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片刻安宁
“你……”他惊骇地盯着从黑暗中闪出来的苏夜,捂着被长剑刺穿的心脏,难以置信,“是……你……杀了我?”
苏夜沉默地看着他胸口狂涌的鲜血,点了点头。
“你……居然……能杀我。”他眼中是如此地难以相信,“你不过只是战士七阶实力的一介凡人,居然……居然……能够杀我,你……”
他满嘴鲜血,狰狞大笑,指着苏夜,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和不甘仰天倒下。
“苏夜,苏夜……”风影眼见中年男子瞪着眼睛,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心中无比兴奋,根本不顾肩胛的刀伤还在涌着鲜血,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激动地抱住苏夜,大笑道,“你成功了,成功了,我们……真的杀掉了凝气境的敌人……哈哈……”
苏夜淡淡一笑,无力回答,身体被他一抱,瞬间软倒在地,脸色在片刻之间,变得苍白可怕,失去了所有血色。
风影重伤之下,体力不支,也随他一起摔倒在了地面。
他感觉到苏夜浑身毫无力气,心头非常震惊,不由担心地问道:“你怎么啦,没见你伤到哪里啊。”
苏夜咬了咬牙,虚弱地回道:“这一剑榨干了我体内所有的内力,经脉疼痛难忍,你让我休息一会就好。”
为了杀掉实力比他们强大数倍的凝气境敌人,他们每个人都耗尽了所有力量和心思。
从最开始射出的箭雨到第一次‘三箭连珠’射伤对方右掌;从引敌深入到战阵凝聚;从诱敌入围到群起攻击;从风影暴露位置到将对手引入苏夜伏击位置……这一切,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其最终目的,都不过只是为了让苏夜能够刺出最后那必杀的一剑。
为了保证隐藏在最后的杀招能够一击致命,他们前面每一步诱饵都在拼尽全力消耗对手实力,给予苏夜最好的攻击条件和位置,而苏夜也没有辜负大家,在最后关头一剑致命,扭转了整个战局。
燕老眼见二人无力地摔倒在地,心中担忧,迅速一步跃过,扶起二人,急问道:“伤得严重吗,有无大碍,还能撑下去不?”
苏夜和风影咧着嘴大笑,对着燕老点了点头,挣脱他的扶助,沿着街角石墙缓缓站了起来。
沈炼用刀斩掉了死去的中年男子首级,身形一跃,便向拼杀依然胶着的街口掠去。
风影拉过仅剩的两名百夫长交代了几句,就让其带领所有飞云队人马跟随在沈炼后,解决城内剩下的残局。
后面这几个时辰,他和苏夜都不可能再战。
二人合计之下,只能将飞云队指挥权全权移交给沈炼,让他收拾后面的局面。好在最艰难的一关,他们已经度过,后面剩下的,只是些群龙无首的宵小之辈,以沈炼能力,应该可以轻易解决。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燕老带着苏夜和风影返回沈宅,清理了伤势和身上鲜血后,不足两个时辰,飞云队的站士就回府禀报说城中形势已经大定,沈炼带人占领了城主府,斩杀了周峰和三名战士营统领,收服了剩下的所有势力。
“这惊魂一夜,总算过去了。”风影看着肩胛重重包裹的伤口,“简直是死里逃生啊!”
苏夜换了一身衣服,清理了身上鲜血,恢复了一些力气,坐在他旁边,点了点头,应道:“没想到会这么困难,差一点就全军覆灭了。”
“那还得多亏了你。”风影拍了拍苏夜肩头,郑重地说道,“我欠你一条命,以后有机会,一定还。”
他想起最后时刻,苏夜展现出的那必杀一剑,眼中流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赞道:“很难想象,那一剑的速度与力量是出自你的手中,你可才战士七阶的实力啊,若……有朝一日,你拥有先天境的实力,恐怕正面对上这些凝气境的元灵界高手,也不一定会败吧?”
苏夜今夜这一战若能传遍整个楚国,可能根本就没人会相信是他一剑斩杀了那名凝气境的元灵界高手。
“不过侥幸而已。”苏夜淡淡地说道,“正面对战,我连你都打不过。”
“那可不一定。”风影微笑着,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善近战,虽然实力高你两阶,但我知道三丈距离内,依然不是你的对手,只是如果超过三丈距离,让我能够有发箭的时间,你可就撑不过三箭了。”
苏夜点头,风影‘三箭连珠’的绝技,他今夜欣赏了数次,确实神乎其技,如果给他距离,在远程上,凝气境之下,他完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风氏神射之术,果然名不虚传。”苏夜称赞,“你这‘追风箭术’可比我这‘风雪剑术’霸道多了!”
风影哈哈一笑,正待自夸几句,苏雪依突然从门外奔了进来。
“小夜,你还好么……”苏雪依看着苏夜浑身伤痕,脸色苍白,不由心如刀割,十分心疼,“你的这些伤……”
她手抚着弟弟身上数处沉重的伤口,轻轻地为他擦上药粉,哽咽间,竟有泪水盈睫。
苏夜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身旁的风影,满心感动,静静地说道:“这些伤不碍事的,我只是全身脱力了,休息一会就好了。”
风影看着二人如此亲密的动作,心中抽搐了一下,突然疑惑地问道:“苏兄,这是……你相好的?”
苏夜一愣,不知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还没来得及搭话,苏雪依已经咬住唇,非常愤怒地转过身去。
风影重伤之后,脑袋似乎变得迟钝了不少,根本没有意识到不对。
他依然自顾自地说道:“苏兄眼光不错,这妞长得宁静澄澈,楚楚动人,也算国色天香……虽然比起灵都城的月公主还差些,但在这北溟之地……”
他凝眸看着苏雪依,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面门已经重重挨了一拳。
重伤的风影根本没法躲闪,径直挨了舒雪依一拳,不由疼得他龇牙咧嘴,他见苏雪依依然一脸怒容,咬着嘴唇,绣拳正要再度挥出,忍不住怒吼道:“我说你你这小妞怎么……”
他还待再说,苏夜已经急忙阻止了他。
“风兄慎言!”苏夜沉声对着风影说道,“这是我姐姐。”
他说完急忙拉住了愤怒的姐姐,劝道:“姐,你别生气,风兄伤糊涂了,你别听他胡说。”
“姐?”风影脑袋嗡的一声,心中一惊,“那……我这岂不是骂苏兄乱……”
他额头瞬间浸出一层冷汗,害怕再挨一拳,急忙道歉道:“苏姑娘,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乱说了。”
“你再说一句试试?”苏雪依扬了扬绣拳,面如寒霜。
她性格纵然温柔,但别人言语间骤然触碰到她底线,她也绝不会柔弱得忍气吞声。
风影自知理亏,撇了撇嘴,也不敢答话,只能慢慢挪着椅子后退了几步,尽量与苏雪依拉开距离。
苏夜看着他憋屈的神色,想及他在战场上的威风凛凛,突然感到一阵错愕。
他想刻意为风影说两句好话,但看着姐姐依然怒气勃发的样子,咽了咽口水,不由又将话吞了回去。
好在苏雪依也不是过于计较的人,不过一会,气就消了,静静地向苏夜问道:“小夜,城中的形势已经安定下来了么?”
苏夜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拉着她步出门外,顺着夜色,指向精绝城中央城主府的位置,说道:“飞云队的斥候来报,沈大哥已经平息了纷争,天亮之后,城中就应该彻底安定下来了。”
苏夜看着姐姐一直皱着眉头,面容憔悴,手心也是一片冰凉,知道她这一日因为担心自己,受了很大惊吓,心中根本无法平静下来,不由有些愧疚地说道:“姐,这一日,让你担心受累了。”
苏雪依静静望着苏夜脸庞,明眸如水,衣袖拂过,为他擦去了额上一处未曾洗去的血迹,温柔地说道:“小夜,不用担心姐姐,只要你没事,姐姐就安好,虽然看着你在战场之中拼杀,姐姐的心中很担心,但姐姐相信你,从小到大,你答应姐姐的事情,无论过程怎样,你都一定会做到的。”
“嗯!”苏夜感到心中一股暖意涌出来,非常舒服,不由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更不会让姐姐有任何危险。”
清冷的夜风拂过,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苏夜紧挨着姐姐站在后院屋前,看着浓郁的黑暗,却觉无比的心安。
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经历什么磨难,他知道,只要有姐姐一直牵挂着自己,他都会拼命地闯过去,这无关信念,更无关毅力,只因为自己答应了那个能让他舍掉性命去守护的人。
“喂!你们两个,当着本公子的面,就别卿……”风影拖着几近残废的身体步出屋外,看着二人,有些尴尬,一不小心,又差点说错了话,眼见着舒雪依一张俏脸又要发怒,瞬间匆忙改口道,“……庆……祝了,我差点就成了刀下亡魂了呢,考虑下我的感受好吧?”
苏雪依‘哼’了一声,随着苏夜眼望远方黑夜,不再理会风影。
“天快亮了。”苏夜看着夜空一线,已经有一丝天光开始冲破黑暗,沉声道,“不知道城主府内的情形怎么样了。”
“我倒不担心城主府内的情形。”风影蹙着眉头,望着西南方向的夜空,心里总是不安宁,“我是担心大将军那边,这些人能够在城中埋伏人手,提前行动,可能濛、掖百族那边,也不会按照约定,等到三日之后才决战。”
“你是说……”苏夜心中一惊,“两军决战会提前?”
“不止如此。”风影担心地说道,“流云宗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安插进精绝城中,灭杀城主,控制精绝城,截断我军后路,恐怕军中也有内应。”
苏夜瞳孔一缩,想到此处后果,不由一阵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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