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空中的剑与阴影中的少年
马车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自周围的雨滴突然开始活跃起来，在空中旋转，然后凝集，形成了一道数十米的雨帘。
最初这道雨帘还是脆弱不堪，随着雨滴不断的充实，变得越来越大，越发的厚实。
终于，那道龙息与雨帘相遇，然后碰撞。
龙息是狂暴，似巨石，雨帘是柔和，似大海。
就如同坠落的飞龙落入汪洋大海，也许会卷起一阵大巨的海浪，但终究对大海没有任何影响。
龙息那道气息不断的破坏雨帘，可终究还是被无数雨滴形成的浩瀚所打破。
只听一声闷响，雨帘挡住了龙息的全部威力，再也无法在空中凝实，崩散成水哗哗的洒落地面。
马车里的少女终于走了出来，纤柔的手指紧紧抓着袖摆，她紧咬下唇，面色苍白，一丝鲜红自嘴角流下。
因为她强行越境施法，精神受创，短时间内无法再战，但无论如何，她终究还是挡住了这一击。
只要她没死，那么便谈不上败。
爆炸乱起的尘烟被风吹去，煌震仍在原地，不过半跪着的姿态显然不太好看。
他身上的盔甲已经破烂不堪，但终究为他挡住了一部分伤害。
他把目光望向穆诗雨，神情古怪，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却格外清晰。
“世人皆知王国公主一介女流之辈不喜武术，可现在看来他们好像错了，错得很离谱。”
他接着说道：“我曾一直猜测，周恒虽然带着你杀出帝都，但却被帝国禁军重伤，当然，如果周恒不是仁慈而不忍伤及他手下的兄弟，可能也不会这样。”
“重伤之人怎么带着一个累赘杀过数道危机？很显然，除非那个人不是累赘，而是世间稀有的法师？”
“四境……公主啊，你可藏的够深。”
“但无论是你是不是四境，你们终究不可能战胜我……”
“所以，你们输了……”
煌震站了起来，面露嘲笑。
在中间，周恒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他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淡淡说道。
“我不知道我们输没输，但我知道，败了会死，所以我们不会败，自然也不会死。”
周恒十分艰难的站了起来，嘴角的血沫让他说话有些不清楚，但无论是煌震还是穆诗雨，都听见了，也都听清了。
周恒的眼神还是那么的平静，完全看不出落了下风的慌张，他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煌震，再看了看自己头顶，蓝天依旧，只不过多了一把剑，一把他曾脱手的剑。
煌震自然也看见了这把剑，面色无比的凝重。
要说人在什么时候最强大，那么只可能是在将死之时，那一分，那一秒，那一瞬间爆发而出的疯狂。
那把朴实无华的长剑对着煌震，散发着锋利至极的气息。
当然，再锋利的一把剑终究赢不了煌震，所以剑开始嗡鸣，在天空嗡嗡作响，然后一分为二。
分离出的那把剑虚幻没有实体，但是一道与之相同的剑意却从这把虚幻的剑中溢出。
那是周恒头上那嗡声大作的一把剑。
煌震心头大震，因为他看见的不只是剑，还有那埋藏于深土的盈叶之根。
盈叶遇阳光而茂盛，根遭滋养而生枝
果不其然，那把剑再次分离，二变四，四转八，短短时间，这把剑化做了一柄巨大的剑。
天空仿佛都要被这柄巨大的剑给遮盖，万剑在天上响起阵阵的破空声令人心惊。
这数万道剑意交错合一，直指煌震。
煌震震惊之余，有些意外的感慨说道：“虽然没有看到溪神，但是能够让你用出这招成名技，也值得我骄傲很久了。”
煌震接着说道：“当年你镇守边疆，大军来犯，以三万兵力战十倍之差，所有人都以为你会败，我也不例外，但你最终以力挽狂澜之势硬生生的赢下这场几乎必败的局。”
“说实话，我心里其实很失望，因为这证明我今后仍要活在你的背后，活在那份荣耀背后，因为你，那份荣耀本应该是我的。”
煌震笑的有些疯狂，冷声说道：“万剑成军，这份恐惧而熟悉的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近身感受过了，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自不量力的认为我能挡住这一招，所以……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用出来的。”
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还未开封的卷轴，卷轴表面复刻着一层淡淡的纹路，显得十分神秘。
“幸好那位大人为防止意外，特地给了我这份卷轴以备不时之用。”
他有些玩味的看着穆诗雨和周恒，轻笑道：“那么，要不要来猜猜这是几阶法术？”
握在手中的卷轴突然破碎，而后化作光点飘向空中。
穆诗雨抬起头，认真的感受范围内多出来的元素，她开始回想以前在书阁里自己所感觉到的一切。
这时一阵阵破空声在她的脑海里响起，凌厉气息贴面而过，她睁开眼睛，看着那段嗖嗖声的来源。
“风。”穆诗雨轻声道，随后紧握双拳，不甘的闭上眼睛：“我破不了。”
任何魔法释放出来会在一定范围内形成天地的纹路，这道纹路吸收着周围元素，筛选出需求的，然后形成特定的轨迹，再做释放。
而如果敌人比你境界高，自然而然对魔法的理解能力比你强，只要看清楚其中的魔力，从中切断，就能破法。
任何一个法师可以根据指定区域内魔力蕴含的程度判断出阶级，然后在做打算。
穆诗雨说破不了，自然是因为她看见了其中庞大的魔力，魔力的浓郁程度足以毁掉一座城镇。
周恒伸出手，静静地感受逐渐加剧的风势，而后看向煌震平静的说道：“原来你是有备而来，我很好奇，你口中的大人是谁？”
煌震冷笑道：“大人自然就是大人，不过我也很惊讶，因为大人会不惜拿出八阶法术也要来杀你，或者……杀她？”
周恒头顶那把巨大的剑被不断加强的风势拉扯，直至再也坚持不住，巨大的长剑消失，一把剑掉落在周恒的面前。
周恒看着这一切默然，万剑成军这招本身就是在他重伤时用出，威力肯定大不如从前，本来想着应该能拼个两败俱伤，结果煌震竟然能拿出珍贵的八阶魔法，这是周恒没想到的。
话语间，原本的风势陡然加剧，瞬息间形成数道巨大的风暴，风暴有意识般包围着两人，煌震冷笑着后退，静静地看着他们被凛冽的风暴所杀死。
“嗯？大人好像说过要抓回公主……”
煌震头疼的看着风暴中已经消失的身影，随后无所谓的笑了笑。
“算了，那时就说八阶魔法威力太过强大，一时失手，想来杀了周恒，那位大人应该不会怪罪我。”
这番话周恒与穆诗雨自然没有听见，因为他们在用剩余的力量顶住肆意妄为的风暴，穆诗雨双手触地，水流形成的屏障硬生生的挡住了风暴的进攻。
但是只要没办法破解，那么他们最终也难逃一死。
穆诗雨身子显得摇摇欲坠，但还是说道：“有办法吗？”
话自然说给身边的周恒听的。
周恒弯腰捡起地上的剑，说道：“可惜试试，但不大。”
“试试就好，总比等死强。”
周恒听到答复之后开始环顾四周，凭借着超然的实力便盯上了一处地方。
那地方的魔力极为混杂，但混杂之余却显得经条有序。
周恒找到了地方，但他却皱起了眉头，因为那处地方在风暴中心，如果他们要破就必须取消防护罩，可那样他们会在瞬间就被风暴给撕碎。
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让他们十分不好受，周恒手指微动，想着唯一能破局就只能用溪神。
但时间不合适，人物也不合适。
突然，穆诗雨看见周恒的身子骤然剧颤，不由问道：“怎么了？”
周恒摇摇头，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反噬开始了，强行使用万剑成军的身体一差在差，而后招式被破，剑势没有斩出去，他的身体就开始憋着一股血。
那股血是反噬所受的影响，但他却不能吐出来，每天强行绷紧的神经如果在这一时刻释放，那么他会直接昏倒过去。
所以他忍着，但是一股难以忍受的晕眩感却扑面而来，他面色沉静如水，但他知道自己随时可能在下一秒钟倒下去。
咔嚓
这声音很轻，如叶落地，那道微乎其微的声音在一片片呼啸声显得那么无力。
水流形成的防护罩出现了一处细微的洞口，那洞口很小，但对于现在的处境来讲十分危险。
穆诗雨向周恒喊道：“时间不多了，我快扛不住了。”
周恒听见了碎裂声和穆诗雨的叫喊声，脸上闪过一丝决然。
他终于决定要在这里用出溪神。
这时，周恒恍惚间在那暴风里看见了两处阴影，阴影一长一短，像极了两个人。
周恒愣了愣，很是怀疑自己是否看错，毕竟八阶魔法恐怖的威力是公认的，能自由出入风暴阵眼的人……
周恒心中一凉，他想着难道是帝国那边为了防止失败特地派出强敌增援？
就在周恒愣神之际，那两道阴影停了下来，肆虐的风暴仿佛对阴影没有任何作用。
“你好，我们迷路了，请问你知道困秋城怎么走吗？”
从声音可以分辨，话间的人年龄并不大，是个青年或是少年，但语气中却透露着沉稳和淡然，显得和年龄不符。
这声音透过重重风暴传达到周恒耳边。
周恒沉默。
无论怎样这句话都很普通，就像一位佣兵迷失了回家的路，刚巧遇见了回程的商队，于是友善的寻求帮助。
“你好，我在这荒原迷了路，刚好碰见了你，不知道你能不能指指路，或者咱们一起走？”
是的，这句话平常到随处可见，但在这逆境中，足以将人撕碎的烈风中，这人却说的如此平常。
这可是八阶魔法，难道就没有一点影响到他？
周迅有些惊讶，也不乏好奇，强者都值得尊重，也值得好奇。
但周恒还是平复了心情，抬起手向北指去。
北方有座大山，跨过大山有一座城，那城名为困秋。
风暴中的传来那人的道谢声，一大一小的阴影渐渐消失。
周恒一直目送阴影消散直至最后，他曾有机会向那人寻求帮助，但他没有。
他从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这是他的骄傲，更何况他可以破解，只是代价巨大。
嗖嗖声在防护罩破裂的洞口响起。
周恒心中一凛，因为他感到一股风涌了过来，带着无比锋利的气息。
他想都没想，踏前一步，向正方斩去。
摩擦声在剑刃上响起，一股巨大的压力让剑直接脱手而飞。
周恒也因为这股力量而跌坐地上。
这股风刃仍然没有停下的打算，在这防护罩里横飞冲撞。
穆诗雨终于坚持不住，以洞口为点，蛛网样的痕迹以惊人的速度蔓延至整个防护罩。
无论穆诗雨还是周恒，他们仿佛可以看见在下一瞬间防护罩的碎裂。
便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呃......看来你们好像遇到困难了，要不我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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