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恶人未停歇，阴谋复几重

　　柏雪疑惑问道：“小侯爷想要摆脱的人是谁？”

　　李潇双眸深邃，说出如心头利刺的那个名字——“王极乐”。

　　她的眼睛刹时间如鹰般凛冽，“你与王极乐有何关联？”

　　他深蹙眉头，“此恶人曾与逆贼祁王勾结谋逆，并蛊惑我的舅父威远将军一同参与其中，谋反事败后王极乐不仅逃脱，而且以此事威胁，为保家族声誉我不得不答应其条件，但没想到他竟得寸进尺，妄图借西平侯府的势力行更多恶事。”

　　她的双拳不由得紧握，骨节森森发白，“王极乐栖身何处？”

　　“此人阴险狡诈，对我只是利用但不信任，我不知道他具体藏身之处。”

　　她竭力平稳心绪深思此事，心中疑惑愈深一层，“王极乐也是鬼市的仇人，小侯爷若想借鬼市之力除掉此恶徒，尽可向吴用直言，何须浪费时间与我虚谈旧情。”

　　“你或许很难相信，是王极乐让我求娶你。”

　　她紧盯他的双眼，难辨此言真伪，“王极乐的目的是什么？”

　　“王极乐并未解释过多，我猜测他是想以你嫁入西平侯府为契机，将鬼市也一同拉入阴谋中，他早已查出你是鬼市柏五爷的女儿。”

　　“向大理寺状告我有鬼市背景之人虽是齐梦，但证据却是其他人暗中给她的，此事小侯爷可知晓？”

　　既是谋求合作，也不便隐瞒过多，“你的真实身份是王极乐所查出，大理寺得知此事也是由他一手策划。”

　　昔日齐梦与她起争执全因李潇，她不相信借齐梦之手向大理寺传递证据一事没有李潇的出谋划策，不过眼下此事实属细枝末节，无需深究。

　　她依旧无法完全相信李潇，“关于我的背景，王极乐除了查到我的父亲是柏五爷，还有其他的吗？”

　　“王极乐曾花大力气调查你的身份与鬼市情况，不仅知道你的家世背景，连你幼时所用过的药方都一一找到。”

　　她看他不像是在说谎，猜想是王极乐并未将她真正的身份告知于他，理清思绪道：“小侯爷该不会是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顺了那恶人的心意与我在一起，实际谋划与鬼市一同除掉王极乐。”

　　他点头斟茶道：“小雪真是冰雪聪明，此事对鬼市与西平侯府皆有利，希望你可促成此事。”

　　“王极乐虽是鬼市的仇人，但此人着实阴险狡诈，连威远将军与西平侯府都难逃其阴谋，是否与小侯爷合作，还需要听从鬼市诸位掌事的决定。”

　　他见她态度尚且摇摆不由心急，“鬼市一向爱憎分明，怎可因畏难而放过仇人。”

　　她依旧理智冷静，“小侯爷不必以言相激，鬼市事务我不能擅自做主，诸位掌事定会周全思量此事，若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小侯爷。”

　　“柏五爷是因王极乐谋害而死，你若与我合作便可以亲自为父报仇。”

　　她此刻已确认李潇并不知道她并非真正的柏雪，也看穿他的急迫，故意做伤心无奈状，“我当然想亲自为家人报仇，只可惜没有这个能力，王极乐略施小计便使我丢掉六扇门的差事，此时若贸然行动不仅不能报仇，还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他见此情景不得不劝慰，“小雪，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想尽早解决王极乐这个恶人。”

　　“我理解小侯爷的用心，此事我会尽快告知众位掌事，先行告辞。”

　　“我母亲特意准备了你爱吃的点心与菜品，不如稍候片刻用饭，如若不然，她老人家难免会伤心。”

　　“在下一介民女，侯夫人本无需屈尊费心，想来也是为了促成侯府与鬼市的合作，眼下此事尚未有定论，不敢在府上多打扰。”

　　他轻轻拉住她的衣袖，眼中似有点点桃花意，“小雪，纵无王极乐之事，你与我也是世家故交、青梅竹马，万不要生分疏离至此。”

　　她抽回衣袖，“承蒙西平侯府看得起，但家父毕竟只是普通商贾，不敢高攀称故交，更不敢论青梅竹马之情，小侯爷既是求合作，那便与生意类似，若将陈年交情掺和在其中，反而难办，倒不如清楚直白只论利弊，在下一贯愚钝，尤其不善交际应酬，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侯夫人与小侯爷见谅。”

　　他欣赏她的透彻坦率，“小雪通透明达，可谓女中豪杰，我相信你有能力让鬼市做出正确的决定。”

　　“小侯爷此言折煞我也，家父生前曾与鬼市决裂另立门户，所幸诸位长辈不计前嫌愿意收留并照顾，此恩情毕生难报，若是众位掌事认为眼下并非是抓捕王极乐的最佳时机，我也绝不可能一意孤行为父报仇。”

　　李潇难以看透眼前的柏雪，她丝毫没有昔日的柔弱怯懦之姿，言辞与态度虽果决率直，但自有心机冷静在其中，既没有因家仇而丧失理智，也不会被奉承之言与激将之法所惑，若她愿意与他合作共击王极乐，胜算自是会增加几成。

　　柏雪离开西平侯府，并未归家，而是来到常乐小食店，照旧点了一碗胡辣汤与两个椒盐饼，这熟悉的味道最能使她冷静。

　　犹记十多年前，吴用带着她千里迢迢来到长安，闻到此店中饼与汤的香味愈加饥肠辘辘，吴用犹豫甚久，却因担心鬼市不愿收留，依旧不敢浪费一分一毫，舍不得买胡辣汤，只是花三文钱买下两个椒盐饼。

　　老板娘看到如叫花子一般的他们，非但没有嫌弃厌恶，还好心送了两小碗胡辣汤，让两人进店中慢慢吃。

　　柏雪永远都记得老板娘那时所说的话——“你们两人与我的孩子差不多年纪，看着你们便会不由得心疼，只可惜我生活拮据帮不了太多，世道艰难、生活不易，但是只要活下去就会有更好的希望。”

　　借此吉言，她与吴用得到鬼市庇护，各自学得傍身本领。

　　常乐小食店是她人生的转折点，也是她心灵的归宁处。

　　店铺仍是旧时模样，虽破旧了些却干净依旧，店主夫妇谢绝她与吴用的任何谢礼，十年如一日地勤劳本分操持着小生意，知足常乐，生活平静却幸福。

　　她念着这里的味道，念着这里的人，更念着这里的情。

　　虽然人世艰难，但只要不放弃希望，心中所愿终会实现，她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将王极乐绳之以法，也相信能如店主夫妇一般平淡常乐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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