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只是邵石爸妈不愿意说出来的事, 总有些多嘴的人主动凑上来。
邵家住在一条小巷子里，家家户户离得都近，每户人家有些什么事, 几乎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条巷子一共就十来户。
在这十来户里, 有两个极端。
其一就是邵家，那是人人都羡慕的人家。
夫妻和睦、独子聪慧, 上面的几个老人有些小病小痛，不过都是明理的老人家，还会在生活上帮衬点。
虽然日子也没多轻松, 但是没有那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 日子多少有些期盼。
周边的人家要是发生了争吵，准会将邵家提出来。
“你要是有邵石爸那么能干体贴人, 我会和你吵架吗？”
“你要是有邵石妈那么温柔体谅，我至于过得这么憋屈吗？”
“吵吵吵，你们就知道吵, 也不见邵石爸妈天天吵架啊。”
孩子不耐烦的大吼，必定遭到父母的反击：“你要有邵石那么聪明，我们还用发愁？”
“邵石能考年级前几名, 你能考多少？”
吵着吵着, 彼此扎心。
然后话题一转。
“我就算再不能耐体贴, 我也比谢能那个喜欢动手的男人强吧？”
男人一将这句话说出来, 女人心里立马没了气。
想想也是, 自己男人再不强，那也比谢能强。
屁本事没有, 只会喝酒打孩子打女人, 要是嫁给这样的男人, 那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男人也想着, 要是娶了吴玲那样的蠢女人，虽然生活上会百依百顺，但说起来自家老婆时不时会和他发生争吵，那也是为了这个家好，要真像吴玲那样顺从，弄得他和谢能那样，岂不是会将这个家给毁了？
再有。
他们孩子没邵石聪慧，但也没谢小乐成绩那么低。
那孩子以前看着机灵有朝气，现在看着死气沉沉，连话都不敢说，这何尝不是被他爸妈给毁了？
所以说这人真不能对比。
和邵家一比，是哪哪比不上。
但是和谢家一笔，那真的能比出优越感来。
旁人能知道的事，谢能不知道？
只是他是个孬货，不敢对着同龄人，只敢欺负女人和孩子。
这不，正好看到邵石一个人在家，再想到邻居们的议论纷纷，以及每次他教训自家蠢小子时邵石都跑出来闹事，新仇加上旧恨，心里就憋了一股火，“哟，这不是邵家的聪明儿子吗？可惜咯，再聪明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个没良心的小子，自家都快过不下去了，不知道退学打工赚钱，就知道死读书。”
邵石见到谢能就恶心，本想着房门一关别理，结果听到他的话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你什么意思？”
谢能啐了一声，“你家能干的爸下岗咯，你不是特孝顺吗？赶紧退学打工赚钱吧，读书有个屁用啊。”
“读书怎么就没用了？期末考试奖学金都有好几千呢，我读书照样能赚钱！”邵石怒吼回去，举起一旁的扫把，凶巴巴的吼道：“反正比你强，一个大老爷们什么本事都没，就知道靠女人养着，我要是你都没脸走出门呢。”
谢能气得要死，可看着邵石手长脚长，明明没成年长得比他还要高，这要是打起来他根本打不过……
下意识的退了两步，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只是在跑的时候，心里嫉妒的不行。
原来读书还有奖学金啊。
邵石成绩那么好，那不是一次就能拿好几千块的奖学金？
“呸，这小崽子怎么就不是我的种呢？”谢能忍不住骂了一声，随即想起自己那个一直没回家的小崽子，心里气得要死。
真是没用的蠢东西，怎么就不能有邵石那么聪明呢？
说着说着，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正面朝前狠狠摔倒，疼得他哀嚎，等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突然感觉面上一湿，等他拿手擦了擦，结果发现自己的门牙没了……
邵爸邵妈回家的时候，就看到邵石坐在桌前，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他道：“好不容易回趟家，也不用一直挂着学习，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邵妈跟着道：“你爸说得没错，要不先歇会？等弄好菜我再喊你？”
邵石摆了摆手，他将桌面上的纸拿起，“爸，你去摆摊吧！我刚算了一笔，就拿咱们巷子前的小摊贩说，他们一天怎么着都得卖四五十斤的猪肉熟食，一斤就算赚个一两块那也比上班来得强，你厨艺也不差，卖不了熟食咱们可以卖盒饭啊，旁边两三个工厂和工地，咱们把味道弄好点，价钱也稍微低一些，保准不愁卖。”
“不是，好端端的你算这个干嘛……你知道了？”邵爸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结果立马反应过来，明显的有些紧张：“石头啊，你别担心家里的事，爸再找个工作，实在不行工地也在招人，肯定能撑过去。”
“工地多累啊，你可千万别去。”邵石立马说着，他是个乐观主义者，知道爸妈怕他担忧今后的日子，但他觉得完全不用担忧，甚至还是好事呢。
爸原先的工厂虽然稳定，但工资也高不到哪里去，而且干活的时间还长又累，要不是爸妈一直把他当做孩子，他真想劝劝爸把工作辞了再想其他的赚钱法子。
邵石道：“正好明天休息，白天我和你们一道弄弄，科技班老师教会我们一个道理，在没开始之前别说能不能行，先做了再说，反正试一回用不了多少钱和精力，干嘛不试试呢？”
不管是被邵石说服还是想顺着他，邵家爸妈最后决定试试。
要是真不行，大不了饭菜留给自己吃，吃个几天也算不上浪费。
就这样，大清早的邵石就跟着爸去市场买菜。
切切弄弄，在十点多就挑着两个铁桶去了周边的工厂和工地。
在这个年代，有手艺又能厚得起脸皮，再加上菜里舍得多放点油水，生意哪里会不好？
本来准备的二三十份的量没多久就卖光了。
邵爸还想着算账，邵石就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了起来，一分钟的时间不到就算得清清楚楚。
等听到那个数，邵爸惊得张大嘴：“这么多？”
现在的数不是太多，一个月加起来还没他原先工资的一半，但是真要做这门生意，总不能一天只做二三十份，那肯定是得往三位数去。
邵爸‘嘿嘿’一笑，“你小子脑子就是好使，比我能干多了。”
邵石又是伸手搭在老爸肩膀上，“我这么聪明那不是随的你？老爸你就放心吧，我还有更聪明的时候，保准别人一提起我就羡慕你有个好儿子呢。”
“哈哈哈好！”邵爸笑得眯着眼，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推着他道：“你不是说今天有事吗？赶紧回学校吧，既然这个能赚到钱，那爸就听你的话做下去。”
邵石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又转过头，他特认真的道：“爸，家里要是有什么事，你和妈别瞒着我，只要咱们三一起努力，没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
邵爸听得鼻尖发酸。
原先没觉得，只想着儿子再大，对于他来说都是个孩子。
只是这会，他是真觉得儿子长大了。
邵石离开后就往学校赶，到了地方，另外五个已经开始讨论起来，他踮起脚尖慢慢走过去，在不惊扰其他人的时候坐到谢小乐身边。
谢小乐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怎么来这么晚？”
“家里发生了些事。”邵石看着他本子上记得满满当当的资料，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没发言？”
谢小乐没说话，拿着笔在空白的地方画圈圈。
邵石轻声，“你这样不行，我不可能一直替你发言，你得自己来。”
谢小乐没说话，像是没听见，而是将记满东西的本子朝着他这边递了递，摆明了就是让他来说。
“……”邵石有些无语，到底还是将本子拿了过来，然后按着本子上写着的东西念着，“神舟分为几个体系，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无法掌握所有，倒不如一个一个分着来。”
剩下四个人不是没看到他照着纸读，不过纸上写着的东西就是让他们读，也不一定能读得顺，只能说这两个人默契十足。
徐子濯问道：“怎么分？”
邵石接着道：“神舟有两个系统，一个火箭系统、一个飞船系统，火箭系统就算了，咱们就算弄出来也没地去试验。”
“那你的意思，是往飞船着手？”
“这个好啊，研究飞船多帅气啊。”
“可咱们该往哪方面下手？”徐子濯翻看着这几天找来的资料和各类新闻，查到的东西不少但都特别的片面。
如果说在最开始要研究这个的时候他们是热血澎湃，恨不得马上上手，但真往这方面了解才发现，他们连怎么上手都不知道。
徐子濯单手搭在下巴，叹气道：“咱们真的是狮子大开口，一来就挑战这么艰难的项目。”
谢小乐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挪到身边人桌面。
邵石看了一眼，然后偏过头装作没看见。
谢小乐急了，用手指戳了戳他。
邵石仍旧没动。
“……”谢小乐急得不行，眼瞅着他们要换个话题，他不得不直接开口：“太阳能电池阵。”
徐子濯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神舟主要有两个系统，飞船同样也是。”谢小乐快速说着。
他说得不是太详细，以至于有些人还是没反应过来。
倒是程冉接了他的话，“飞船系统是由很多组合在一块，其中就包括飞船外的太阳能电池阵，这是它必不可少的配件之一。”
谢小乐重重点头，“我、我们可以从简单的来。”
或许是真的不常与人交流，说话的尾音都有些颤抖。
可最少，他这次敢开口了。
今天的邵石反而显得有些沉默。
经过家里的那一遭，他发现自己或许也做错了。
爸妈将他当做孩子，所以出了什么事都瞒着他，这是出自好心，但他已经长大，不是担不起重担的孩子了。
同样的，他以为事事都罩着谢小乐是为了他好，甚至还觉得自豪，觉得自己是一个满分值的好哥们。
可现在才发现，他或许做得太多了。
他不是孩子，小乐同样不是孩子，也该承担起一些事来。
这时，旁边传来很轻的一道声音：“你有点古怪。”
邵石朝着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夸奖道：“刚说得不错，继续保持。”
谢小乐抿着唇没说话，不过眼里还是有些欢喜的神色。
平日说话没觉得，可他发现和同伴们一起讨论这些科研问题的时候，还挺有意思。
给自己鼓了一口气，他尝试着继续开口：“就比如说太阳能电池阵，在咱们进科研室后，向老师就带我们将电池阵布置在科研室的上方。”
“对啊，我们可以从小往大，先从飞船的一些小配件开始。”
“可是太阳能电池阵不是被向老师研究出来了吗？咱们还要从这方面开始？”
“不不。”谢小乐摆了摆手，“我只是打个比方，我们可以从飞船里其他方面下手。”
可是该从哪个方面呢？
这个问题又将他们难住了。
徐子濯突然站起来，他道：“咱们去网吧吧。”
这么讨论全都一无所知，倒不如一边讨论一边在网上查询到资料。
“去网吧不好吧……”
“要是被学校抓到会被罚的。”
“那个……你有钱上网吗？”
连着三个问题将徐子濯难到，他怕被抓、身上也没钱，想去网吧还真不现实。
“去科研室吧，向老师不是说了么，可以用科研室的电脑查询资料。”
“可是……咱们查这么简单的资料，会不会被向老师笑话啊。”
谢小乐左右看了看同伴，他开口道：“或许我们都想错了。”
向老师说了，可以自行去找寻答案和资料，那他们去外面查和在科研室查有什么不同？既然是找寻答案，又没说不能在向老师那里找答案啊，他们完全可以问向老师这些问题。
越想越觉得可行，他道：“咱们回科研室吧，向老师肯定会替我们解答。”
另外五个没有意见。
有意见也没办法，他们也没钱去网吧上网。
五分钟后，他们敲响了科研室的铁门。
向薇看到他们并不觉得意外，打开门让他们进来，“你们的进度怎么样？”
一个个低头不语，显得很失落。
谢小乐先前想得好，但要让他打头阵，绝对是不可能。
邵石没办法，心里骂了他们一句怂，然后略带紧张的将讨论的事说了出来，跟着又道：“向老师，如果我们选择飞船中其中一个配件或者系统来做最开始的科研，可以吗 ？”
“当然可以。”向薇轻笑。
这个想法很正确，飞船中有无数的配件和系统，他们不可能一下子将全部弄出来，只能分解开。
而且，有些体系并不是他们这个阶段就能研发成功，最多就是稍微了解下。
向薇直接道：“那你们知道，飞船中主要的系统是哪里吗？”
六人不约而同的摇头，抬起头的眼里都带着对知识的渴望。
“飞控分系统、载荷分系统以及生命保障分系统。”向薇一边说着，一边鼓起掌来，“恭喜你们，不管是选择哪一项，都是艰难的领域。”
是的，很艰难。
甚至将这三个系统说出去，也不见得他们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懂。
其中一个女生举起手来，她问道：“向老师，飞控系统是飞行控制系统吗？”
话音落下，其他人跟着发言。
“是飞机的操作系统吗？”
“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应该就是控制飞行的系统吧。”
向薇没立马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道：“闫琳，你来说说对这方面的了解。”
闫琳是高二生，她原先不在老学校上学，而是上个学期转校过来。
她和其他几人不同，她比起旁人来说，要显得更自信一些。
当向薇一问，闫琳也没想会不会说错，而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说了起来，“飞行控制系统能控制飞行器在运行时的稳定性和操纵性……”
随着她的话，另外几人听得入神。
等她一说完，徐子濯就好奇的问道：“你知道的好多啊。”
闫琳微微抬着下巴，“因为我叔叔就是做这个的，他想做一款飞行器，结果耗费好多钱财都没做出来，最后被家里赶出来了，我觉得有趣就跟着他一块来这里读书。”
这个经历，让人忍不住想八卦。
闫琳继续道：“我从小就看着叔叔做飞行器，多少也会了解一些，去年的时候和他一块研究过，只是最后做出来的东西，最多只能算个玩具。”
“什么意思？”徐子濯好奇问着。
“你家有小孩吗？就是那种用遥控控制模型飞行的玩具，最多也就能飞高十几二十米，距离的位置稍微远点，就会坠机。”闫琳一边说着一边比划：“我们用无线电传输，遥控器和飞机的接收器有一个振荡器，这样会产生共振从而……”
一等闫琳说完，徐子濯立马开口：“我知道，就像是发号施令一样，我之前拿我爸的收音机尝试过，收到过无线电波。”
这件事他记得很清楚，为此废了一台收音机，被他爸揍得是哭爹喊娘。
等他们讨论完，便将视线落在向薇身上，“向老师，这两者是一样的吗？”
“是也不是。”向薇说着。
两者之间不过就是差了几个字，但并不代表它们就是一类。
只不过，也有相似的地方。
向薇道：“不过，这可以是一个起步点。”
说着的时候，她打开了电脑的一个界面：“这就是飞控系统的大概描述，它包含了传感器，速度传感器等……所考虑的点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光线、气流。”
飞控系统是一个很复杂的系统。
它包含的东西太多、太杂。
向薇大概解释了一些，对着他们道：“你们可以商量一下，要不要将这个当做你们征服的第一条大道。”
“要！”
“向老师，就这个吧！”
“控制飞行，听着就好厉害。”
六人之中，谢小乐也是双眼发亮，越了解越沉迷，他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了人生中的目标，周身不再被绝望的黑色包围着，就在他的前方，有一条明亮的大道。
是一条他或许能征服的大道。
既然有了决定，那就开始。
他们第一个接触的就是速度传感器，这类不仅仅用在飞控系统上，同样还有其他科研上面，是一个用途很广的配件之一。
正如它的名，与‘速度’有关。
向薇在带着学生们奋起时。
在某个科研所里，同样也有一群在奋斗的人。
神舟二号成功发射，在太空中飞行了6天零18小时，随后成功返回地球，却不想在着落时发生意外，导致其中一些配件损坏。
“怎么样？找出故障原因了吗？”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玻璃墙边，从这里望去，能看到返回地球的飞船。
谁能想象到，这么一个大家伙，在太空中飞行了接近7天，绕着地球108圈。
比起神舟一号，这次更加成功。
这一年多，他们付出的努力和汗水是值得的。
也在为了他们的目标努力着。
“查清楚了，主降落伞没打开。”工作人员将事故原因的本子递了过去，“蔡教授，这是这次事故的主要原因，您看看。”
蔡学文打开看了看，眉头微微聚拢，“一定要吸取这次的教训，争取做到无事故发生。”
旁边的人回应着。
而这时旁边的一人开口：“蔡教授，咱们不是在招选这方面的人才吗？前段时间市面上出了一批飞行的玩具，我发现研究出这个玩具的人有那么点意思，也派人和他接触接触了。”
“怎么样？”蔡学文问道。
那人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离得有些远，这会儿应该才到吧。”
……
与此同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一家小型工厂前，车上的人看了看纸上的地址，嘀咕着：“应该就是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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