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家是回不去了。

        死也是不可能死的,不可能一点都不努力就这么死掉的。

        昭昭眉心被刺破,黑气四散,她很清楚如果眼前人真是那个把她气到吐血的男主,那他说要杀她就绝不可能手下留情,所以她必须立刻想到办法。

        荆沉玉没让昭昭失望,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她眉心的黑雾,又去看她在他眼里几乎算不着寸缕的衣着打扮,眉头紧锁,手般若剑铮铮作响,杀意毕露。

        他那般恪守礼数之人,怎会有这般放荡的心魔。

        般若剑并没什么异常反应,说明他剑心未变,那这到底……

        也罢,思虑诸多无用,既是心魔,除之便是。

        除了死,昭昭在沉玉仙君看来没有第二条出路。

        荆沉玉苍白的手腕细微一动,昭昭反应敏锐到她都有些意外,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也很快就利用起了她身上唯一的优势。

        之前就奇怪了,她想风雪小一些,就真的小了一些,她想躲到冰川后面去,就真的过去了。

        疑似书男主荆沉玉的人说她是他的心魔,也就是说,他们此刻是在他的灵台紫府之内。

        按照书设定,心魔在人灵府之可拥有与之相等的力量,很难消除。

        如果是这样,那她现在应该是不用太怕他。

        哪怕他是书里最强的存在,至少在他的灵府里,她是他旗鼓相当的对手。

        翻山覆海的杀气挟着风雪而来,画面非常奇幻,特效都不敢做得这么离谱,昭昭强迫自己把这当做全息游戏,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站稳身子,紧盯着那马上要刺入心口的剑刃。

        她好像不打算反抗,要直接就死于他剑下,连荆沉玉都迟疑了一瞬。

        若是心魔,怎可如此简单就范?

        这念头刚出,眼前女子忽然化为一团黑雾不见了,她再次躲开他的杀招,这失手的情况从未有过,今日接连三次,使得荆沉玉生平第一次心绪烦乱。

        这难得的烦乱致使他被趁虚而入,昭昭出现在他身后,手臂一环,紧紧勒住了他的脖颈,凉凉的手指扣住了他颈间命门。

        “收起你的剑。”她在他耳边声音轻喘着说。

        荆沉玉出生自修仙世家南陵荆家,荆家在他少时就已是修仙世家的领导者,他天赋极高,独一的冰灵根,修习杀戮之剑,自小便是荆家的重点培养对象,修至如今未逢敌手,更别提被人如此“锁喉”了。

        喉结被紧紧按着,昭昭让他收剑的声音在颤抖,她很害怕,他很清楚,所以并不照做。

        昭昭意识到自己的恐惧被看穿,加重了按着他喉结的力道,压抑着语气说:“我是怕你没错,谁会不怕你呢?但这并不代表我在按下你的命门时会犹豫。”

        “你杀不了本君。”荆沉玉的回答很快,冷静理智,极度平淡,“这是本君的灵府,你是本君的心魔,本君若死,你也会死。”

        昭昭:“……”

        说得也对,心魔若是可以直接杀掉宿主,也不会那么麻烦地去“洗脑”了。

        其实就算能直接杀掉宿主,她大概也很难像自己说的那样干脆下手,毕竟她生在和谐社会,从来都遵纪守法。

        有些憋屈,昭昭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于是使劲去按他的喉结。

        荆沉玉本能地做了吞咽的动作,她手指跟着他喉结上下滑动,这动作于危机四伏之有些说不出来的旖旎。

        荆沉玉薄唇抿得没有一丝缝隙,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昭昭睨着他眉心那颗被拧起的朱砂痣,十分生气道:“我不能直接杀了你,你却可以直接杀了我,这也太不公平了。”

        荆沉玉面无表情,对此没有任何评价。

        昭昭将他这副棺材脸的死样子尽收眼底,除了表情太臭令人讨厌外,他皮肤是真的好,说句冰肌玉骨都有些屈就了他。

        修仙的人,又是书里的男主加战力天花板,长相自然也是顶尖的。

        只可惜这么好的模样却按在过于垃圾的性格上,让人很难对他产生什么爱慕的欲望。

        他自己也没那种欲望,一门心思修剑,所以在原书一开头,就执意要和书女主江善音退婚。

        江善音和荆沉玉都出自世家,但世家间也有差距,江善音本人更是和荆沉玉相差悬殊,两人能定下婚事全靠双方母亲。

        二人的母亲是闺密友,很早就下了盟誓,未来有了孩子一定要结下亲事。

        修仙之人岁月漫长,是以哪怕荆沉玉早生了一百年,也依然可以等着应允婚约。

        荆沉玉深受天道厚爱,在江善音出生时便已是玉成境的真人,等她长到十五岁,他就已经是真丹境的真君了,修炼速度之快,修为之深厚,无人不称颂。

        这样的差距让江善音哪怕没多少机会见到自己这位“未婚夫”,也对他既好奇又敬佩。

        时间长了,她慢慢进入角色,觉得他们关系不同常人,自带三分亲密,怎么都没想到会被退婚。

        荆沉玉要退婚这年,江善音刚到玉成境,而他已是化羽境的剑君。

        她听说江家收到了退婚书,震惊又伤心,连夜从宗门赶回,仔细看了退婚书发现不假,心高气傲的她不愿这样不明不白被抛弃,遂不顾家人阻拦,去了九华剑宗要说法。

        要见到荆沉玉自然没那么容易,她和九华剑宗宗主华倾对峙许久,受了不少冷眼,才得到与他短暂一见的机会。

        饶是如此艰辛,如此恳切,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地询问他退婚缘由,也只是得到他的冷言冷语。

        在他看来,哪怕他与江善音算是青梅竹马,可婚约定了这么多年,她一直不能令他动心,足可见两人没有缘分。

        他心唯剑道,绝无更改,必要退婚。

        整本书的开端就是江善音被退婚。

        这就是一本反套路的女版龙傲天退婚流大长。

        昭昭就是看这设定非常新鲜才开始追,按照作者的铺垫,本女主在被退婚后又经历许多,导致堕入魔界,后凭实力步步登天成为魔君,将魔界治理得蒸蒸日上。

        在成为魔君的过程,她不断打脸“原配”男主荆沉玉,又因能力出色性格好相貌绝美吸引了一众男配,却万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她与男主因正邪不两立,虐了他三千遍,最后一统修真界时,才有了一个半开放式结局的he。

        到底是否原谅了火葬场的男主,全靠读者自己理解。

        但作者写着写着就跑偏了,从女主虐男三千遍变成了被虐……

        行,还没完结,肯定有反转,昭昭忍了,努力等待反转。

        然而看着看着发现作者兜不住了,最后只能给了一个男主实力太强,干掉了女主其他支线后宫,和女主签了类似仙魔和平条约的东西,草草的he了。

        昭昭的三千字小作就是这么被逼出来的。

        这是诈骗啊!

        现在她穿到了诈骗现场,看着连作者都搞不定的男人,按着他的命门,最初的畏惧褪去后,手痒得很。

        瞧瞧荆沉玉,他到现在都还面色冷静,不苟言笑,不为所动,不正眼看人。

        昭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杀不了你还不能羞辱你吗?

        你是怎么羞辱我女鹅的,我今天就怎么羞辱回去!

        “你是不是觉得除了杀你,我没有别的法子折磨你了?”昭昭贴在他身后,极其接近地幽幽说道,“既然我是你的心魔,在你的灵府里和你修为一样,你想杀我也不容易。而且你大意轻敌,落在我手里,对于一个一心想要杀我灭我的人,我当然也不能‘亏待’。”

        荆沉玉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根本不怕,哪怕被昭昭按着命门依然淡然自若,他手握着般若剑,在昭昭专注和他说话时,不着痕迹地丈量着出剑的角度。

        他要找一个能将她一击毙命的机会。

        “你待如何。”

        他薄唇开合,冷淡疏离地与她斡旋。

        昭昭又靠近了一些,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实在太高,她要环着他的脖颈按着他的命门,要么使劲踮着脚要么飘着,要么挂在他身上。

        她现在是第三种状态。

        因为距离更近了,两人难免身体接触,昭昭前胸贴着他后背,沉玉仙君一袭端肃道袍,足足穿了七层,依然没挡住昭昭身上的温度和身体特殊的软度。

        她穿得太少了,就这么贴着他的背,他身上冷,就显得她热,这样冰与火的接触,从未有过的近距离,荆沉玉握剑的手一紧,耐心告罄,不再等待,直接动手。

        昭昭也在这个时候动手。

        般若剑快速飞起刺向她的天灵盖,好家伙,这是要给她开颅啊。

        昭昭也没闲着,再次去按他的命门,她清楚他能躲开,也没打算真要他如何,毕竟宿主没了她也没了。

        她要的是转移他注意力,让他为闪躲而失了般若剑的准头,然后——

        她集精神,奔着一个念头去,人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潜力是无限大的,还真被她凝聚出了和荆沉玉十分相似的杀意灵力,她只惊讶了一秒,就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

        荆沉玉空的般若剑猛地摇晃一下,剑刃如她所料失了准头,也躲开她袭击命门的动作,却被她另一手给……

        扒光了上身。

        月白道袍碎成了渣,混着风雪簌簌落下。

        昭昭脱身后立马化为黑雾消失不见,但这也不耽误她将他上身看了个清清楚楚。

        荆沉玉独自一人站在风雪之,面色青白,冷得吓人。

        他双拳紧握,般若剑回到他手,闭眸不去看正落下的衣物碎屑,他唇瓣微动,半晌才吐出四个字。

        “……果然是魔。”

        若非是魔,怎会做出这等放肆之事。

        若非是魔……

        远处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满是幸灾乐祸的味道。

        昭昭不知躲在了何处,意味深长地说:“哎呀,仙君的道袍穿了那么多层,撕起来可真麻烦,不过很值得。”

        她像是细细回味了一下,做出评价:“我可真有艳福,啊不对,是有眼福。”

        般若剑嗡嗡作响,杀气冲天,那不怕死的心魔还在继续说——

        “仙君平时就应该少穿点儿,这么好的身材穿那么多太暴殄天物了。不过穿得越多才越让仙君看起来别有禁欲风情,楚楚动人。”昭昭笑得更开心了,“仙君也是这样想的吧?仙君好懂。”

        如此污言秽语,颠倒黑白,将荆沉玉说得好似特意勾人一般,这让从来无人敢亵渎置喙的沉玉仙君受到了严重挑衅。

        他睁开眼目视前方,倒是没有昭昭想象的怒火攻心方寸大乱。

        他十分冷静地重新披了道袍,广袖下修长白皙的手微微抬起,眼前错落的冰川一寸寸销毁,轰鸣声和雪色的烟尘不曾停止,这样下去,哪怕昭昭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

        这是荆沉玉的灵府,他都能这样不顾神魂受损的危险过度摧毁,昭昭惊到,立马朝后逃去,但还是有些迟了。

        长发被人拽住,身子被拉向充满冰寒之气的人,很快眼睛也被人用手捂住,耳畔是他对她挑衅言语的回应。

        “你看见了。”他十分肯定。

        “看见了多少?”他在问。

        “看见了,何处?”

        这又一问,压抑低沉,充斥着杀意,与所问之事相和,难言的幽火丛生,危险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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