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人了


当恋恋天真无邪的说起之前睡在阳台时,  楚森一下子心疼了。

    那时,他还不知道恋恋是自己亲妹妹。

    第一次录制节目,他只想到那对人渣重男轻女,  没想到他们连个一个独立的房间都不给恋恋。

    内心的纠结,让楚森沉默了几秒钟。

    沉默的几秒钟,观众也明显发现楚森神情中透露出自责和内疚,  他们也何尝不是呢?

    许多观众甚至想,  如果自己早一点发现不对劲,  或许能让恋恋少吃点苦。

    【当时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呜呜呜,我承认我眼瞎了,  以为是节目组的剧本。】

    【我也,  想起小恋恋第一期直播,睡在阳台的瑜伽垫上,呜呜呜,  不行了,破防了。】

    【我以为是节目组故意安排的,为了突出小朋友童言童语,想一出是一出,没想到阳台就是恋恋睡的房间。】

    【我还记得那段直播,  后来在正片里剪掉没播,  当时恋恋那么天真,  笑着说在阳台上可以看星星看月亮。当时还觉得宝贝好浪漫......】

    【太心疼小团子了,阳台冬冷夏热的,  原来恋恋早就习惯了没有空调啊。】

    【呜呜呜,太心疼了,还好恋恋被哥哥找回来了。】

    【如果大家早点发现不对劲,  恋恋或许能更快回家,唉......】

    .....

    这一段直播,幸亏没让楚、王两家的老爷子看到。

    否则,俩老爷子“杀”到现场,把整栋楼买下来的可能性都有。

    楚、王两家的老爷子,刚搭乘私人飞机抵达沪市,楚老爷子被金兰花电影节的主办方接走,当天和第二天有电影节的活动要参加。

    王老爷子马不停蹄打了好几个电话,上了保姆车。

    不过,他并不是前往王氏在沪市的分公司总部出席股东会,而是让司机和助理改了行程,老爷子要先去王氏集团旗下的一家特殊的糕团厂,见一下厂长。

    一个原因,是为了偷偷跟着孙子、孙女,以防万一他们有什么需要照应的地方。

    另一个原因,让王老爷子很是头疼。

    --

    幸福小区,水塔房。

    楚森让自己尽量不去想恋恋过去的遭遇,他希望妹妹可以永远忘掉那一切。

    不顾“小抠门精”恋恋的反对,楚森从她手里拿走装有生活费的信封,抽出十块钱递给“包租婆”。

    “乖,哥哥有办法赚回来的。”楚森揉揉小家伙脑袋。

    “那哥哥不要太辛苦呀。”恋恋发现哥哥眼睛里有血丝,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不会的,哥哥是大人,大人就有用不完的力气,恋恋可以永远依靠哥哥。”楚森对恋恋笑笑,接过遥控器,对房东点点头:“谢谢。”

    “顶楼左手边的第一间房间就是你们的,还有,热水晚上十一点以后就不提供了,你们算好时间洗澡,别大半夜来敲我房门。”房东提醒他们,转身关掉房门。

    因为水塔房的特殊构造,导致每一层层高都很高,但是内部结构狭窄,所以楼梯设计的格外陡峭。

    也因为水塔房在建的时候就是下面宽,上面窄的特殊构造,越往上走,楼梯台阶越高,楚森叮嘱恋恋慢点爬。

    到最后的几节楼梯,又高又陡,恋恋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上去的。

    狭小的走廊有两扇木头房门,楚森用钥匙打开左边房门。

    “吱呦”一声,推门进去。

    屋内潮湿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好在,沪市的梅雨季已经过去,空气中没什么明显的霉味。

    房间看上去只有七八平米左右,有一张寄宿学校用的蓝色油漆上下铺摆在墙角,一个拉链坏了的简易衣柜挨着床,门口放了一个脸盆架子,墙上有一面小镜子,靠窗旁放了一张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家庭里常用的原木色小书桌。

    窗户旁边的墙上,装着个泛黄的窗式老空调。

    屋顶有被雨水泡过的痕迹,墙皮也有地方爆开,楚森祈祷这几天千万不要下雨。

    窗户估计为了安全,是不能完全打开的,外面缠了一层铁丝网。

    难看虽然难看,但是楚森对这个设计还是挺放心的。

    毕竟只有家里有的小朋友,才知道任何美观都不如安全更重要。

    整个“家”,看起来虽然有些破败,好在布置简单,应该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住。

    楚森刚把整个屋子打量完,用遥控器打开空调,伴随着轰鸣的噪音声,屋里总算凉爽了一点。

    他虽说高中三年是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也很少自己干家务,家里每周都有钟点工来打扫。

    之前四次旅行,自己和妹妹住的房子虽然“奇葩”,但都是节目组提前收拾好的。

    楚森开始回忆家里打扫阿姨工作的顺序,犹豫着,应该从哪里开始收拾一下屋子。

    恋恋已经很自觉地脱掉脚上的红头小白鞋,从蛇皮袋子里扒拉出自己和哥哥的夹角拖,自己穿上后,两只小手高高举起哥哥的大拖鞋跑过来:“哥哥,换拖鞋!”

    “嗯,谢谢。”楚森也换下鞋子。

    恋恋又抓着哥哥的鞋子,和自己的小鞋子一起,整整齐齐摆放在房门旁边。

    接着,小家伙端起架子上放的脸盆,一本正经地说:“哥哥,我们打点水上来吧?要先把桌子和床擦一下吗?”

    打扫房间,扫地拖地这些基本的家务,恋恋都会干,已经很有条理的开始构想,要怎么打扫房间和铺床。

    楚森想起节目组给的时间安排,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点了。

    “我们先去洗把脸,收拾的干净一点去报道,房间等晚一点回来再收拾。”

    “好。”恋恋乖巧地答应着,从蛇皮袋子里找出干净的毛巾和洗漱用品。

    楚森带着恋恋去三楼公用卫生间洗漱,自己快速冲个凉,把坐火车穿的衣服脱下来放在盆里,准备晚上回来再洗。

    回到房间,关掉空调,楚森带着恋恋再次出门,前往糕团厂报道。

    --

    按照节目组给出的地址,楚森在小本子上记录下来,在小区门口乘坐公交车,四站就可以到达糕团厂大门前。

    兄妹俩已经花了17块钱,还剩83块钱。

    为了让妹妹有安全感,楚森把装钱的信封,放到恋恋装麦的斜跨小胸包里。

    等公交车时,恋恋牵着哥哥的手问:“糕团厂离我们这里还很远吗?”

    “应该不远,四站路。”楚森随口答着,探头看来的公交车是几路。

    “如果我们走这去呢,能省点钱吧?”恋恋再次化身小“抠门精”,紧紧攥着胸口的小包,犹豫地问哥哥。

    “走路至少要走半个多小时,如果你走不动了,我还要抱你,公交车就两块钱,你不用票,怎么这么舍不得花钱?”

    楚森轻轻rua了一把恋恋的小脸蛋,自家妹妹怎么“扣”成这样了?

    听哥哥这么说,小团子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如果自己走不动,哥哥要抱着她,反而会更累,于是,小家伙抿着嘴“闭麦”。

    公交车来了,四站路不远,兄妹二人很快到目的地。

    --

    站在厂房门口,楚森看着大铁门旁边挂着的厂名,反复确认了好几次地址。

    没错,地址是对的。

    老旧的木牌上写着:太阳花糕团厂。

    这一切都很正常,让楚森吃惊的是,厂名下方有一个金属牌子,上面写着【残疾人福利工厂】几个小子。

    恋恋还处于看啥都新鲜的阶段,小家伙东张西望,显然不会注意牌子上写了什么。

    “侬找啥人?”看门大爷从保安亭走出来。

    楚森从随身背包里拿出节目组准备的“介绍信”,礼貌地说:“您好,我是来员工食堂新来的打杂工,麻烦您,员工食堂从哪里走?”

    大爷架上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仔细看了看“介绍信”,又摘下老花镜仔细打量了一下楚森和恋恋。

    今天安保主任提前和他打过招呼,上午会有一个年轻男孩带着小姑娘,来食堂打杂,想必就是他们俩了。

    “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大爷热情地招招手,腰间挂了一长串钥匙,“哗啦啦”的响,拖拉着不太利索的右脚带着他们走进厂房大院。

    太阳花糕团厂,规模不大,与其说是工厂,不如说更像是中等大小的作坊。

    “我们太阳花糕团厂,是沪市的老品牌了,厂子开了几十年了,经历过大的变迁,后来从太阳花副食品厂分割出来,变成私人的厂子。你们看这院子里的花坛、自行车棚、假山雕塑,都和当年没两样,现在厂的老板和之前的老板一样,都是大善人,对我们可好了。”

    看门大爷很热情,一路上给恋恋和楚森介绍厂里的一草一木,像是介绍自己家一样。

    可以看得出来,大爷是真的爱厂。

    楚森也是第一次来厂区,和恋恋一样,见什么都新鲜。

    老人家讲得过去的事,对十八岁的少年来说,更像是听故事一样。

    但是,实话实说,这厂子看起来似乎和九十年代的厂子没啥太大区别,甚至四处还透着一股破败的味道,

    “爷爷,那么高的大树,也一直长在院子里吗?”恋恋小手指了指一棵很高的法桐。

    “是啊,我在厂里干了一辈子运输工,年纪大了开不动大车了,退休就来看大门,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那棵树还是小苗苗呢。”大爷笑着说。

    “厂里,有一部分员工是残障人士?”楚森轻描淡写的问道,刻意不让自己的问题显得冒犯。

    “对,之前的老板是退伍军人,我们都习惯叫他老领导,一心想着回馈社会,招收一部分有工作能力的残疾人给厂里的老师傅当学徒。后来,老领导因病走了,前几年有新老板接手,就延续了厂子的老传统。”看门大爷回答的很坦然,耐心地给楚森解释。

    一行人走在厂房旁的大路上,却不知道,三楼厂长办公室,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如果他们能看到的话,还会发现,那个人影看起来有点狗狗祟祟?

    楚森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眼厂房的玻璃窗。

    一个人影很快躲到窗帘后,速度之快,还以为当过特种兵!

    没发现什么异常,楚森收回视线。

    --

    厂长办公室。

    王老爷子轻声问:“没发现我吧?”

    “没,走了走了。”胖乎乎的李贵生探头看看,对躲在窗帘后面的王老爷子摆摆手。

    “那就好,那就好。”王老爷子从窗帘后面走出来,坐到硌屁股的硬沙发上,开始翻看面前的财务报表和资料。

    这家糕团厂,本是王老爷子老战友退伍后接手的。

    老战友一干就是几十年,他无儿无女也没娶妻,这辈子,糕团厂就是老战友的家,厂里的员工就是他的亲人,退伍后把半辈子的心血都投入到这家厂子里。

    老战友和王老爷子在部队就是好朋友,知道自己得病以后,打电话希望见王老爷子一面。

    老战友希望老爷子可以接手这家糕团厂,也不需要王老爷子一直在沪市盯着,就希望糕团厂有个主心骨,别让人心散了,平时日常工作也不需要王老爷子操心,厂长会处理。

    更重要的原因,是老战友放心不下糕团厂的那些残疾人员工,那些人在厂里干了一辈子,除了做糕什么也不会,如果厂子散了,他们就没工作了,很难再进入社会。

    对残障人士来说,工作是一种收获尊严的方式,一份工作,除了让他们可以得到经济来源,更能感受到自己为社会做了一份贡献,能切实体会到“活着”的感觉。

    王老爷子并没有无偿接受这家厂子,五年前按照市场价买下糕团厂,钱都打到老战友的账户里。

    等老战友去世后他才知道,老战友的遗嘱,把他名下的全部财产都捐赠给社会。

    王老爷子这些年身体也不是很好,三年前又因为家里的小孙女“早逝”,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走出来,沪市的这家太阳花糕团厂他买下来之后,就没来过第二次。

    今天来了,王老爷子才发现,厂子的问题不小。

    “小李,厂子一直这么亏损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王老爷子皱起眉头,合上报表,尽量让语气平和一些:“当年我答应我老战友,不干涉你们厂的经营,但是连续三年亏损一点起色都没有,你有什么改善的想法吗?”

    “我也知道,这些年都是您给厂子补亏空,才让糕团厂一直维持下去......”

    李贵生挠挠头,惭愧的笑笑,接着说:“主要是,我个人能力真的有限,现在的经营理念还是按照老领导留下来的思路和方向。现在社会,别说和五年前比,一年就一个样,咱们厂的东西真的都是好东西,味道也是传统的老味道,您尝尝就知道了。

    比如,清明时节做青团,全沪市都找不到一家,还像我们一样用鲜榨的艾草汁来做,别人都是用大麦青汁粉代替了,那个味道比起新鲜的艾草汁,肯定是不一样的。还有原因,是厂子的成本确实很难降下来,因为咱们毕竟是福利工厂,还要保证残障员工的早午饭,食堂、班车这些都是必须的支出......”

    “在商言商,李厂长,我建议你好好想一下,刚好最近几天我都在沪市,有问题可以和我讨论。不管是从成本上还是从销路上,把思路打开,一直故步自封也不行。”

    王老爷子习惯把好话说在前面。

    “好的,好的。”李厂长听得一头汗,厂子一直半死不活的,他也着急,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之前,一直是老领导在前面护着全厂的人。

    老领导走了,他这个厂长,能做的就是严格执行老领导定下的一切规矩。

    第一年还能盈利,第二年销量就明显下滑,第三年就开始亏损,一直亏到现在......

    都说要创新,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他一点思路都没有,怎么能因地制宜的创新,真的要了李贵生的老命。

    “如果想不到有效解决办法,那厂子,我考虑让手下人接手,或者申请破产。”

    王老爷子毕竟是商人,在商场上,习惯性的做利益最大化的决定。

    在老爷子看来,他已经给足了李厂长的面子。

    如果一直效益不好,关厂这个决定,他也会考虑。

    厂里的员工,他们王氏在沪市的其他企业和分公司可以全员接收,解决就业问题,包括所有的残障员工。

    厂长李贵生听完之后,更焦虑了。

    --

    厂房内。

    看门大爷,带着楚森和恋恋走入工厂后门,路过蒸房,抄近路前往员工食堂。

    楚森看着厂房内也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终于还是问出心里的疑问:“大爷,我冒昧问一句,厂里这几年效益怎么样?”

    “嘿,小伙子格局不小,来食堂打几天工还关心这个?”大爷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一些。

    几秒种后,他摇摇头叹口气,压低声音说道:“效益不是太好,我们厂的厂长和做糕的老师傅,要求高,耳根子硬,到现在还坚持着三四十年前的做糕手法,手工炒制红豆沙,艾草汁都是自己手工榨,成本比外面高不知道多少呢。也是因为一直用老方法,那产量肯定上不去,再加上现在的小年轻,像我儿子孙子他们,都喜欢喝奶茶,吃西式的糕点,这种老味道的糕团吃的人越来越少......”

    楚森有点诧异,没想到大爷看问题还挺犀利的,很明显知道厂子的问题在哪里。

    从小和母亲更亲一些,楚森耳濡目染,在商业上有些自己的想法,闲来没事也会看许多商业案例扩充自己的思路。

    眼下,这个糕团厂遇到的问题,是许多老品牌遇到的普遍问题。

    怎么样“老树开花”,让老品牌像“常青树”一样持续发展,确实需要费一些功夫。

    不过,只要产品质量过关,本身东西好,剩下的就是营销和提高产量保证供应量的问题了。尤其是营销做好了,不愁卖不出去。

    走廊里一阵风吹过,空气中飘过浓浓的糯米香和甜甜的糖桂花味儿,还有香浓的豆沙味儿。

    恋恋的小“狗”鼻子先闻到香味儿,使劲的呼吸了好几大口。

    清香的糯米,带点成熟杏子香的桂花香,还有手工熬制豆沙的香甜,浓郁的黑芝麻香味。

    小家伙被这迷人的味道沉醉了,微微闭上眼睛。

    看门大爷对楚森笑笑,说道:“这是刚蒸熟的糯米,这么多年了,我还喜欢闻这股味道,对了,你和囡囡吃过了吗?”

    “吃了早饭。”楚森微微颔首。

    早上绿皮火车到站太早,恋恋睡得香就没来得及给小家伙泡面吃。在公交车上,小团子啃了一根玉米脆骨肠,吃了一颗乡巴佬卤蛋。

    “囡囡饿了吗?”大爷俯下身问恋恋,这么乖巧可爱又懂礼貌的小团子,谁见了都喜欢。

    “我,我不饿......”恋恋吞吞口水,使劲摇摇头。

    可接下来,小团子肚子里的叫声就出卖了她。

    “饿了?”楚森不好意思地笑笑,想从背包里拿点东西给妹妹吃。

    楚森还没来得及问小家伙想吃卤蛋还是豆干,只听大爷和蔼地问:“小囡囡,想吃糕团吗?定胜糕,桂花头条糕,双酿团?”

    恋恋眸子都亮了,虽然没吃过,可光听名字就觉得很好吃的样子。小家伙看看哥哥,两只小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吃。

    虽然,她最喜欢吃糯叽叽的糕点了。

    “我买点吧,您说的糕点在哪里可以买到?”楚森猜出了妹妹的小心思,抬头对大爷说。

    “你们等着啊,我马上回来。”大爷摆摆手,笑着走开。

    走廊里的味道实在太诱人,连不爱吃甜食的楚森都被浓郁的桂花香吸引。

    一大一小肚子都发出了叫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都“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时,有几个厂子员工从蒸房走出来,估计是换班,或是透口气。

    一高一矮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师傅摘下口罩,靠在走廊里聊天。

    “中午吃点啥?夏天热得,都没什么胃口。”高个师傅问。

    矮个师傅拧开一瓶水,灌了一口说道:“出去吃碗炒粉吧,或者买个凉面也行。”

    “吃生煎馒头吧?”高个师傅把脖子上的毛巾拿下来,擦擦汗,吐槽道:“嗐,反正吃啥都比吃食堂强,我都怀疑承包食堂的李经理是不是厂长家亲戚,和李厂长一个姓,做得那么难吃竟然还干了这么多年,简直不可思议!”

    “就是,食堂的饭做得太难吃了,菜总是做得糊烂糊烂的,要不然就是菜做得没味道,也没什么油水,看着就没胃口。还记得去年中秋节,食堂拿吃不完的月饼炒西瓜,都上热搜了!”矮个师傅吃吃的笑起来。

    听得一旁的俩兄妹,直冒冷汗。

    尤其是恋恋,小灶神听到有人用月饼炒西瓜,这么不尊重食物,让她差点当场暴走......

    楚森更是对马上要去打杂的员工食堂,隐隐感到不安。

    被吐槽成这样的食堂,承包方不会真的是厂长家亲戚吧?

    --

    不一会儿,大爷手里拎着一只小塑料袋回来,一股脑的塞到恋恋手里:“来,囡囡拿着吃,别客气。”

    袋子里装着好几样糕团,润润糯糯的,看着就好吃。

    恋恋拿着袋子,觉得有点“烫手”,不知所措地看着哥哥。

    “大爷,这些多少钱?”楚森又问了一次。

    “不要钱,厂里偶尔有一些品相不好的糕团,大师傅就淘汰下来,不让出厂,可严格咧。我去讨了几个,给这么乖的小囡囡吃的,要什么钱啊。”大爷笑眯眯地说。

    “谢谢爷爷。”恋恋提着一小袋糕团,笑得灿烂。

    “快尝尝,别的不敢说,但是阿拉太阳花糕团厂的味道,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味道老好了。”大爷骄傲地说道。

    恋恋隔着塑料袋,捻起一枚圆柱体形状的糕团。

    老爷爷说这叫条头糕,里面是豆沙馅的。

    小团子张嘴咬了一口。

    糯米的粘糯清香,豆沙的细软清甜,桂花的幽香,三种简单的味道在口腔内化开。

    这个叫条头糕的糕团,真的是软糯得不像样子,恋恋竟然吃出了轻微的空气感。

    “哥哥,你吃,甜甜的超好吃!”恋恋把糕团举高,亮晶晶的眸子看向楚森。

    楚森也低头咬了一口,点头称赞:“嗯,真的很好吃。”

    不过,对楚森来说,口味还是太甜了一点。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吃过甜的甜品,如果甜度再降一点就更完美了,但是味道确实像大爷说的那样,是真的好。

    这口味,倒是合小家伙的胃口,小朋友都更能吃甜一些。

    恋恋又尝了老爷爷说的双酿团,外形长得像一颗巨大的汤圆。

    一口下去,双酿团里面的馅料满得简直要扑出来,外面一层是绵软的朱砂红豆沙,并不甜,甜味主要来自于里面满口香的黑芝麻馅。

    双酿团,是一道带有悬念的点心,有更上一层楼的诗意。*

    还有口感扎实、不粘牙,有粮食清香微微甜的黑米糕,流沙馅的质感沉甸甸的方糕、外表红得讨喜,内里甜到心里的定胜糕,白软蓬松带着酒酿微酸的水塔糕......

    恋恋简直看花了眼,这些多种多样的糕团也太好吃了!

    她在九重天,当小灶神的时候,吃过灶王爷爷做的桂花糕、栗子糕、红枣糕......

    但是口感,和江南的糕团,味道完全不一样。

    每吃一口,恋恋的绝对味觉都在仔细分析,这一款糕团的配料和做法,小家伙想着,吃到好吃的东西,回家做给家人吃。

    观众们看着恋恋吃糕团,一个个都馋得不行,弹幕刷疯了——

    【快!三秒钟之内,我要知道哪里能买到恋恋吃的条头糕!!!】

    【靠,北方孩子馋哭了,江南的糕团看着也太好吃了扒。】

    【双酿团YYDS!!!我不允许这世界上还有姐妹们没吃过!都给我买!!!】

    【OMG,糖桂花的水塔糕,买它!!!】

    【啊啊啊,完全不能拒绝任何糯叽叽的糯米制品!!!】

    【在海外的沪市孩子馋疯了,好想家啊,条头糕最好吃了,小时候怎么吃也不腻......】

    【刚才在某宝上搜了一下,竟然没有太阳花糕团厂的店?我以为节目组是拉赞助做广告啊!】

    【LS姐妹,别说某宝上没有,某度上都没几条太阳花糕团厂的信息,查了一下,连官网的没有,难道是只在本地发展的糕团厂?】

    【作为土生土长的沪市本地人,可以摸着胸脯保证,从来没听说过这家糕团厂?

    【我也,土著沪市人,刚才听说太阳花糕团是残疾人福利企业,还想下单支持一下,结果搜了半天,根本没有任何下单途径啊!】

    【不会把不会吧,真的有厂家不愿意做生意?也太佛系了吧,哈哈哈哈!】

    【刚想野性消费一把,根本找不到这家太阳花糕团店啊,只能含泪买了别家的同款。】

    【姐妹们,破案了,刚问了一下家里老人,千禧年之间这个太阳花糕团还出现在一些糕团店里,生意不错。据说,前几年偶尔还能见到,现在已经完全不见踪影了。】

    【默哀,又是一个马上要消失的老品牌吗?】

    【好可惜啊,好多老牌子就这么没了,年轻的孩子们根本没机会了解。】

    【也有可能是现在的年轻人和孩子们不爱吃这一口了,都是老年人、中年人在找儿时的回忆。】

    【不赞同LS的观点,说起来,应该不是口味变了,而是大家看不见就想不起来要吃,其实老式的糕团还是蛮好吃的,我今年十五,算是年轻人吧。】

    ......

    --

    这边,大爷带着恋恋和楚森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员工食堂。

    “小李,你要的打杂工给你带过来了。”大爷推开食堂门口的透明塑胶门档,喊了一声。

    一进门,恋恋和楚森还没见到传说中的食堂承包方小李。

    兄妹来只听到空旷的食堂上方,响彻带着浓重北方口音的争吵声。

    顺着声音来源,恋恋看到食堂角落里有两个穿着厨师服的叔叔,情绪激动地互相推搡。

    “我说了,所有食材必须烧熟煮透!下次再这么自作主张,就给老子滚回老家去,别在这儿干了!一锅包菜全被你浪费了,还放这么多油,根本没法吃!”

    “我今天还就不干了,浪费啥啊,每天做出来的菜大部分还不是倒掉,天天剩菜一样是浪费,我做的火爆大头菜怎么就不符合要求了?”

    一个年轻一点的叔叔摘下围裙,狠狠地摔在地上,扭头就走。

    另一个中年叔叔在他身后大喊:“小兔崽子,今天走出这道门,到时候别哭着回来求老子!”

    年轻的叔叔回头,竖起中指。

    恋恋发出好奇的声音:“咦?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小团子也学着叔叔的样子,对哥哥竖起中指......

    楚森赶紧一把拉住他家小祖宗的手,把指头硬生生摁回去,顺手捂住小家伙眼睛:“这是不礼貌的手势,以后可不能做。”

    小团子最爱凑热闹,拼命的扒拉也扒拉不开哥哥的手。

    只听见,年轻的叔叔说了一句:“按照你要求做出来的菜,别说人了,狗都不吃!”

    听到这句话,小家伙瞬间来了精神。

    恋恋双手扒着楚森的胳膊,惊喜地说:“哥哥,哥哥!那个叔叔和你一样,也会做连狗苟都不吃的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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