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绝路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黑暗中的茫茫雪原,透着刺骨的冰冷寒意。
雪原深处,皑皑白雪覆盖的山脚石洞,一簇火光闪烁,驱散着周围浓郁黑暗,传出淡淡暖意。
燃烧的篝火旁边,苏夜蜷缩着身体,冷得瑟瑟发抖。
他青衣染血,浑身伤痕,清秀的脸庞一片苍白,眉头深皱,双眼紧闭,似乎正做着噩梦。
“姐姐……”苏夜低喃,似呼唤,又似梦呓。
“小夜,姐姐在,别怕,姐姐在这里!”
温柔的声音随着低喃,瞬间出现在苏越耳畔,随之,一只满是伤痕的纤手握住了苏越冰冷的掌心,将他害怕的情绪逐渐平复。
柴火噼里啪啦地作响,火舌吞吐中,碎瓷碗里,一碗殷红如血的药汤已经完全沸腾。
“但愿这一碗用雪狼内丹熬成的药能让小夜的伤快点好起来。”少女期盼地想。
她一身白衣,浑身满布伤痕,平静地跪坐在苏夜身旁,清丽脱俗的容颜一片憔悴,双眼满布血丝,柳眉紧蹙,柔顺的长发积了飞雪,在火光烘烤下,犹如水草一样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整个人看上去,倔强而又无助。
看着木架上的药已经完全熬好,少女单掌伸入火中,以极快的速度取下药碗,放在了旁边雪地上。
待到稍微冷却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将整碗药给苏夜喂下。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当她已经绝望的时候,昏迷中的苏夜终于悠悠转醒了过来。
“姐……”苏夜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满脸担忧的少女,轻轻唤了一声。
“又做噩梦了?”少女叹息了一声,轻轻探了探他额头,见烧退了不少,才轻轻地继续问道,“还是跟你以前做的那个噩梦一模一样?”
“嗯!我梦见广阔无垠的大海泛着浓郁的黑气,一只巨大的五彩灵鸟不断地往返天地之间,向着大海投放着五色石。我站在海岸边,无比悲伤地望着它,不断呼喊着姐姐,远方,星辰破碎,天地崩塌,仿佛世界末日……”
“从爹娘将你从溟海边捡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你每当害怕的时候,总会做这个梦。”少女无奈地叹息,安慰道,“小夜,不要去想啦,这梦会加深你的恐惧,加速消耗你体内的能量,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禁不住这般折腾。”
“雪依姐姐,爹娘他们……真的已经死在黑铁城了吗?”苏夜伤心地问。
他的最后记忆是重伤之后伏在姐姐的背上,余光望见爹娘以及苏家众人用生命拦住朱家战士营的高手,为二人争取逃亡的时间。
那一刻,刀剑斩落身体,溅起的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
“嗯,除了我们姐弟,苏家的所有人都死了。”苏雪依仰着头,看着远处火光照耀不到的雪夜,想哭却早已没了泪水,“我带着你在北溟雪原中逃了七天七夜,想着若你撑不过来,姐就带着你一同跳入溟海,也算一了百了。”
“姐,我不会死的。”苏夜紧紧握着苏雪依的手,强撑着笑道,“爹娘的仇不报,我就算死也不会瞑目。”
苏夜的眼中泛着精芒,杀意凛冽,恨意滔天。
他的灵魂虽然来自地球,但十几年的相处,他早已将苏家所有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如今亲人被屠戮殆尽,他若不以血还血,如何能平息那股肆虐在心头的滔天恨意。
“小夜,姐姐就你一个亲人了。”苏雪依静静地抚摸着苏夜面颊,眼中的神情是如此的依依不舍,“爹娘临死的时候,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姐姐就算拼了命,也一定会保护小夜周全。爹娘的仇我们要报,但我们得先想如何活下来,朱家的人还在北溟雪原上到处寻我们,身后的追兵已经很近了,可我们的前方,除了溟海,已经没有路了。”
她原本已经绝望,但如今苏夜苏醒了过来,又让她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姐姐,只要我的实力能够恢复,整个朱家根本不足为虑!”
“可是……小夜,你的经脉已经被朱家那个神秘高手一掌震碎了,能保住一条性命,姐姐觉得已经是上天眷顾,如何还能重修武道,恢复到你以前的实力巅峰?”
苏夜从小就是黑铁城的天才少年,武道天赋杰出。
他十岁炼体圆满,进入战士境,此后一年一个台阶,连破战士一阶炼体,二阶锻骨,三阶入髓,四阶通脉等几个阶段,成为黑铁城最顶尖的高手,为苏家带来无数荣誉。最近两年,他更是一举突破号称战士境界最难突破的战士五阶辟府阶段,修炼出内力,跻身楚国边陲一流高手之列。
原本随着苏越的崛起,苏家亦会随之强大,成为黑铁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却没想到朱家为了遏制苏家的发展,居然会请动先天境的高手提前对苏夜以及整个苏家布下杀局。
“战士五阶算什么?不入先天,皆是蝼蚁!”
苏夜犹记得那个神秘高手,在霸道的掌力一击震碎自己经脉和心脏的时候,带着无尽冷漠和嘲讽,对他说的话。
“先天而已?我早晚会到的!”苏越咬着唇,在心里暗暗立下决心。
想及那人出掌时的雷霆之力和不可一世,他眼神锋锐,胸间不由涌动一片杀意,“朱家和你,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夜咬着牙,挣扎地坐了起来,紧紧握住苏雪依的手,心疼地看着她,安慰道:“姐姐,你放心,我会很快好起来的,到时候小夜带你杀回黑铁城,等报了父母的仇,我们一同离开北溟雪原,去往楚国更繁华的地方。”
朱家那神秘高手在震断苏夜经脉的时候,不小心震碎了他挂在心口的一枚‘天心石’。
那枚天心石在苏家捡回苏夜的时候,就挂在他身上,谁也不知道来历,谁也不知道作用。苏夜一直觉得这可能只是当时丢弃自己的父母留下的纪念物,所以一心只把它当作护身符来对待,却没想到,这东西在他生命气息断绝的时候,居然救了他一命。
他经脉寸断,心脏破裂,本来早就该死的。
却没想到那枚被神秘高手掌力震碎的天心石,居然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苏夜体内,与他破裂的心脏完全融合在了一起。经过七日的温养,如今‘天心石’在他苏醒的这一刻,已经与他身体、灵魂完全融合,难分彼此。
苏夜內视,惊讶地发现原本破裂的心脏已经恢复如初。
一片澄澈的红光紧紧包裹在他心脏周围,随着心脉的每一次跳动,那红光就如同水纹荡漾一般,以心脏为中心,向着四肢百骸扩散,逐渐修复着周围破碎、断裂的脉络。
雪狼内丹熬制的汤药入体,细微的能量被身体吸收后,更刺激得那红光越发浓郁起来。
苏夜发现自己身体在那红光的滋润下,缠绕体内的寒气在片刻之间,就被扫除干净;一股股热流从内向外透出来,使他浑身冒着热汗;被粗布简单包扎的多处伤口出现一片灼热的感觉,好像血肉正在快速生长;就连他胸口两根错位的肋骨也不再疼痛,好像正在慢慢归位……
“嗯!小夜,姐姐相信你。”苏雪依虽然知道这多半是妄想,但还是感动地点了点头,轻轻道,“等逃过这一劫,我们就离开黑铁城,离开北溟雪原!”
她有些哀伤地望着苏夜,温柔地伸出纤手,正要为他擦去脸上多日来沾染的泥垢,手指突然触碰到他的肌肤,不由被烫得闪电般后撤。
“小夜,你怎么这么烫……”苏雪依惊呼,心中一片慌乱。
苏夜的肌肤滚烫,她手指接触的那一刹那,仿佛触到了一块烧红的铁板。
“雪狼内丹的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苏夜任由着体内红光不断冲刷自己的身体,轻声安慰道,“姐姐不用担心,这只是药效发挥时的异常,很快就好。”
“真的?”苏雪依将信将疑,还是免不了担心。
“真的!”苏夜微笑,“我感觉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心脏周围被震断的经脉也在逐渐恢复。”
“那明天姐姐再去给小夜猎一头雪狼。”苏雪依见苏夜脸色确实红润了不少,心中高兴,不由振奋道,“希望雪狼的内丹真的有用,这样小夜的伤就能快点好起来。”
“姐姐……”苏夜满心感动,摇了摇头,“一颗内丹就够了,雪狼是北溟雪原上最凶狠的野兽,非战士五阶不能力敌,姐姐境界不稳,不要再去犯险了,在这万物冰封的寒冬,雪狼为了成功猎食,总是群体出动,姐姐要是遭遇雪狼群……”
他能够想象姐姐为了给自己取这一枚雪狼内丹,是经历了怎样的九死一生。
雪狼的内丹固然对他伤势有效,但如今苏夜融合了天心石后,纵然没有雪狼内丹,他也一样有信心能够让伤势在几日内复原。
漫天大雪,杀机四伏,他绝不允许苏雪依再次以身犯险,独自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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