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警署院子里,一排尸体并排躺在地上,每一个身上都盖着白布,放着警帽。
江月楼面色沉重地站在最前面,视线从尸体上一一扫过去,看到孙永仁时,眼中更是弥漫着悲戚。
他身后站着宋戎、金大成等人,一起看着这惨烈的一幕,情绪非常低落。
江月楼脑海里闪过孙永仁一个个生动的表情,和宋戎耍无赖时的嬉皮笑脸,执行任务时的沉着冷静,吃到好东西时的眉开眼笑,被江月楼训斥时的垂头丧气,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重回冰冷的现实。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站得笔直,抬手敬礼,为好兄弟送行。
身后的所有警察都被他悲壮的情绪所感染,齐刷刷跟着敬礼。唯有金大成慢了半拍,但鼻子情不自禁地有些犯酸,猛吸了两下,也抬起了手。
白金波站在窗口处,看着楼下这一幕,轻声叹了口气,目光中闪过一抹悲色。
几分钟后,江月楼放下手,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转身大步走回办公楼。他经过金大成的时候,顿了下脚步,拍着他的肩膀,真情实意地道了声谢谢。
虽然两人在警署一直不对付,但烟馆中圈套时,他隐约看见金大成帮着宋戎救孙永仁。他这人也许有很多毛病,但心地至少是善良的。
金大成有些意外,愣了片刻,得瑟地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江月楼已经离去。他回头看着江月楼冷硬的背影,心里有些不一样的触动。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谢谢,而且是来自“敌对”的江月楼,心中不觉一阵暗爽,美滋滋地回了办公室。
警署院内,宋戎还留在原地,冲身边的警察使了个眼色。
“送弟兄们上车!”那个警察高喊起来,众人陆续开始搬运尸体。
宋戎走到孙永仁旁边,注视着白布,最后说了句:“胖子,到了那边多吃点,头儿这里还有我!”他说完,转身追着江月楼而去。
江月楼并没有回办公室,去厕所洗了个脸,顺势擦干眼泪,走进白金波的办公室。
这一步步走来,他已经收拾好情绪,将仇恨埋在心底,变得更加沉稳。
白金波走到他身边,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沙发让他入座。
“新招的警署人员已经培训好了,一会儿让内务处带他们去办理入职手续。”
江月楼没有接话,而是说起另一件事:“我想再申请一笔抚恤金。”
“按规矩,署里已经给过他们家属一份抚恤金了,之前并无例外。你想再申请需要财政司批准。”
江月楼立刻起身欲走:“我这就去找展司长商量。”
“念旧固然没错,别忘了你的职责。我没有更多时间给你去难过,我需要的是你找到凶手的消息。”
说到这个,江月楼咬紧牙关忍了一会,才回复道:“目前得到的情报,这个烟馆老板是个法国人,常年在国外,雇了几个华工替他经营。表面上看与金马堂并无关系,和赵璟明也无来往。”
白金波蹙眉:“平白无故,不会有人下这种狠手。应该有别的什么原因。”
“有没有这种可能,赵璟明不是三爷。”
江月楼早就有这种想法,总感觉赵璟明是三爷抛下的替死鬼,否则不可能那么顺利就将他捉拿归案。
白金波知道江月楼心里一直不踏实,思索片刻,还是提出不同意见:“不应该。赵璟明如果不是三爷,那些杀人犯事的具体细节他是无从知晓的。先在码头和车站查一查,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江月楼不解,顺着白金波的话猜测:“您是说,金马堂消失后,从外地来了新的鸦片贩子?”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有市场就有买卖,景城暗中吸食鸦片的人不在少数,这是个赚钱的路子,就算解决了金马堂,也可能还有什么银马堂、铜马堂的冒出来。”
这个理由确实有说服力,江月楼点了点头:“我这就派人去查。”
他刚准备离开,就听见白金波布置了第二个任务,“安排完工作,去吃饭。”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江月楼从不放在心上,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急于替孙永仁报仇的时候,连忙推说自己不饿。他也的确是吃不下任何东西,脑子里总想着孙永仁将生的机会让给了他,他不能让他死不瞑目。
“从昨晚到现在,你滴水未进。这是命令,立刻执行。”
“是。”江月楼回答着,明白白金波关爱他的心意,也就没再坚持下去。
他回到办公室,宋戎带着几个新入职的警察前来报到,其中有个叫程青的小伙子看起来尤为正气。
他简单地交代了任务,便让他们散去,只留下他一个人疲惫地坐在办公桌前。他按了按太阳穴,想要倒水喝,却发现水壶已经空了。
“孙永仁……”他下意识冲外喊,话才出口,立刻就反应过来,拿着水壶沉默下来。
门被推开,宋戎站在门口,神色也不怎么好看。他大步走了进来,接过江月楼手里的水壶,认真对他说:“头儿,这活以后我来。”
他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叫江月楼科长,只有孙永仁没正形地整天喊头儿。但现在,那个头儿长头儿短的人不在了,他愿意为了他而改口,就好像他依然存在一样。
相较于警署的愁云惨雾,展公馆的气氛就好多了。
展君白坐在客厅,一边听着悠扬的西洋乐,一边悠闲地喝茶看报纸。
邱名走过来汇报:“司长,江夫人传信来,说这只是小试牛刀,让您等着看大戏。”
展君白似笑非笑地抬起头:“大戏,很难排啊,一着不慎容易演砸。且看看再说吧。”
想到江月楼竟然活了下来,邱名有些惋惜:“如果不是江夫人坚持要将稽查科所有人一网打尽,其实琉璃本可以换种方式暗杀江月楼的。”
“她太自信了,或者说,是自负。”展君白收起报纸,“这样也好,让她知道,江月楼不是可以掉以轻心的角色。”
邱名似乎有疑问,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抬头飞快看了展君白一眼,又低了下去。
“有话就问。”
邱名鼓足勇气:“司长,按照您和江月楼的关系,他对您一定是信任且不设防的,您如果在喝茶的时候动些手脚,他江月楼几条命也不够死。”
“如果不是立场不同,他真的是个不错的朋友。我欣赏他,不想亲手沾染他的血。”展君白喝了口茶,倚靠在沙发上,颇为惬意,仿佛说得不是一条人命。
邱名没搞懂这是什么逻辑,依然有些不解。
展君白笑了起来:“况且,依他和江胜男的关系,斗起来才更有趣。一旦有一方败了,大戏的高潮就来了,我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回邱名懂了,看向展君白的视线充满了敬佩。
夜里,江月楼约展君白到茶馆询问申请抚恤金的事。
展君白沉吟片刻,回答道:“这件事我不敢打包票,但我会尽力帮你跟委员会争取。一旦通过,我尽快拨款给你。”
“谢谢展兄。”江月楼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凶手有眉目了吗?”
江月楼摇了摇头:“还在查。对了展兄,赵璟明承认身份前有没有和你聊过什么?”他仍觉得赵璟明身上疑点重重,而他认罪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便是展君白。
“江兄莫不是怀疑我?”展君白把玩着茶杯,玩笑起来。
“展兄多虑了,我只是疑心赵璟明的身份。”
说到这里,展君白收敛起笑容,向他凑近了一些,问:“你怀疑他不是三爷?”
“我怀疑,他背后还有人。”
“哦?你怀疑谁?”
“还不确定,但设这个圈套的人不容小觑。如果救援再晚几分钟,我大概是没机会再和展兄坐在这里品茶听风了。”
展君白给江月楼续了杯茶,语气中带着安抚:“也许是江兄命该如此。”
江月楼将茶水一饮而尽,叹道:“我不信命,我只信自己。”
“经历这么多,江兄还是一样的脾气。”
“展兄又何尝不是如此?”
展君白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给江月楼斟茶,两人同时举起了茶杯。
送别展君白,江月楼不想回家,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余之堂。
“余之,我有事找你。”他瞧见陈余之正在锁门打烊,扬声引起他的注意。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江月楼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设这个圈套的人就在我们身边。或者说,起码对你我都很熟悉。他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算准了楚然的性子,算准了楚然会带琉璃到余之堂来,甚至算准了你会收留她。”
陈余之听着这些假设,神情不觉凝重起来。“的确。甚至琉璃这个人选都是故意设计的。”
“她之所以笑容像可盈,是为了软化你的戒备。”
陈余之默然,点了点头。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像昨天那种情况,也许还有很多。以后再发生危险,先自保,再救人。”江月楼望着天上明月,嘱咐着。
“换做是你,也如此?”
江月楼看着他,摇了摇头:“不一样。我是警察,那是我的责任,你没有义务冒生命危险,懂吗?”
“不单只有警察才有责任,医生亦然。”
两人对视着,都明白彼此心中的坚持,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一击未中,虽然死了不少警察,但关键目标毫发未伤,令江胜男很不满意。她回复展君白虽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但内心已经非常焦虑。
她随意地靠在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摊着杂乱的资料,暴露了她挫败的情绪。她拿起一份份资料仔细查看,但每一份都令她失望,没好气地随手扔在地上。
突然,一张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轻轻将它拿起,终于来了兴致。
照片上的女子看起来是像个舞女,满身风尘气,正对着镜头卖弄风姿。
“这是白金波的妻子?”
身旁的男跟班躬身回答:“不完全算。她之前在百乐门陪舞,后来白金波替她赎了身,他们一起住了七年,但一直没有办理结婚手续,也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江胜男捏着照片思索了一会,随手将照片对着男跟班飞出,吩咐道:“把她的喜好,常去的场所确定一下给我。”
男跟班利落地接住照片,点头离去。
她靠在沙发上,身子舒展,慵懒地点燃雪茄,开始吞云吐雾,嘴角扬起一抹算计的微笑。
这个女人真是一枚再好不过的棋子。
百乐门舞厅是雅丽最常去的地方,一周总要找一天出来跳舞,然后赶在白金波下班前回家。
这一日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和陌生的男人跳得畅快淋漓。
歌曲一首一首调换,她像花蝴蝶一般从这个男人的手上滑到另一个男人身边,满场都是她肆意的笑声。
再一次换舞伴,她细长的手指刚要搭上下一个男人的手,却被人提前一步握住,将她截胡过去。她好奇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西装,彬彬有礼的男人正微笑地注视着她。
“小姐跳得真好,有幸共舞吗?”
雅丽笑着看了眼被握住的手,反问道:“能拒绝吗?”
“不能。”
两人踏着默契的舞步滑入了舞池。
这支舞跳得极其暧昧,男人扶在雅丽背上的手轻轻抚摸着她,那种微痒的感觉一直传到心底。她已经很久没和男人这么亲密地接触了,不觉心情大好。
一曲终了,男人拉着雅丽的手离开舞场。她也不反对,心知肚明地顺势跟上。
两人来到一间酒店套房,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脱掉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身躯,而雅丽也一脸贪婪地看着他,一颗一颗地解开旗袍的纽扣。
就在男人爬到她身边,亲吻她裸露的香肩时,突然有人闯了进来,趁两人还未反应,对着床上的春色不停按动相机快门,闪光灯咔咔作响。
雅丽短暂地惊慌过后,很快就明白过来,一把抓过床头的衣服披在肩上,恼怒道:“跟我玩仙人跳?要多少钱,说吧。”
男人一脸淡然,默默穿好衣服,退到来人身后。
拍下艳照的江胜男对着雅丽笑了起来,率先坐在沙发上,开口道:“白太太,穿好衣服,咱们坐下聊。”
雅丽此时才真的惊惧起来,盯着江胜男否认:“什么白太太,你认错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环视屋内,最后看向窗口。
江胜男似乎猜到她的想法,依旧笑吟吟地说:“这里是12楼,白太太,走不掉的。照片这么精彩,不打算看看吗?”
雅丽脸色非常难看,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只好选择配合,在沙发上坐下。
“你是什么人?设这个局诱我进来,目的是什么。”
“白太太既然如此直接,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吧。”江胜男欣赏雅丽的聪明,也省去了虚以为蛇的试探,直白地将合作方案告诉了她。
雅丽惊讶地望着江胜男:“让我帮你套情报?这太难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做不到。”
“白太太谦虚了,能在白金波的眼皮底下出来偷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调查我。”雅丽又愤怒起来。
江胜男毫不在意地点头承认:“是啊,知己知彼,这仗才有得打,不然就没戏了。”她知道雅丽正谨慎地观察着她,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你很谨慎,每周周三选在人最少的时候去舞厅,从不和一个男人跳第二支舞,也很少和别人外出。今天之所以能把你钓出来……”
“因为那首歌。”雅丽已经猜测到了原因。
七年前,她还是舞厅最红的舞女,是风月场最出名的交际花,来舞厅的客人无一不捧着她。她对于自己的工作非常麻木,只要付得起小费,谁都可以和她共舞一曲。
直到有个人,将她从别的客人手里抢了过来,醉醺醺地承诺带她离开风月场。这简直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却在心底忍不住偷偷期待。
没想到,他真的替她赎了身,把她带回了家。
她记得,他拉走自己时,舞厅里播放的正是那一首歌。
“一样的曲子,一样的横刀夺人,回忆起来是不是格外难受?特别想报复,疯狂的报复。”
江胜男充满诱惑的声音打断了雅丽的回忆,她没想到心事这么轻而易举被猜到,凄凉地笑了起来,忍不住想要倾诉:“这种感觉,你们不会懂。我以为,我终于从地狱爬出来了,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可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天堂的样子,就又坠了进去,坠得更深,摔得更惨。我是不是很可笑?”
原来那个男人并不爱自己,仅因为她神似他死去的妻子,他就将她金屋藏娇,当成了一个死人的替代品。她没有名分,没有自我,被关在精致的牢笼中,失去了自由。
“错不在你,是他不该给你希望。”江胜男怜悯地看着她,一点一点攻破她的心防。
她倒了一杯酒递给雅丽,继续蛊惑:“男人是靠不住的,想要活得痛快,除了自己,谁都别信。”
雅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眼眸中闪烁着愤恨的光芒。
“他伤害你这么多年,应该付出代价。”
“负我的人,都该死。”
“没错。”江胜男笑了,又给她倒杯酒:“死其实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最痛苦的是生不如死,就像你这七年的日子一样。”
雅丽像中了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胜男,咬牙切齿道:“他在意什么,我就毁了什么。我要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江胜男举杯:“我帮你。”
雅丽瞄了江胜男一眼,恢复之前的风情万种,细细品尝着杯中美酒,纠正道:“是我帮你。你今天的圈套,不就这个目的吗?”
“是互相帮助。”
“不用美化事实,这叫各取所需。”
两人对视片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隔着这家酒店两条街外就是警署,此时会议室里,白金波正拿着一份绝密文件,对江月楼、金大成、冯科长说:“这是刚刚接到的任务通知,有三位青城高官来景城参与会议,商议临江县的归属以及两城之间的铁路扩建问题。这次会议规格很高,蔡市长要求一级保密。安保任务由我们警署全面负责,我准备交由你们三人执行。”
金大成知道做好这个任务一定会得到市长的嘉奖,兴奋道:“署长放心,绝对完成得漂漂亮亮,让他们看看我们警署的能耐。”
白金波撕开文件的密封条,拿出通知,先自己看了一眼,接着递给距离最近的江月楼:“这是会议的时间和地点。”
江月楼、金大成、冯科长传阅了一遍,通知又回到白金波手里。
他严肃下令:“除了在座的各位,会议具体消息绝对保密。”他见三人都点了点头,便点燃了通知,看着它燃烧殆尽。
会议结束,众人起身欲走,白金波叫住江月楼。
“永仁的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只有宋戎帮你,还是不够。我瞧着有个叫程青的还不错,虽然新入职,但是很拼,应该对你的脾气,可以培养。”
江月楼回想了一下:“有印象,好像很年轻。”
“再年轻也没有你跟我的时候小,不过才十六岁。一眨眼,八年了。你是迎风长得飞快,我啊,老了,头上都能瞧见白头发了。”
江月楼故意左右看了看,笑着否认:“一根也没有,黑得很。”
“难得,你什么时候学会说笑了?看来,这陈余之的治疗的确有效。”
江月楼会心一笑。
回到办公室,他询问宋戎调查外来鸦片贩子的情况,没什么进展。想了想便将此事放到一边,让宋戎抽调几个身手利落的警察跟他去执行白金波刚才交代的保密任务。
他按照白金波的推荐找来程青,打量了一番,问:“进警署几年了?”
程青满脸正气,精神奕奕地回答:“报告科长,两年了。培训一年,执行外围任务一年。”
他看向程青的脖子,有一道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又问:“脖子是怎么回事?”
程青摸了摸脖子,腼腆地笑了笑:“自己不小心碰的。”
“在我手下做事,第一条规矩,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程青知道瞒不过,只好如实汇报:“昨天去码头查线索,遇到个小偷,就顺手帮忙了,没防备他还有同伙,给警署丢脸了。”
“你要袖手旁观才是给警署丢人。去让老赵给你处理一下。”江月楼眼中闪过赞赏,算是认可了他留在自己手下的资格。
夜里,白金波坐在沙发上惬意地翻看报纸。
突然电话响了,他随手接起,是金大成的来电。
“署长,景安酒店的安保工作布置好了,从今晚开始,我们的人全面接管。”
“嗯。明天一定打起精神,千万别出错。还有,景安酒店附近的街道也严格把控起来。封路。”
他没留意,不远处,雅丽正躲在客厅门口偷听他通话,在他挂断后悄然退开。
雅丽快步走进书房,拿起电话拨打,将刚才听到的如实告诉了江胜男。
她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连忙挂断,装成擦拭书柜的样子。
白金波走进书房,见她在内,果然很不高兴,呵斥着将她赶出了门。
她匆忙离开,快步回到卧室捂着胸口,久久未能平静。这是她第一次违背白金波做事,心里畅快极了,抬头看向门口,眼中露出狠毒的光芒。
江胜男挂断电话,拿起地图开始分析。
她对着男跟班点了点景安酒店的位置,说:“这里是明天的会议地点,戒备森严,要动手只能在路上。”
“程青传来消息,他们八点从警署出发,去车站接人。”
江胜男点了点头,继续分析:“从车站到酒店,必经之路只有景安酒店门口的一段路,这里最适合动手。八点从警署出发,估计八点半可以到车站。从青城来的列车预计八点五十进站,车站人多眼杂,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接到目标离开。大约九点,也就是说,他们到达酒店的时间,应该在九点二十左右。”
男跟班点头。
“你的枪法我信得过,你亲自行动。”
“是。”
车轮飞快地滚过地面,一排崭新的黑色轿车稳稳地停在火车站门口。
江月楼、宋戎、程青等人陆续下车,机警地观察周围环境,确认安全。
宋戎冲众人打了个手势,便衣警察纷纷散入人群中。
没一会,一位穿着西装的先生从出站旅客中走出,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便衣护卫。
江月楼看了眼手里的照片,仔细对比了下,确认后连忙迎了上去。
“周部长,我是警署的江月楼,负责您的护送工作。”他懂规矩,一边打招呼一边拿出证件,递给其中一个护卫。
护卫接过证件仔细看了看,冲周部长点了点头。
周部长这才颔首回应他:“辛苦你。”
江月楼比了个手势,一众散在人群中的警察逐渐靠近,松散地包围在周部长附近,时刻警惕着。
周部长顺着江月楼指引的方向迈步朝着车子而去。江月楼紧跟在他身侧,边走边留意着四周的情况。
车门打开,周部长坐在车内,江月楼坐在他旁边。
宋戎坐进副驾驶,其余警察利落地坐进其余车辆,车子快速开动,驶离车站。
距离景安酒店不远处的高楼天台上,男跟班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支狙击枪,架了起来,从瞄准镜里看到景安酒店的标志,以及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和行人。
他放下枪,双手交叉活动了几下手指,抬起腕表看时间,表针指向九点十八分的位置。他动作麻利地将子弹上膛,再次将脸贴近瞄准镜,调整呼吸,准备行动。
就在这时,景安酒店门口,江月楼的车出现在瞄准镜中。
男跟班看见,江月楼和周部长同时下了车。江月楼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快速回头看向他所在的位置。
他嘴角微微上扬,干净利落地对准周部长的胸口开枪。
江月楼的反应已经非常快了,听着子弹破风而来的声音迅速将周部长扑倒。可还是晚了一步,周部长胸口中弹,景安酒店门前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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