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又见冰雪

　　沸反的江水中，乌赤国水兵如蝼蚁一般在水中沉浮。

　　耶律达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勉强地抱着了一根浮木，一边狼狈地解脱着沉重的盔甲，一边在冰冷的江水中瑟瑟发抖。

　　他的帅盔早就不知去向，花白的头发同胡须糊了他一脸，哪里还有点征西大元帅的威仪？

　　耶律达眼睁睁地看着瞬间就倾覆了乌赤国水师的始作俑者，那青衣男子此时正悠闲地坐在乌篷船船内，一手执着酒盅，一手敲击着船舷，仪态悠闲地唱着一阙《山坡羊》。

　　“兀那小贼，别让本帅再看到你！”耶律达在水中破口大骂，冰冷的水珠顺着他花白的胡须滚落。“你最好祈祷此生不再相见，若是老天有眼让你落入本帅的手里，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回答他的，是一阵悠扬古朴的歌声。

　　岳绮云于谈笑间灭了耶律达苦心孤诣经营了两个多月的水师，根本就没想到自己这一时的心血来潮，倒让乌门峡那边的梁国百姓受益匪浅。并且，对于尉迟霄这个刚刚登上皇位的新君来说，水路上的乌赤军队全军覆没，实在是个令人精神振奋的消息。

　　后面的水路，因着季节的关系，倒是一路畅行无阻。

　　越往东走，天气越是寒冷。不经意间，轻舟已过万重山。

　　早在岳绮云独自上路之前，细心的王大虎就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御寒的裘皮氅衣，热量高的食物，足够一个人过冬的银霜炭，以及各种野外生存的必备物品。这些足足捆了两大包，当然全都交由照月背负着。

　　当然，那包裹里绝对少不了照月的草料以及各种谷物大豆。

　　一路上，因着有小白龙的帮助，岳绮云根本就不用操心行船的路线和行程，她只管把自己包裹严实了，炭火烧得旺旺的，吃饱喝足就好。

　　因为乌篷船几乎就是骑在小白龙的身上，根本就没有船行时候的颠簸，所以整个路程平稳得如平地一般，倒是让她好好地休息了不少时间。

　　这日，岳绮云在江面上看到了大块的浮冰，知道自己距离那松辽山脉已经不远了。

　　天空中飘飘悠悠地落下了细碎的冰碴，今年的冬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但汴京阴雨连绵，就连这一向干燥的乌赤国境内，也是不断有冰雨落下。

　　当水道转向了北方，迎着凛冽的西北风，岳绮云紧紧地拉住了镶着雪狐尾巴的衣领。

　　碎碎的雪花飞扬中，前方依稀出现了连绵的群山曲线。

　　“咯吱咯吱......”小白龙庞大的身躯在冰冻的河水中艰难前行，此时，饶是它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在这样冻得结实的江面也是寸步难行了。

　　“好了，就到这里吧！”岳绮云知道前面的江面已经是冰封千里了，自己也是收拾利落。

　　叫听了小白龙，她翻身上马，一磕照月的马腹，照月欢快地嘶鸣着跳上了冻得坚硬的冰面，只跑了几步就蹿上了江岸。

　　“小白龙，你回去吧，谢谢你这一路上的照顾！”岳绮云于岸边对冰河中的大蛇挥手说道。

　　此时，小白龙将巨大的脑袋从冰层下面冒了出来，它温顺地蹭了蹭岳绮云的手背，金色的眼睛里居然流出了一颗眼泪。

　　“主人，都怪小白龙没用，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它依依难舍地看了岳绮云一眼，随即又沉入了冰水混合的江水里。

　　“小白龙，你好好地在九龙江里修行，千万不要让江边的百姓看到你这样子，免得吓到了百姓。”岳绮云对着水中那翻滚的白色身影叮嘱着。

　　“主人，但愿你早日找到医治你心病的良药，小白龙在九龙江里等着再次见到你！”小白龙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只是会儿的功夫，它已经游出了数百米。

　　“咴咴，小白龙，说实在的，要不是急着赶路，我还真得舍不得你呢！”几天相处下来，照月对于这个心思单纯的大蛇也是蛮有感情，它难舍难分地看着江中的渐渐远去的大水蛇，大声地跟它告别。

　　一片片细碎的小雪花落到了岳绮云的脸颊，她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她们，又到了一个冰雪的世界。

　　她离开汴京已经将近一个月，其中大部分的路程都是在龙虎卫陪伴下走过的。直到了九龙江改走水路之后，岳绮云因为有了小白龙的帮助，行程快得令人无法想象。

　　“此时的龙虎卫，距离函谷关还得有个十多天的路程吧。”岳绮云估算着龙虎卫具体位置，安坐在照月身上似是自语，似是在跟照月商量。

　　“你那皇帝哥哥可是给带了不少的东西，这么多的负重，他们回到烈焰王族怎么着也得走二三十天喽。”照月轻盈地在洒满了冰渣的山路上行进，鼻子喷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变成了大团的白色雾团。

　　岳绮云紧了紧白狐皮氅衣的兜帽，轻软舒适的白狐皮把寒冷隔绝到丰盈的皮毛之外。

　　“你怎么样，身体可还受得住？”照月看着前面苍莽的林海雪原，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但它毕竟还是顾忌着主人的身体，才忍住了奋蹄狂奔的冲动。

　　“跑你的吧，我哪儿有那么娇贵？”岳绮云也是好久没有感受到骑在照月身上急速奔驰，乘风而行的快感了，她双膝一夹马腹，催促着它跑得再快些。

　　“那就抓好了，若是累了就告诉我！”照月兴奋地嘶鸣一声，立刻翻蹄亮掌地蹿了出去。

　　雪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了，不到片刻的功夫厚厚的雪被就把照月的马蹄印给掩盖上了。

　　不同于燕北的风雪，乌赤国的大雪无声地落下，天地间只听得到那扑簌簌的落雪声。

　　一路疾驰，照月轻松地翻过了第一座山峰，逐渐放慢了步伐，布伐悠闲地走进了山脚下的一个小城镇。

　　清风镇是乌赤国十万大山中比较繁华的城镇。

　　天气好的时候，这里是南来北往的客商们的必经之地，镇子里店铺不少，客栈也是人满为患。

　　但是因为现在的是冬天，松辽江早就冰封了，那些来自南方的客商几乎没了踪迹，客栈门前已经是门可罗雀。

　　岳绮云小的时候，曾经跟着岳翼到过这里，依稀记得那家住过的客栈名称——邀月楼客栈。

　　循着儿时走过的道路，她熟门熟路地寻到了这间清风镇上最舒适的小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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