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黄冠剑客
“佛像，即众生相！”
圆空大师的内心突然有了一丝明悟，奈何一切都来的太迟。
看着门下弟子皆是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又想到刚才那个舌绽莲花的少年，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出于何种目的，但有一句话他很赞同，舍生取义者也！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遁入空门，身为佛门弟子，竟然无一人敢站出来说这句话。
圆空感觉很累，少林靠着他积攒的三十年威名，或许明日就会成为梦幻泡影。
他静静的看着熟悉的一砖一瓦，还有门下的每一个弟子，任由他们争论不休，却不再开口多言。
众僧人争的面红耳赤，争来争去无非就是两个字，怕死！
他看着眼前种种，突然想起少林的前任方丈，也就是他圆空的师父，那个拥有大智慧的高僧，圆寂前夕，他脱下方丈袈裟，向着瀚海沙漠寻找突破的机缘，他以前想来觉得不能理解，此刻，心中何尝不羡慕那种寻找解脱的大自在。
少林这些年过得太安逸了，香火鼎盛，门下僧人平日里处境优渥，行走江湖报出法号，介于他半步先天的威严，武林同道都忍让三分，如今，大战降临，一个个都变得不知所措，哪里还有半分僧人的气象。
前思后想，圆空置身嘈杂一片，枯瘦的手掌压了压，正待开口，忽地面如金纸，继而变得苍白无比，连续转变几次之后，才勉强压下伤势，就这么几个呼吸间，老和尚看上去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师父，您没事吧？”座下弟子连忙起身，关切的询问道。
圆空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有些话不说也罢，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术赤台此次大军压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还死不了！”
此时，看到方丈旧伤复发，更显得衰败，众僧不由得面面相觑。
“剑气门四俊杰与术赤台交手差点身死，的确在拼命，足见其不是内奸，值得信任。”他像是交待后事一般，嘱咐了一声。
顿了顿语气，他又想到那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堪堪开窍就敢拎着虎头刀捋一捋术赤台的胡须，可敬之人！
一时间灯火摇曳，他的心中思绪亦是百转千回，我少林若是多几个这样地弟子，何愁他术赤台临门发难。
方丈咳嗽了几声，侧过头对着圆通开口：“今日因，明日果，剑气门众弟子为我少林复出甚多，日后剑气门有难，诸位僧人谨记，不惜举派协助，以答今日恩情。”
“至于那个耍刀的小子，我观他面相奇异，不似世间之人，琢磨不透，他吉人自有天相，无论他日后有何请求，除了禁忌，皆可满足于他。”
圆空大师身上仿佛有金光万丈，众僧心中叹息，方丈距离大限真的不远了。
“后山除了舍利塔，浮屠塔之外，再无要紧处，此地不用担心术赤台偷袭，等到所有弟子撤出少林之后，圆通师弟你寻机告诉几位施主真相，让他们也从密道离开，若是我不幸归西，事情不可挽回，他应该不会死守了吧……”
说完这话，圆空大师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叶淘之前的慷慨激昂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圆通见方丈有些疲惫，原本反驳的话暂时也说不出口，密道乃少林绝密，让外人知晓，他觉得甚是不妥。
沉吟片刻，圆通叹息一声：“秘籍，丹药等重宝已经挑选出来装好了，现在就安排弟子下山吗？”
“嗯！”圆空方丈不在多言，抬眼望着众生浮屠，神色变得安宁淡然。
……………
总算入寺了，叶淘深吸了一口气，手里拎着一把从少林武器库寻找的崭新降魔刀，长吁短叹的暗自说了一句。
一行人走在后山的路上，蒋青媚对着叶师弟挑了挑眉，仿佛在说，我好像要重新认识你一下。
还没来得及开口，她面露痛苦之色，胸口的伤势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蒋师姐，你得伤势如何了？”叶淘一个跨步迈过去，连忙扶住她。
蒋青媚看着面露担忧的叶淘，摇了摇头，静心吐纳了几下才缓缓开口：“叶师弟，我天生剑心，虽然开窍修为，但剑气合璧我们师兄妹四人消耗还是不小，尤其是百里师兄……”
说道此处，她目光暗淡：“之前强行靠一口真息吊着，如今剩下的实力恐怕对付普通的狼骑兵都略显不够！”
她不想让叶淘误判自己的实力，从而留下祸患。
“张师兄，你又如何？”
叶淘扭头看向张少春，后者摇了摇头开口：“我只是有些乏力，丹田消耗太甚，其他方面并无大碍。”
无情剑姚落搀扶着毫无神采的百里长青默默走着，仿若神仙眷侣，叶淘很识趣的没有打扰。
少林的小沙弥将众人领到后山一处，双手合十道：“诸位施主今日就在这里守卫，过了密林便是舍利塔和浮屠塔，不许外人进去。”
他们停留在靠近后山的地方，两座陡峭的山崖对立，中间是一条两人宽的狭窄道路，向前望去，便是一片片看不见头的密林。
此地易守难攻，早就有用油布搭的帐篷，当做临时居所，水壶，木床等应有尽有。
他们几人除了男女有别，都是不拘小节之人，而姚落不理会几人的目光，扶着百里长青在一个帐篷面前坐下歇息。
小沙弥仔细的给几人介绍着附近的地形，他似乎得到了授意，讲解的异常详细。
“张师兄，叶师弟，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们了。”等到小沙弥离开之后，蒋青媚拿出一个半掌长短的乳白色瓷瓶，从里面倒出几粒丹药和小还丹一起服下，盘坐一旁，开始调息打坐，恢复伤势。
自从百里长青以身侍剑之后，不知何时，张少春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他对着叶淘点了点头，顾不得多言，同样直接坐下，调息恢复功力。
蒋青媚疗伤期间，叶淘和张少春轮流警戒，叶淘除了之前与花刀太岁蒋顺一战中伤了脖颈之外，更为惨重的是被术赤台捏碎手掌，甚至连腕骨也变得粉碎。
服下小还丹后，丝丝凉意从掌心传来，虽然依旧不能活动自如，但总算是止住了疼痛。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左右，远方突地传来一阵蹄声震动，还有微弱的喧嚣，他开了耳窍，耳力非昔日可比。
“术赤台卷土重来了。”叶淘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枯树枝头，抬头向着寺庙方向望去，果不其然，那里乌云密布，风雨交织，部分寺庙滚滚浓烟，久久不散。
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虎头刀，默默等待着最后的决战。
叶淘耳朵一动，身形如同鬼魅，一退再退，雨打芭蕉的嘈杂声传来，旁边森林内一道道银芒射出，快得难以想象。
叶淘被突如其来的暗器惊起一身冷汗，若不是他开了耳窍，早就葬身在这暗器之下。
“你竟然躲开了我的暴雨梨花针，不过，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
“冥顽不灵，谁让你们害瞎了大将军的一只眼睛呢！”
说话间，森林内走出一个剑眉星目的英俊男子，头戴黄冠，手持宝剑，他面带微笑，将手中的黑桶扔在地上，颇有礼貌的拱了拱手：“在下黄冠剑客，胡一归，特意来送诸位一程。”
话音一落，不等叶淘开口说话，胡一归速度陡然间加快，像是一道幽灵冲向站立着的叶淘。
他是最早归顺大将军术赤台的中原高手，在术赤台的‘调教’下，信心十足，术赤台甚至给他许诺，若是他此次能够杀死让他丢了一只眼睛的敌人，回到大漠，让他参悟秘典。
“开窍期高手！”
叶淘一瞬间确定胡一归的实力，他不敢大意，先前被黄冠剑客的阴险震慑住，降魔刀挥出一圈刀光，抖出一个圆弧，宛如雨幕萧萧而下，防守的滴水不漏。
“黄冠剑客，实力极强！”
胡一归目光轻蔑，看到眼前的小子如此谨慎，他心中毫无压力。
叶淘也感觉自己太过保守，看到胡一归戏谑的神色，顿时心中怒气横生。
“呔！”
轻功展开，一瞬间闪到侧面，当头就是一刀。
黄冠剑客身形飘忽不定，此人轻功也颇为了得，手中长剑一点，刀身震颤，差点脱手而出。
“此人实力远在我之上…”
就在叶淘招式未尽之时，胡一归突然纵身前扑，自己撞向了刀尖，形同自杀。
不妙，叶淘警惕不已，这种打法他再熟悉不过，可是，胡一归眼力极其准确，在他来不及抽刀回身的时候，剑招千变万化，叶淘心中骇然失色。
无奈之下，他只能塌胸收腹，大观劈手，没有黑乌异种蛇胆支撑，如今，他的掌法顿时跌落至开窍期。
“噗嗤！”
叶淘翻身滚到一旁，左手被术赤台打残，而右手又是被黄冠剑客一剑洞穿，血流不止，忍着疼痛，他目光凝重的望着胡一归。
“如果你只有这点实力的话，不若自行了断，省得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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