鱼儿挑了一样。小树儿也跟着挑了一样。其余的东西，夏桥也都交给了夏至。

　　夏桥没把东西交给田氏，甚至根本就没把东西给田氏看。夏桥告诉夏至，那些东西夏至可以随意处置。他和小树儿去私塾念书都需要银钱，这些东西也算是个贴补。

　　其实不算别的，这些东西也够夏桥和小树儿念两年书的了。

　　夏至也没跟夏桥客气，将东西都收了起来。

　　今天赶集，夏桥依旧来出摊，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刚才是小黑鱼儿吵着说买的鞭炮不够，夏至又不肯让小黑鱼儿去人群里挤，所以夏桥就去了一趟。

　　将鞭炮交给了夏至，夏桥就又在摊子上忙活了起来。

　　小黑鱼儿的立刻就从篮子里往外拿鞭炮，想当场就放几个玩。

　　“不行，不行。”夏至死活拦着小黑鱼儿。集上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很容易伤到人。即便没伤人，也挺吓人。

　　夏至之所以不让小黑鱼儿去买鞭炮，她自己也不去。那些卖鞭炮的摊主为了展示自家的鞭炮、招揽生意，隔一会就会放一个炮仗。那种成挂的鞭炮还可以，有一种二踢脚就动静相当的吓人。

　　而这种二踢脚还特别的受欢迎，那个动静，如果这世上真有年兽，肯定给吓跑那是妥妥的。

　　“老叔，咱回家再放着玩。”夏至跟小黑鱼儿商量，还许诺他一天可以放多少鞭炮，自然是比往年，也比过节的时候增加的不少。

　　小黑鱼儿还跟夏至讨价还价了一回，最后才把鞭炮放回篮子里，眼神中还是恋恋不舍的。

　　集上人多，夏家摊子上的生意就更好。不过这都要过年了，只要忙的过来，大家伙也就轮换着去集上逛逛，买买东西。

　　家里过年的东西都买全了，但小孩子自己还想买些东西。这回她们不用等压岁钱，因为她们手里都有工钱。

　　这个钱可能不太多，但小孩子们却可以将这些钱花到极致，而且特别的开心。

　　小黑鱼儿在夏至身边待了一会，就跑到夏二叔的摊子上去了，说是去帮着小树儿数钱。只要小黑鱼儿不往别处跑，他在摊子上乐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夏至也没拦着他。

　　一会的工夫，腊月和陈杏儿也去集上逛了一圈回来。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就跑过来让夏至看她们买的东西。

　　都不是很贵重的物件，不过是些绢花，木簪，梳篦之类的小姑娘们喜欢的玩意儿。两个小姑娘展示了一番，又忙回去干活。

　　夏至就站起身问孙兰儿和钱妮儿想不想去集上逛逛，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我替你们一会，你们赶紧去。”

　　孙兰儿和钱妮儿都说没什么东西要买的，也不想去逛。

　　她们两个家里情况虽然不同，但做法却是一样的。夏至给她们开的工钱她们自己一文钱都不花，而是全部交到家里了。

　　孙兰儿家还是那样，钱妮儿家里的情况却好了很多。钱妮儿和钱二郎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工钱，只要家里没有什么突发的大的开销，这日子肯定能慢慢地过起来。

　　或许是因为生活好了的缘故，再加上被夏家的女孩子们所影响，钱妮儿的性情也越来越开朗了。

　　今天钱二郎下工之后就有几天的假期，他会去买过年的东西，所以钱妮儿就更舍不得花钱了。而她如果去集市上逛，夏至就得替她在摊子上干活，钱妮儿不想这样。

　　夏至在摊子上，还见到了陈家的人。

　　临水镇的大集远近闻名，陈家的人在年前也过来赶集了。他们要买的东西少，却带了不少的水果来卖。

　　陈家老爷子在摊子上坐了一会，孙四儿就走了来。然后，孙四儿就跟着陈家老爷子去了水果市场上，据说是有大生意要介绍给陈家老爷子。

　　大家都很忙，也都很开心。夏至就喜欢看这样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场景。

　　“十六……”小黑鱼儿手里攥着几串烤肉跑回来。他将烤肉递给夏至让夏至吃。

　　夏至就朝夏二叔的摊子上看了一眼。

　　夏二叔的摊子上也是一派忙碌的景象，五月、七月和郭玉环都在摊子上帮忙。其中似乎就属五月最勤快，仿佛欢快的蝴蝶一般来回地张罗。

　　五月的笑声银铃一般。

　　五月那个懒鬼，平时最恨干活的，今天怎么忙碌的这么快活呢。

　　难道是转了性？夏至心里这么琢磨着，就从小黑鱼儿的手里接过肉串。

　　“老叔，这肉串谁给你的？”

　　“五月给的。”小黑鱼儿大声地道，然后就坐在夏至身边，一把一把地摸大青的背毛。大青老老实实地在夏至的腿边趴着。夏至不许他叫，怕吓跑了客人。

　　“是五月给的？老叔不是你朝她要的？”夏至又问了一句。

　　“不是。”小黑鱼儿依旧大声回答。他每次来集上虽然也跟着帮忙，不过同时也会去夏三叔和夏二叔的摊子上吃上一点儿。

　　谁让他辈分大而年纪小的，夏三叔和夏三婶那里自然宠着他。而夏二叔那里……，小黑鱼儿要，夏二叔不敢不给。

　　“我朝她要干啥，这是她自己给我的。五月好像捡着钱了。”小黑鱼儿这么说着也朝五月那边看了一眼。不过他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目光随即就转开了。

　　夏至扭头却只看到五月的背影。五月的背影俏生生地，似乎正在跟摊子上的某个客人说话。

　　夏家三个摊子上几个妙龄的小姑娘，五月不是最漂亮的，但却绝对是姿态拿捏的最俏~丽的，也就是对美最有意识的一个。

　　其他的姑娘，比如最漂亮的孙兰儿，她们都不在意，甚至不知道自己很美。

　　“五月没使坏吧。”夏至扭回头来压低了声音问小黑鱼儿。

　　“我看着她了，她不敢。十六你放心吃。”小黑鱼儿很贴心地告诉夏至。

　　夏至就分出两串来又给了小黑鱼儿。小黑鱼儿也没客气。叔侄两个吃肉串。夏至抿抿嘴，在心底笑了笑。

　　她刚才，好像有点儿孩子气了。

　　是这个身体的缘故，还是因为总是跟小黑鱼儿混在一起啊。

　　“咋样？”夏至一边吃，还一边问小黑鱼儿。

　　“还行。就是没你咱自己烤的好吃。”小黑鱼儿的嘴巴很刁，他这样说，那事实也就是这样了。

　　“是腌肉的火候不行。”夏至就说。

　　“肯定又偷懒了。”小黑鱼儿撇撇嘴，“回头我跟你~爷说去。”这是要告状。不过这是督促夏二叔的，夏至也就没说什么。

　　“十六，咱哪天自己烤一回吧。”小黑鱼儿跟夏至商量。

　　“好。”夏至点头，于吃什么东西的问题，夏至从来不会拒绝小黑鱼儿的要求。“老叔，你帮小树儿数钱了吗？”

　　“我帮他数了。”小黑鱼儿立刻就说道，然后还说了一个数字。

　　那是夏二叔他们今天出摊到目前为止所赚的银钱数目了。

　　小黑鱼儿脑子灵，记性好。

　　“姐。”两人正说着话，腊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夏至的身后了。

　　夏至扭头，就看到腊月神秘兮兮的样子。

　　“啥事？”夏至问腊月。

　　腊月左右瞧瞧，就在夏至的另一边坐了，然后压低声音告诉夏至：“姐，五月姐那边有情况？”

　　“啥情况？”夏至一边问一边扭头，竟没看到五月。

　　“五月刚才跟一个男的走了。”腊月依旧低低的声音。

　　“啊？”夏至吃了一惊。

　　腊月就如此这般一股脑地把她知道的都跟夏至说了。原来自打上一个集日，夏二叔的摊子上就来了个少年。

　　那少年一看衣着打扮就不是出自普通的庄户人家，到了夏二叔的摊子上出手很是阔绰。他买了不少烤肉，吃不完都剩下了。

　　少年似乎并不是来吃烤肉的。

　　五月就跟少年搭上了话。

　　正因为少年的出手阔绰，还有在腊月眼中浪费吃食的行为，以及跟五月搭话，这些都让腊月注意到了少年。

　　今天少年又来了，依旧买了不少烤肉，还让夏二叔慢慢烤不用着急，然后就把钱先给了。

　　五月招待少年。然后，少年吃了些烤肉串，就起身走了。不知他跟五月说了什么，五月也跟着走了。

　　“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儿。”腊月告诉夏至。

　　五月跟了少年离开，夏二叔和夏二婶就没说什么。

　　夏至正要起身去看看，扭头的时候就看到五月已经又在摊子上了。如果不是腊月来告诉她，她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五月离开过。

　　五月虽然在摊子上，不过似乎就不像刚才那般勤快了。

　　“我去看看。”夏至说着，就走到夏二叔的摊子上。

　　夏至不是别人，夏二叔虽然忙，但看见她来了，还是笑着打招呼。

　　“二叔、二婶，你们忙你们的。我过来看看小树儿。”夏至就说。

　　“好，好。”夏二叔就说好，“十六啊，要肉串吃，我给你烤。”夏二叔今天的心情似乎也特别美好，隐隐地还透着几分激动的意思来。这仅仅是因为今天生意好吗？

　　“不用，二叔你忙你的吧。”夏至就朝小树儿跟前儿走，然后她就跟五月走了个脸对脸。

　　五月粉面桃腮。

　　她和郭玉环是唯二两个来出摊还描眉打鬓的姑娘。郭喜媳妇也挺爱捯饬，不过她已经是孩子的娘了。

　　五月今天的妆容尤其的精致，两颊上的绯红似乎并不全来自于胭脂。而且，在出乎意料地和夏至脸对脸的时候，五月飞快地做了个小动作。

　　她将刚才还在手里摆动的什么东西藏进了袖子里。

　　夏至眼睛就挺尖的，不过却也只看到一抹金色，并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五月果然有情况。

　　“五月姐，刚才你去哪儿了？”夏至直接问。

　　五月脸上有惊慌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就对夏至陪笑：“我哪儿也没去啊。”

　　“五月姐，你咋说白话呢。我刚才眼见着你走的。”夏至就说。

　　夏至的态度如此自然笃定，五月就疑心夏至是真的看见了。但五月并不打算承认。

　　“啊，啊，我想起来，我刚才解溲去了。看我忙的都忘了，完事我赶紧回来了。”五月笑起来眼睛有些眯。她心里想的是，就算是夏至看见她跟张坊一起走了，可她又没跟张坊手拉着手，这摊子上人来人走的，夏至也不能凭这个就说她什么。

　　“哦……”夏至也明白这一点儿，她不过是试探试探，然后真的走开去看小树儿了。

　　小树儿今天也是个大忙人。他负责收钱记账，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夏至只问了问小树儿今天收了多少钱。她这么问的时候，夏二叔、夏二婶几个的目光就都看了过来。

　　夏至不以为然。这都是夏二叔自找的，她并没有想要把着这个钱袋子。不过这个时候让夏二叔他们心里急一急，那也是有些趣味的。夏至就在小树儿身边多待了一会，然后才笑呵呵地走了。

　　她走了之后，夏二婶立刻就和五月走到一边，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知道在说什么。

　　竟然不是奔小树儿去的。

　　五月的事，比赚到的钱还重要了？

　　夏至这才真的上了心。

　　收摊回到家，夏至没着急，等大家都吃过了饭，回到前院的时候，夏至才把小树儿叫到跟前来问话。

　　小树儿笑嘻嘻的，他还拿出一把钱和一包麦芽糖来给夏至看。

　　“钱是二叔给的，糖是五月姐给的。”钱是工钱之外的，糖自然也不是员工福利。小树儿笑眯眯的，仿佛是刚刚偷到肥鸡的小狐狸。

　　“二叔和五月姐肯定嘱咐你啥了吧。”夏至就问。

　　“嗯。”夏二叔和五月贿赂小树儿，就是为了不让小树儿多嘴。

　　然而小树儿却有自己的原则。东西和钱他照拿不误，但这并不耽误他出卖夏二叔和五月。

　　小树儿就是这么一个有原则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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