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结局无法改变
阮初岁在说这话时,声音也带着几分轻颤,结合郝株的那话,回想起当初在阮家相遇的每一个巧合,在如今看来恐怕都是对方故意为之。
也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只恨自己醒悟得太晚。
现在想想,之前看见的那丝焦黑并不是她的错觉,的确有人刻意放火,那天的相遇想来也是他的刻意阻挠。
她真傻,居然和仇人一起相处这么久,世人对他的评价果真是一字不差。
贺知年就是如蛇蝎一般的人物,他心狠手辣,步步为营。
是自己错信了人。
她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同时也恨自己识人不清。
阮初岁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不幸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又怎会这般无用。
杀人凶手就在眼前,可她居然连报仇都做不到。
“我承认,我当初接近你的确是因为大火,但也不只是你想的那样,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贺知年的话让阮初岁不屑得笑出声,她看着站在眼前的人,脸上是一副认真神色,就好似真如他话里说的那般。
“帮我?你口中所谓的帮我恐怕就是替郝株掩盖阮家大火的真相吧。”阮初岁用力擦去眼角的泪,直视上他的眸。
之前在厢房挣扎时四散的发丝垂下,上头的步摇此时也七零八落,脸和鼻尖在寒风中被冻得通红,看着就是一副狼狈模样。
即便是这样,她也依旧挺立着脊背,努力不让对方瞧出自己的脆弱。
“贺知年,你不要再装了,你从一开始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现在又在这里惺惺作态些什么?
“以为你帮我从辛庄脱险我就会感激你吗?你不要做梦了!现在只要一看见你就让我恶心!”
阮初岁后退上几步,将对方的斗篷丢在地上,歇斯底里得说着绝情的话。
衣角还带着浓重的酒气,她本不想在对方面前露出这幅模样的,即狼狈又难堪。
贺知年看着,知道对方说的这些都是气话,对此并没有反驳些什么,只是蹲下身子捡起丢在地上的白裘,动作轻柔得披上她的肩膀。
他细心得系紧了衣绳,尽量避免肢体接触,语气也带着几分叹息,“你现在厌恶我没关系,但也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
关切的话语听在自己的耳中,阮初岁只觉得对方在装模作样,一把拍开他的手,冷笑道:“如今我知道了阮家大火的真相,贺知年,你现在要怎么做,是杀了我吗?”
“我说过,我会帮你的。”
听这质问的话语,贺知年也只是轻叹了口气,还是头一回瞧见她这幅模样,就像个陷入绝境的困兽,张牙舞爪得露出早已四分五裂的尖牙。
阮初岁听到这话突然一阵无言,直到现在,对方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他到底想做什么?
觉得自己被羞辱得还不够吗?
想着她便握紧了拳,努力抑制一拳打在他脸上的冲动,“你也是参与阮家大火的帮凶,我凭什么要相信一个仇人。”
贺知年知道刚刚才经历了这些事,阮初岁必然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他见此并没有多辩解上什么,低头从袖中拿出一柄短刀。
刀尖出鞘的声响刺耳,泛着凉意的短刀便被递到阮初岁的手中。
似乎对这个场景有些意外,她有一瞬间的呆愣,而贺知年则握着她的指尖合拢,低声道。
“现在我就站在你的面前,若你真的恨我到这种地步,那你就用这把短刀,亲自了结我的性命。”
阮初岁看着自己手上的短刀,又抬头对上贺知年的视线,对于他刚刚的话就是一阵怒火攻心,“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若是如此能让你相信我所说的,那一切便是值得。”
贺知年脸上表情不变,只是眉头紧锁,格外认真得开口说出这话。
阮初岁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便握紧了手上的短刀,用力朝他心口的方向刺去。
本想亲手杀了他好为阮家报仇,可等刀尖离他心口一寸时,自己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握刀的手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自己的愤怒却无法平息,刀尖向上移上一分,便狠狠刺入他的肩膀,白裳被染成一片赤色。
血不过一瞬便沾满自己的指尖,粘稠的触感让她有一瞬间的愣神,就连握着短刀的手也不住得颤抖起来。
阮初岁低头看着自己指尖的血迹,浓重的血腥味再加上这粘稠的触感让胃一阵翻江倒海。
她缓缓蹲下身,扶着墙壁便是一阵干呕,捂着不住发颤的手,无比痛恨此刻的软弱。
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她都没办法真的下死手杀了他。
爹爹,娘亲,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心上一遍遍的重复着,刚刚止住的泪又再次溢满眼眶。
肩上的痛感让贺知年眉头微皱,阮初岁扎的肩膀刚巧是之前贺筠鞭打的地方,伤口于此刻再一次撕裂。
他知道阮初岁不会真的下死手,所以才能将这刀递到她的手上。
明明一切都如自己计划中的那样,可不知道为何,自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贺知年看着自己面前蹲地的姑娘,眼圈红红似兔子一般,好似要把这半生的泪都流干,抽抽搭搭的模样让人怜惜。
但……
“即使我没有阻止你发现那痕迹,丞相也已经买通大理寺,无论你发现什么,都改变不了结局。”
贺知年眼也不眨得就将短刀从肩上抽出,微微蹲下身视线与她平视,将刀重新递到她的手上,语气也带着几分蛊惑。
“你能眼睁睁看着杀害你全府的凶手逍遥法外吗?为什么你要忍受这种痛苦?难道你就不想亲自手刃凶手吗?”
阮初岁看着自己手上的短刀,听着贺知年的话她也有几分动摇,的确,丞相如今手眼通天连大理寺都能轻易收买,那更不可能会再度翻案。
想必之前那许司正摆出一副尽职尽责的样子也是为了让自己放下戒心,难怪他那时会对自己说那句抱歉。
原来……
真相居然是这样,当真是可笑啊,她那时居然还对大理寺抱有期望。
贺知年说得对,难道之后自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郝株这样心安理得得活着吗?
她不甘心!
可若是自己真的下手了,那阮家怎么办?
姐姐又该怎么办?
阮初岁想到当初入宫见上一面的姐姐,满腔的怒火突然就冷静下来,她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
她想起了当初死在贺知年箭下的刺客,自己真的能如此毫无负担的夺走一个人的性命吗?
冷静下来的她甚至都没有这个勇气。
“郝株今日如此羞辱,你真的能咽下这口气吗?如今无人能动得了他,只有我能帮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贺家的人,我又凭什么相信你?”阮初岁对上他的视线,关于他的话自己还带着几分疑惑。
他到底还是贺家人,又为何要帮自己?其中莫不是有别的目的?
贺知年只是笑了下,抚上她握着短刀的手,二人指尖皆是染上同一片血色,他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一字一顿道。
“因为我同你一样,也厌恶着贺家。”
他眸中晦暗不明,其中带着的思绪却让自己看不明白,面对贺知年的话,阮初岁已经不会再相信了。
她挣开对方的手,摇摇晃晃得站起身,看着对方的视线带着浓浓的厌恶,“你真是个疯子。”
在说完这句话后,阮初岁便将手上的短刀丢弃一边,现在对一个疯子又能说什么呢?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同他过多纠缠,直接转身离去。
贺知年看着地上的短刀,只是极轻得叹了口气。
小姑娘到底还是太善良,可善良,始终都是最没用的东西。
而之后,他也该要再会一会郝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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