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瓷人的来历
“这就是那……那个瓷人?”警长突然问道,对于箱子里的那几个光身子的玩意儿,他虽然并未象这些专家那样抱在手中亲呢地注视过,但他确实也好几次仔细地打量过它们。
“是的,”邹国敏道,“我们得感谢这位几百年前的作者,他不但记载下了这些瓷人的来历和附着在它们身上的传奇故事,而且他还画下了它们的形象,可以这么说,这是几百年前的剧照。”他慢慢翻动那本册子,果然在后面又接着出现了一张类似的画像,他们也认出了这是箱中的另一个女性瓷人,可是瓷人画像中并未出现那位男性瓷人的画像。
“怎么没有那个?”警长道,“那个男人。”
“这是有原因的,”邹国敏道,他再次翻回到持扇女子的那一页,指着册子的装订边道,“您看,在这里有撕去的痕迹,说明在序言之后曾经有过这么另一张画像,这是故意撕去的,原因也许是因为避讳,这个男人在当年非同寻常,他是南宋末年的一位王爷。”
王爷?没想到这瓷人竟然还是一位古代王爷!考古学家接过邹国敏手中的册子,他仔细翻看着,警长却是纠缠着邹国敏,册中文字全是文言,对于这种古代的记叙方式他自知看不大懂,“古代的王爷可算是位高权重,可通过陈教授的推测,这些瓷人真正的作用应该是戏台上的傀儡,谁敢公然以一位王爷的形象作为戏台上的人物?难道这位制作者不怕这位王爷进行报复,或者说他这样做是为了向这位王爷进行报复?”
“不,您猜错了,”邹国敏吞下一杯酒,“制作这些瓷人是这位王爷的要求,但说到在这些瓷人的故事里出现了巫术,也有您推测的报复成份存在,说起来这里面有一个虽不曲折但也算传奇的故事。”
警长不再言语,多年的录口供经验让他知道,他已经不用说话了,邹国敏自会说出这个故事。
“在南宋末年,这位王爷被封为颖昌郡王,我考证过,他算是皇族的一个旁支,史上对于他并无甚么记载,这很常见,一个皇族走到末期,总会有无数的支系后代,不过他能混到郡王,说明他的血缘关系与当时的皇帝或是太子并不远,说起来很有意思,古代郡王多以封地为名,这个颖昌应为宋时的颖昌府,这地界就在开封附近,在南宋时早已经落入了金、元之手,成了游牧民族的占据地,从这个封名来看南宋倒是并不满足于偏安一隅,不过这最多也只是一种精神上的追求,南宋末年,在这位封地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王爷活动时期,宋元已经长期交战多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时的很多贵族却没有这种危机感,他们整日纵情于声色取乐,当然他们也知道两国正在交战,但元的不断进攻已经被襄樊两城阻挡多年,看来这要塞可以永远地把蒙古骑兵挡在国外,所以在当时这位王爷的主要活动是看戏唱戏,他甚至经常上台参与演出并自得其乐,当然这种情形只是在他自己的王府里,看起来他还是一个资深票友。
“但作为一个王爷,总不能在戏台上如此抛头露面参与演出,于是在某一天,他突发奇想,召集了当时最有名的制瓷艺人,他要求制作几个瓷人,这些瓷人要与真人一模一样,手足能够自由活动,而且能套上各式各样的戏服而扮演各种角色,当然这些瓷人的主角肯定是他,这位王爷在精神上的追求很是执着,他应该是想弄出几个瓷人来代替他走上戏台,当时这种傀儡戏很是流行,不过连他也没有想到,他的这种设想竟然成就了几件举世无匹的珍贵瓷器,这很可能是最早的芭比娃娃,而且是世上最昂贵的芭比娃娃,这种在当时制作极为繁复困难的瓷制品成功率很低,低到几乎无法想象,不过可能是王爷的执着感动了上苍,匠人竟然制造出了这样的四个瓷人……”
“四个瓷人?”警长问道,箱子里只有三个,还有一个是男是女?而且去了哪里?
“是的,四个瓷人,还有一个是个孩童,我知道您对于这第四个瓷人的下落很感兴趣,您别急,这在书中也有记载,这四个瓷人的出世简直可说是惊世骇俗,因为这是一件完全不可能完成的工作,可是这位匠人做到了,当然这个成功的过程历时很久,十多年罢,制作这些瓷人也耗去了王府大量的金钱,不过很值得,对于历史来说,当然对于这位王爷就另说了,他和这些瓷人的遭遇我马上就会说到,但不管怎样,总之这是一套前无古人的瓷器珍品,不光是它们的艺术价值,这些瓷人还有极高的历史价值,从它们身上我们也能看到中国戏剧形成的雏形,这基本上属于一般戏剧的标准配置,老生、小生、青衣和花旦都到场了,这几个角色足足可以演出一大片的情感戏。
“当王爷看到这几个瓷人的时候,他也已经老了,多年的纵情声色让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现在我们就要说到这个故事里最凄婉最诡异的情节了。”邹国敏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口吞下,抹了抹嘴,对于他的喝酒方式让警长有些瞠目结舌,邹国敏并不象是在喝酒,而象是说得口干了喝水一般。
“临死前的王爷也没有忘记他心爱的这几个瓷人,但是他并没有要求把它们一起与他归于地下,他只是嘱咐自己的后代要把它们当做传家宝一直传下去,他的妻子也就是王妃听从了他的要求,她没有把瓷人随葬,但她也没有把它们当做传家宝,她采取了另一种方式把这些瓷人传了下去,在王爷还没有断气的时候,她召来了巫师,将王爷的灵魂摄取出来附在了瓷人身上,当初我在那古墓中发现这本书的时候,正是书中记载的这一点让我认为它是一个神话故事,一是这是一座明代墓葬,书中记载的是南宋的事,这期间相隔至少有上百年,真实性有待考证;二是在古代的这些涉及法术巫术的故事自是传得诡异神奇,现在却是无从证实;三是从书中记载来看,这位王妃竟然是一个谋杀犯,她通过这种怪异手段促使了他的丈夫的死亡,不,应该说是离世,如果此事属实,这位王爷的灵魂就此被封进了那个男性瓷人里,也就是那个以王爷自身的形象为范本制造的瓷人。
“当然是不是这位王爷自己要求这样做书中没有记载,我们也无法考证,如果是王妃的自主行为,一位深藏王府的高贵女人如何能认识江湖巫师?我们也无从知晓,而且这种行为我们不能归之于她对于丈夫的怀念,因为这种被巫术禁锢的灵魂已经失去了自由和思想,它们只知道听从,在古代,这是一种残忍的行为,一般只见于报复,由于刻骨的恨产生的凶残的报复!而且还有一点可以说明这位妻子的心态,这套瓷人中的另三个角色,其中的两个女性也是王爷的妻子,可她们并不属于基本名门望族的女子,她们是演员,戏剧演员,我想她们应该是在这位王爷的戏剧生涯中的偶像,她们最后也成为了他的妻子,这在旧时很是常见,这些名角色总是会被有权有钱的粉丝直接占有,基于王爷对于戏剧的爱好,我想这位王爷很是宠爱她们,因为她们都有名份,而且自此也居住在了王府,那位我们现在见不着了的孩童角色的瓷人,也就是王爷与其中一位的爱情结晶。
“王爷在自己的妻子的行为推动下,成为了一位可以在死后戏剧舞台上大放异彩的角色,而他的这两位宠妃,这两个从戏台上走进王府的女人,此时也已经年纪不轻,她们在王府的地位并不高,毕竟她们只是古代让人看不起的戏子,在万恶的旧社会,人与人是不平等的,所以她们虽受王爷宠爱,但此时她们的保护神也已经成了真正的傀儡,王妃也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两个与她争宠的女人,于是这两个女人也成了王爷的真正殉葬者,她的的灵魂同时被巫师摄取,被封在了各自的瓷人里,当然那位并非嫡出的王子也没有逃脱这种命运。”
“您的意思是说,当时一下子就死了四个人,难道当时的一位王爷府上出了这大的事情,朝廷竟然不管不问?”警长带着怀疑问道。
“不能说是一下子死了四个人,”朱获真插口道,他一直听着邹国敏说故事,同时也在一杯接着一杯地灌,此时他又已经恢复了红鼻子眯眼的标准醉鬼形象,“这种巫术的残忍之处正在于此,被摄取了灵魂的躯体并没有立即死亡,他们成了真正的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感觉,甚么也没有,而她们被封禁的灵魂也类同于此,这比直接杀人残酷得多,那位王爷当然过不了多久就断了气,而这位指使用巫术的王妃大可随意折磨这两个夺宠仇人的肉体,当然这只是一种精神上的快感,因为无论怎样,这两个女子,还有那个孩子,他们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了。”
“对于这些我并不懂,书中也没有记载这三个人最后的下场,”邹国敏道,对于这个醉醺醺的人物有此类奇怪的知识他感到惊奇,考古学家并没有介绍朱获真的真正身份,“不过我想您推测得不错,这三个人的下场肯定很惨,而这位作者又是不便于将真相原封不动地记载了下来。”
“这书的作者是谁?”警长问道
“他就是这位痴迷戏剧的王爷的后代,也是那个灵魂被封进瓷人的孩子的孩子,这四个瓷人,这两个女性瓷人,其中有一个正是他的祖母,也就是那个发髻中插着珠花的那位,说那个丢失了灵魂的孩子是一个孩子,此时已经不正确,在制作瓷人的十多年里,他早已成长为一个青年,他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而这个孩子并没有遭受毒手,他在一位忠仆的保护下,逃出了王府,就此流落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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