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1 果位之战，极境死斗（下）
战争打到此处，其胜败的关键已经不是普通士兵之间的拼斗了。那神战一样的场面震撼了所有人，不论是蒙古方还是天下无人都必须承认，银祭祀和杨绮，都拥有以一己之力影响战场全局的能耐。
赤金光柱带着高温灼穿空气，自半空轰然贯入沙漠深处，两人同时消失不见。只有眼力超人的高手才能隐约看到，炽金魔神与银祭祀在那一瞬中一先一后几乎同时冲入沙漠。银祭祀在先，他是被劈下去的。炽金魔神在后，她是去追杀的。
穷寇莫追，更不要说盖世高人。逢林莫入，更不要说幽深地底，这都是战场铁律。但炽金魔神已经彻底忘记了这些，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弄死那个****的王八蛋！
“去哪了？”“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士兵们看着空空如也的天空和大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连互相的拼杀都一时间忘记了。只有杨过目光如炬，他忽然一挥令旗，天下无人随之变换阵型。健马奋蹄，汗血宝马们忽然狂奔起来，远远离开了这片沙漠。
传世法王也同样一挥手，所有摩尼教图令行禁止，全部快速退回卫城中。传世法王目光湛然的看着大地深处，岩石一般的脸上露出了惊叹与敬畏。
那是对极致力量的敬畏。
蒙古骑兵们先是一愣，骑乘的马匹们却忽然开始焦躁不安，似乎也想跟着奔逃而去。骑兵们大声呼喝、稳定军马，但却收效甚微。有一匹战马发狂，忽然将骑兵自背上甩飞了出去，自己不要命的逃跑了。骑兵摔得浑身是沙子，刚要怒骂却知觉地面奇热无比。
怎么回事？
尚未反应过来，下一刻，他落足之处的沙面忽然发红，然后一道赤金色光柱猛然突破地面直射高空。连惨叫都来不及，那骑兵便被震成齑粉，燃做飘尘。
而这，只是个开始。
“不好！”“要命啦！”“快逃！快逃！”不需要任何翻译，所有人都想象得到那些征召兵们的呼喊是何含义。他们再也不管什么战争，什么胜负，丢盔弃甲哭天喊地，拼命想从这片危险的沙漠中逃离。但可惜，他们晚了。
只见沙海之下，似乎有两条邪龙在恶斗一般。沙海就像真正的大海一样起伏波荡，波涛汹涌。咚、咚、咚，沉闷的轰击声一刻不停，每一下轰击声后，都会有一股强烈的震波炸飞表层的沙土，或粗或细的赤红光柱横横斜斜的不停穿出地表，变成死亡的灼流。
若被震波炸个正着，哪怕穿着铁甲也少不了血肉崩飞，四分五裂。若被赤金光柱正面轰中，更是绝对没救了，连火葬都能给省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证果位便是两片天地，当初风无上那么狂也从来没有试图去暗杀过任何一个剑圣。因为证得了果位的人，真的不能用“人”这个概念去看待了。尤其是当两个果位高手都豁出一切，忘却一切去对拼的时候，比平时更要可怕十倍百倍。
大地震荡轰鸣，元气压抑凝重，征召兵彻底溃不成军，却根本不知道该逃向何处。炽金魔神和银祭祀入地未久，前后不过半分钟时间，却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忽听地下一声吼，那是炽金魔神的全新狮子吼。仿佛有一颗重磅炸弹在沙底爆炸，方圆接近二十米的一片沙面忽然整个鼓了起来。巨量的沙子就像是被急速吹起的气球一样忽的隆起成半球，一丝丝一缕缕的赤金火光自沙子间的缝隙中透射而出，宛如数百万飘摇的金色丝线，看起来炫目异常。
下一瞬，这巨大的半球彻底溃散、爆炸，火光混合着砂砾向外不停喷发，冲击波横扫百米内的一切。有一道残影就像子弹一般自混乱的领域穿空而出，那流光一路崩碎云梯、砸烂箭塔、把一排排慌乱的士兵砸成飞溅的残肢。残影直直砸穿了整个战场，最后咚的一下正正砸在那巨大的攻城锤上。
咔嚓，木屑纷飞，黄沙飞溅。沉重的攻城锤被砸的瞬间弯折成一个不等号，锤体上更是直接少了一大块，就像被巨大的怪兽啃了一口一样。砂砾哗啦啦的飘落，如同暴雨。士兵们惊悚的看过去，只见攻城锤的凹坑中，银祭祀浑身是血的深深陷在那里。
已经说不出他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了，只觉得他一身上下再没有一处是囫囵的。鲜红的血液沾满了他每一寸的皮肤，普通人伤至如此已经永远的倒下了。但银祭祀却立刻一伸双手，啪的一下扒住了攻城锤裂口的两面，然后双臂用力一挣，砰的一下把大原木彻底震裂向两边。
他一抖身子站了起来，抬起了头，看向对面。他乱发染血，眸光却依然如同绝世神兵一样锐利逼人。双拳一握，一声怒号，战意不减反升。一刻也不停，他脚下一跺便再次冲向前方。
而在银祭祀的正前面那巨大的凹坑里，炽金魔神同样踉踉跄跄的摇晃着。她体表无甚伤痕，但内里受创颇重。噼啪噼啪，鞭炮一样的炸裂声在周身上下不停响起，每响一下都会有火花自体表爆裂，那是银祭祀的内劲造成的冲击。
盖世高人的气劲在经脉里冲突震荡，实难明述她与银祭祀到底谁伤的更沉。这让她刚刚虽然抓住机会一声狮子吼轰飞了银祭祀，一时间却没法立刻拔脚追击。
不过炽金魔神更不退缩，她握紧双拳咬紧牙关，怒哼一声向着身侧虚空处甩出一拳。噼啪爆裂声中，虚空被打出一环惨烈的涟漪，她以最为霸烈的手段驱逐了体内杂气。咚，脚下一动，狂沙冲天，炽金魔神赤手空拳，如同喷射着焰尾的火箭飞车一样发动起来。
流光炫彩，飞龙奔马。郭襄只觉自己眨眼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剪影是两人相隔两米、相对扑出，各捏重拳、怒吼猛轰。眼皮一动之间，那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崩裂的凹坑，而两人也已经变成了纠缠的流光。
这是一次无人退缩的死斗，所以没有游斗、缠斗时的那般炫目的大范围轻功秀。这是一次高水平的死斗，所以眼光不到的人别说看门道，就是看热闹都看不懂。他们能看到的，只是闪光。能听到的，只是轰鸣。他们只能从那上天入地、纵横往复的火焰轨迹中去猜测战况，却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龙女忽然眉头一皱，举剑便要上前。她看出来点什么，打算去支援。
在场众人中，唯有以她的超高剑速和高明轻功，才可能参与到这场决斗中。但杨过却忽然抬手摁住了她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不必。”
“可是……”小龙女迟疑的望向战场：“她……”
“没关系，她一定撑得住。”杨过的眼中带着惊佩，微微叹了口气赞叹道：“敌人不死，她便不会倒下去。这一次，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战斗。”
杨过说着，天下无人众小弟小妹也在焦急的看着。他们又是担心，又是心驰神往，又是自豪的不得了。看，那边是我们的寨主，我们的头儿，我们的首领！
他们看那道火光一时冲天而起，一时又猛追而下。如同一条海龙，时而没入沙海中，时而迸溅出来、化作弧线飞出一道火虹，跨过漫长的距离之后再次一头扎进沙海里。并非两人有意钻地，而是在周身气劲喷发的时候，自然便会撕裂地面。普通高手发功时双脚尚且会踏进地里，他们二人不做什么便也会破开沙海沉入地底。
死斗在以常人无法跟上的高速进行，短短的片刻时间，已经进行了千百回合的交锋。
忽见炽金魔神再度找到好机会，瞬间拿出异形巨兵，对着银祭祀当头劈下。火焰漫卷，天河倒挂，赤金色光柱横向喷发，在沙漠中轰然爆出一条长长的爆炸痕迹。巨量沙子冲天而起，然后分向两旁变作沙丘，剑轨处则形成了一条深深地沙地沟壑。
这搬山填海一样的奇观，让每一个人都震骇的浑身发麻、大脑发空。
沟壑尽头，炽金魔神收起巨兵，脚下一阵摇晃，站也站不稳了。她浑身火焰稍稍收敛，眼眶中喷射的金光也稍微暗淡了一些。她凑手往嘴里塞了一颗次级肉丹，稍微缓了缓。一口气呼出，气息里都带着爆裂的火星。
疼，真他娘的疼！
经脉也疼，血肉也疼，哪里都疼！
在极境状态中，体能和力量被成倍的提升，蛋壳的防御力也成倍的提升。经脉中更是像熔炉一样，所有侵入进来的气劲都像是钻入了八卦炉里的妖怪，只能在灼烧中爆裂。圣火奇能更是妙用多多，若非如此也扛不住盖世内力的侵杀。但燃烧毕竟是需要燃料的，极限的燃烧无法持久。
在看剑痕的对面尽头处，沙沙，银祭祀自冲击成的沙丘中钻了出来。死死盯着银祭祀，炽金魔神也不由发自心底的赞叹。
他浑身骨头不知碎了多少，周身更是被烧伤了不知几多。瞎了一个眼，脸上烧的焦糊一片，甚至皮都快脱落了。但他却用真气强行收束骨头，继续狂战不休。那一只独眼，比天上的星河更亮。
这家伙，真他娘的顽强！不论修为、战技，还是豁出一切拼尽一切的斗心意志，都比百损道人之流强出百倍。战至此处，双方都接近油尽灯枯。
但是！——炽金魔神眼中金光再次爆发——不论你再怎么顽强，在弄死你这龟孙子之前，我不会倒下！
要比疯狂，我比任何热都疯狂！
轰隆，惊雷一闪，天上的星河开始逆向倒卷，向允诺之地的山中倒灌而去。一抹仙光刺破了山石沙土，自山峰上直直刺向九天之外。同时，炽金魔神手一翻，忽然拿出了一颗炽热的火球。
是火焰潮汐，那永动的地狱发动机！
“喝啊——！”炽金魔神随手一抛，竟将火焰潮汐抛入了背后的天火神轮中。下一刻，圣火与地狱火交缠碰撞，互相激发，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大爆发。圣魔纠缠，烈焰梵天，那一瞬间炽金魔神已经将极境催发到最顶端。
嗡，空气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开了一条真空的道路，一道激波直冲向前。在难以辨识的一瞬之后，激波撞上了银祭祀。轰隆，赤金光柱冲天而起，而炽金魔神与银祭祀也如同相杀的双龙一般盘旋腾上高空。
“吼——————！！！”咔嚓嚓，苍白的闪电在赤金光柱四周劈杀而下，那大吼声已经分不出到底是谁发出。不论是哪一个，都知道这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到了最后的时刻。
加倍、再加倍，把自己的力量提升到极限的最强！
元气疯狂暴走，银祭祀手如天刀，当头斩下。而炽金魔神眼中火焰喷射，奇能漫卷，她的重拳带着暗金的光芒，洞穿了空气，洞穿了气劲，洞穿了所有阻隔。在被拉长的一瞬间中，这掌刀、这拳头，都将力量、意志、和一身铁胆及天命，全数灌注其中，又宣泄出来。
——这一瞬，无人看清……………………
下一瞬，轰隆一声巨响，有一道残影仿佛炮弹一样砸穿虚空，飞向了允诺之地的矮山。一路鲜血和碎骨都在喷洒，仿佛彗星在喷发着自身的碎片。
是银祭祀！
但他还没有死，他竟然凌空转头，看向了那抹仙光。那里，娇娘正在做最后一搏。银祭祀忽然动了，带着最后的执念与热切，于不可能中奇迹般的催动最后一点功力，猛然加速冲向那处。
“想都别想！！”炽金魔神脚下猛然一蹬，于虚空之中踹出一片爆炸的烈焰。一下爆炸，她便已经止住了退势。两下爆炸，她已经急速追了上去。三下、四下，就像多节火箭在加速。这种凌空虚踏的方法即便对她来说也极其危险，但她双脚不断踏出，轰然的爆炸声连成串。
巨兵在手，她仿佛自天外飞来的流星，烈焰炽燃，已经看不清她的本貌。只能看到红炽的巨兵，就像鸟喙，那燃着金火的长发，就像翅膀。炽金魔神整个就像九天火凤凰，在展翅燎原。
一枚枚空环爆裂，一瞬间，火凤便追上了银祭祀。然后在无法收敛的高速之下，那与银祭祀一起，一头便撞在了矮山上。
轰爆————！！！巨大的爆炸让人忍不住抬手遮目。乱石崩飞，一枚枚碎石甚至带着黑烟和暗红的颜色，仿佛巨大的烟花在放射星火。噼里啪啦，灼热的石块像下雨一样砸在远远近近的地上，那矮山山顶竟然咔嚓一下垮塌，大量岩石混合着泥土一下子坍塌下去。
一下子，安静了。听不到人声，看不到人影，只有那仙光在快速收敛。
“糟了！”“快！”“赶紧过去！”
郭襄、小龙女、三妙夫人、传世法王、方慧，甚至包括黑炭，以及所有天下无人的小弟，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狂奔而去，再也顾不上其他。嗖嗖嗖，流光飞掠，这些高手难分先后的冲到山顶上。低头一看，原来这山中本就有空腔，两人是砸穿了穹顶掉落下去了。
下面正是天之大限碑的位置，还能看到那放着光的石窟。石窟无恙，却看不到那两人。大量岩石堆积在一起，一片混乱。
“杨姐姐定然是被埋在下面了！”郭襄一纵身就向下跳：“快，我们去救她！”
刷刷刷，紫色流光飞射，三妙夫人第一个到达底部。其他人紧随其后，并不落后太多。但当郭襄踏足地底时，却瞳孔一缩。她看到了一个人——是银祭祀！
只见银祭祀自乱石缝中走出，白袍覆体，神色自若，浑身上下竟然毫无伤痕！被高手团团环绕，银祭祀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坚定的走向了天之大限碑的石窟。
“怎么可能！”郭襄、方慧、传世法王、小龙女，全都浑身汗毛耸立。银祭祀怎会如此？难道说在极致的厮杀之后向死而生，反而突破极限杀入了不可揣度的极高境界？
四人正要出手，三妙却忽然拦住了他们。三妙先是抬头看了看天上残存的最后一点星河，然后低头凝视着银祭祀，最后不胜感叹道：“真是人间奇景。没想到，天时地利人和之下，竟然出现了这种事。”
郭襄惊疑不定，她也觉得银祭祀有点不对，好像已经不属于这世间了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还能怎么回事。”熟悉的火辣声音传来，所有人立刻抬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杨绮已经回复原本样貌，大马金刀的坐在大石头上。
“杨姐姐！”郭襄惊喜的冲上去。
“呼，累死我了……水，谁有水，赶紧给我来点，可真要命了……”杨绮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不停往嘴里扔着次级肉丹，一边断断续续道：“他现在其实已经死了，尸体就在石头下面压着呢。眼前的这个，不过是最后的执念罢了。不过，能做到这一步，这家伙倒也真是一条汉子。”
执念？众人震撼的回头看去，的确，银祭祀看起来有些虚幻，而且无论如何也不该白袍加身。
只见银祭祀忽略其他，一步一步走向石窟，仿佛在进行最后的朝圣之路。石窟内仙光内敛，最后只剩蒙蒙清光，显现出武娇娘盘坐的身姿。武娇娘寂静如石，好似泯灭了所有生机。但下一刻，只听咚的一声，这是心脏在跳动。这一声心跳震撼了石洞，好似开启了神秘的机关，整个人忽然焕发了惊人的活力。
仙光点点，娇娘眉心忽然浮现出三朵花瓣。精气神，三花聚顶，这是神仙才有的境界。而武娇娘此刻浑身光雨蒙蒙，如神临尘，当真是人间神仙一般。
微微一颤，娇娘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她眼中微显茫然，还沉浸在悟道的余韵中。双瞳中有仙光在绽放，仿佛在描述着恒常的至理。
与娇娘相视一眼，银祭祀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真的成功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
下一刻，银祭祀的执念散座无数飘动的光点，宛如聚散无常的萤火虫，忽然飞扬而去，散入茫茫天地间。
一代盖世高人，至此落幕。
往后的无数岁月中，都会留有他的大名。
娇娘在短暂的迷糊之后，快速清醒过来。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抬起手对着杨绮噌的一下一竖大拇指，恬静的笑了：“杨绮，我回来了。”
“你来晚了。”杨绮呼呼喘着粗气，但依然咧着嘴直乐，她同样噌的一下一竖大拇指，神秘岛地之树洞中的对话反了过来再次上演：“我已近全都搞定了！”顿了顿，她立刻又呲牙咧嘴的哀嚎道：“但丫真疼死我了！本宫现在腰酸背痛腿抽筋，走不动道了，快，快抬本宫回山，本宫要大吃二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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