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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难眠


  “你准备让我今晚住在这里?廖,这不是个好主意。”

  廖仲恺的车子甩脱跟踪停在了百乐门。马林有些意外的问了一句。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上海有名的娱乐场所和销金窟。这里并不适合他。

  “呵呵。我们可是穷人。”廖仲恺一语双关的回答了一句,却脚步不停的走进了百乐门。

  马林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先生,对不起。今晚客房已满。”前台的女接待振作精神,礼貌的招呼道。

  “我们和客人约好在这里见面的,因为有事耽搁,所以晚了一些。不好意思。请帮忙打个电话给3888房间。”廖仲恺客气的说道。

  “那好的。请稍等。”前台的女接待在不久前接听过李赫男电话,知道他有客人深夜来访。

  女接待打通电话,对廖仲恺三人点了点头说道:“李先生请三位上楼。您请上三楼,出电梯右转,最里面的房间就是。”

  “谢谢。”廖仲恺三人转身上了电梯。

  “廖。我不喜欢见陌生人。这会增加我的危险。”在电梯上,马林轻轻报怨了一句。

  “我知道。下不为例。但他是这次营救行动中,我和陈之间的联系人。”

  “好吧。我们的确需要和陈好好再谈一谈。”

  三人来到李赫男房间门前。

  廖仲恺一边按门铃,一边看着隔壁房间对助手宋飞使了一个眼色。

  宋飞点了点头。

  房门打开,李赫男微笑着把廖仲恺等人让进房间。宋飞没有进去,替李赫男关好了房门,留在了门外。

  “这位是马林先生。这是李赫男和他的夫人严女士。”廖仲恺只简单替双方介绍了姓名,并没有透露两人的各自身份。

  “您好。”

  “你好。”

  李赫男和马林客套的握了握手,请他们来到套房的会客室坐下。

  严雪松把早已备好的红茶给客人倒上,静静的坐到了李赫男身边。

  “廖先生。陈先生找到我,希望把他的助手李达接到这里来。我觉得,这会让他十分危险,所以给您打了一个电话。这是他派来找我的人,徐恩白。恩白,这位是廖先生。”

  “您好,廖先生。”

  廖仲恺跟徐恩白握了握手,开门见山的说道:“具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过了。马林,徐先生,你们中了巡捕房的圈套。他们故意放你们离开,再跟踪监视,已经掌握了你们不少人的情况。我们正在和有关方面协调,希望明天能要来那份他们掌握的名单。如果,我是说如果,贵方能拿出一些让华警可以交差的东西,我们可以帮忙协调,让他们放弃这次抓捕行动。”

  马林点了点头,心中对国民党在中国的势力有了更深的认识。他想了想说道:“这需要‘陈’来决定。不过,你有什么建议吗?”

  廖仲恺摇了摇头。

  李赫男心中一动,喃喃自语道:“最好有什么事情能把租界巡捕的注意力转移开。如果把华警都调开,去处理其他的事情。呵呵。”

  廖仲恺闻言一笑,点了点头说道:“也许,我们那个计划可以提前开始了。”

  马林想了想说道:“明天‘陈’过来之后,我们先和他谈一谈吧。”

  李赫男的插话,让马林重新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他心中暗自怀疑,李赫男应该不只是一个联系人那么简单。

  严雪松内心有些失落,她越来越看不懂李赫男了。她感觉李赫男有许多事情在瞒着她,田盛的那个计划,李赫男应该不只是一个旁观者和参与者。

  严雪松虽然不认识廖仲恺,也不知道马林的身份,但从他们的话语中,她听出了一些端倪。这两人,应该是和***身份差不多的革命领袖。而李赫男竟然可以和廖仲恺像朋友一样的随意交谈。

  房间内报时的钟声轻轻敲击了三下,李赫男早就困倦不堪了,他抱歉的看了看廖仲恺说道:“廖先生。时间已经很晚了。这里有两个房间,你看,咱们是不是先休息一下。”

  廖仲恺看了看马林说道:“马林,这个房间让给你吧。我到隔壁去睡。”

  李赫男笑了笑说道:“帮我向隔壁的先生问好。”

  说完拉起严雪松回了主卧室。

  马林疑惑的问道:“你早在这里订好了房间?”

  “是巡捕房帮我订的。晚安,马林先生。”廖仲恺微笑着起身走出了李赫男的套房。

  马林略一迟疑,想起了廖仲恺的助手,微笑着摇了摇头。

  “晚安,小伙子。”马林进房间前礼貌的跟徐恩白打了一个招呼。

  “晚安,马林先生。”徐恩白知道,自己只能睡沙发了。

  廖仲恺来到隔壁房间,宋飞把他迎进屋内说道:“那小子招了。”

  廖仲恺脱下外衣挂到衣架,转身坐到沙发上,看着捆绑成粽子模样的巡捕,问道“怎么回事?赫男夫妇应该不算是共党的重要人物吧?”

  “呵呵。是私人恩怨。”宋飞踢了那巡捕一脚,微笑着说道。

  廖仲恺停住倒茶的动作,奇怪的问道:“赫男才来上海不久吧,竟然有了仇家?”

  “赫男开车带陈先生离开,引起了跟踪华警的关注。他们按车号找到了这里。这家伙说,他们这一队的警长可能跟赫男有过节,专门让他住进酒店盯着。我刚才打电话让咱们的人查了一下,负责这里的华人警长是刘家傲,是汤芗铭外甥,在武汉跟李赫男同船来的上海。几天前,黄金荣刚刚安排他进巡捕房。”

  “呵呵。我想阿男应该感谢你。很晚了,我们休息一下吧。明天,一切都应该有结果了。”廖仲恺起身进了房间。

  这是一个让很多人无眠的夜晚。

  此时此刻,黄金荣也同样被电话叫醒,再也没有睡着。

  电话是杜月笙打来的。

  黄金荣放下电话,感觉有些头痛。

  他在上海青帮打拼十余年,能坐上龙头交椅,靠的可不是凶狠打拼,而是八面玲珑。他利用自己华人总探长的身份,周旋在洋人和上海本地各方势力中间,调和各方分歧,满足各方需求,才慢慢有了今天的局面。

  对于抓捕共产党的事情,他思考了很久,观察了很长时间。在确定***刚来上海不久,跟各方势力没有什么纠葛之后,这才下定决心,全力出击,尽量帮洋人行动的。他也想借这件事情,提高华警在租界工部局和巡捕房的地位。

  可事情好像出了些变化,国民党竟然参与了进来。

  国民党可不是共产党这样的小党派,而是中国第一政党。在南方,特别是在上海,国民党的势力早已经渗透到了政治、经济、军事各个领域。跟国民党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自己这个小警长连只蚂蚁都算不上。

  而且,国民党在推翻满清过程中,可是靠着搞兵变、暴动和暗杀起家的。如果得罪国民党,他这只小蚂蚁,分分钟会被人捻死在这里。

  可共产党的名单已经报上去了,马上就要实施大抓捕行动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如果这次行动没有抓到共产党,英国人那里应该如何交待?

  黄金荣接连吸了数支雪茄,思前想后,只能叹息一声,自认倒霉。租界答应提高华警地位的承诺只怕要落空了。他可不敢冒着生命危险,得罪国民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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