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从公寓到晶石私高，走路也就十分钟，杜卡迪根本还没开起来就到了。
谢兰舟特意绕到南面校门，把这辆扎眼的摩托车停在小停车场。夏稚松开一直搂着他腰的手，下来把头盔还给他。
虽然眼馋，但是他还惦记着谢兰舟把他一个人丢下这么多年的仇怨，拉不下脸来。
“小稚！”谢兰舟把车停在车棚里，叫了他一声追了上来。
“给你。”他往夏稚手里塞了个毛茸茸的东西。
是个黑毛球钥匙扣，上面挂着与摩托车黑武士涂装配套的钥匙。
“干嘛？”夏稚有些吃惊地问道。
谢兰舟：“我记得你一直蛮喜欢摩托车，送你。”他说的轻轻巧巧，全然不知夏稚心里已经波涛汹涌了，“当作住你家的房租。”
“不过别告诉你妈和我妈哦。”他从呆滞的夏稚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抬手摸摸他的头顶。
跟小时候一样的触感，外表凶凶的小刺头，头发却是软fufu的。
“诶！你怎么回事？”夏稚追了上来，“你哪来的钱？”如果是小檀阿姨给的钱，那他万万不能收。
谢兰舟跟他肩并肩往教学楼走：“我自己挣的。”
他看夏稚一脸不信，继续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放心吧，是我打工挣的，没偷没抢没下海，干干净净。”他摸摸鼻子补充道，“……做模特挣的……”
夏稚有种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模特的错觉，把黑色毛球还给他：“我不能收。”
谢兰舟没接。
夏稚眼神移开，盯着草地上透过楼宇和树枝洒下的晨光，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能收。”
他语气坚定，谢兰舟有些无语：“你非要赶我走？”
夏稚一口气不上不下，堵得难受，改了主意：“这是两件事好吗！我不想让你住是看你烦。”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根麻花，要不怎么会一边说看谢兰舟烦，一边又觉得人家了解自己喜好，对自己还不错；一边觉得他背叛了自己，让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应该讨厌他，不共戴天才对，一边又觉得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谢兰舟：“要不这样，等下午上完英语课，咱俩再聊聊。”
英语课后是选修，夏稚的选修是马术，谢兰舟和他小学时曾一起去欧洲买马，两人都是从小学马术，想必也选了这门。
夏稚点点头，从南校门进校的学生少，几乎都是老师。
几个女老师提着包往这边走过来，夏稚立刻换上了营业笑容，和几位老师打招呼，微笑着回答老师们的问题。
几乎都是关于他升学的问题，没办法，谁让他是晶石的招牌。
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谢兰舟。
谢兰舟跟老师问好后就自己走了，夏稚看了眼他的背影，四年前的谢兰舟就是这个样子，对谁都很冷淡，像只孤傲冷艳的猫，唯独跟自己关系好。
两家关系好、兴趣爱好相似、有共同话题……
他曾天真地以为谢兰舟跟自己能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回到教室，谢兰舟竟然不在，说起来他昨天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么明目张胆地翘课。
夏稚平时平易近人很好说话，人缘也好，几个女生围过来跟他打听谢兰舟：“ervin，你跟谢兰舟很熟吗？”
夏稚笑道：“我们初中是同学，不算很熟。”半真半假。
“他好帅啊，但是看着不好接近的样子……”
“我之前看他杂志的时候就很迷恋他，求我爸找他做代言，但是我爸不同意！”
“我爸同意了，但是他的经纪人说他不接代言了。”
夏稚笑眯眯地听这群千金小姐们说话，心想你们一个家里开酒厂一个家里做轮椅的，哪个适合一个健全的高中生代言？
其中一个女生说：“夏稚，你申请学校了吗？”
夏稚点点头：“已经申请了，但是要到明年春天才会有结果。”
班上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在春天申请了国外的大学，若是顺利，来年九月就能入学了。
这女生喜欢夏稚很久了：“你……要去哪所学校？”
夏稚随便说了一个盟校名字，是女生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女生：“真好，我学习一般，恐怕申不到这么好的学校。”但她暗暗记下了，打算去离得近的地方上语言学校。
夏稚一直看着教室门口，那里还挂着学生做的开学快乐彩色小拉环条幅。
到底干什么去了？
他选了哪所学校？
一上午谢兰舟都没回来，夏稚上课总是走神儿，好在他走神儿的时候被叫起来，也能回答上来问题。
中午廖星急着去吃餐厅周三限定套餐，下课铃一响，就拽着夏稚往外跑。
校内有大小餐厅七八个，各国风味都有，能吃到法餐日料也能吃到烤冷面和臭豆腐。
大餐厅里有高考班的三个年级学生轮流在这里打工，他们打工有工资，但是除了高考班，其他班学生来只能做义工，计入学分。
除在餐厅洗菜切菜洗碗打扫的工作外，学生在校内可以选择的工作很多，比如可以修剪草坪、打扫厕所、帮老师整理复印或者铲屎。
对，铲屎。
晶石有自己的小动物园，里面养了猪牛羊梅花鹿羊驼兔子狗孔雀鸽子等小动物，铲屎就是铲它们的屎，别看这项工作可能有味道，但是抢着做的人还挺多。
抢不到这份工作的，在餐厅工作就算是第二抢手的。
廖星进来之后就直奔套餐区，那里已经排了十几个人，看样子是上完体育课直接过来的。
周三限定套餐指的是炸猪排饭，一个大骨瓷盘子上面有一份米饭，一大片淋了美乃滋、切成条，炸的外焦里嫩金黄酥脆的猪排，还有高丽菜丝和泡菜萝卜，是晶石的明星套餐，每到周三不出半小时就会被抢购一空。
廖星让家里厨师复制，怎么也做不出那个味道，他把问题归咎于家里没有漂亮学妹。
“就那个……”廖星小声给夏稚指，一个系着酒红色围裙的女生，“漂亮吧？叫顾天晴。人长得漂亮，学习还好，高考高二班全班第一，奔着全市第一去的，简直就是高考班的你！勤工俭学的你。”
夏稚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比喻，但他还是微笑着称赞女生。
不得不说猪排饭很好吃。
“你看啥呢？”廖星顺着夏稚的眼神看过去，餐厅门口人来人往的。
“没什么。”夏稚吃完最后一口，端着餐盘走了，午休之后改成了一节自习，他准备直接去马房。
晶石有自己的马房、室内马场和两个室外马场，还有专门的马工和驯马师。
两座马房能容纳40匹马，而马术选修课的学生会在课前课后和周末收拾马房。
夏稚有自己的马，是他小学时去荷兰挑的，今年10岁了，正值壮年，高一的时候从庄园带来学校，平时由马工照料，夏稚只要有空就会去陪它。
高大英俊的黑色荷兰温血马，名字叫月落乌啼，马腿有白色的毛，像是四蹄踏雪。
马有七岁孩子那么高的智商，能够辨别出主人的脚步声，夏稚提着桶进来它就兴奋起来，把头探出来。
“小乌！”夏稚笑着摸摸它的鼻梁，把手掌放在他的鼻孔上，感受它喷出来的热气。他把马厩打开，地上垫料上有吃剩的苜蓿草和马粪。
他把月落乌啼牵出来带去洗澡间洗澡，冲掉它身上的粪便和稻草之后，打上沐浴露，仔仔细细地刷了个遍，连马腿的缝隙也洗干净。
之后带它去烘干房烘干，把乌黑发亮的长鬃毛梳成几个大丨麻花辫，上马鞍、水勒，带它出去溜了溜。一套下来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刚好赶上上课时间。
选修课教练请的是国际上排名靠前的场地障碍赛骑手，是位年纪很大的女士，她主张在骑马之前要爱马，马匹福利高于一切。
富人们委托专业人士去国外买马，养在自家或俱乐部的马场里，花钱雇佣马工照料，喂的都是精料，喝的都是山泉，但可能一年也不会来看几次。俱乐部也了解富人，每年还会举办慈善晚会。
只是因为拥有马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对于晶石的学生来说，拥有一匹马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但是教练要求他们必须给马洗澡、喂料、收拾马房、遛马。
夏稚骑在马背上，小乌突然打了个响鼻，兴奋地刨了刨蹄，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谢兰舟牵着一匹栗色的马走过来。
女生们又骚动起来，这个人真是出现在哪里都会引发骚动……
不过也怪不得他。
深蓝色polo衫、白色紧身马裤和黑色马靴，手上是白色手套。谢兰舟伸手将头盔下面垂下来一撮微卷的头发拨到脸侧，优雅笑道：“抱歉，我来迟了。”
夏稚心里的白眼又翻了起来，要知道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小学时三脚踹不出个屁，要不是我带他玩，恐怕就孤苦一生了。
话都让他说了，早上还觉得谢兰舟孤傲，只跟自己玩，现在又说是自己带着谢兰舟玩。
教练体谅高三年级辛苦，让他们自由活动了，夏稚一夹马腹，小乌就快步走了起来。
谢兰舟跟上他，两人往马场后面的偏僻小路去了。
“小稚。”谢兰舟叫他，“接着！”
夏稚下意识接住他抛来的黑球，是杜卡迪的钥匙：“我说了我不要！”
谢兰舟：“我不给你，借你骑骑行吧？”
夏稚心里痒痒的，又拉不下面子。
谢兰舟：“我不爱骑，你替我跑跑，算我求你！”
夏稚总算是没把黑球再扔回去，一手持缰一手把玩，黑色毛球翻过来竟然有跟深渊一样的黑眼睛。
“可爱吗？我刚到a国的时候看见就买了，像不像深渊？”他自顾自说着，夏稚觉得他在a国呆久了，话也变多了，“我其实挺想……深渊的。”
夏稚“哦”了一声，小腿用力，小乌立刻会意小跑起来。
“小稚，你变得挺多的。”谢兰舟策马追上他。
夏稚莫名生气，我他妈变成这个样子怪谁？
他懒得跟谢兰舟废话，轻扯缰绳，小乌冲了几步，从小路旁边的木栏跳了过去，在草坪上飞奔起来。
谢兰舟一直追着他，这片草坪上也有树林，是专门为马准备的散步场地，平时也会有学生来，尽头就是校园的围墙。
夏稚驱马慢了下来，谢兰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围墙那边的树林里似乎有人影。
夏稚认出来其中一个是在餐厅打工的高二女生顾天晴。
另外三个人，穿着浅蓝色和白色相间的运动服，是邻校的学生。
看样子是从围墙上翻进来的。
顾天晴被几个男生围在中间，大声说道：“上个月的钱已经给你们了！你们不能这样！”
其中一个男生：“还个屁！那点钱只够本金，利息呢？”
顾天晴：“胡说！哪有那么高的利息？”
“你哥欠我们老大的钱，利息清清楚楚地写着，要不要我给你算算啊？”
顾天晴：“你们这样是高利贷！是违法的！我要报警！”
“你哥赌博就不违法吗？你们欠债不还就不违法吗？”
“你今天要是不还钱，就换个方式，让哥哥们爽爽，剩下的哥哥们替你还。”
谢兰舟一直在关注夏稚，放在以前，遇到这种事夏稚肯定会毫不犹豫冲过去，但是这次身边的男孩却一动不动，仿佛无动于衷……
他真的变了。谢兰舟心想，松开手中的牵马绳，正要过去，却被夏稚抓住。
“别以为你在贵族学校就是贵族了，装什么装！”树丛茂密，几个男生根本没发现两人，笑得猥琐又嚣张，朝顾天晴伸出手。
谢兰舟心中着急，刚要挣开夏稚，却看见夏稚冲他摇了摇头。
“你！”谢兰舟，“原来的你不是这样的！”
夏稚皱眉，把月落乌啼的绳子递给谢兰舟，淡淡地说了句：“小乌胆小，牵好它。”
“诶！”谢兰舟牵着两匹马，就听众人眼中温文尔雅的乖乖学霸夏稚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大声喝道：“给老子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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