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宋娴被他一噎,一时竟是不知怎么接话。她能怎么说?怎么可能找回来了?傅家要是能把孩子找回来,哪会这么低调?早就普天同庆了,不说全国都知道,起码也是整个沂城,整个豪门圈。
宋娴嗔他:“你这孩子——”
“别乱点鸳鸯谱,宋女士。”江京峋的声音有点严肃。
“我这哪里是乱点鸳鸯谱呢?阿峋,你年纪也不小了,就当作试一试吧,好不好?一旦和傅家联姻,在江氏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些你想铲除的势力都可以任你处置,你想下手的项目随便下手,这样不好吗?这样你可以少费多少功夫呀?而且书宁这么好,学历高,人漂亮,还善解人意,如果你没有喜欢的女孩,她不正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吗?妈妈是为了你好!”
“我再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可以拿到,我想解决的人也可以自己解决。而且,我解决他们,从来都只是时间的问题,无需你担心,更不必你插手。”
“阿峋!”
“和傅家的婚事不必再进行,我不会配合分毫,劝你们就此中断。”
他算是把话说得很清楚,没有再啰嗦,也没有再去听宋娴的胡搅蛮缠和哭诉,就此挂断电话。
宋娴自认已经把好处坏处都一一列在他面前,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倔。电话挂断后,她气得摔了手边的杯子。
他以为他现在的处境有多好吗?那么多元老搁着,不知道多少人想把他拽下来,他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她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想让他的路好走一点罢了,这有错吗?!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了指助理:“你去给我查查,江京峋最近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女人!”
助理一脸莫名:“江少不是这样的人,他向来不近女色的,您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想不明白,书宁这么漂亮,这么知书达礼的女孩,他怎么会不喜欢?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难道真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太太,您别操心了,江少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可别硬插手,弄得母子离心。”
宋娴深呼吸了很久,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又忍不住泣道:“就算我不逼他,难道他就能躲过去了吗?老爷子最是重情重义的人,跟傅家的这个婚约,肯定是要履行的。”
助理给她递纸巾,她接过来,擦着泪水,只觉得委屈极了,这件事又不是她一个人促成的,主要不还是老人的意思吗?她这也只是顺水推舟呀。
“你说他是不是为了躲我才搬出去的?”宋娴泪眼朦胧地看着助理等答案。
很明显就是呀……
助理看着她无辜的眼睛,竟是有些不忍说实话,只能逼着自己摇头:“江少只是工作忙,住在外面方便一些,您千万别多想。”
“真的吗?”
“……真的。”
“那就好。”宋娴扯了下唇,又忍不住嘀咕,“我这边好说话,老爷子那边可不好说。”
老爷子一辈子重情重诺,江家其他人贪图傅家旁的,可他不一样,在他眼里最重要的是承诺的信守。
可不,话音刚落,老爷子身边的人就过来交代了:“太太,老爷子说两天后和傅家的晚宴,大少爷务必出席。”
宋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刚刚这一通吵,她儿子清清楚楚地说明了肯定不会配合的,她上哪里找人去出席?
她深深叹了口气,“晚宴在哪里?”
那人报了个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的名字和包厢。
宋娴疲惫地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老爷子肯定是知道叫不动江京峋,才让她来叫,也不管她叫不叫得动哦。
她把地点时间都给江京峋发微信过去,千叮咛万嘱咐:「你爷爷交代的,赏个脸出席一下吧?不然你爷爷又要生气了。两家关系好,他们回国后我们都还没吃过饭,也算是接风啦。」
江京峋回都没回,也不知道是看到了还是故意没理。
宋娴头又疼了。
不过这回江京峋是真在忙。
两个新项目正式启动,他没心思去应付那么多家族琐事。那些需要收拾的,迟早有一天他会一一收拾。
而且,现在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别的,是周以寻。他没有别的心思,就只想知道她生的什么病。
李岱那边查不到消息,他心下有猜测,应该就是那个“裴先生”。姓裴的人很多,沂城的世家里却是没有,所以他目前还没办法确定这个裴先生到底是谁。这个姓裴的为什么要藏住她的信息,他不得而知,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也不得而知。
他在去公司的路上,看着窗外捋着这些事情,有家糕点店一晃而过。江京峋觉得眼熟,下意识让李岱停车。
在他并不算多的回忆中,记得她很喜欢这家店的糕点,有几次他都看到她从这家店里出来。没想到沂城也有这家店,之前他倒是从没注意过。
江京峋走进去买糕点,里面的糕点琳琅满目,点心、甜品,数不胜数,店员问他要哪一种,江京峋拧了下眉,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喜欢吃什么?
他不知道。
最终,他提着数个袋子离开了糕点店。
李岱帮忙接的时候都惊呆了,“江总,您怎么买了这么多?”
江京峋没答。
他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所以每一种都买了一种。
糕点摆满了后座,他不知道周以寻要出门多久,但显而易见他今天是没什么心思工作。于是,他吩咐:“回紫江苑。”
李岱惊讶,欲言又止:“江总,今天的合同是……”
“往后推。”
“……是。”
李岱打着方向盘,不得不顺了他的意思。他实在不明白江总这是在做什么,明明都快到公司了,把这个合同签了不就好了吗?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不成?
江京峋也说不上来,他只知道自打知道她生病开始,他就越来越慌。与其心不在焉地工作,倒不如回去等她,说不定她回来的时候有些糕点还是热的。
想到周以寻看到这些或许会有一丝开心,江京峋淡淡吩咐李岱:“再开快点。”
李岱实在搞不懂江总这是在做什么,只能默默加快速度。
开快点做什么?又不是急着回家见老婆,啧。
-
傅家。
傅书宁起得很早,因为今天林照舒要去医院做身体检查。
预约的是9点,不过她准备早点起来给林照舒做早餐,她做的早餐林照舒一向很喜欢。
林照舒亲自给傅竟敛收拾行李,收拾完下楼就看到了傅书宁给她准备的一桌早餐,她笑着嗔道:“哪里要你做早餐了?累不累呀宝贝?”
“妈妈喜欢吃我做的,我就做给妈妈吃嘛,这有什么累的。”傅书宁给她盛粥,“今天的粥煮了很久,妈妈你尝一下味道怎么样。”
林照舒爱怜地看着她。她本想多夸几句,但无奈今天一早她就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心脏也有些不适,现下没什么气力来夸赞女儿。
傅书宁看得出来她今天身体又不好了,很贴心地把碗快都放到她手边,“妈妈尝尝。吃一点垫垫肚子,待会我们去让医生检查身体。我看呀妈妈的气色好了很多的。”
“是吗?”林照舒撑着笑了笑,多尝了几口,喝完了小半碗。她觉得心越来越慌,也不喝了,放下碗就叫司机去医院。
傅书宁看出她今天状态的不好,担忧地问要不要告诉傅竟敛,被林照舒拒绝了,她笑笑说:“他又不是医生,告诉他也没有用。走吧,去看医生。”
傅书宁看得出来她在强行放松,这时候的身体应该是很难受了。说实话,她不太敢不告诉傅竟敛,可林照舒坚持,她也没办法。
傅书宁只好跟上林照舒,搀扶着她去坐车。
“妈妈,你要是坚持不住你就叫我。”
林照舒笑着点头,但笑容肉眼可见的有些苍白无力。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这两天看着身体好了点,可今天又变成了这样。很慌,很悸,整个心脏跟造反似的。
医生是她专门预约的,今天只看她一个人,林照舒检查完,傅书宁和医生在里面说话。一堆的专业术语,她懒得听,索性出来走走,透透气,里面快把她憋坏了。
这一层楼都是vip,不吵不闹,林照舒很满意。她四下走了走,没想到,这一走,却是不经意间遇到了个认识的。
林照舒惊讶地挑眉,没想到她会在这里。
林照舒生怕自己看错了,还多看了几眼,但她很确定,这就是周以寻。
周以寻走向的是——
林照舒脸色一变。那是精神科。
林照舒的心突然疼了起来,一阵一阵的,比刚才更甚。她快步上前,叫住周以寻。
“以寻——”
周以寻低头看诊断单,有些懊恼,她的病怎么一点都没有好转呢?
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周以寻惊讶抬眸,下意识把诊断单藏到身后,发现是林照舒后,蹙了下眉。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认识的人。她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在沂城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都能遇到,也是神奇。
不过她跟这个人好像没有熟到叫她“以寻”的地步吧?
周以寻没应,默默看着她,想看看她又想做什么。
小刺猬浑身又竖起了刺。
林照舒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温柔温柔再温柔一些。昨晚她想着以后都不会再见到这姑娘了,又心疼又遗憾,没想到缘分摆在那里,今天竟然又见到了,她可得好好珍惜。
林照舒暂且没功夫细想她怎么会从精神科出来,只关心道:“是生病了吗?”
周以寻捏紧手中的检查单,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莫名其妙?林照舒不是不喜欢她吗,怎么还能和她说得下去这么多话?……也实在是难为林照舒了。
周以寻摇摇头,简要道:“来拿点药。”
说完她就想走,林照舒却并没有说话结束的意思,还在关心着:“身体没事就好,现在忙吗?是要去工作还是?”
周以寻退后半步:“还好。我先走了。”
她现在觉得整个人都是飘的,一夜没睡,坐在那里不动还好,行动起来整个脑子都是空的,她只想感觉拿药,赶紧回去躺着。
就是安眠药不好开,她又是第一次来这个医院,手续比较复杂了些,不然她就不会碰上林照舒了。
“哎,别急着走嘛,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以寻,我希望可以解开。有空可以和小萤去我家玩的,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妈妈——”和医生说完话的傅书宁开门出来,还没说话就径直对上周以寻。
看到她,周以寻眸光一冷。目光在她们之间一逡巡,她们的关系她已了然。
她冷笑,这世界可真是小。
“周以寻,你怎么会在这里?”傅书宁声音都变了,脸色更是难看不已。
“医院是你家开的?”
傅书宁笑了下,有些得意,“就是我家开的,怎么了?”
周以寻一阵无语。
“有本事你把我拉入黑名单,不然关我什么事?”
她对傅书宁已是厌恶至极,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傅书宁怎么可能会让她走?她做梦都没想到周以寻会在沂城出现,她现在都不敢仔细去想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女人跟江京峋有没有交集。
傅书宁拦住她,试探道:“你怎么会在沂城?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照舒觉得今天的傅书宁真奇怪,明明平时是一个谦逊有礼的好孩子,今天怎么突然就变得无礼了起来?书宁这样问实在有些不礼貌,她怕再把周以寻惹生气了,有点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
“你们认识呀?”林照舒试图打开话题。
周以寻淡淡否认:“不认识。”
她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傅书宁见她否认得这么干脆,又是气绝:“周以寻,你——”
周以寻:“有问题?我本来就不认识你。”
她对傅书宁的厌恶已是肉眼可见。
这些年她很少大动情绪,很少对一个人表达出喜恶,今天这副样子这对她来说实属罕见。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见到傅书宁,她的情绪就好像失去了控制。
“你是不是和京峋见过面了?你实话告诉我,周以寻!你为什么会来沂城?你故意的,对不对?”
林照舒见傅书宁的情绪过分激动,试图劝阻,傅书宁在她身边却更觉得委屈,向她靠拢过去,想撒娇。周以寻却无心观看她的“表演”,转身即走。
傅书宁有些气急败坏,在她身后警告道:“你离京峋远点!”
周以寻的脚步连停顿都没有。
林照舒不明白傅书宁和周以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向来乖顺的女儿会在遇到周以寻时突然抓狂。她细细问了问,傅书宁直接红着眼睛说:“妈妈,她很坏,你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
换作傅竟敛,傅书宁就不敢这样像小女孩一样地撒娇,说别人坏话,因为傅竟敛对儿女要求严格,且不许他们对别人妄下定义,很理智也很清醒,傅书宁在他面前很小心翼翼。
但这是林照舒,她就更肆意一些,而且她知道妈妈喜欢自己撒娇,对她向来娇宠,也一定会和她站在同一个立场的。从小到大,林照舒就是一个完美妈妈,符合所有孩子对妈妈的一切幻想,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有这么一个妈妈。
奇怪的是这次林照舒没有和以往一样毫无原则地站在她这边,她若有所思地问:“有多坏呢?你和妈妈说说。”
傅书宁仔细想了想,其实也很好总结:“妈妈,她跟我抢京峋。她很有心机,特别会演戏,以后我和京峋在一起,她指不定会做什么坏事把京峋抢过去的。”
林照舒哑然。
她没想到是因为江京峋。可是又觉得挺正常,女人之间的矛盾无非也就那几种,十有八9都是为了男人。
她无奈地摸摸女儿的头发:“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她看上去不像那种人。”
傅书宁幽幽道:“所以我说她很会演戏呀!看,她连您都骗过去了。”
林照舒:“……”好像很有道理?
可是她有些犹豫地想,她觉得周以寻不是那种人。廖廖几次接触,但周以寻的性格很明显,平淡如水,不争不抢,怎么看都不是会演戏的人。不,应该说是,怎么看也没有值得她去演戏的东西。
虽然傅书宁这么说,但林照舒仍不肯信。主要是她已经冤枉过一次周以寻了,不想再轻易冤枉她第二次。
林照舒笑笑,没再和女儿说这个话题,问起刚刚医生怎么说。
傅书宁又看了眼周以寻离开的方向,才转述起医生的话来。
她不知道周以寻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来的,但是既然当年她有本事让周以寻走,那这一次,她也依旧可以。
这个女人,休想和她抢江京峋!还有……傅书宁看了眼林照舒。她没说,也不敢说的是,从认识周以寻开始,她就莫名觉得周以寻和林照舒有点像。虽说世上长得像的人很多,她从小到大也不止遇到这一个和林照舒长得像的,但是但凡有点像的她都得赶走,赶得远远的,宁错一万,不可对一。
傅书宁当年为了赶走周以寻,真的是费尽心机,怠尽心力,一想到还要再来一次,只觉得头疼。
她有些愤恨地想,周以寻,你为什么就不能永远地消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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