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信念崩溃

　　但是，如今的这群人，已经与过去完全变了模样。

　　在过去的这四年里，这些人一直被看押在锦衣卫的一处庄园中。

　　那个地方，当初在修建的时候杨沐就了解过，说得好听是庄园，实际上就是一座大的监牢，从外面看似乎是一个圈禁之所，但是如果进入过里边的人就知道，那绝对是一个人间地狱般的地方，不仅刑具等一应俱全，就连关押之地，都是不见天日的。

　　只要是官场上的人，谁都知道，一旦落到锦衣卫的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要是被关押起来，那就是刑不离身。

　　所谓的刑不离身，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带着刑的，就比如睡觉的时候，那也得是被卡在枷锁里，然后被吊在椅子或者其他的地方，早上起来浑身酸痛，时间久了就是精壮的汉子都受不了这般刑罚。

　　锦衣卫的庄园，就是锦衣卫大狱的一种，属于十分隐秘的那一种。

　　这些年来，大宏王朝的那些人，就被关押在庄园中，虽然没有施加太多刑罚，但是绝对比一般的监牢要痛苦，要难熬得多。

　　即便如此，他们整日里手镣脚铐，连自杀都很难。

　　杨沐是知道的，以锦衣卫的手段，如果不想要一个人死，那么他就一定是死不了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关于这一点，杨沐知道锦衣卫的经验已经很丰富了。

　　譬如，锦衣卫会将一个自杀的人，当众将肉剁碎了喂狗，将骨头丢入粪坑里，让每个人都仔仔细细地看清楚，在那些人的脑海里，留下一个永远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外臣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行人戴着手镣脚铐，叮叮当当地走进了大殿中，跪在地上叩拜。

　　杨沐看了一眼，总共是二十几个人，这些人的旁边，有锦衣卫押着。

　　“在我大苍国，住得还习惯么？”杨沐并没有叫他们起身，而是直接淡淡问道。

　　“承蒙陛下开恩，外臣等人这一年比以前……还是要好很多。”

　　说话的，是那个几年前有过交流的公主，名字叫做姬安陵。

　　“抬起头来。”杨沐淡淡地说了一句，道：“朕且问你，你在大宏王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姬安陵抬起了头，但是目光仍然紧紧低垂着，可以看到她的脖子上还有一道勒痕，应该是近期受刑留下的痕迹，或许是杨沐让她抬头，所以略微有些紧张，也或许是被杨沐问到了身份问题，不知所措。

　　“不知道陛下指的是什么……外臣在大宏王朝就是一个公主，这次带领……”

　　“够了，朕不想多说一句废话。”杨沐哼了一声，道：“朕已经派人去大宏王朝查探过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一清二楚。”

　　姬安陵的目光闪烁，似乎有点心虚，咬了咬牙，正准备说话，突然跪在后面的玄国公世子往前爬了两步，喊道：“陛下饶命呐，我们来苍国什么坏事都没做，银票一事只是个误会，我们可以解释的，大宏王朝与大礼王朝一向交好，误会都可以澄清，回去之后外臣可以叫爹爹奉上礼金，亲自来赔罪的！”

　　几年不见，玄国公世子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初见时的那一套锦衣华服，被破烂的囚衣所取代，早已经不复当年的风度翩翩，皮肤粗糙，脸上还有一块疤，就像是一个刚做完苦力的奴隶。

　　杨沐扫了这些人一眼，或许是常年不见天日的原因，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一种病态的苍白，没有一个人说脸是黑的。

　　可以想象，这些人平时在庄园里，过的是什么生活。

　　瞧瞧这些人的身体状态，或许是因为要来宫中觐见，所以锦衣卫特地让他们都收拾了一下，看起来还算是干净利落。

　　“赔罪？”杨沐看了张瓒一眼，冷笑道：“莫说已经没有什么玄国公了，就算是有玄国公府，我苍国会在乎你们的一句道歉？”

　　“没……没有玄国公府……没……没有？”张瓒呢喃，眼睛睁得很大，望向了杨沐，乞求道：“陛下，陛下说笑了吧，我玄国公府世代忠心，我的姑姑又是当今皇后，怎么可能……”

　　“那就更有可能了。”

　　杨沐撇了他一眼，这种反应在过去的几年他看得太多了，就像是那些被灭的小国，王公贵族都不能接受国破家亡的事实，在他的面前哀求，乞求苍国的相助。

　　这种人，哪怕是告诉了他们事实，一下子都不一定能接受。

　　毕竟，哪怕是在苍国的民间，都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大宏王朝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只是从那些流亡而来的大宏王朝百姓的嘴里，得知如今的大宏王朝非常混乱，各地征战罢了。

　　其余的，诸如换了一个天子，或者哪些世家大族遭殃，哪些大臣发动了政变，一概不知。

　　要不是派出了使臣去调查，哪怕是苍国朝廷，都还被蒙在鼓里。

　　倒不是相距太远，中间也就隔了一个沙漠而已，主要是这几百年来，从大礼王朝初立开始，就一直保持着与大宏王朝的距离，互相之间也难有什么商贸往来，于是久而久之，就没有什么联系。

　　两个王朝之间没有什么联系，这些被关押在庄园中的大宏王朝臣子，就更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杨沐知道这其中的因由，于是就让沈安取出一份文书，丢在了地上。

　　还处在惊讶和疑惑中的众人，慌忙拿起地上的文书，凑在一起，急躁的翻阅起来。

　　大家都知道，一定和大宏王朝有关。

　　几年过去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得到有关大宏王朝的消息，如何能不激动？

　　一会儿过去……

　　以姬安陵为首的一众大宏王朝的人，跪在地上，久久失神。

　　打击！

　　最大的打击！

　　一直以来，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唯一支撑大家的信念，就是背后的大宏王朝。

　　哪怕是知道，大宏王朝正处在风雨飘摇中，也仍然残存着一丝希望。

　　见到这一份文书后，信念崩塌了。

　　姬安陵的脸上，滑落下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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