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孽缘
白秋练的魂魄越来越虚弱淡薄，身上缠绕着的冲天阴气和怨气，也在逐渐流失。
阴气是因为受了真君的重创而消散；怨气则是在听见了许仙的保证，会让罪魁祸首杨子安得到该有的惩罚，她心愿已了。
“该走了……”
白秋练将眼神从面目狰狞的杨子安身上收回，她脑海中忽然回想起，当初在金陵与杨子安相遇的种种场景。
杨子安一袭白衣风度翩翩，与同窗吟诗作对，谈笑风生；她年华正好，待字闺中，和家人去庙里烧香拜佛，祈盼有美好姻缘，将来遇到一位如意郎君。
那天，两人的目光于千万人之中相交接。
杨子安眼神大胆而而炽热，白秋练娇羞低首，回眸浅笑，两人一见钟情。
她当时以为杨子安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如意郎君，她是真真切切、全心全意的去爱了，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杨子安的请求就算再过分也不忍拒绝，女儿家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他短短时间就拿去了。
可惜，所托非良人。
后来她抛弃一切，偷偷跟着来到钱塘县，她以为杨子安会被感动，没想到结果却是被冷酷绝情的推下水，一尸两命……
这场感情，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在沉醉，她只感动了了自己。
她也是真正的恨了。
孽缘……
“爹，娘，女儿不孝。”
白秋练喃喃自语，双眼望着金陵的方向，眼神中有自责，有后悔，有想念。
她多想回到烧香拜佛的那天，如果能重来，她绝对不会回头凝望那一眼。
一眼，误一生。
她想流泪，可是鬼魂没有泪水。
她只是最后伸手在空中抓了抓，不知道想抓住些什么，身体终于完全消散于天地间，再也没有一丝丝白秋练的气息。
许仙长叹口气，站起身来看向远处斗法小青与真君。
真君法力的确不浅，特别是在钱塘县境内，当他全力以赴时，整座城内每个方向似乎都有着源源不断的香火愿力，加持与他的身上，让他实力倍增。
可小青终究是修行千年，称霸一方。
若是真君没有贪恋人世间的荣华富贵，一直秉持自己的道心，清修苦练，对付小青不成问题。但此时的他，道行早已经在娶妻生子的生活之中倒退，本来威力巨大的香火愿力也无法发挥出十成的效果，很快就被小青压制住，完全处于下风。
轰！
剑光如电，香火愿力被劈散，真君吐血倒飞出去，眼神中既是愤怒又有怯意，不敢再继续斗下去，转头逃遁，怒声道：“青蛇，今日本真君暂且饶你一命，来日再找你算账！”
反正白秋练已经死亡，他已经完成任务。
“哪里走！”小青冷喝一声，不肯罢手，提剑就追了上去，她今日不废了这个为虎作伥的真君她不甘心。
两人一前一后，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
……
站在远处的杨知县，神色不善的远远观望着这一切，情况虽然和他一开始的预想很不一样，中途发生了这么多变故，但总的来说还不算最糟糕。
虽然中间杀出来了许仙和一个神秘莫测的青衣公子，扰乱了他的布置，连道法高深莫测的真君都被打得落荒而逃，不是对手。
但至少白秋练已经彻底死了，他儿子就算是安全了。
死无对证，哪怕她死之前将事情真相告知了许仙，也无济于事。
杨子安也是如此想着，看见白秋练的魂魄彻底消散，他脸上的笑容就彻底绽放开来，心中松了口气。这个女人终于彻底被解决，不会再烦他了。
这时，有名官差带着一名身段妖娆，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走来，正是倚红楼的老鸨红姨，恭敬讨好的看着杨子安，递过去一张状纸。
杨子安接过后，走到杨知县身边低声说了两句，杨知县便点了点头，忽然高声道：“钱塘县学子许仙，心术不正，勾结妖道，施展妖法蛊惑人心，荼毒百姓。来人，给我将此子拿下！”
闻言，还处于震撼中的捕头李公甫，以及几名捕快，完全没反应过来。
平日里他们也算是办过不少案子，见多识广，但还是第一次遇见鬼神害人，也是第一次看见‘高人’斗法。
别说普通捕快了，就算是李公甫也吓得不轻，双腿有些发软。
面对在凶恶的歹人，李公甫都能面无惧色，可是面对鬼怪，普通人先天就会心存惧意，不敢上前。
“抓汉文？”李公甫强行打起精神，朝着杨知县走过去，连忙道：“大人，这件事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自己看！”杨知县将倚红楼的状纸扔给李公甫，冷声说道：“许仙乃是妖人，已经是证据确凿的事情。而且刚才你也看见了，真君要击杀残害无辜百姓的水鬼，他竟然还要出手组织，说不定他和这水鬼也是一伙的！”
他们这群人都没敢靠近河岸，远远的观望着。
除了最开始白秋练高声怒吼，说要让杨子安偿命他们听见了，后面白秋练虚弱，声音不大，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清楚。
李公甫摇头，着急解释道：“杨大人，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汉文他怎么可能是妖人，勾结妖道害人？贺亮我也知道，他和汉文一起，不久前才刚刚通过府试，考中童生！至于刚才，汉文也绝不可能和水鬼是同伙，他是见这件事另有隐情，所以……”
说到这里，李公甫瞧了一眼杨子安。
他虽不清楚这件事究竟如何，但听见水鬼一开始的怒吼，与冲天的怨气和杀意，大致也能猜到这件事与杨子安有关系。
“住口！”他还没说完，就被杨知县打断，大喝道：“童生怎么了？就算是秀才、举人，也有因为勾结妖道而被斩头者！”
停顿了一下，他眼神凌厉的看向李公甫，冷声道：“这件事究竟如何，等将许仙抓起来后我会严加审问，如果他真的是无辜的，我自然会放了他。但是现在，李捕头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和责任，若是你因为许仙即将是你的小舅子，而想要徇私枉法，就别怪本县令将你一起关入大牢！”
说完，他便转头看向其他捕快和衙役，吩咐命令道：“还不快动手！”
捕快都没动手，他们是李公甫的手下，李公甫平日里对他们很不错，他们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背叛李公甫。但是衙门的衙役，则是迟疑了一会儿，就纷纷领命。
李公甫是捕头不假，可在钱塘县，最大的还是知县！
几名衙役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许仙感知到这边的变故，心中并不惊慌，反而主动走上前。
他早就猜到了杨子安不可能束手就擒，杨知县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儿子伏法。
不过许仙没想到是，这对父子老谋深算，这几日没有找他和贺亮的麻烦，并不是忘了，而是早就准备好了，是在等解决了白秋练后再动手！
“杨知县，徇私枉法的是你吧！”许仙大步走过去，质问道：“子不教，父之过！看来令公子狼心狗肺，犯下如此大罪，与你有很大的关系！作为一县父母官，不但不秉公办案，竟然还包庇凶手！”
杨知县脸色不变，冷声道：“胡说八道！到现在还想蛊惑人心！勾结鬼怪妖物，残害百姓，乃是众人有目共睹，今日就算你口若悬河，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你坐大牢的结局！给我抓起来！”
“慢着！”许仙怒极反笑，道：“好。就算如你所说，可杨知县你不要忘了，我现在乃是府试案首，有功名在身！就算你想定我罪，也没这个权利！”
杨知县气定神闲地道：“你放心，此事我定然会上禀知府，再转交巡抚！不过，就算转交到巡抚，证据确凿，你也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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