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天性
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处,丛林茂密,树冠高耸入云,林间飘荡着丝丝的白雾,远远望去,谁都要赞不绝口,说上一句人间仙境。
可是却从没有人能够看到,在那丝丝白雾的深处,浓稠到了极致的黑色雾气,正在白雾的掩盖之下,缓缓蠕动着。就像是阴影,永远都潜藏在不让人注意的角落,你或许留意不到,可却是真实存在的。
它,也是有生命的。
即便是有些爱好航拍的人士无意识拍到了这些黑雾,大概也只会将它们当成树林里随处可见的阴影,不会引起人们丝毫的注意。然而就在这阴影的深处,不能被任何手段察觉的地方,一座宫殿伫立其中,在黑雾的映衬之下若隐若现,却没有一丝丝恢弘大气的庄重感。反而在骨子里透出了丝丝的诡异。
几十个身着斗篷的身影,跪在大殿的正门处,低垂着自己的脑袋,不敢有丝毫其他的举动。
风,都好似吹不进这片林子。
一道嘶哑的声音从大殿之中传了出来,充斥着让人胆寒的怒意。
“滚进来!”
所有身穿斗篷的人身体齐齐一震,站直了身体,鱼贯走进了大殿之中。
整间大殿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装饰,可不管是谁进到了这里,都能从中察觉到诡异的和谐。诡异和和谐这两个词,明明没有任何的关联,可在这个大殿之中,却仿佛有了特别的联系。细细去体会的话,便能够发现,这特别的联系中存在着一个关键的点,那便是坐在大殿正中那个通体笼罩在金色斗篷之中的身影。不论是那亮丽的金色,还是那周身散发的无形气势,无一不在时刻影响着整间大殿。
几十道身影战战兢兢站在了原地,一个个垂首而立。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我告诫了你们无数次的事情。可是,却总会有人,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你们,有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去招惹他?”
它的声音之中,充斥着让人感到窒息的失望。那严厉的眼神,足以让下面所有厌鬼都感到如针芒在背。
“你们都是鬼皇,也都活过了无数的岁月。可显而易见的是,这些悠久的岁月,除了让你们增长了一些实力之外,却没能够让你们长上哪怕是一丁点儿的脑子!”
几十个鬼王战战兢兢站在了原地,一个个努力收紧着自己的力量,唯恐那负面情绪会有一丝丝的外露,从而引起上面那个帝王的不满。实在是让人很难以想象,那人竟然单凭着那嘶哑的声音,便能将几十名鬼皇都吓得噤若寒蝉。其实力,只怕是早已超脱了众多鬼皇,凌驾于世界的顶端。
“究竟过去了多少年,我已经记不清了。可是我却能清清楚楚记得,距离上次阴阳渡打到厌鬼皇庭,也不过是二百多年前的事情。每一次,你们总会信誓旦旦告诉我说,我们已经准备完全,完全有能力将阴阳渡彻底击垮,彻底灭杀。可结果呢?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让别人打到自己的老窝儿里来!你们告诉我说,你们有着成千上亿的部众,有着无与伦比的实力,有着让阴阳渡闻风丧胆的种种秘术......却抵不过人数从未超过十万的阴阳渡!”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实力?这些年里,我们尝试了无数的方法,做出了各种各样的努力。渗透也好,小规模猎杀也罢!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不惜暴露掉不少我们的人,我希望你们都能明白,我们做这些事情的意义何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长足的努力让我们收获了越来越多的秘法,大规模提升自身实力的同时,也成功让阴阳渡缩减到了现在不足两万人的规模。我们用我们最为富裕的生命,成功换来了阴阳渡衰弱的机会。这番努力布局,让人讶然的成果,无一不在说明我们的方法是正确的。并且,已经慢慢开花结果。”
他抬起了自己的头,露出了斗篷里,布满了金纹的黑色脸庞。他的金纹和众多厌鬼的金纹不同。与其说是黑色的脸上有了金纹,还不如说是金色的脸上多了黑纹。那众多金色的纹路,随着他的狂怒,都仿佛要从其脸上挣扎而出。
“可你们,却想在即将成功的时候,抢先摘下那仍未成熟的果子。谁给你们的胆子!”
他一拍椅子的扶手,周身气势一个鼓胀之间,座下鬼皇的身影顿时一僵,纷纷抑制不住自己的负面能量,一个接着一个黑气缠身。纷纷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龙华看着下面跪成一片的厌鬼鬼皇,一挥自己的袖摆,收回了自己的气势。
他真的很不明白,就下面这群看不过眼的东西,究竟是怎么修炼成鬼皇的。如此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却偏偏一个接着一个先后踏入了皇者的境界。难道它们仅有的那点儿脑容量,全部都用来修炼了吗?那倒还真是可喜可贺了,他收拢了一大批的练功奇才。
鬼皇们一个个趁着气势收回,赶忙收回了自身溢散的能量。这次没人敢站起来了,全都跪在地上,仍旧是一言不发。
“说啊!都哑巴了?”
众多鬼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个事情,还真无话可说。毕竟让苏离那个家伙震怒的鬼王,偏偏是个游离在族群之外的孤魂野鬼。这让它们怎么说?根本就是无言以对。
它向往着人类世界,时刻标榜着自身是厌鬼中的先驱者。就这么个厌鬼看到了都觉得丢人的家伙,谁也不想去管它的好吧!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游离在组织之外的三不管,一下子就捅了大篓子。
龙华皱了皱自己的眉毛,忽然觉得最近自己的眉毛变得活跃了不少。照这么个情况下去,他都有些怀疑,这两根眉毛总有一天要挑破天际去。说不准哪天挑着挑着,就没了。
“收拢行迹吧!短时间内,找寻一个新的地方。这个点,已经着实不再安全了。”
龙华本想说得更多,可是话都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真若是将它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只怕是它们也理解不了。与其这样,倒不如不说,还能留口气暖暖肚子。
阴阳渡的强大,自它诞生的初期,就深有体会。不过那时候的阴阳渡,还是一个简单到只有几个人的小组织。与其说是一个组织,还不如说是几个相熟的伙伴凑在一起玩耍。没有什么章程,同样没有什么相应的框架。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超乎于常人的实力。
很难想像就是这么几个人凑堆儿凑出来的小团体,竟然会发展成为后世的阴阳渡。不过,也没人能够想到,那时候弱小无比的它,竟然能够苟活下来,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别人不明白,它又怎么能不明白。
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表象而已。
阴阳渡这个让所有厌鬼既咬牙切齿,又心生畏惧的组织,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丝丝压在所有厌鬼的心头,让它们下意识想要反抗的同时,却又发现自己的能力有限。
他们的威名,全都是打出来的。
若是没有实力,他们又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能够追着厌鬼穷追猛打,直接打到厌鬼势力的腹地,甚至围着它的皇庭嬉笑怒骂。
这还是人数少的结果,倘若他们的人手就像是厌鬼一样呈几何倍数增长,那这天地之间,还哪会有厌鬼的踪影。
可它唯一想不明白的一点,便是每每阴阳渡打到皇庭的时候,攻势便会戛然而止。
是不屑,还是压根儿就没把厌鬼放在眼中?
它,活得比所有厌鬼都要久。那曾经的一幕幕,就像是无数的利刃,时刻悬在它的头顶,让它始终前行,不敢在这前行的路上,有着丝毫的徘徊。
那是耻辱,是阴阳渡带给它的耻辱,同样也是现在名叫苏离的这个男人,带给它的耻辱!
它一步一步走来,无时无刻不想着灭绝阴阳渡。只有这样,它才能真真正正挺直自己的腰杆儿,再也不用惶惶不可终日。
这也是它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积蓄力量的原因。
可它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看着占尽了优势的厌鬼,总会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它,只能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归咎于人类的狡猾。尤其是在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时候,它就总能看到敌人掀起一张接着一张的底牌,将它打得措手不及。
最可恨的便是,那底牌就好似是无穷无尽的。
“我再说一次!不要去招惹那个变态,也不要去动他身边的人。如果不想让上次的悲剧重演……滚吧!”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面前这群跪着的鬼皇里,还真没几个经历过上一次围攻皇庭的。说了也是白说,还不如留口气,暖暖肚子。
鬼皇们全都站了起来,快步走出了大殿。
一出大殿,所有的鬼皇都是深呼了一口气。龙华身上的威势,实在是太过恐怖了。即便是它们已经站在了厌鬼的巅峰,也仍旧觉得喘不过气来。
阴阳渡之中。
叶蔓珊看着面前巨大的玻璃容器,伸手抚摸着,仰着头注视着身处其中的路瑶。李建国在她的身侧飘着,两个脸颊肿的老高。
路瑶戴着面罩,整个人悬浮在不知名的液体中央,一沉一浮,紧紧闭着自己的双眸,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等候着自己王子的深情一吻。
“你的脸怎么肿起来了?”
“我没有保护好她,自己打的。”
“.…..”
叶蔓姗毫不怀疑,一项老实的李建国,确实能做出这种事情。她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瑶瑶成了这样,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是我的错。”
“不不不不,就是我的错。是我太差劲了,永远都帮不上什么忙。你已经做到最好了,咱们队里所有人的性命,全都是靠了你,才得以保全。要不是你拖延了那么久的时间,等救援来的时候,我们只怕是都已经凉了。”
叶蔓姗闻言一乐,老实人安慰人,还真是不容易。她歪了歪脑袋,看着李建国说道。
“你也会凉吗?”
“这个……这个还真没试过。不过,应该也会凉吧!”
李建国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太好意思。那肿起来的脸颊鼓鼓囊囊的,比平时高了一倍还要有余,看起来圆鼓鼓的,像极了嘴里塞满了东西。
“啧啧!你下手也真够狠的。也不怕瑶瑶醒了看到,心疼了怎么办?”
“那我,那我找人看看?”
李建国别的不怕,一听到这个,顿时有些极了,下意识就想找大夫看看,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还看个什么劲儿啊!
不这么想还好,这么一想他倒是傻了。
“完了,这下肯定该让瑶瑶着急了。我都忘了我是鬼,没人能看得了这个。”
“放心吧!她短时间内醒不了的。”
苏离走了过来,双手放在了叶蔓姗的轮椅上。
“这丫头这伤势确实不容乐观。她这次太拼命了。”
叶蔓姗轻轻点了点头。在那最后的时刻,她甚至都要以为,自己将要和路瑶永远诀别了。那种痛到了骨髓的痛楚,即便是现在想起,她也是忍不住一阵后怕。
她不敢去想像自己的身边如果没了路瑶会怎样。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就像是每个女孩子的床头,都会有着一个布偶,也像是每个女孩子,都会渴望自己能够有一个时刻疼爱着自己的姐妹。
对于叶蔓姗来说,路瑶无疑就是她的姐妹,是她的心灵寄托。
“瑶瑶她,为我付出太多了。”
“我知道,所以即便是我,心底也总会又会吃味的。毕竟,你总是分不清楚,和你最为亲近的人,永远都只能是我。”
叶蔓姗翻了个白眼儿:“你怎么什么醋都吃啊!瑶瑶你也要拿来比较。真是霸道起来没个完了。”
“没办法,这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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