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闹蛟
春澜江,由北向南,是串联冲州北地与南方的一条重要的水路。
北地地广人稀但资源丰富,盛产草药和珍奇走兽,南方人多、富庶,修士也多。
同时,春澜江也途径稻粮水乡,由着这一条河,北地的灵草、飞兽、宝矿,水乡的稻米,南方的客商,来来往往,让这条江热闹非凡。
林江月出门前也想过路上要出的问题,什么车匪路霸、江湖骗子、大贼小盗,总离不得一个钱字。
为此,她出门前好生敲了赵云深一笔,几十两碎银子够在路上使,又不会露出惹来灾祸。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应该最安全的春澜江上会出事。
舱房破碎,狂风把林江月卷出来,狠狠拍在船甲板上,再浇上冰冷的江水。
“咳咳咳!“她一个没仔细,被灌了几口水,差点没被呛死。
抹去脸上的水,林江月爬起来,想看看这一切是什么回事?
只见江上浓雾弥漫,稍远一些就看不到什么,只能见到一一点火把带来的光点。
江上波浪不平,不时传来船客的惊叫。
“这是怎么回事?“
她脚步不稳,但还是努力离开这一片破碎的木板,远远飘来铜锣的敲击声还有活计们的呐喊:
“闹蛟了!闹蛟了!“
听到闹蛟,林江月的脸顿时变了颜色,煞白、煞白,没了血色,她听人聊天,知道天枢陆万物有灵,除了人,也有些运气好的飞禽走兽能修得修为。
更神奇的是,它们这些畜生若得了正道反而比人活的长久。
人们叫得了道的畜生叫灵兽。
大江大河里的灵兽,顶顶厉害的就是蛟龙了。
在船上行走的,最怕就是闹蛟,真是天地变色。
可是传闻春澜江的蛟龙是头年岁很大,脾气很温和的蛟啊,平日不轻易发作,来往船只也会每年送些牛羊鸡鸭上供,两相不干。
怎么如今还会闹出这么可怕的风浪来?
林江月想循着声音去问个明白,船又摇晃起来,几个浪头不留情地拍上来,船板打滑,她一个没站稳,摔了个四仰八叉。
背脊上的那叫一个痛哟,林江月努力爬起来,扶住船栏杆,压低自己的重心,小心翼翼,生怕再摔了。
其余船舱的客人也陆续爬出了已经变成碎木烂板的房间,有几个老江湖议论:“不应该啊,春澜江的蛟可是头老的,脾气很好的。“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头顶极飘渺处传来一声嘶吼。
“吼——“
低声嘶哑,确实是一头老兽的声音,但这里面还包含着无尽痛苦和愤怒。
林江月沿着声音去找,在浓雾中看到两个黄色的光源。
“是那蛟的眼睛!“
几个船客也发现了,都在惊呼。
“蛟龙露眼了,露眼了!“
这又是什么说头?林江月现在生怕再摔一跤,死死抓住手边的木头。
她所乘坐的客船是时下最时兴的元宝船,顾名思义,是船头船尾两头翘起,船身的舱体突出,如元宝一般。
船体很大,一般能容纳船手和船客约莫两百来人,是很大的船了,在江上也是很稳当的,都是因为北方的人不善行舟,船行才选了这种船。
但是此刻,大船堪比风浪里的小舢板,摇来晃去,船上还有妇孺,很多都吓哭了。
铜锣又响,还有鼓声,鼓点又急又密,咚咚咚敲得人心慌,船员们开始唱一种绵长的调子,他们还点起火把和灯盏,照亮了整个甲板,林江月努力辨认,依稀在灯火里看到一个穿长袍的人在跳大神。
“龙王大人息怒,小的就此路过,也是为了口饭吃,绝对不是故意惹您老人家生气,特意送上祭品,望龙王大人高抬贵手。“
蛟龙虽然是叫蛟龙,但船上的人家怕它,都尊称一句龙王大人。
那人亏得在这么摇晃的环境里还能跳大神,他跳完最后一圈,只喊的一句:“上祭品——“
拉长的声调像鸣笛的哨子。
船上的伙计就把很多祭品扑通扑通全倒进江里,恐怕别的船也都这么做吧。
兴许这起了作用,风浪渐渐熄,雾气开始消散,大伙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给“龙王大人“送礼起了作用。
“人做官要收礼办事,这蛟当了江河里的霸王也要收礼才不闹妖。不知道是人跟畜生学,还是畜生跟了人学?“
有个客商打扮的人男子在说俏皮话,一时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有人取来灯盏,顺手挂在廊柱上,开始收拾满地的狼藉,碎木渣子扎进脚里,这大半夜可找不到医生给你治。
林江月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说是房间早就破烂得不成样子了,顶上一个大洞看样子一时半会是补不了了,她开始收拾东西,穿上靴子,准备去下一层看看有没有空的客间,凑合一晚得了。
突然,她感觉整艘船向左倾斜,不同于之前的摇来晃去,是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直直向左。
“不好,这船要翻!“
林江月反应过来,赶紧冲出门去。
“啊啊啊!“
她感到船底下像有什么东西把船给拱了起来。
“快逃出来,船要翻了!“
她声嘶力竭地喊,同时紧紧抓住木栏杆,心里期望着船快点停止倾斜。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阵猛烈的抖动,翻船已经不可避免。
“快跳江!快跳!等下船整个翻过来会把人扣在水下!“船上的活计明白要发生什么,赶紧喊。
那不是淹死就得闷死。
林江月不是个举棋不定的人,尤其对性命攸关的事情,她向来很果断。
但是目下她犹豫了,江上的冷风吹着她的脸,把她的心也吹得冰凉透顶。
因为林江月要命的不会游水!
升仙山是个一年四季尘土飞扬、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连水井都没几口,更不要说什么湖啊江的,小池塘她都没见过!
所以她当时出山的时候看到湖泊那叫一个激动,十来年没见过,换你,你比她都得激动,说不定就嚎上了。
这种环境下,就是嬷嬷有心让孩子们习水性也没有这个条件。
“想来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呸!今天就要了本姑奶奶的小命咯,林江月的心那叫一个哇凉哇凉的。
“我要是死了,做鬼也要缠着山主,选啥地不好,偏选个旱地做营生。“
自己真要被水淹死那就是屈死的!
真真是阴沟里翻船,万万没想到啊!
“快跳,快跳!“
林江月一咬牙,拆下一块木板,死死抱住,紧闭双眼,双腿一蹬。
是死是活就看老天爷给不给命了!
我跳啦!
噗通,噗通,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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