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叛
山下,营地中,因为刺客的事情,发生了一些小小的骚乱。
三名衣服脏乱的宫女跟在两名士卒后,小声的讨论着。
“阿芸姐,接下来咱们该则么办?”月儿压低了声音,悄咪咪的问道。
“先静观其变吧。”阿芸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这营地一眼望不到头,人多眼杂,贸然行动,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况且说不定在这营地之中,也有叛贼的同伙,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我看,不如这样吧。”谢菁华突然开口,引得两人侧目,“菁华妹妹,你有何想法?”
谢菁华迅速撇了一眼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才说道,“我刚刚听他们说,现在这营地上,主事的好像是牛公公,他与我爹是旧识,我们或许可以先将情况转告给他,让他来安排。”
“这样,真的行吗?”月儿看起来有些紧张,“现在敌我双方,暂未明朗,我们还不清楚那人到底是忠于皇上的,还是埋伏的内奸。贸然将情况和盘托出,是不是不太妥当?”
“喂喂喂,你们几个,在嘀咕些什么呢?”三位姑娘即使竭尽所能的压低了声音,但是在前面两名卫士听来,仍像小鸟啄虫似的叽叽喳喳,有些烦闷的回头吼了一句。
三人噤声,没有讨论出一个可行的法子。
侍卫突然停了下来,三人有些好奇,“喏,你们先在这儿待着吧,现在外边情况很危险,不要乱跑。”一人指了指前方一块儿空地,零零散散的坐着不少人。
“多谢兵大哥!”阿芸给两名士卒行了一礼,牵着谢菁华和月儿走到人堆边缘,坐了下来,这似乎是一处专门留给宫女太监的活动之所,远处有零星军士把守,看起来还算安全,她们几人灰头土脸的,就这么坐在人堆附近,也不起眼。
这个时候,三人也顾不得地上的灰土,一屁股坐下,脑袋埋在一起,继续讨论方才的话题。
“难道说,我们只能这么等下去吗?”谢菁华显得很不甘心,“他们在上面拼命,我们却只能待在这儿,什么也做不了。”似曾相识的无力感让她心情很是低落。
“菁华妹妹,你先别着急,会有法子的。”月儿轻声安慰道。她和谢菁华的想法也差不多,虽然很享受被谢莫袂保护的感觉,但她也不愿什么忙都帮不上。
“诶,等等,你们看,那儿好像有动静!”阿芸突然出声,两人顺着她所说的方向看去,好像聚集了一大波人。
“我们,过去看看?”阿芸试探性的问道。
“可能…有危险,”谢菁华稍一犹豫,“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小心行事吧。”月儿也点了点头。
可是三人刚一起身,就立刻被远处的军士所注意到。“你们,不许动,校尉大人有令,不许随便走动!”
面对军士寒光闪闪的长枪,为首的阿芸露出羞涩的神情,手指头使劲绞着裙摆,“兵大哥,您行行好,小女子实在是有要紧的事,还请三位大哥通融一二。”
“什么事,说出来!”面对阿芸的撒娇,军士毫不心慈手软。
阿芸并未直说,只是涨红了脸,双腿也有些颤抖。
“兵大哥!”月儿也娇滴滴的求情,柔媚的声音像是闪电一般,听得三名军士心里痒痒。此情此景,他们还不清楚是什么事?
“快些,快些,记得别乱跑!”军士示意她们再磨磨唧唧,低声嘟囔道,“女人就是麻烦,去方便也得成群结队。”
“两位姐姐,你们好厉害!”谢菁华不住的感叹道,月儿和阿芸的一唱一和,简直天衣无缝。
“傻姑娘,这你就不动了吧。”阿芸轻笑一声,用指头点了点谢菁华翘挺的小鼻子,“女孩子行走江湖,能用上的可比那些男人要多的多。”
“尤其是那些漂亮的女人。一个笑,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可以成为杀人利器。”
谢菁华默默将这些记在心里。
……
“黄老!您怎么会在这儿!”牛公公看着眼前身穿粗布麻衣的老者,表情止不住的惊愕,“您不是,被贬谪到岭南去了吗?”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找个安静地方,再慢慢说道。”黄老收回手上一块雕琢华丽的玉牌——这是皇帝的信物,又有几人从黄老身后走出来。
“岩大人,柴大人,你们,你们怎么也在?!”看清来人的面貌,牛公公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开了花。
“诸位大人,这边请!”牛公公丝毫不敢怠慢,将几人迎进大帐之中。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你得先做一件事。”黄老看见牛公公作势欲问,率先开了口。
“大人尽管吩咐。”牛公公自打见了他手中的令牌,心中的疑虑暂且先压了下来,“有什么事小的一定照办。”
“你先派人加强营地四周的警戒,并且将那些没有作战能力的宫女太监先集中在一起,免得待会儿有什么事,惹得慌乱。”
“是,小的马上传令,照大人的吩咐办事。”牛公公随手从身后招来一名贴身侍卫,俯在耳边说了几句。
“好了,大人,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您会在这儿,穿着这种服饰,还拿着皇上的东西?”眼见侍卫离开大帐,牛公公再次向黄老问起。
“此事说来话长。”黄老长叹一口气,“接下来你所听到的所有东西,我希望不要传出这间营帐。”
“这个小的自然知道,大人尽可放心。”牛公公拍着胸脯打包票。
“张公公要谋害皇上。”
此话一出,如同五雷轰顶,牛公公当场愣在原地,“黄…黄老,您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黄老将事情和盘托出,“陛下先前在大殿上对我的贬黜,不过是我和宰相一同演的戏,目的就是麻痹张公公,反过来将他一军。”黄老并未隐瞒,因为他知道,这牛公公一向和张公公不和,不大可能是对方的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牛公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是说,陛下他为何在重阳前几日调离了不少军士,原来是这个原因,黄老真是计谋过人啊!”牛公公感叹道。
“那宰相大人呢?他还在莫空山之上么?”
黄老点点头,“他负责上去接引陛下了,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位将军,和十几名武功高强的卫士,等此间情况稳定下来,我们便派人上去迎接陛下。”
“太好了,太好了,”牛公公满脸欣慰,“多亏你们将这件事告诉我。”
“哪里,牛公公,你我同为国之栋梁,何必说这些话,还是先处理眼下的事情吧。”
“对对对,多谢黄老提醒!”牛公公一拍脑袋,“来人!”
两列全副武装的卫士涌了进来,将黄老等人团团围住。
事情发生的突然,方才还一脸精忠报国模样的牛公公现在如同得道鸡犬,看着被围住的黄老,脸上尽是嘲讽。
“牛公公,你这是!”黄老先是不解,然后陡然醒悟,“你是张公公的人?!”
“嗨呀,黄老,这话您可说的不对了。”牛公公翘起兰花指,用指头点了点在场众人,“我可和那种泥腿子不是一路人。”
“那你这是何故!”
“我呀,是那位大人的人,只不过刚巧和张公公的目的一样罢了。”牛公公说完这句话,没了嬉皮笑脸,“把他们压下去,严加看管!”
黄老气愤异常,两肩不断颤抖,他鼓着双眼,满脸青筋,“你这个奸诈小人,陛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哦豁?黄老,这话你可说的不对了。”牛公公示意压制黄老的军士放开手,踱步到他面前,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你们的皇帝,现在,是死是生,还不知道呢,就这么急着表忠心?我们这些阉人平时当狗倒是当习惯了,你们这些自诩文人风骨的糟老头子膝盖也是软的?”说罢,又是一脚!
这一脚踢到黄老的膝盖上,黄老瘦弱的身子骨哪里禁得住这一脚?股骨碎裂的声音落在每个人耳中,黄老身后的官员们皆是怒发冲冠,而又无可奈何——他们的一双嘴皮子,在这个时候,反而是最没用的。
“我呸!”一口土黄色的浓痰吐在黄老脸上,牛公公掏出手绢擦了擦嘴,“把他们压下去,好生照看着,可别让他们跑了。”
“姓牛的,我是不会放过你的,陛下也不会放过你的,全南晋的百姓也不会放过你的!”黄老被拖拽出去,原本整洁的脸上净是污秽,但是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着牛公公,似要喷出火来。
“死鸭子嘴硬。”牛公公不屑的冷嘲,又随手拎起一个香炉,狠狠的砸到黄老脸上。
鲜血混着断裂的牙齿从黄老口中飞出,他说不出话来,满脸鲜血,看起来,煞是凄惨。
“呜呜呜……”被羁押的文官中,有胆子小的,已经开始低声抽泣。
“哼,黄老啊黄老,你看看,就凭你们这些窝囊废,也配和我作对?就凭你们几个整天只知道圣贤书的软蛋,也配打理天下苍生?”
“醒醒吧!”
“忘记告诉你了,别以为你们先前埋伏了几千军士,就觉得胜券在握。可是皇帝一旦落在我们手上,你们可敢轻举妄动?我们的人手,可不止这明面上的一点点。”
黄老的脸色变的惨白,颓废之色尽显。事到如今,他的算计,可谓是满盘尽输,现在想起来,什么算无遗策,什么洞察天机,真是笑话。
他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还在莫空山上的谢鲤身上,只要他能成功的将皇上救下,那么这些人的所有谋划,都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跟你拼了!”黄老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愤然挣脱束缚,直挺挺的向牛公公冲来。“用我一命,换小人一命,算得上是一笔划来的买卖。”黄老露出凄然的笑。
“额!”
“黄老!”在场被羁押的官员皆悲戚欲泣,黄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插在自己胸膛上的尖刀,苦涩一笑,“求仁求仁,仁没求到,倒是得了个笑料。”
“押下去!”站在黑衣甲士背后的牛公公面容冷峻,但是双腿却在微微颤抖——事实上,他确实被黄老方才的举动吓了一跳。
“黄老!”黄老的尸体被狠狠抛出营帐之外,像块被撕碎的抹布。鲜血撒了一地,蚊子在上面嗡嗡作响。
……
张公公看起来,形象有些凄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青一片,肿一片,就连眼角,也乌了一大片。站在他身旁,拿着长鞭的壮汉看着他闭口不开的样子,有些无奈。
“张公公,你有是何苦呢?说出幕后主使,就不必再受这些皮肉之苦了。”
“别在嘴硬了。”
“呵呵,若我现在说了出来,我方才所挨的毒打,岂不是白挨了?”在这种情况下,张公公居然俏皮起来。
“还有啊,你这种隔靴搔痒似的打法,根本不痛不痒啊!”张公公双臂张开,“我告诉你,如何让犯人开口吧。”
“你应该先用锤子,从脚指头开始锤起,一锤一锤的,锤碎他的所有骨头,同时背后再放一块不断加热的铜板,再撒些热油,若犯人还是不肯招供,就牵一条野狗,从下边开始啃起。”
壮汉无奈的看着他,轻叹一口气。张公公所说的法子,自然不可能用在他自己身上,虽然看上去张公公现在中气十足,但是从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可以看出,他并没有他自己所说的那么坚韧,恐怕再挨两鞭子,就得昏过去。
“你们两个,把他看好了。”壮汉随手喊过两人,吩咐照看好张公公,便打算去向皇帝禀告结果。
张公公看着壮汉离去的背影,咧开嘴角,放肆大笑,鲜血顺着他的牙龈不断淌出。
“这么说,张公公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咯?”听完壮汉的汇报,皇帝蹙起眉头,一边的谢鲤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越是这样不肯供出真凶,恐怕背后的人,越是让我们难以想象。”
“爱卿所言极是。”皇帝很赞同谢鲤的说法,“若是这一次事了,还是不能抓出主使,恐怕日后,无论是南晋还是北齐,日子都将不太平。”
“陛下放心,微臣就算是身死,也会将那真凶揪出!”
“好了好了,这个时候,这种没有意义的废话,就不要说了。”皇帝微微一笑,但是立刻收敛,“黄老那边,不知道一切是否还顺利。”
谢鲤抬头看了看天色,回答道,“推算下时间,他们应该快上来了,陛下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皇帝在心里默默咀嚼着,露出不可置否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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