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照片上的变化
门被很轻易地撞开了,首先进入的是警察,他们四处照相,仔细侦察门窗,接着是法医入场,在这一群人忙活的时候,高远声站在屋外,两位人民警察颇为紧张地站在他的身旁,若有意若无意地挡住了巷子唯一的出口,高远声则若无其事地抽着烟。几方面的鉴定很快就出来了,屋子的门窗完好,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发现甚么可疑的物事,屋子里的常用东西上只有老人的指纹,经过法医初步验定,老人已经去世了两天了,他应该是在看电视的时候突发心脏病猝死的,基本上排除了他杀的可能,胖胖的居委会大妈则确定这几天并没有可疑的陌生人在这附近游荡,当然,除了一个人……
于是这个人就被带到居委会就近录了份口供。
“你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在哪个单位工作?”
高远声一一作了回答,并提供了他的身份证,说明了自己是在文化馆工作。
“你今天来找邹老有甚么事吗?”
“是这样的,几个月前邹老曾经拿了一只藤条箱子到文化馆,里面装着一本邹氏家谱、一本笔记和几张照片,他想询问一下这些东西是否可以参与此前的文化馆组织的文物展出,但这次文物展出虽然采集了部份民间文物,但原则上并不留用民间的图片类和文字类资料,因为这有可能涉及到家庭或者个人隐私,所以我就按照规定告知了他,他将那只箱子拎了回去……
“几天前,我在街上偶然遇到了他,他倒还认识我,于是我们就聊起了那些东西,邹老说那只箱子是祖上留下来的,他无儿无女,留在身边也没有甚么用,既然与我谈得投缘,也算是一见如故吧,鉴于我对那箱子有些兴趣,他就说起要将那箱子送给我……
“今天轮到我休息,想着反正没事,就来找邹老谈谈,顺便再看一看那只箱子,既然邹老愿意将那只箱子送给我,那么我就准备随便带回去了……
“到了老人屋外,我敲了一阵门,没有人回应,我就想,也许老人是出门去了,我等了一会也没见老人回来,就准备回去了,不过我突然看到门上的搭扣没有锁,我就猜想邹老也许是在家的,可他为甚么不开门呢?怕老人出了甚么意外,摔倒甚么的……
“于是我干脆就翻墙过去,从窗外向里看了看,谁知……”
高远声早已想好了回答,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老人送给他的那面镜子,那镜子牵扯的事儿太多,眼前已经是够乱了,可不能再让警察介入,特别是那一直在旁边叨叨不休的居委会大妈,如果让她知道了发生在龙家的怪事,没准第二天一早整个小城的人都知道了,那么龙承辉不疯也得疯了!不过高远声倒还掂记着那只藤条箱子,他接着又编造了那一番天衣无缝的谎言,反正此时已是死无对证,他泰然自若的态度取得了在场所有人的信任,再加上与文化馆联系之后,此人确属文化馆的员工,此前文化馆大张其鼓地在小城里征集民间文物参展也确属事实,那只藤条箱子也很快就找到了,老人将它放在床下的一个角落里,箱子里装的东西和高远声所说的一致,经过鉴定,箱子很普通,就是在地摊上常见的,里面装的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货色,根本算不得甚么文物,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家族纪念品。
“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老人,就这么走了,唉……,他自来没有甚么亲友,临走前遇到了你,也算是一种缘份……”胖胖的居委会大妈感慨地道,这句话无意间大大增加了高远声这番话的可信度。
于是事情就这样了结了,这个陌生人完全没有嫌疑,公安局和法医备案走人,当地派出所和居委会负责安排老人的后事,至于那只藤条箱子,遵照老人的遗愿,高远声在派出所和居委会签了个字,就算是归他了。
老人并无亲友,既然属于自然死亡,经派出所和居委会简单地商议了一下,当天就火化了,高远声一直在场帮着忙活,这番举动取得了居委会那胖大妈的极度好感,“小伙子,这个月咱们居委会的好人好事新风榜我一定要将你的事迹写进去!”她递给高远声一杯水,高远声则是笑而不答,他一直快天黑才拎着箱子回了家。
最后的线索就这么断了,看来要解开这个谜也许就只有靠这箱子里的东西了,高远声泡上了一袋方便面,这一天忙下来,他一点东西没有入肚,已经有些扛不住了,对于邹老人的突然死亡,他颇为惋惜,毕竟老人曾经送给他一面无价的镜子,虽然那面镜子的出现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怪异的事情,可两次见面,他对于老人从内心里自然地产生了一点亲切感,眼前这只满身灰尘的藤条箱子,也许就是老人留在世上唯一的纪念了,过不了多久,就没有人再会记得这位可怜的老人了,他是显赫一时的邹府的子孙,可现在又有谁能知道百年前的邹府呢?
时间总会默默地淹没很多痕迹,就象附着在那面镜子上的那只鬼和她的故事,几百年的岁月过去了,他还能找到当初的真相吗?
高远声叹了一口气,他吃了两口面条,漫不经心地打开了那只箱子,箱子里的东西和初见时一样,那本厚厚的邹氏家谱、邹建晨的日记、那两张奇异的照片,还有一串木制的念珠和一个女人纳鞋底时用的老式铜顶针,看着这些似乎已经与时代脱节的东西,高远声不禁有些唏嘘感慨,他拿起那张百年前张静珊的照片,这是箱子里最离奇的一件东西,百年前的照片上竟然可以看见一个现代的人。
突然高远声的手抖了一下,筷子掉在了茶几上,在他的衣上溅上几滴油迹,高远声却是全不在意,他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照片,照片上那个女子坐在亭栏旁温柔地涂抹着指甲油,那叫竹香的婢女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托着小瓶,一切都没错,可是这张照片的主角,那个涂指甲油的女人,她的面容已经和第一次见到这照片时完全不同,照片上的女子容长脸庞,眉目清秀,头上散散地挽着一个发髻,显得有些慵懒随意,这是一个极美貌的女子,可她不是张静珊!她和张静珊完全不象!
高远声奋力咽下嘴里的面条,他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他没有看错,照片上的人确实发生了变化,女子温柔地笑着,她身着一袭暗红色的齐膝袍子,一只小指微微翘着,她在轻轻地涂抹着指甲油,站在旁边的竹香一脸的紧张,这越发显得她的仪态自然随和,她的大方照相态度和曾经见到的照片上的张静珊有些相似,可她确实不是张静珊!高远声盯着这个美丽的女子,难道这才是真正的顾淑惠?他翻来复去地看着手里的照片,他发现在亭子旁边的那棵小树上,曾经他在照片上看见过刻在树上的隐约的那“静珊”两个字也不见了,高远声呆了一下,急急地拿起箱中的另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一切与初见时一样,作为背景的石头照壁前,两个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那个艳丽妖娆的年轻美貌女子,他们呆呆地看着镜头,只有那站在椅侧的青年男子,一脸的笑容,他细眉薄唇,一脸的书生气,与浓眉大眼的龙承辉也没有半点相似!
高远声慢慢放下了照片,难道之前是自己看错了?可是不对,邹老人和龙承辉也震惊于照片上的这对夫妻,他们与龙承辉和张静珊是如此酷似,甚至他还亲眼见到了张静珊嘴角的那颗痣!当时他还使劲搓了搓照片的表面,以确定那不是一粒粘在照片上的灰尘或是污渍,此时照片上的女子嘴角微翘,皮肤莹白如玉,她的嘴角并没有痣!
又难道是自己拿错了照片,可箱子里已经再无另一张照片,高远声愣了半晌,他再次拿起那张女子涂指甲油的照片,照片边角泛黄,四周已经模糊不清,但中间的人物依然清晰,那个小亭,亭旁的高墙和雕窗,那棵小树,那个站在一边的婢女,这就是当日在邹老人家里看到的那张照片,一点也没错,可是照片为甚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高远声将泡好的面条移在一旁,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食欲,他拿起那本邹氏家谱,仔细看了一下,又拿起邹建晨当年写的日记,根据他的记忆,这两件东西都与当日一样,只是那两张照片……
他曾经根据这两张照片判定龙承辉和张静珊就是邹建晨与顾淑惠的后世,可现在看着这两张照片,似乎一切都改变了,之前的推测已经失去了根据,难道镜中的那只鬼并不是冲着张静珊的前生后世一段仇怨而来报复的?
高远声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他一时心乱如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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