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
看着顾倾不情不愿离开的身影,沐之衡微微叹道：“皇上现在还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了，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大愿听,却愿意听你的。”
“所以我是红颜祸水,祸国妖姬对不对？”沐夕颜嘲讽一笑,冷冷地说道。
“阿颜,你不必这样。”沐之衡低低地说着,他的眼神淡淡的,声音亦同样淡淡的：“这些天我一直在宫里，你的所做所为，我可是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做什么了？我做什么？”沐之衡的话让沐夕颜觉得既气愤又委屈，皇上那样对她，父亲不但不为自己报仇，还处处维护他！究竟皇上是他亲生的，还是自己是他亲生的？
沐之衡冷冷看着她：“阿颜,你还记得自己皇后吗？”
“我不是皇后,我不是．．．”沐之衡的这句话，显然是严重地刺激到了沐夕颜这些天特别敏感的神经,她发疯似的大喊：“我不是什么皇后，我不是．．．”
“阿颜,你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沐之衡叹道：“诏书已下,婚礼已成,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沐夕颜已是大夏的皇后，是顾倾的正宫,何况，你还怀了他的孩子．．．”
一提到孩子,沐夕颜仿佛如梦方醒，她扑上去抓住沐之衡的手，哀声求道：“爹，你就再帮我一次吧，帮我打掉这个孩子，我真的不能生下他，我不能生下他”
“皇后娘娘说什么傻话”沐之衡甩开她的手，冷冷地说道:“你还是好好地静养，不要胡思乱想了，事以至此，你觉得你还有能力改变什么吗”
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沐夕颜伸手抹去，抬头望着高高在上地父亲：“爹，这么多年来，在你心里，我这个女儿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女儿看”
沐之衡颦眉：“阿颜，你这话什么意思？”
沐夕颜抬起手，轻轻地扶上自己依然平坦的腹部，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腹中的孩子，不但流在皇上的血，也流着沐家人的血，爹你没有儿子，所以哪怕你的权势再大，却不是永恒的，只是若你的女儿可以生下拥有皇家血统的孩子，然而继承那个位置，这一切就会不一样了，对不对？对不对？”
在女儿厉声的质问中，沐之衡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惊痛：“阿颜，你是这么看我的吗？”
沐夕颜嘲讽地一笑，冷冷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沐之衡闭上了眼睛，竟然笑了起来：“既然这些事你都想到了，那你也应该明白，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精力！”
“不，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沐夕颜激动的叫了起来：“就算是拼掉了我这条命，我也不能让这个不该出生来到世上！”
“阿颜，你为什么觉得这个孩子不该来到世上？”
说起这个，沐夕颜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哽咽着说：“我没有办法忘记，那些日子顾倾是怎么糟蹋我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恨一个人过，我恨他，我恨他．．．”
“所以，你即使玉石俱焚也不想生下这个孩子？”
“没错，我宁愿死，也不想为他生孩子！”
沐之衡看着微关殿门外，那隐藏的身影，闭了闭眼睛，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阿颜，在如今这个天下，没人能与我作对，你也不例外”
沐夕颜无畏地看着他：“我连死都不怕，我就不相信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看着女儿坚定的目光，沐之衡的唇角微微勾起，他开口低低地说道：“你不怕死，那你还在乎那个照顾你疼爱你的二娘的性命吗？”
沐夕颜的脸色一白：“你、你要做什么？”
“栗珠是当年顾彻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要不是她意外有了阿瑶，我早就送她去陪伴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男人了，我现在要了一个眼线的命，怎么也说得过去吧。”
“不，你怎么可以那么做，你们夫妻多年”
“夫妻？”沐之衡嗤笑：“我和她算哪门子的夫妻啊，仇人还差不多，如果她有能力，肯定早就把我杀了，这些年她一直吃斋念佛深居简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可是一个间谍怎么可能那么无欲无求，谁知道她私底下打着什么心思，我杀了她，也算是自保。”
“不，她是姐姐的母亲，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沐夕颜一下子慌了神，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却不能不管从小视她如己出的二娘的命。
沐之衡正是拿捏住了她的弱点，他幽幽一笑，说道：“阿颜，若是你腹中的孩子死了，我就杀了栗珠，若是连你也死了．．．”
“若我死了，你要怎么做？”沐夕颜紧张地望着他，她的父亲，会怎么威胁自己？
沐之衡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再次看向她的眼中透着森森的冷意：“我知道你和阿瑶姐妹情深，若是你不在，我就让阿瑶下去陪你，免得你在下面寂寞。”
．．．
一直忐忑地守在宫门口的顾倾，终于看到沐之衡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赶忙上前，想要询问一下关于阿颜的事情，可没想到他还没开口，沐之衡凌厉的眼神就投向他
自己对他的女儿做了那样不堪的事情，顾倾本来就心虚，前段时间他没有责罚自己，他已经觉得很意外了，他现在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难道，是要收拾他了？
然而沐之衡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冷冷地看了他几眼，就径直向前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顾倾总觉得一贯淡然冷静的老师，此刻他离去步子竟然显得有些急切和慌乱，长长衣摆亦随着他的步伐零乱地舞动着．．．
顾倾有些奇怪，但也多想，他转身便快步向宫内走去
一进到里面，他看到沐夕颜纤瘦的身躯跪伏在了地上，一头乌黑秀丽的青丝散开了，凌乱地散落下来，她低着头，单薄的双肩微微颤动着
看到沐夕颜色这幅样子，顾倾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他急步上前，俯下身就想把她扶起来，没想到伸出的手却被沐夕颜一把拂开．．．
强忍着心中的酸意和苦涩，顾倾柔声地说道：“阿颜，地上凉，你还是快点起来吧，要是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不用你假好心！”沐夕颜猛地抬起头，一双美丽的眼睛因愤怒似乎喷出火来：“顾倾，我真的好恨你，你不光拆散了我和阿容，还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就连爹都抛弃我了，这一切全是你造成的，我恨你，我恨你，你等着，我一定会报复你！”
喊完这凄厉的话语，她就昏过去了，顾倾急忙抱起她，手忙脚乱地让御医进来．．．
阿颜说恨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顾倾虽然难过，却也没特别放在心上，她要恨就恨吧，这总比她和景容一起私奔，自己再也看不到她要好．．．
之后的日子，沐夕颜安静了很多，也没再嚷着要打掉孩子，她不敢赌．．．
她不知道父亲当时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心的？在失去景容，又和父亲离心离德，姐姐和二娘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她不敢拿她们的命去赌。
沐夕颜轻轻的抚摸自己已经开始渐渐隆起的腹部，孩子已经三个月，她已经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了，对于这孩子，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难道，真的要生下他？
想到自己不得不生下顾倾的禽兽不如的东西的孩子，沐夕颜还是觉得气闷又无奈，这种一日复一日，叫她的心情压抑不已，都快要疯了！
怀孕期间，沐颜反映特别大，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加上她心情抑郁，情绪低落，没几天，本就单薄的身子就瘦了一大圈，顾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什么都做不了。
阿颜恨他，不想看到他，为了不刺激到孕期的阿颜，他只好尽量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有等到夜深人静，她进入梦乡的时候，他才能进她的寝宫偷偷看她
阿颜的睡眠很浅，睡得又不太安稳，这让他想抚摸一下她的脸都不成，怕会惊醒她。她依然有说梦话的毛病，在梦中，她口口声声呼唤的，依然是那两字——
“阿容”．．．
那一声声哀怨至极的呼唤，听得顾倾妒火中烧，恨不得堵住她的嘴，他怎么也想不通，那个懦弱无能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好的？竟然让她念念不忘到如此地步？是不是只要把景容那厮带到她的面前，她的病就会不药而愈合了？
沐夕颜颜想要见景容，不过顾倾是不可能自己给自己带绿帽子，景容已经被赶回天门，他能求助的人，没有他的允许，休想出现在阿颜的面前，如今他能求助的人也只有沐夕瑶了。
她们姐妹的感情从小就很好，让她进宫多陪陪阿颜，她的心情是不是会好一些？
在听了他的请求之后，沐夕瑶冷笑了一声说道：“皇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阿颜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子，全是你害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的，然而沐夕瑶口硬心软的人，第二天，她就进宫来陪阿颜了．．．
因为担忧着阿颜事情，接连好几天，他都精神恍惚，无心政事。
“皇上，瑞王残余势力在西北做乱，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
沉稳又淡漠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的，他有些恍然说道：“老师你有什么看法？”
沐之衡微微皱眉，冷声道：“皇上，你心思不再这里？”
顾倾面露尴尬，咳嗽了一声说道：“老师，朕这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沐之衡轻叹了一声，淡淡地说道:“皇上，打仗最重要的是士气，现在西北军心涣散，才会被瑞王的余孽一再打败，若是是天子能御驾亲征，那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顾倾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说：“老师，你的意思．．．是让我上战场？”
“不行吗？”沐之衡的声音虽温和，却脸上却毫无笑意:“皇上，你上回在西北，可是差点吃了败仗呢，这一次难道就不想一雪前耻证明自己实力吗？”
顾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当然想去，老师已经把手中的兵权逐渐交给他，可带兵打仗可不是光看兵书就行的，还很多实战的经验，这是个好机会，既可是学习用兵之道，若是他能打退瑞王的余孽，还可以增加他在军中的威望，无论哪方面想，他都应该去西北，可是．．．
“皇上，我知道你放心不下阿颜．．．”沐之衡也看出了顾倾的顾虑，他淡淡地说道：“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你留在宫里也只会刺激她，反而对她的身体不利，还不如离开一段时间，等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她就放下心防，能接受你了”
沐之衡的话很有道理，可是顾倾却依然不能下定决定：“可是阿颜有孕在身，我．．．”
看到顾倾这犹豫不决的样子，沐之衡苍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了失望的神色：“皇上，男子汉志在天下，若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缩手缩脚，恐怕、恐怕将来只会走先帝的老路。”
提起自己的父皇，顾倾的面色一寒，声音也冷了下去：“朕不会的走他的老路的。”
他绝对不要像父皇那样，即得到心爱的女人，也守护不了江山和黎明百姓，只能一无所有的郁郁地死去，他绝对不要像他那样，江山和美人，他都要！
“你能那样想，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沐之衡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皇上，你是我花费十数年时间培养出来的帝王人选，是目前为止最适合坐那张皇位的人选，我在你的身上花费了太多的精力，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沐之衡这席话让顾倾一怔，多年的师徒关系，他知道老师一手建立暗庭的老师，也会培养各种不同棋子，然而利用他们，来实在自己的目的，作为一个政治家，这是不得不使用的手段，他能理解，可是听他这话，似乎自己这个皇帝也是他手上的棋子，纵然他已经开始将这他一手扶持的江山交到自己的手上，可自己仿佛也只是一枚棋子。
事到如今，顾倾真想好好问问自己的恩师，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皇上，你再好好想想吧，微臣先下去了。”沐之衡似乎是看头了顾倾的心思，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便离开了，只留下顾倾一人，陷入深深得沉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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