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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暴露身份


  刘兴庆的庄园,在这东街之中,算是大的。

  亭台水榭,画坊雕楼,应有尽有,宛如人间仙境。

  但是这“仙境”当中,被客人所填满,增添了些许红尘气息。

  在南晋中,过了七十大寿,就算是老寿星了,哪怕是朝中一品大员见到了,也得恭恭敬敬地道一声“老寿星”,刘兴庆的父亲,站在院中,不断的有各路权贵过来和他问好,他很享受这种感受。

  “晚辈谢鲤,见过寿星!”谢鲤走到老人身边,行了一个晚辈礼,身边的谢菁华,也甜甜地道了一声,“小女谢菁华,恭祝爷爷寿比南山。”

  “宰相不必如此客气。”老人拉着谢鲤的手臂,好似亲昵,但是很显然,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菁华真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啦。”老人皱起眉眼,看着谢菁华,“今年多大啦?”

  谢菁华不喜欢总是被当做小孩子看待,谢鲤代替她回答道,“小女今年二十差二。”

  “十八?十八好啊,正是年轻大好时光,不知菁华心中可有良配?”老人暴露出他的真实目的,笑眯眯的脸在谢菁华看来,和择人而噬的野兽没什么区别。

  她是知道这老头儿的孙子,刘兴庆的大儿子是怎么个德行,从小就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仗着他父亲在这临安之中霸道无阻,听到他的名号,旁人都要退避三舍。

  “回爷爷话,菁华心中,尚无良木可栖。”

  “哦?”老人似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说起来,我那调皮的孙子,也还未婚娶呢,宰相大人,你看,咱们也算是门当户对,不如就……”

  谢鲤也是知道他孙子是何种人物的,让谢菁华嫁入他们家,无异于羊入虎口。

  “寿星说笑了,小女自幼也是行事乖张,哪里配的上令孙,况且在下一向没有插手子女婚配的习惯,纵使订了这门亲,她也不会答应。话说回来,小女还未曾和令孙见过面,如此仓促的定下,也不合情理吧。”

  老人早已料到谢鲤会这么说,哈哈一笑,“哎呀,宰相这是说的哪里话,我看菁华这孩子美若天仙,我那孙儿能娶这样一位姑娘,那是我刘家之福啊。”

  “老人家,这样,不太妥当吧,他们都早已不是小孩子,婚嫁乃人生大事,怎可就这样定下?”谢鲤尽力推辞。

  老人有点不高兴,平日里他在刘家都是说一不二,如今被别人三番五次拂逆,情面上挂不住。

  “宰相大人,我看不如这样,让我家孙儿先和菁华她见见面,他们是同龄人,我那孙儿长的也算英俊,他们俩独处一段时间,培养培养感情再谈吧。”

  老人话已至此,谢鲤也不好再推脱,只得用眼神给谢菁华致歉。

  “算是,最好的结局吧。”她默默念叨着,展颜一笑,“爷爷的话,菁华哪里敢不听从,我对那刘公子,也算仰慕已久呢。”

  “好啊,好啊,宰相大人,你这闺女,可真是乖巧懂事啊。”老人捋着胡子,脸上的老人斑挤在一起,像只褪了毛的老母鸡,“来人啊,把公子传唤上来,准备一间雅间。”

  “碰—咚”外面重物落地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老人不满地移过视线,看到一个黑脸小子,脸上挂着惶恐。

  “你是什么人?”老人喝道,七十之年,声音还是如此中气十足。

  “回寿星话,小的是负责运送蒲掌柜送给刘大人礼物的下人,方才手滑,箱子落了地,惊扰了寿星,是小的的不是,是小的的不是!”黑脸小子跪在地上,抽着自己的耳光,眼中带着害怕,和其它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真的是手滑了么?

  也许是吧,当他听说老人要给谢菁华牵红线的时候,他确实有那么一阵无力。

  再坚固的墙壁,有了裂隙,风也是能透过去的。

  谢莫袂看着那个神情卑微的黑脸少年,心中泛起一阵涟漪,悄悄转过头,捧起小脸。

  看山是他,看水,还是他。

  “行了行了,起来吧。”老人今天的心情总的说还算不错,没有太过追究司朔,但是主要原因,还是那一箱子珠宝没有什么大碍,他从不介意在一些小处上展现“大人”的风度。

  司朔低声谢过,抱起箱子小跑过去。

  “嗨,这些下人,做事笨手笨脚,活该一辈子当下人。”老人转过头,重新拾起刚刚被打断的话题,“那我们这些长辈,就不插手小辈们的聊天了,宰相大人,里面请。”

  “请!”

  ……

  “就放那儿,再往里面挪点儿,嘿,敢和我顶嘴?叫你这么做就这么做!”刘府的下人似乎比其他人都高人一等,管家是这样,管仓库的仆役也是这样。

  刘府的仓库很大,外边看不出有什么异状,可是一旦进到里面,那些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实在让人目不暇接。

  站在仓库门口的两名杂役,死死盯着进进出出搬运珠宝的苦力,生怕出一点儿岔子,在这个地方,每个人内心的贪欲都会被无限放大。他们也不例外,但是一旦将贪欲付诸行动,等待他们的,只有承受不起的后果。

  司朔轻轻将怀中的箱子放下,搁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旁边的箱子似乎被打开过,从缝隙中露出的金光有些刺眼。

  “哼。”

  司朔从仓库中退出,外边,蒲鸿福已经派人来接应他们出府。

  “你,你,还有你,过来!”来接应的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脸上横肉纵生,捏着把金背大砍刀,很有威慑力。

  司朔的身影并不算起眼,那汉子第一眼并未注意到他。司朔谨慎地往旁边挪了挪,不想却踩到一根枯枝。

  “你!”汉子陡然转过头,看着司朔低垂的头,“你小子,还傻愣着站那儿干嘛,还不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司朔不方便直接溜之大吉,只得慢慢走到那汉子身边。

  “咦?你是谁?蒲掌柜的仆役当中,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把头抬起来!”

  “大哥,我…我是来顶替赵叔的,赵叔昨晚扭了腿。”司朔还是那番说辞。

  “你是老赵的什么人?”

  “我…我是赵叔的侄子。”自从上次在王添那里假冒身份吃瘪后,他现在格外谨慎,冒充之前,将祖祖辈辈全部问清,以免露出马脚。

  “侄子?你敢骗我?拿下他!”

  “不会吧!”司朔心中大骇,难道那姓赵的还敢骗我?可是昨日司朔威胁他时,那种战战兢兢不像是装出来的。

  “呵呵呵,是不是很惊讶?”汉子一脸得意,“老赵的侄子,昨夜可是跟我喝了半晚上的酒,他长啥样,你以为我不清楚?把脸抹黑了就以为能瞒天过海?”

  “还有这茬儿?!”司朔来不及再震惊了,因为刘府的侍卫已经围了过来。

  短刀寒光闪过,汉子的肩膀多了两个血洞,手中大砍刀落地,“哎哟,我的胳膊!”汉子双手按着伤口倒在地上哀嚎,司朔并未取他性命。

  “上!”众侍卫见状,一窝蜂地围了上来,其余仆役四散逃开,“快通知大人,有刺客!”那跪在地上的汉子冲着那些仆役大喊,瞅见司朔冷冷地盯了他一眼,立马闭上眼睛装死。

  纵使那些侍卫在兵器和人数上占压倒性的优势,但是无奈武功平平,司朔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解决,每位侍卫,胳膊和腿上都挂了彩,又被司朔用刀柄挨个敲晕,并无性命之忧,仅仅只做限制行动之用。

  但是司朔目光依旧凝重,那些四散逃开的仆役,恐怕已经将自己的行动全部暴露,刘兴庆已经有了防备,接下来自己的行动,恐怕要更加困难。

  眼前的危机还没有解决。兵戎声已经离的很近,按照刘兴庆的官衔,他是有资格养一只百人规格的私兵,这些私兵和那些仅做看家护院用的侍卫,可不是一个级别。虽然司朔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但是要解决也是要费很大功夫,有这个时间,刘兴庆完全可以通报官府,或者派更多高手前来缉拿,那样的话,自己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但是逃之前,他也没忘做一件事,司朔抬起脚,狠狠踢向那还在地上装死的汉子,“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汉子吃痛,装不下去了。

  “等会儿,那些人追过来,你可知道要说什么了么?”

  “小人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汉子磕头如捣蒜,额头上嗑出鲜血。

  “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就是拼着死,也要带着你!”司朔放完话,手起刀落,汉子左手手掌的五根指头只剩三根。

  “啊啊啊啊!”俗话说,十指连心,两根手指被司朔斩落,汉子痛的话都说不出口,蜷缩着在地上打滚。

  司朔没再理他,匆忙离开,声音,很近了!

  ……

  私兵的首领,是个一只眼带着眼罩,长着鹰钩鼻的瘦削男子,他的身后整整齐齐地站着十来名身着南晋军装的私兵,

  男子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还在地上哀嚎的汉子,微微弯腰,一把拎起,“刺客呢?”声音也如老鹰一般尖锐刺耳。

  “大…大人,我不知道!”汉子说话磕磕巴巴,似乎是被剧烈的疼痛所影响。

  男子皱眉,看到汉子缺了两根指头的左手,露出残忍的笑,“你这手缺了两根指头,真是难看,我帮你修一修吧。”

  “不,大人,不要!”汉子听了他的话,意识到他要做些什么,嘶声力竭的求饶。但是求饶声在男子耳中,就是最美妙的乐曲。身后有人递来一把长剑,又出现两个人将那汉子摁住,“修一修,多好看!”

  汉子凄厉的喊叫传到司朔的耳中,他皱了皱眉,“这些人,对自己人也这么狠?”他心中暗暗感叹,但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来到一方池塘前。

  从池塘里舀了一捧清水,在脸上用力地搓揉着,顺着脸颊,留下黑漆漆的痕迹。司朔把画在脸上的妆容全部洗干净了。

  之所以没有采用易容术,最主要的原因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太容易被拆穿,上次能成功欺骗毕节孤儿,还是托了黑夜的福。

  他用作伪装的面容恐怕已经传到那些追兵耳中,索性撕去伪装,也许还能蒙混过去,下面要做的,就是将这身明显的仆役装束给换去。

  “谢姑娘,这里风景可好?”一个带着谄媚的年轻男声传到他耳中,司朔压低身子,隐没在池塘边的杂草中。

  谢菁华站在池塘边上,身边跟着一个体型肥硕,满脸油渍的男子,偏偏做书生打扮,看起来颇为怪异。此人正是刘兴庆的长子,刘经武。

  “刘公子,请你自重些。”谢菁华躲过他像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往旁边挪了一步,和他保持一尺距离。

  刘经武眼见谢菁华这幅模样,有些不快,他刘公子看上的女人,还有敢不从的?哪怕这小娘皮的爹是当朝宰相!刘公子自幼养尊处优,天不怕地不怕,宰相什么的,全被他抛在脑后。

  两人本来在刘家安排的一间雅间中座谈,可是这刘公子的手总是不老实,那房中又闭的慌,她有些害怕,便想找个借口溜出去,谁知这刘公子像只跟屁虫,紧跟着她不放,一来二去,走到这么个荒僻去处,谢菁华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这刘公子不是什么善人,逼良为娼的事迹她也听说过不少,现在自己父亲的威名还能震住他片刻,可万一他发起横来……

  谢菁华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那个站在她身前,为她挡下暗箭的那个身影。

  她摇了摇头,将那个身影驱逐出脑海,身边的刘公子又挪进一步,两人之间,不过丝毫距离。

  “谢姑娘,你看,你是宰相之女,我爹也是一品大官儿,你看咱俩的事,就这么成了呗。”说着,就要对她上下其手!

  谢菁华听了他如此露骨的话,又羞又怒,见他大手袭来,又往旁退了两步——再退,就是池塘了。

  眼见谢菁华走投无路,刘经武放肆的笑了起来,“谢姑娘,你躲什么呢,让我来,好好疼爱疼爱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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