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献策之功
民国时代的革命者，面临着国内国外一切反动势力的压迫和威胁。制度和信仰，是他们最看重的知识，战争和武器，是他们最喜欢的手段。通俗一些来讲，他们善于破坏，而不善于建设。他们是最好的反对党，却没有丝毫的执政经验。
蒋介石和廖仲恺同样如此，对于国家层面和社会层面的经济手段，可以说毫无概念，十分的陌生。
李赫男也不懂这些，但他知道应该找什么样的人来做这件事情。
对于蒋介石的询问，李赫男不敢有丝毫的欺瞒。他向蒋介石和廖仲恺抱歉的说道：“具体怎么做，我也不是很明白。我是从俄国十月革命的过程中得到的灵感。”
“俄国革命？”蒋介石疑惑的看向廖仲恺。
被国民党内赞誉为俄国专家的廖仲恺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你别看我，我也不懂这些。”
李赫男没有卖关子，继续说道：“俄国革命刚开始的时候，没收个人私产，捕杀资本家和企业主，加之欧美等国干涉，经济秩序十分混乱，险些崩溃。”
廖仲恺轻轻抬头，有些怀疑看着李赫男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消息？”
李赫男拿起茶几上放着的几张报纸说道：“这些都是从它们上面看到的。我四哥李赫信是学经济的，他考进了美国的哈佛商学院。他平时很关注欧美等国家的经济政策，和我也谈过一些。但不好意思，我的脑袋受过伤，许多都忘记了，只大概有这么一个印象。”
其实李赫男连李赫信的高矮胖瘦都不知道，只记得高家全说过，他四哥李赫信去美国念什么佛大学。反正李赫信现在远在美国，他可以随便拿他来当挡箭牌。
田盛无奈的摇了摇头，向蒋介石和廖仲恺确认道：“半年多前，他确实被李老爷子打伤了脑袋，得了健忘症。不过，只是丢失了一些记忆，智商和思维没有问题。呵呵。”
“李老爷子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啊。那他的病，现在怎么样了。”廖仲恺十分关心的询问道。他感觉李赫男思维敏捷，眼界开阔，是国民党后辈当中少有的一个人才。
“在武汉看过西医，也请神针黄石屏和汤圣王维珍给调养过。现在已经治好了。”田盛向廖仲恺解释了一番。他对李赫男时不时拿自己的健忘症来说事，有些无可奈何。
“那就好。”廖仲恺关切的看着李赫男说道。
蒋介石却从李赫男的话语当中听出了一些端倪，他轻声问道：“你想扰乱上海经济？”
李赫男立刻点头承认道：“不错。经济秩序一乱，上海的股市金融市场和固定资产的价值必受影响。俗话说乱世黄金，盛世典藏。市面上的经济秩序混乱，会让上海的黄金期货价格飞涨。黄金是列强货币本金，黄金上涨，会导致欧美列强各国的货币贬值，会降低列强等国货币在中国的购买能力。此外，上海是远东金融中心之一，上海黄金等物资期货市场的暴涨暴跌，会带动本来就因战争变得十分脆弱的欧美股市急转直下。欧美战争刚刚结束，他们正急于恢复经济，是绝不允许股市在这个时候严重下挫的。最终，他们只能求助于我们，只能向我们妥协。”
蒋介石没有听懂李赫男说的这些，但他知道，李赫男的办法大概算是一把无形的软刀子，租界和北洋政府没有办法用武力来强行制止这一计划的实施。
蒋介石很有兴趣的继续问道：“具体应该如何实施？我们党内和社会各界需要怎么做？你还说过，可以从中为革命筹集经费？”
“是的。我的计划大致分四个步骤。第一步，宣传发动。首先要制造事端，挑起华夷矛盾。同时，发动各界，通过宣传和组织，来凝聚上海各方势力的人心，团结一致，合力对外。这一步，需要我们国民党内擅长组织发动的人来主持。第二步，扰乱金融。联合上海经济界各商会、行会，统购统销，来共同抵制外国商行。必要的时候，可以限制外国人进出租界，把他们锁在租界内，让他们的一切经济活动，只能通过我们来与外面接触。我不知道国民党内或者整个国内，有没有经济方面的专家和学者？最好由他们这些经济人士来操作这些事情。第三步，驱离行动。针对列强不同的态度，区别对待，力争把荷兰、西班牙等一些无力干涉我国的弱国资产赶出上海。由我们国民党来接收他们空余下来的位置。这也需要专业的经济专家来操作。第四步，谈判妥协。整个行动要由我们国民党来掌控，不能让混乱演变为骚乱，不能把经济对抗，演变为暴力对抗。我希望党内任命专人主持这件事情。”
蒋介石和廖仲恺相视一笑，互相点了点头。
廖仲恺说道：“介石。我看这件事情可以做。我们给中山先生发报吧。让他给我们找些经济方面的专家来。我来负责宣传发动，你来负责幕后指挥，怎么样？”
蒋介石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懂经济的，怕指挥不好。”
廖仲恺指了指李赫男说道：“把这个高参留给你。”
李赫男连忙摆手说道：“我不行的。我脑袋受过伤的。这个计划，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蒋先生只要掌控局面，避免失控就可以了。至于经济方面的操作，我相信中山先生派来的专家，肯定比我合适。”
蒋介石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相关的人选，没有再强行要求李赫男留下。他轻轻一笑，对李赫男和田盛说道：“这件事情如果真能办成，你们是首功。我会亲自向中山先生汇报此事的。赫男，你现在的党员关系在哪里？我还是希望把你调到这边来，毕竟这件事情是你最先谋划的，许多事情还要征求你的意见。”
“我是湖南支部的。跟爷老子买的党证。我不行的，我脑袋受过伤的，不能用脑过度，会出事情的。这样吧，挑起事端，扩大华夷矛盾的事情交给我。求你们了，我真的是个病人。”伴君如伴虎，李赫男可不想和大人物们搅在一起。他早晚要移民的，只是还没有到必须移民的时间，没有找到可以移居的合适地方而矣。
“呵呵，哈哈哈。”蒋介石三人相视摇头，齐声轻笑。
田盛起身说道：“算了。赫男还年轻，在上海也没有什么威望和人脉，留在这里也确实帮不上你们的忙。他和农劲荪和陈真他们都认识。就让他负责配合仲恺兄，把陈真的事情搞大，把华夷矛盾挑起来吧。”
田盛的面子，蒋廖两人必须要给。两人点头，同意了他的意见。
廖仲恺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李赫男说道：“有事情打上面的电话，或者到这个地址来找我。”
蒋介石也递过自己一张名片给李赫男，并轻声询问：“你现在住在哪里？我有事情怎么找你？”
李赫男轻轻躬身，伸出双手，受宠若惊的接过两人名片，郑重装入衣袋。接着，他取过茶几上的纸笔，飞速写下自己的住址，双手递交给了蒋介石和廖仲恺。
田盛微笑着拍了拍李赫男肩膀，与蒋廖两人告辞道：“仲恺是中山先生特使，介石是中山先生委派来上海整顿党务的专使。这些事情就由你们两个来负责操持吧。三哥和青帮、洪门那里我去说，肯定全力配合你们，服从你们。”
蒋介石跟田盛握了握手说道：“多谢九哥支持。您什么时候走，我设宴相送。”
廖仲恺也与田盛握手告别，“阿盛。介石说的对。你当年抛下妻子，破家为国，做的牺牲已经够多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早点回来。”
田盛点了点头说道：“谢谢。我明天下午坐船离开。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蒋介石知道田盛离开，王亚樵肯定要设宴相送的，就没有再坚持。他轻声笑道：“那我等着给九哥接风。你回国之前，千万要给我消息。”
“好的。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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