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太一神拳
“稍等!”
陈安脚步一顿,扭头向张恨水道:“还有事?”
此时的张恨水目光锋锐渐露,声音忽而低沉:“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刚刚说我差,我想知道我差在哪里?”
演武场中的情况半点未变,可偏偏于洪就感觉随着对方的这句话,似有无形压力突然作用在自己身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究其源头,竟是来自面前那刚刚看起来还温和无害的老者。
在于洪的视野中,面前形容有些苍老的张恨水好像突兀地就变成了一座巍巍高山,。
这高山不断的向自己推移而来,面对这向自己压来的高山,站在其面前一股渺小的无奈感不断升腾,伴随着的还有一种随时会被其碾成齑粉的恐惧。
这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直面先天宗师的恐怖,且他现在还只是被余威扫到,对方真正的目标却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陈安。
“虽说老不以筋骨为能,但突破先天之限后,武者精气神一体升华,可多寿一到两个甲子,今我六十,气血却未衰,武道真意理解更有精进,再有先天之意相随,实在不知差在哪里……”
张恨水一边说着,一边向陈安走近,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气血就强盛一分,同样的,属于太一神拳的真意法理触动元气大海,鼓荡出澎湃之力,仿佛随时能够爆发出山崩地裂的威能。
陈安表情有些奇怪:“你这是想与我动手?”
张恨水面色不变,语调却渐转激昂:“二十年前,东台明月宫一战,你虽是呈一时血气之勇,但不得不说,能独对我四人,怎么都算是胜我良多,这一点我无可辩驳。东海一役,你又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人,让我忍不住想再与你战上一场。只是可惜,之后你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这让我引为平生最大憾事。可不想今日还能有幸与你再次相见,恕我冒昧,斗胆请赐一战。”
“战”字出口,原本那股滂湃到直冲霄汉的气息,陡然下滑,转瞬之间向内坍缩成一点,原本的张扬肆意急速收缩。
山呼海啸一般的气势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最深沉的晦暗,这是一种极致的违和。
但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能从那深沉的晦暗中,感受到一种沁人骨髓的危险,这危险不可见,却是蓄势待发,仿佛随时都能爆发出恐怖的洪流,将面前阻碍的一切统统湮灭。
见到这个样子的张恨水,陈安灿然一笑道:“我道歉,刚刚却是看走了眼,至少你的锋锐,不减当年。地支六合剑意讨教太一神拳。”
那晦暗中的一点猛然大放异彩,转瞬将陈安吞没,内里天崩地裂,地震海啸,山川塌陷,岩浆喷涌,一副末日景象,针对陈安如万劫研磨。
陈安不慌不忙,弹动手指作剑势,分化地水火风,支起四根擎天剑柱,各自湮灭一域,以毁灭对毁灭,以劫数对劫数。
太一神拳自然不是以毁灭劫数为长,由是在浓郁的毁灭之意中,竟萌发生机,有葱翠之色初露端倪,不过转瞬之间就成长为参天巨木,遮蔽一域,焕发无限生机,定住天地乾坤,抚平山川震颤,理顺河道万千。
陈安不管不顾,四根剑柱合一,成开天辟地之势,一剑劈下,势要将那生机盎然的世界再行毁灭,使之回归混沌。
奈何剑势一落,却如泥牛入海,反而加速了世界定型。
陈安不以为意,剑势一抬,再次劈下,一剑,两剑,三剑……每一剑都似乎带走了些什么,又为其增加了点什么。
直到一个临界点的出现,世界开始崩溃毁灭,再次收束为一。而随之陨灭的还有陈安手中地水火风铸就的毁灭之剑,一起融入那一点之中,再次璀璨放光,再次衍化世界。他竟用太一之法,演绎轮回之道。
但轮回之道似也是道,太一者本就是道之始终,这一点上似乎有些克制自己的无相玄通,不过要是真正的无,那就是连道也没有。
陈安面露思索之色,尽管一开始他就可以摄元磁出大力,直接破去张恨水的拳势,但却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是真的想和对方论道一番。
见猎心喜有之,更多的还是想要探究一下太一神拳这门武学本身。
大乾西北的太一上宗,有两门镇宗绝技,一者为太一天刀,一者为太一神拳。大乾和大周本就离的近,两者同名,未必没有什么联系。
小光平素虽然不说,但陈安作为大哥还是知道他放不下自己那师父的基业的,但若是回归西域必然面对十方巨擘之一太一上宗这个庞然大物,听说其内部已经解决了近百年的内斗,渐渐统合,更有镇压宗门的天仙级太上长老存在,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因此对其多了解一些总没有错处。且这也不费什么劲,仅是顺势而为。
这其实也是他答应张恨水搭个手的主要原因。
张恨水收束的拳意再次爆发,一化二,二变三,三生万物,面面俱到。
陈安连续撮出四方剑阵,一一化解,却见对方的拳势连绵不绝,起伏有序,起初是一化万,再收束为一;之后是一化千,再收束为一;再之后是一化百,再收束为一,直到现在,一化三才收束为一。
当陈安指尖六合剑气纵横破去对方三才阵法时,张恨水再次将拳势收缩为一点。
这时,忽有一股心悸之感浮上陈安心头,让本在认真解析对方拳势的他,心中猛然一凛。下意识地放开压制自身的元磁之力。
如同大日星辰一般沉重的质量,瞬间对上张恨水那快到极致的一拳,在那一拳中一切的道理规则都有显现,那是属于一个世界的积存,可以建立一方天地的道理和秩序,仿佛任何事物,任何存在,都应该遵循其中的道理出生,陨灭。
这种由轮回惯性中诞生的规则之意,如同天规天限,既定一切,仿若当初大周世界的先天之限,一旦被限定住,就是绝对的镇压封印,永世不可脱身。
当然,这点限定作用在大日星辰上,还是有些无力。因为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力量,大日星辰的运转本就是遵循自己的道理,其他外来的限制或能加诸其身,但却必须先破去其本质的规则。
说白了,就算是四两拨千斤,得需本身就有千斤之力。没有与之对等力,就算规则再强大,也无法改变任何事物。
因此,只是一个轮转,张恨水的拳势自动消散,周围的一切都如玻璃碎片,寸寸碎裂。
两人还是站在演武场中,张恨水身后的弟子,和陈安身后的于洪都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演武场中连一块地皮都没有破损。
张恨水并没注意这些,只是左手扶着右手手腕,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叹息一声道:“我输了,确实是不如当初,当初虽不如你,却能看到差距,可如今,练武二十载,反倒越追越远,这一搭手竟连你的层次都看不分明。”
“呵,”陈安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心中却道:“其实是我输了才对。”
这轻蔑的一笑并非对张恨水,而是对他自己。
刚刚他若不是放出本身,真有可能被张恨水一拳镇压。他等于是显出了法相宗师的武道层次,才险胜了张恨水一筹。这让他心中不禁感叹:太一神拳果然名不虚传,非是绝世,在战力方面却已经超越了绝世。
非战之罪,相对来说,他的地支六合剑意,只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小技巧,而太一神拳却很有可能是一个传承千古的大派的镇派绝技,怎能相提并论。
不过输了就是输了,尽管他方才及时收手,但张恨水不过天象层次就敢拿捏大日星辰的本领也是让他刮目相看。
天仙之躯等于大日星辰,普通法相宗师出手拿捏都难免被其重创,更何况张恨水一个天象。
当初东台明月宫一见,其实对其并没有太过深刻印象,张恨水本身也只是做了陈安一战成名的背景板。可今日看来,这实在是个对武道虔诚之人,是一个纯粹的武者。
因此他开口道:“我收回之前的话,你并不比当初差,不过还是有一句话相告。”
“请说。”
对比自己强的人虚心,对先行者礼敬,是一个人能够成功的基本素养,连失败都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接受,只逞口舌之能,那永远也就是个杠精而已。
张恨水低的下身段的举动,也让陈安汗颜,由是更心诚了几分,沉声出言道:“武道并非只有武,还有道。”
见识不俗的张恨水并不觉得陈安是在故弄玄虚,事实上很多时候他都能感觉到这一点。
在突破先天之限后,尽管获得了远超曾经的惊世伟力,但他却发现前进之路似乎没了,古老相传的先天境界就似乎是武道的终点。
这些年里,他和那些老朋友切磋,较技,不过就是想要找到之后的道路。可最终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看起来真的像陈安所说,自己所走的“道”错了。
因此他仔细思索了一下,就诚恳问道:“那该如何求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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