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老天啊！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年老的乃蛮人看着满目苍夷的王庭，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苍老的脸上涕泪横流。

　　“报应，都是报应！”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狠狠地对烧成废墟的王帐吐着口水。“大汗趁人之危血洗了烈焰王庭，把人家的小王子活活摔死。那孩子可是得长生天护佑的，现在好了，咱们整个王庭都得给他陪葬！真是现世活报应呢！”

　　“那是大汗做的恶，为什么要报应在咱们身上？”老人哭得以头抢地，“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咱们连栖身之地都没有，这一宿下来，还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没有活路了呦——”一个胖胖的女人冻得全身发抖，刚刚岳绮云在临走的时候，将她身上的一件昂贵的紫羔皮袄。此时她那满头的珠翠显得那样的多余。

　　“还不如让那个天杀烈焰大妃给我一个痛快，活不了人呦——！”她一边哭喊，一边用胖胖的手拍打着地面，“大汗啊，您快回来看看呦——！”

　　“呸！”一个乃蛮人几步走到了胖女人的面前，狠狠地将她踢翻在地，又一口口水吐到了她的脸上。“你还有脸哭，若不是你那好女儿撺掇大汗去对付人家的孩子，咱们哪里来的这灭顶之灾？”

　　原来这个在尘埃中撒泼打滚的女人，正是莫筝的生母，莫干达众多妃妾中的一个。

　　岳绮云的一把火，将乃蛮族的大妃和几个最得宠的妃妾活活烧死在王帐中。莫筝的母亲却是因为年老失宠，没有资格住在王帐附近，混迹在普通的乃蛮王族中，倒是让她逃得一劫。

　　抛开这些在废墟中挣扎讨生活的乃蛮王族不提，岳绮云带着阿灿几个在两天后抵达了烈焰王庭。

　　面对着欢腾的烈焰族人，岳绮云却在焦急地等待着穿云的消息。

　　在得知儿子有可能去了克伦荒漠中的神秘绿洲之时，她就让穿云先行一步去寻找润儿的踪迹。

　　她不但算计着龙虎卫的行程，还需要算计照月深入克伦荒漠打一个来回需要的时间。

　　纤细的手指敲击着议事大帐中的铁力木长桌，一双眼睛透过大帐中兴奋的人们，看向了大帐外面纷飞的雪花。

　　草原冬天的雪，好像总是下不完，前一场积雪还没有化掉，后一场大雪再次落下，让这荒凉的燕北，更加的冰寒刺骨。

　　“大汗被莫干达困在了乌龙沼泽附近，形势紧迫。如今大妃回归，正是我等率领援军去营救大汗的好时候！”左贤王元瑞坐在左首第一位，如释重负地说道。

　　在元烈被莫干达围住的时候，元瑞就得到了消息，奈何他只有两千人马留守。为了不再出现王庭因为兵力空虚被其他部族偷袭，元瑞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带领全部的人马去营救元烈。

　　“我们的大军带着足够维持一个月的粮草，以大汗英明，一时半会儿倒是没有危险。”右首第一席位坐着的是大扎萨，因为润儿的失踪，焦急让老人更加苍老，脸上的沟壑纵横，满头的银发几乎都快掉光。

　　“大妃，老夫恳请您，先以小王子为重！他被乌兰带走了，只有您才能找到他们。”大扎撒颤巍巍地站起身，庄重地匍匐于地，额头一下下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重的砰砰声。

　　自乃蛮族血洗王庭后，大扎撒根本不相信润儿被乃蛮人抢走。这个花甲老人曾经在寒冬的天气中，只穿着单薄的祭祀法衣，站在高高的祭坛上占卜，终于得到元震还活着，并且身在克伦荒漠。

　　元烈也曾不顾族人的阻拦，只身深入克伦荒漠，却是无功而返。

　　大扎撒经过了那场占卜，好像是转眼间就苍老了几十岁。原本精神矍铄的花甲之年，陡然变得如耄耋老人，苍老得厉害。

　　现在，岳绮云的安然归来，让大扎撒看到了希望，立时提出以寻找元震为先的建议。

　　“大扎撒，您这话可是说得不对了！”元瑞霍然起身，跟大扎撒一起跪在了大帐中央，右手捂住了左胸，神色郑重地乞求：“大汗是烈焰部族的主心骨，若是他有了闪失，即使是寻到了小王子，咱们也守不住这广袤的呼伦草原呐！”

　　“左贤王，给我两天的时间去寻找我的孩子，两天后，我岳家龙虎卫定会抵达王庭，到时候，我一定出兵去将大汗营救回来！”沉吟了许久，岳绮云啪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她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在那个所谓丈夫和自己的儿子之间，她果断地选择儿子。

　　“大妃不可！”元瑞听了脸色一白，他忍住心中的不忿，拱手再次请求道：“大汗被困乌龙沼泽，亟待援兵解围。而小王子已是失踪几月，就连生死都不知道。相比之下，孰轻孰重显而易见！我们烈焰族不能失去大汗，若是大妃不愿亲自引兵驰援，请允许臣领兵火速营救大汗回归！”

　　元瑞表面太度虽然恭敬，但是他心中的不满却忍都忍不住。

　　若不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大妃都安全，大汗当初也不会倾全族之力列兵函谷关，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乃蛮人大举入侵呼伦草原。最后，大汗听信了小王子被乃蛮人虏去的传言，导致了他深陷乌龙沼泽。

　　——所有这一切，还不都是大妃执意为父报仇，一意孤行引起来的？

　　“左贤王的意思，烈焰族可以没有小王子，却不能没有元烈吗？”岳绮云冷笑着向后一靠，宽大的座椅衬得她身材那样娇小，可是她身上散发的气势，却是让整个大帐的人都噤若寒蝉！

　　“可惜，对我来说，这世上可以没有元烈，但我绝不能失去我的儿子！”

　　斩钉截铁的声音，生生地把元瑞即将冲口而出的不恭之词咽了回去。

　　大帐中所有的人全都想起，他们的这个大妃，从来就没有将自己的汗王放在心上过。此时，若不是有小王子的羁绊，说不得这位烈焰大妃早就回归家乡了。

　　“可，可是......”毕竟惦记着元烈的安危，左贤王还想再争取一下。

　　“只是两天而已，元烈若是连两天都撑不住，那这汗王，不当也罢！”岳绮云站起身来，大步走出了议事大帐，留下了一屋子烈焰王族，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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