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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章 生病如同生孩子


  据传,最近这次选秀入宫的嫔妃中,除了得宠的苏瑾,不乏几个样貌清丽的答应常在侍寝过,只是侍寝之后她们十有八九都暴毙在养心殿,且她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名字中,都带有一个‘春’字。

  当然,这只是传言,没谁有确凿的凭据,成云天近水楼台,听闻了这些事,告诉三春,是因为她的名字中,也带有一个春字,这,视为不吉利。

  成云天简短解说,看天色黑透,他也该回去交卸差事,于是同三春告辞。

  三春也回了储秀宫,一晚上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名字中带有‘春’字的嫔妃,都遭遇不测?这个‘春’字,究竟是暗含了什么意思?

  又思量如何能托病不侍寝,举凡后宫嫔妃有恙,必然有专门的太医负责,即使没病,还日日来请平安脉呢,如何能逃过那些太医的眼睛,从而装病呢?

  转头又犹豫,不侍寝,想对付雍正就难。

  再琢磨,横竖不想力敌,既然智取也就无所谓接近不接近了。

  翻过来覆过去,心里没个确切的主意,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迷茫。

  忽然,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装病也不是不可能,很多病例如胃痛头痛腰腿痛,即使太医号脉无异常,自己就说难受,太医又不是神仙,又能奈何呢,这样非但不必侍寝,还可以弄些药材到手,而将那些药材加以混合,也说不定能鼓捣出一味毒药呢。

  为自己的这个神机妙想差点高兴的喊出声来。

  如斯过了些日子,这些日子她今天装咳嗽,明天说腰痛,太医来了一个又一个,本是冬日天寒,人容易染病,即使脉象没什么异常,她说不舒服,太医只能按照望问切问给她开了些药材。

  三春曾喜欢看那些乱七八糟的闲书,本来她祖父吕士良也不是个拘泥之人,在祖父身边的那段日子,她涉猎了好多书籍,不乏上古奇书和民间私下流传的手抄本,她就曾经看过如何配置毒药的书,其中一种毒药叫穿肠散,而今这种毒药各种剂量已经七七八八,只差一味情花,此草本身有大毒,用之适当,治病,用之不当,致命,而其功效,是治疗跌倒损伤的。

  为了得到这味药,三春不惜将自己弄伤,那一日,她和静香在廊上赏雪,那雪如鹅毛般,又大又软,她站在廊上,静香于一旁相陪,静香道;“天冷,娘娘进去吧。”

  三春微笑:“宫中日子无聊,冬日更无红花绿草,不赏雪看什么呢。”

  静香劝她不动,只好进去想给她取件厚实的大衣裳来,刚迈过门槛,突然听三春‘哎呀’一声惨叫,唬的静香转身来看,即将三春从台矶上跌了下去,一条腿跪着,另条腿伸向后面。

  静香扑过来:“娘娘!”

  忙着其他事情的宫女们业已听见,纷纷赶来,七手八脚将三春扶着回到殿内,静香问:“娘娘怎么样?”

  三春道:“脚崴了。”

  静香忙叫人去传太医。

  不多时太医至,询问了下,就开了方子,让手下的人回太医院给三春熬了副膏药。

  待膏药取来,太医指引,由静香为三春敷在脚上。

  三春问:“你这可是情花?”

  太医忙道:“回娘娘,臣用的这药不是情花。”

  三春再问:“为何不用情花,那物事治跌打损伤很管用。”

  太医说了实情:“回娘娘,情花有大毒,宫中一般不用。”

  三春皱皱眉,没说其他。

  跌打损伤,本是小病,可三春的脚伤治了几天没见好转,原来,为了弄到情花,她等太医离开,便将脚上的膏药取下丢掉,如此反复的过了几天,脚上仍旧有肿胀,太医既纳闷又束手无策。

  三春趁机道:“本宫年幼时,上树爬山无所不会,经常弄得脚扭伤,家父都是用情花给治好的,所以本宫的这个脚,大概是非情花不可了。”

  太医惊讶,堂堂的知府千金,竟然上树爬山无所不会,又不敢问,只在心中好奇,而自己所负责的主子娘娘,伤一直不好,这事传到院使耳中,是自己无能,以后不会重用,若是传到皇上耳中,也说不定判个渎职,掉脑袋都是可能的,更因为这个舒嫔正得圣宠,那太医想了想,最后唯有冒险一试情花。

  三春的脚仿佛真只认识情花似的,伤好了很多,她也如愿弄到了这味药。

  身边耳目之众,她是知道的,不得不选择在夜里偷着配置毒药,只是没等将情花添加进去,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雍正的病大好,每晚安寝前,敬事房又举着绿头牌请求示下了,只是雍正一连几天都没翻任何嫔妃的牌子,却同那个李天师成晚的研究丹药,至午夜过,李天师方从养心殿出来。

  于是宫中笑传,皇上改性了,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皇上患的病是龙阳癖。

  当然,这都是那些嫔妃咬着耳朵偷说的,哪个也不敢公然议论。

  这一天晚上李天师又奉命留在养心殿,夜交二更,批完折子的雍正疲惫的由西暖阁回到寝宫,发现候命在此的李天师,于是叫进内殿,他由着宫女换了寝衣,上了床,微闭双目,懒懒的问李天师:“怎么样,那丹药可炼制好了?”

  李天师年约三十,中等身量,略显清瘦,一袭道袍,手执拂尘,颇有些仙风道骨,躬身道:“回皇上,小道正在炼制,还需几天时间。”

  雍正犹疑的问:“朕这怪病,你真的治好?”

  李天师道:“小道密炼之术,得自上清仙长,定能治好皇上的病。”

  雍正很是欣慰,见寝宫中只有苏培盛一个,是说话的方便,再以请教的口吻,问:“不过月余前,朕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举呢?”

  原来,他的病是无力与嫔妃云雨,即丧失了男人的根本,每每面对那些如花美眷,起了兴致后,身上却不中用,而这一状况就是从三春进宫开始的,所以他不得不怀疑三春的来历,亦或者是她进宫的真正目的。

  日前,奉命查此事的云啸回禀说:“舒嫔娘娘的确是舒兰亭的女儿。”

  既然真是舒兰亭的女儿,而舒兰亭并舒家人都已经给释放,雍正也就不再怀疑三春,但还是费解,这才向李天师讨教。

  李天师乃化外之人,十几岁修道,至今还是童子身,于床笫之事不甚懂,又不能说不懂,雍正是将他当成仙人供养的,仙人都是万能,听雍正问,他想了想,道:“回皇上,是皇上以往服食的丹药中,大概暗含了对皇上不利之药石,皇上莫急,用不了太久,服食几次小道炼制的丹药,皇上就会重新恢复往日雄风。”

  雍正笃信道术,当然就信了李天师的话,又有疑虑:“会不会是朕的心病所致呢?”

  李天师躬身,谨慎的问;“皇上的心病是?”

  既把此人当神仙,雍正坦言:“朕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子,叫小莲,后来小莲失踪,此前,朕偶然遇到舒嫔,她身上带着小莲的画像,朕虽然不知她和小莲到底是什么渊源,因为小莲的缘故,朕将舒嫔召进了宫,那一晚舒嫔来侍寝,朕每逢看见她,就会想起小莲,所以她虽然貌美又聪慧,却让朕提不起兴致,那一晚也没打算真的让她侍寝,不过是想问问有关小莲的事,刚好,那一晚朕服下天师的一颗丹药,顿觉血气上涌,想与舒嫔成就夫妻,突然却差点晕倒,心里明明想着,身上却无能为力,天师说,会不会是那一晚之后,朕就得了这么个怪病?”

  李天师听罢暗喜,正愁不知如何根治皇上的病,病因就找到了,忙附和:“小道觉着,皇上和舒嫔娘娘之间横着小莲姑娘,这是造成皇上此病的根源。”

  雍正颔首:“可是朕对其他嫔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李天师道:“这个容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皇上的病是打舒嫔娘娘那里生出来的,唯有再从舒嫔娘娘身上一试。”

  雍正凝眉,终于恍然大悟,手一挥,就让李天师退下了。

  习惯了睡前看几页书,随手一拈,就摸到三春送给他的那一本,已经悉数看过,甚至快倒背如流,内容就不看了,只望着那书出神,呆呆的想了一会子,就吩咐苏培盛:“叫舒嫔来。”

  苏培盛一个迟疑:“这时辰了,怕舒嫔娘娘已经安置。”

  侍寝,都是提前告知嫔妃的,也好让嫔妃有个准备,敬事房的人也有个准备,皇帝临幸嫔妃,敬事房必须记档,何月何日,为嫔妃怀有龙嗣,确保无虞。

  所以,苏培盛觉着不妥。

  谁知雍正睇他一眼:“你愈发胆子大了,敢违逆朕的旨意。”

  吓得苏培盛差点跪下,忙道:“奴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逆万岁爷的旨意,奴才这就去储秀宫传旨。”

  说完即出了养心殿,几乎是小跑着赶到储秀宫的,三春正在寝宫鼓捣草药,借着一窗月色,还有廊上那些灯笼的光,没敢在寝宫掌灯,所以偌大的储秀宫,也就显得静谧鬼魅。

  夜里当差的宫女见苏培盛到了,忙撂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前:“谙达这时辰怎么来了?”

  苏培盛打了个哈欠,又困又累,道:“有旨,舒嫔娘娘往养心殿侍寝。”

  宫女愣了愣:“这时辰,娘娘已经就寝了。”

  苏培盛哭笑不得状,挥挥手:“甭跟我这废话,去禀报吧。”

  宫女只好进去,在槅扇处向里头的三春小声禀报:“娘娘,养心殿来了旨意,皇上叫娘娘侍寝。”

  三春正在研究如何配药,听了禀报,忙将草药藏了起来,然后喊:“静香,什么时辰了?”

  走进来了素绢,手中举着个蜡烛,行礼道:“回娘娘,今晚是奴才几个当差,静姑娘在房里睡觉呢,现在已经过二更。”

  三春哦了声,奇怪,这时辰雍正让自己去侍寝,怕是有说道。

  心里忐忑,也得起来,宫女给她绞了条湿手巾擦了下脸,精神些,又简单匀面,穿戴齐整,就乘着小轿到了养心殿。

  按规矩,嫔妃侍寝,仍需在偏殿宽衣,前车之鉴,苏培盛道:“娘娘这样进去吧。”

  三春巴不得呢,于是跟着苏培盛进入殿内,灯火朦胧,雍正躺在床上似睡非睡,苏培盛打个千:“万岁爷,舒嫔娘娘来了。”

  雍正睁开眼睛,见三春穿戴齐整,他也懒得训斥苏培盛,就挥手让他退下。

  三春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雍正道:“近前来。”

  三春就走了过去,于龙床前一步之遥站住。

  雍正问:“侍寝,怎么没有宽衣?”

  三春想了想道:“臣妾身上有疾,所以……”

  雍正凝眉:“病了?病了为何敬事房的人没告诉朕?”

  三春道:“皇上突然传臣妾侍寝,想来敬事房的人还不知道。”

  言之有理,雍正打量下她,面色红润,青春勃勃:“你身上哪里不舒服?可有叫太医?”

  三春不自觉的动了动脚:“是脚扭伤了,叫过太医,正在敷药。”

  雍正这才明白,为何她身上有草药味,一笑,目光温柔:“脚伤而已,不耽误侍寝。”

  三春一惊,怕自己难逃厄运,忙说:“脚伤亦是伤,臣妾怕因此伺候不好皇上。”

  雍正突然一跃而起,人到中年,却轻灵如猿,下了龙床来到三春面前,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灯下看美人,美的无法比拟,不由得心神摇曳,微微一笑,道:“今晚,朕来伺候你。”

  三春惊惧,见他明黄色的寝衣在烛火的映照下,洒了满地的金子似的耀眼,本能的往后退一步:“臣妾安敢让皇上伺候。”

  雍正笑:“旁的事,你伺候朕,这件事,朕愿意伺候你。”

  三春道:“皇上岂不知,生病如同生孩子,都是上天赋予,臣妾不敢造次。”

  什么什么什么?雍正讶然:“生病如同生孩子?这是什么歪理?”

  是她李三春的歪理,是情急下胡编乱造的,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臣妾幼时,不喜欢给母亲逼着学做女红,就成日的盼着自己能够生病,因为一生病,就可以什么都不做,可是越是盼生病越不生病,后来才明白,生病如同生孩子,都是上天赋予的,不是你想有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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