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绝情
“盛哥。”严雪松见田盛含怒而去,连忙追了出去。她知道,男人在这个时候最需要家人和朋友的陪伴。哪怕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的陪着流泪,也能让他更加坚强一些,更加理智一些。
“哎,等等我啊。”李赫男匆忙喝了几口热汤,抓起几个烧饼,象征性的与其他人打了个招呼,跑了出去。高家全十分庆幸自己的吃饭速度,向马老板和几个日本朋友鞠了一躬,不紧不慢的走出了红满天。
“看来田桑并没有忘记樱子小姐啊。板田君,你要把消息传递回东京吗?”浅田略微有些担心的用日语询问道。
“这个消息对樱子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她已经是武田家的少夫人了。当年,田桑曾经跪求佐佐木大人,只要把樱子嫁给他,他愿意让他们的第一个儿子跟佐佐木的姓。佐佐木大人只剩下樱子小姐这么一个女儿,他唯一的要求,是让田桑能够留在日本,留在佐佐木家。田桑跟佐佐木大人定了一个三年之约,说只要是推翻了满清,实现了宪政,就回来迎娶樱子。现在,十年已经过去了,佐佐木大人已经不再相信田桑的承诺了。”板田十分遗憾的用日语说道。
“可怜的樱子姐姐啊。他不应该爱上以身许国的武士啊。我们这些人,就像是绚烂的樱花,随时都会被风吹落,用自己的血和肉,滋养母国大地。”浅田等人感同身受,默默向着东方,点头致敬。
“是啊。一名称职的武士,心中就不应该有爱情的奢望。”板田取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十分寂寞的叹息了一声。对于日本人而言,武士身份是一种荣誉,也是一套枷锁,锁住了内心所有的软弱和情感。
“马桑,多谢款待。我们上海再见。”几个日本人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起身鞠躬,告辞而去。他们也没有想过付饭钱的问题。
“撒油了呢。(再见)”马老板十分高兴的送几个日本客人出了家门。他内心十分感谢田盛,区区一顿饭,就让他对到上海以后的生活有了一些底气。
李赫男几人刚刚回到客舱,客船就起了锚,迅速启航离开了安庆。
“盛哥怎么样?”李赫男把烧饼递给严雪松,望着紧闭的包厢房门问道。
“他说有些累了,想自己休息一会儿。”严雪松接过烧饼,用眼神给李赫男的细心和关心点了一个赞。
“门从里面反锁上了。我怎么办。”高家全有些可怜的望着这对大秀恩爱的男女。他觉得自己是受了这两个人的无辜牵连,才被伤心的田盛关在了门外。
“甲板上比较凉快,风景还好。”李赫男无情的拒绝了高家全想当电灯泡的无理奢望,拉着严雪松进了自己包厢,随手关上了房门。
“命啊苦。呛台台呛。”高家全把李少爷独特的京剧唱腔和身架唱姿学了个七八分。
“盛哥那里,我再去看一看吧。我担心他会出事。”严雪松吃了几口烧饼,有些不安的询问李赫男。
“你快歇着吧。这种伤只能自己慢慢疗养,你越帮忙,他伤的越重。再说了,盛哥已经是快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早就伤习惯了,这点小伤,一天就能恢复如初了,能出什么事情。”
“你太没有良心了吧。”严雪松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好了。听我的没错。”李赫男把严雪松按回床上,帮她按摩肩膀,解除她内心的不安。
“一边去。”严雪松一掌拍掉他按错了地方的好色之爪。
田盛独自坐在包厢内的睡床上,没有理会旁边包厢里的打情骂俏。他手中拿着一枚雕刻着樱花的玉簪呆呆出神,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离开东京的那一天。
“田桑。你今天去见了父亲吗?有什么好消息吗?”富士山下,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放眼望去都是热恋中的一对对男女。一身粉色和服,头戴节日盛装的美丽少女也放开了内心的矜持,大胆的拉着爱郞,在缤纷飘落的樱花下穿梭嬉闹。
“是的。他答应了。”田盛幸福的高声呼喊。
“本当哇(真的吗)?扶油,西投弟马斯达(千万不要骗我啊)!”美丽的少女怀着美丽的憧憬,高高跃起,扑到他的身上,兴奋的看着他的眼睛。
“果的斯嘎(真的),集优的哇,新大思,诺哈那优米(你准备做新娘吧)。”田盛微笑着抱住少女,在她的红唇上盖了个章。
“哈哈。其其偶多桑(父亲大人),板载的哇依(万岁)。”少女热烈的回应着他的初吻,又挥舞着双手,高声的祝福父亲。
“哈哈。父亲万岁。”他抱着少女,兴奋的在樱花树下旋转,亲吻。
“我要准备嫁衣了。还有好多结婚用的东西要准备。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紧张。我们在富士山下举行婚礼可不可以?我奥卡桑(母亲)就是在樱花树下穿上嫁衣的。”少女幸福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幸福的谈论着他们的婚礼。
“好的。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不过,樱子,我们的婚礼可能要晚一些才能举行。”田盛有些迟疑的说道。
“哪尼(什么)?”少女有些吃惊和不安的看向了他。
“我要陪同宋先生回国去。我们的国家也要经历日本曾经走过的道路,实行宪政强国。”
“不。我不要你去。那会死人的,死很多很多的人。”少女紧紧抓住他的衣领,苦苦哀求着。
“我必须回去。你父亲也答应了,他会让你等我三年。”他的心,隐隐作痛,但依然坚定的说道。
“你骗我。我才不要等你。”少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泪夺眶而出。她想到了幼年时经历的那段不安的日子,那段让她失去了母亲、哥哥的日子。
“樱子。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但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梦想。”他轻轻擦掉少女脸上的泪水,狠心的坚持着。
“不。我去求偶多桑(父亲),让他安排你进海军部。你不是喜欢军舰吗?偶多桑一定可以让你登上全日本最大的军舰的。求你了,不要走。”少女紧紧抱住了他,希望能挽留住他那一颗已经飘走的心。
“我只喜欢我们自己国家的军舰。”他面无表情的推开少女。
“我不允许你走。我绝不会等你的。”少女愤怒的发表了她的分手宣言,希望能威胁住自己的爱郎,让他留下来陪伴自己。
“对不起。不管你会不会等我。三年后的今天,我都会回到这里。我会在樱花树下来找你,见不到你,我会用武士的最高礼仪,到来生去等你。他那木(拜托了)。”他向少女深深躹了一躬,毅然转身,走向了铺满樱花的远方。
“野郞(笨蛋)。奥米嘎哈多,斯哟比斯卡(你会死的)。回来,混蛋。我恨你,混蛋。你回来,我求你了。”少女踉踉跄跄的追在他的身后,不断的呼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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