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松林

　　“红籽哥，我们去找雪影姐。王叔他们在商量事情，她一个人在里面，我们去找她耍。”李西妍拉起罗红籽就走。

　　李西妍和罗红籽路过李籍的洞口，看见盖爷、李籍、何籓在打幺地人纸牌，薛蛮子在边上等轮子。

　　何籓边打边笑，“三哥，你再输，恐怕连老婆也要输掉了。”

　　盖爷声音有些颤抖，是象输得很惨。“我没有老婆呀。”

　　李籍冷冷地跟着说，“现在没有，今后会有！先把帐记上。”

　　盖爷一边出牌，一边骂骂咧咧，“你两个混球，这样一搞，谁家的姑娘还愿意嫁给我？”

　　何籓哈哈大笑，“做你的千秋大梦吧！还姑娘？！有个半老徐娘也不错了！”

　　李西妍在外面忍不住笑出了声，薛蛮子大吼，“谁？”

　　罗红籽拉起李西妍急忙跑开。

　　赵蒙在里面深一点的地方细心陪护五个伤员，好在自己在军火库医务室找了些必备药品，伤员们暂时不存在缺药的问题。

　　严苍培、王庆禹、方雪影坐在一块。

　　王庆禹有些担忧，“这地方，要是被发觉了，不知安全不？”

　　严苍培胸有成竹地笑道，“我问过老班长，前面一条道，攻不上来。后面有两个逃逸通道，个个隐蔽得很好。”

　　王庆禹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好？”

　　严苍培呵呵一笑，“我还真想在这里做个大当家的，不回去了！”

　　王庆禹急忙反驳，“别，别，别，大哥你不是做土匪的料，还是回去念你的生意经。这大当家，我来做！”

　　方雪影脱口而出，“我当压寨夫人！”

　　严苍培立即望着王庆禹，眉头一皱，似乎在说，“老二，怎么回事？”

　　王庆禹双手一摊，似乎在说，“不晓得。”

　　方雪影也看出他俩在打哑语，“严叔、王叔，你们在说什么呀？”

　　王庆禹急忙掩饰，笑道，“没什么，你严叔高兴，想吟诗。”

　　方雪影看着严苍培，一副哀求的模样，“吟来听听。”

　　严苍培心想，又中了鬼老二的奸计。他侧身望着洞口，略为思索，念道：

　　“偏岩出溶洞，

　　悬崖抱苍松。

　　幽道通坦途，

　　孤雁断长空！”

　　“好！”王庆禹大喝一声！“我们就从这偏岩山上的溶洞出去，扶着松树丫下山。虽然走的是山道，却是干的抗日大业，即使剩最后一人，也要把空中的日机斩断！”

　　方雪影却是另一种感受，“孤雁断长空，我到觉得有些‘哭断’的意思，仿佛是孟姜女哭倒长城那种意境。”

　　严苍培不解释，不作答，默默地走开了。

　　李西炳逃回岔河县，急忙上报已消灭严苍培一伙的主要力量，打死四名首脑，余者狼狈逃窜，威胁解除。皇军玉碎五人。

　　石川将军半信半疑，玉碎五人，应该是战斗惨烈，但是，怎么每次都是他井上正男一个人活着回来？为了提振士气，石川将军通报表扬井上正男战功显赫，灭除顽匪，通令嘉奖。

　　井上正男只有瞒一天算一天，希望妹妹他们永远不要出现才好。

　　军火库爆炸，经过现场勘察，纯系八路军所为。井上正男谢天谢地，没有半点是严苍培他们动手的痕迹。他又躲过一劫。

　　井上正男知道，只要再有严苍培他们袭击皇军的情报，他必然会被石川老鬼大卸八块。

　　由于兵力调整和吸取军火库被炸事件的教训，横田所部被调至土水垭拱卫机场安全，龟田小队长和井上正男也一同调到土水垭。

　　天上时常有飞机飞过，轰鸣声很大，在夜间也会被吵醒。

　　严苍培判断机场离这里不是太远。他去询问那位地方上的受伤人员，他说他也是外县过来的，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说有个土水垭。

　　吃完早饭，王庆禹叫薛蛮子给他和红籽准备点干粮，他俩要上偏岩子山顶去观察飞机的状况。

　　方雪影和李西妍知道后，就合伙闹事，吵着要跟着去。王庆禹就是不同意。

　　李西妍来求老罗，说什么也要出去看风景，散散心。老罗自然明白这鬼丫头的心思，也不好不帮忙，毕竟是未来的儿媳妇。于是，找到王庆禹，“老王，就让她们去吧，反正又不远。她们那些文化人，就喜欢什么高山流水，彩云追月，让她们去看看吧！”

　　王庆禹怎么也得卖老罗的面子，只好点头答应，准许了。又叫薛蛮子多拿点吃的。

　　何籓把警戒任务交给李籍后，就去补瞌睡了。

　　徐荆情绪低落，萎靡不振，独自在洞穴里的床上躺着。知道方雪影同王庆禹上山顶去了，他也没追去的心思。他始终想不通，方雪影怎么就不选择他。

　　老罗、赵蒙陪护着伤员，一会换药，一会喂食，一会递水，一会闲聊。

　　薛蛮子、盖爷在忙活着吃的。

　　严苍沛和老班长在洞穴深处密谈。

　　“张连长临走时，交给我两大任务，一是保护好伤员；二是保卫好老罗和你们大家。你和他说那事，他建议最好别急着去动。”

　　严苍沛知道“那事”就是打飞机场，他打断了老班长的话，神色坚定地说“不可能！我们千里迢迢赶来，吃尽千辛万苦，必须干！”

　　老班长早已料知无果，继续说到，“张连长的意思，这事比军火库困难几倍。等他请示上级领导后，再作商议。如果得到指示，他会带人来协助你们。”

　　严苍培沉默了片刻，“顺其自然吧！当然，能得到张连长的帮助更好。但我们找到可靠情报后，会择机动手！”

　　老班长知道劝解没用，便从衣服上的兜里掏出一纸条，很慎重地递给严苍培。

　　严苍培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一旦决定动手，请务必告知老班长！”

　　严苍培望着老班长，点点头，“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王庆禹四人终于爬上了山顶。

　　偏岩子顶上有茂密的松树林，也比较平坦。但这山并不是很高，放眼四周，群峰并列，视野并不开阔。

　　树林里充斥着浓浓的松香味，偶尔转出几声林涛的啸声。

　　日积月累，松毛掉在地上垫成厚厚的坐毯，王庆禹和罗红籽坐下去，感觉很是柔软。

　　方雪影和李西妍走过来，很自然地挨着各自跟随的人坐下。

　　“红籽，等会注意观察飞机飞来的方向和飞去的方向，记住每次消失的大致部位，以各个山峰特征为记号。”王庆禹吩咐罗红籽仔细观察飞机飞行轨迹。

　　罗红籽深得王庆禹的喜爱和信任，这不仅仅是他的机智机警和搏杀能力，更多的是他的忠诚与坚韧。在王庆禹心中，这个值得信赖和依托的年轻人，既是睿智的搭档，又是勇猛的战将。

　　罗红籽对飞机没有多少认知，只认为那个在天上飞的大家伙不好办，不好收拾。“我记住了，王叔。”

　　“红籽哥，喝水。”李西妍紧挨着罗红籽，一边递水壶给他，一边靠在他身上。

　　方雪影与王庆禹之间有明显的间距。她轻轻拍了拍王庆禹，悄悄用手一指李西妍，细声说，“王叔，你看西妍多痴情。”

　　王庆禹顺着方雪影指的方向望去，罗红籽望着远方，李西妍依偎在他身上，望着蓝天，哼着什么小曲，很是温馨。“战争可以夺走生命，但夺不走爱情！”

　　方雪影神色幽幽凄凄，“是啊！一小时，一天，一年，一辈子，只要存在过，就是天长地久。”

　　王庆禹正要搭话，忽然听得飞机轰鸣声。“注意观察，红籽！”

　　四人仰望着天空，静静地辨认声音的来向。

　　忽然，一架大飞机飞驰而至，由西奔来，掠过天顶，急速消失在东边山峰。

　　王庆禹跟随飞机去向，追逐了几十步，很快就看不见飞机影子了。

　　方雪影跟上来，王庆禹指着对面的山峰，“记住，它是从那个垭口下去的。”

　　李西妍见方雪影他俩跑到那边去了，就抱住罗红籽的腰，含情脉脉地仰望着罗红籽，“红籽哥，我们不打飞机了，我们回李公坝去，好吗？”

　　她知道飞机哪有那么好打。她不想他和自己有什么意外。

　　罗红籽把目光从天空中收回来，望着胸前的李西妍。她那双瑞凤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眉宇之间透露出一种痴痴的苦苦相求。“打飞机，不是单纯的帮王叔报仇，是为了消灭日本军队，为死去的千千万万同胞报仇！即使打完了飞机，我也不会回李公坝去。我要去找德昌，一起打鬼子。西妍，你真的想同我一起回李公坝，就坚持到打垮日本人的时候！”

　　李西妍很忧心，也很无奈，谁叫自己生在一个身不由己的年代。她把脸紧紧地贴在罗红籽胸前，温顺得像只小猫。“小时候，常常听到阿婆唠叨‘夫唱妻随’，我听你的，你走到哪，我就陪到哪。”

　　罗红籽没有说话，把空着的另一只手放在李西妍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她那黑黝黝的秀发。

　　李西妍更加紧紧地搂住罗红籽，生怕把他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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