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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生存之道(2)


  虽然有不听话的学生捣乱使得课堂教学效果略有瑕疵,但徐灵灵认为,自己这堂课上的还是很成功的。

  课后复习之后,把纸贴在堂屋墙上,出来进去都能看到,顺便学认字。

  在这样的加强练习之后,褚桂兰牢牢记住了此四旧非彼四舅,不但记住了名字,还记住了闺女给举的例子。到了第二天,先派虎子把纸张送到奶奶婶子家里去,顺便通知一下,要是记不住的话,请来自家上补习班。

  徐家人专享,优质教学资源,小班教学,还管饭!

  学生们学的认真,老师教的上心,教学效果极其良好。在队长检查背诵的时候,就看徐家不管男女,背的那叫一个顺溜。

  队长惊了,徐家人吃了啥了,明明前儿还啥都不懂呢。

  难不成日子好过了,人也能变聪明?

  队长心里嘀咕了半天,也没嘀咕出啥来,只好作罢。他得抓紧检查别人去,过两天公社干部还会来检查,要是通过的人太少,他们村可是会挨训的。

  问题是,这样的情况不是一次,而是两次,三次,很多次!

  整个冬天的学习过程中,徐家人都表现出来极高的学习天赋,不管是背啥都特快,永远是村里头一家过关的,邪了门了。

  眼看着公社干部又要来检查了,想想上次因为极低的通过率被骂的狗血喷头,队长急了。这回可不能再丢脸了,再丢下去,他这个队长都没法儿干了。

  队长病急乱投医,直奔徐老栓而去:“老栓叔,你给俺透个实底儿,你们家咋那么快就背过的?”

  徐老栓想了想,这个队长不坏,对自己也一直挺尊敬,就给了讲了半截实话:“俺家啊,每家都把要背的东西贴在墙上,一边认字一边背,这就快一些。”

  队长进行了实地考察,一进屋就被满墙的字给惊住了。只见左边贴着“不打无准备之战”,右边贴着“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抬头是“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低头是“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正面看“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转身看“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真是标语的世界,语录的海洋。这边金戈之气扑面而来,那面正义之风迎头而上。直让人眼花缭乱,精神高涨。

  队长苦笑:“老栓叔,你这儿的标语,都比公社都多了。”

  徐老栓笑眯眯:“可不,咱家可是把领袖的话牢牢记在心上的,每天出来进去,都不知道看多少遍,背多少遍。”

  队长大着脑袋走了,觉得虽然多了些,费力了些,可毕竟是取到真经了,回去就大力推广。

  这下子又有人不干了,谁给写啊?写了他们也不认识啊!

  刘老师就多了一个任务,负责教大家认字。教室里现成的黑板粉笔,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那帮文盲前脚记住后脚就忘,还得加强记忆!

  刘老师就一双手,写全村的大字写不过来,必须找援助。队长拿起毛笔就浑身僵硬,硬着头皮写了俩字之后,怎么看怎么伤眼,跟人家老栓叔家里的字没法子比!

  队长又来找徐老栓了,非得让他给村里写标语不成,连关系到本村下一年柴油指标的重要意义都讲了,必须让徐老栓帮忙。

  徐老栓无奈,只好实话实说,把自家孙女推了出去。

  队长的眼瞪得溜圆:“老栓叔,你就是不想写,也别拿灵灵那个小丫头片子来堵我嘴啊!”

  徐老栓不乐意了:“怎么就堵你嘴了,真是俺家灵灵写的,没骗你。俺徐老栓这辈子就没说过谎话!”

  队长将信将疑,要不你让灵灵写几个字俺看看?

  关系到自身名誉,徐老栓毫不犹豫地把孙女叫来了。

  徐灵灵一听,无奈地拍脑门,爷爷你咋这么沉不住气呢?让人一激,啥事儿都说出来了。

  写吧!

  徐灵灵回家拿了纸笔,研出墨来倒进一个碟子里,拿篮子装着回了爷爷家。铺开纸,大笔一挥,写了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

  队长眼睛亮了,哎呦,没想到村里还有这么一个小人才,差点儿给错过去!

  于是,队长给徐灵灵派了任务:写大字!

  徐灵灵对着队长憨笑,队长叔啊,人家还小呢,写不了那么多,会手酸!

  队长有法子,一切工具队里提供,嗯,给你算工分,一张纸半个工分。

  徐灵灵扬眉,这个可以做。

  她的字很快就受到全村人的欢迎,这小丫头的字真好看,连刘老师都说了,他写的还不如人家呢!

  问题是这小丫头太小,打死也不多写,每天就写满十个工分就算。这是一天给的最多的工分,再多写也没有了。

  全村小一百家呢,他们可是个大村子,这么点儿哪够?

  村民们有意见,队长只好给她单独算工分,上不封顶。

  这下子徐灵灵满意了,写!就当练字了。还是不花钱的,不对,还是能挣工分的!

  好家伙,她俩月的字写下来,跟她爹一年挣的工分一样多。

  徐灵灵表示满意,今年冬天村里白天黑夜地组织大家学习,不让请假。徐大柱不止一次在家叹息少了不少收入,这下子有了她的工分,差不多找齐了。

  虎子捶胸顿足,早知道他也跟着练字了,现在他成了吃闲饭的了。

  因为要破四旧,以前过年的那一套都没有了。徐灵灵觉得有些遗憾,这里过年还是很热闹的。大年三十天一擦黑,大家就都聚在打麦场上,烧上一大堆篝火,全村人围在一起放鞭炮。因为那三年许多家里都有人去世,按照风俗,村民们不放鞭炮不贴春联沉寂了三年。等三年孝满,日子也好过一些了,每家过年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买上一点儿鞭炮,全村聚在一起,你放一个二踢脚,他放一挂鞭,我来个闪电雷,加上欢声笑语,说不出来的热闹喜庆。

  这样的热闹景象也不过就是两年,这下子彻底没了。

  徐灵灵感叹,再想看到那样的热闹景象,怎么着也得到十年后了吧?也不知道到时候人们还聚不聚在一起。

  好在她就在这里,到时候她一定要买上许多,让虎子哥哥放个够!

  不过,再怎么破四旧,过年的饺子还是要吃的。只不过这次捞出来的饺子,没首先供给祖先,而是摆在了那张画像下面。

  画着祖先牌位的家谱画不让摆了,李小能让徐灵灵写了几张“历代祖先之牌位”“先考徐长杰之牌位”“先慈徐孟氏之牌位”的字,也不敢贴,只摆在桌子上供了,一家子磕了头,就直接将几张纸送进灶膛烧掉了。

  这就算完成了对祖先的供奉,一家子磕完头之后,这才坐在一起吃饺子。大人们还嘱咐小一点儿的孩子,这事儿千万不能往外说,打死也不说。

  徐晶晶已经有些懂事了,郑重其事地点头,这才能吃饺子。奶奶说了,要是往外说一个字,过年的饺子就没她的份了。

  徐晶晶小嘴闭着紧紧的,用一条缝表示自己打死也不说的坚定决心。那饺子可是放了许多肉的,香着呢!

  除了饺子,还有鱼,还有土豆炖鸡块,像她这么大的,还有一碗蒸鸡蛋羹。她还想吃炒鸡蛋,娘不让不要紧,姐姐偷偷给她夹了好多。真好吃!

  还有鸡肉,姐姐一块一块地给她夹,到最后她都吃撑了。

  二婶刘香一个劲儿地制止:“哎呦,灵灵啊,别给晶晶夹了,她都吃多少了?”

  徐灵灵豪迈地一挥筷子:“二婶你别管,锅里还有好多呢!”

  她贡献出六只大公鸡呢,奶奶全给炖了。别说这几块了,过年待客都够了。

  刘香也就是嘴上客气客气,看徐灵灵继续给妹妹弟弟夹这个夹那个,谁都没落下,不管了。

  三婶家最小的那个儿子才一周岁,鸡肉吃不了,急的啊啊叫。徐灵灵大乐,给他喂鸡蛋羹,堵住那馋小子的嘴。

  二婶和三婶这两年比着份儿地生孩子,每年都有一个新弟弟,徐灵灵都已经有三个弟弟了,一个比一个小一岁,整齐得很。只有见了这些孩子,才知道计划生育的英明之处。只是那个也得等到至少十年之后,目前看她们的趋势,还得生下去。

  徐灵灵很有长姐风范,把一大堆弟弟妹妹都喂饱了,这才自己端碗吃饭。奶奶心疼她,怕盆里的菜凉了,重新从锅里给盛了一碗热的。她吃了两块鸡肉之后就专拣土豆吃,大铁锅炖的土豆鸡肉,肉味全进土豆了,好吃得很。

  再吃几个白菜猪肉饺子,饱了。

  想起自己空间里那一畦韭菜就觉得可惜,要是吃个韭菜猪肉、韭菜鸡蛋馅儿的,该多鲜!

  韭菜味太大,容易暴露目标,还是等等吧,韭菜花就不显眼了。到时候加个苹果剁碎了,蘸馒头吃,配面条吃,想想就要流口水。

  没有鞭炮篝火也不影响过年喜悦的心情,尤其是徐灵灵凭借书法功力给一家子挣了一个壮劳力的工分,多分了不少粮食和猪肉羊肉。粮食他们家不缺,猪肉羊肉缺啊。今年不同以往,集市萧条了不少,连猪肉摊子都没了。徐大柱说了,猪肉摊子是副食厂摆的,那些人忙着搞运动去了,没工夫杀猪。

  还是农村好,也不知道城里人今年还吃得上猪肉不。

  徐灵灵很想把自己空间里的羊趁此机会给卖出去,可惜她的弓箭功夫还没练到家,就是练到家也没用。过了年,她也不过十虚岁,周岁八岁半,还杀不了羊呢。

  其实对于羊肉,她还不是特别渴望,她看中了羊皮,想给爷爷爹他们弄个羊皮袄。可惜硝不好找,要不然她自己就可以熟皮子了。

  呃,也不知道皮鞋厂有没有。

  年还没过完,队长就吹口哨了。说上头号召大家过革命化的春节,城里头都不放假了,咱们老农民也不能落后,咱接着学习。

  满村子人不情不愿地继续聚在一起,听刘老师念报纸。满村都没有一家有收音机的,报纸是村里唯一的消息来源。因为是邮寄过来的,所以到他们村里的时候,总比报纸上显示的日期晚一个星期左右,有的时候还能晚十来天。农村的邮递员很显然没有城里的邮递员觉悟高,等报纸到了的时候,都是过年前的了。

  怪不得队长现在才把一村人召集起来学习,全村人都格外感激那个邮递员,要是他也有那么高的觉悟,他们连亲戚都不能走了。因为人家说了,革命化春节,就是不放鞭炮不放假,不走亲戚不请客,吃完饺子嘴一抹,放下筷子就工作。

  满村人都被刘老师编的顺口溜逗乐了,发现刘老师今天好像格外高兴。

  刘老师举着报纸宣布,到了下个月初,孩子们就能去上课了。

  社员们很高兴,这就意味着他们白天不用挤在教室里了。不过想一想下个月初,也该出工了,这喜悦便只维持了一瞬。

  真正感到高兴的只有刘老师,和几个孩子。

  孩子不多,就是刘老师家的俩儿子和徐家的一对兄妹。别的孩子都玩儿野了,没觉得上学有啥好。

  在刘老师再一次读出下个月初要重新上课的消息之后,大家彻底相信了。不过到了三月一号,村里的小学校还是没能如期开学。一直到了三月六号星期一,这才正式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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