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承安被人从咸安宫送回乾清宫没多久就醒来,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旁边是阿玛而不是二哥后也没觉得奇怪。
为了方便他睡觉，罗汉床上的小方桌早就撤走, 康熙坐在另一头, 面前放着几个盒子, 似乎在瞧里面的东西。
承安爬到他身边后立刻发现那是二哥送给自己的东西：“安安哒。”
“知道是你的。”康熙说完见他已经伸着小手将盒子往自己面前拉, 不由摇头。
这些东西虽然已经在咸安宫里玩过, 但睡了一觉醒来再看, 承安依旧很开心。
见他乐得都笑出声来, 想到偏殿里还有一堆属于他的贺礼, 康熙直接将人抱起来道：“走，皇阿玛带你去瞧瞧你三哥他们送了什么贺礼。”
承安听到原来其他哥哥也有送自己贺礼，还没看到东西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
父子二人很快来到偏殿，这里的贺礼还没开始整理, 大大小小的锦盒堆成小山。
看到这么多盒子，承安“哇”了一声后，迫不及待从康熙身上扭下去。
东西当真是不少, 不过小家伙最感兴趣的还是哥哥们送的。
贺礼的种类繁多，除了各种适合他这个年纪玩的东西外, 玉器金银应有尽有，其中最多的就是玉佩，基本每个阿哥都送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比较有特色的, 比如胤禛的贺礼中有一套小巧的文房四宝, 看起来十分可爱, 正适合他这个年纪用。
另外还有胤祯, 大概是还记得之前带他玩投壶的事, 这次特意送了个适合他玩的小巧版投壶。
胤禟则是给他送了不少西洋玩意。
至于胤俄，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在贺礼中准备了一盒酥糖。
嗅觉敏锐的小家伙很快就发现这盒糖，双眼顿时就像发现宝藏一样亮起来，打开盒子立刻拿起一颗塞进嘴里。
“你在吃什么？”康熙大概是没想到这里会有吃食，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承安见被他发现了，用舌头将糖顶到一边脸颊后，从盒子里又拿一颗糖举起来：“阿玛吃！”
康熙看看他微鼓的脸颊，再看看他手里的糖，忍不住暗暗磨牙：好个老十，当真是皮痒了……
之前胤俄偷喂糖的事情已经暴露，所以康熙不用问就直接想到他。
今日是小家伙的生辰，康熙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说他，接过他手里的糖后顺便拿走他面前装糖的盒子。
“哥哥……”小家伙伸手指着自己，“安安哒。”
显然他是在表达糖是哥哥送给他的，不想让康熙收走。
“朕先替你收着。”康熙说完，直接将盒子递给梁九功。
梁九功见小阿哥的视线转到自己手上，赶紧退下去找个地方放好。
糖被拿走承安有点小失望，不过好在嘴里那颗还没吃完，甜滋滋的味道好歹能给他一些安慰。
他转头继续在贺礼中翻起来，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好吃的，不过却是让他失望了。
“老四送的这套文房四宝倒是不错。”康熙看到那一套小巧的文房四宝，拿起来打量一遍后，直接吩咐人摆到自己书桌上。
他倒不是想让承安现在就开始练字，只是觉得小家伙若是有兴趣，正好可以拿这个先练练手。
时间缓缓流逝，康熙陪着承安将属于他的贺礼看得差不多后，想到自己还没送他什么，不由将儿子抱起来。
“说吧，想要阿玛送你什么？”康熙问话的同时，心里已经在自己私库里挑选起来，想着除了玉佩外还有什么会是他喜欢的东西。
承安眨巴着眼睛理解了一下阿玛的话后，本就澄澈的双眸更加透亮几分：“要哒哥！”
他方才醒来时就惦记着，其他哥哥们都见过了，只有哒哥还不知道在哪，本来刚刚他就准备问，只是被贺礼分散注意力。
康熙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说实话，若非之前已经查过，确定没有人在他耳边提过胤禔，他都要怀疑是有人在算计什么。
“谁和你提过你大哥？”康熙这次没再转移话题，而是直接问他。
承安歪着脑袋看他，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乖乖回答道：“没呀。”
其实他还奇怪，为什么自己出来这么久了哒哥却一直不来看他，上次他问八哥，八哥还不让他提。
“那你怎么知道有大哥？”康熙问完又觉得自己有点说废话，毕竟有二哥、三哥自然就有大哥。
于是没等承安回答他就自己作罢，而是改口道：“真那么想见你大哥？”
他这么问，显然是态度有所松动。
这也不奇怪，小家伙提起“哒哥”也不是头一回了，见他这么执着，又有今日是他生辰的原因，向来宠爱他的康熙又怎么会舍得不满足他的心愿。
毕竟不论其他，只是一个做弟弟的想去见见自己的哥哥，也不是什么大事。
“想呀。”承安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康熙心里其实已经同意，只是想到他非要去见那个一点兄弟情谊也没有的老大，心里还是有些不爽：“见你大哥的话，其他东西可就没有了。”
“嗯。”承安乖乖点头。
如此，康熙也没什么可说，胡乱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后道：“行吧。”
见阿玛终于答应让他见哒哥，承安高兴地笑起来，指着门口道：“走！”
“走什么，没看天都黑了。”康熙伸手在他脑门上轻弹一下，抱着他准备回去用膳。
承安抱住他弹自己的手后道：“要哒哥呀。”
“知道了，明日让人带你去。”康熙语气透着几分无奈。
*
次日一早，康熙睁开眼就对上一张纯真的笑脸。
看到阿玛终于醒来，安静地趴在他身上的承安立刻张开小嘴：“阿……”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康熙直接抬手捂住他的嘴，没好气道：“知道你要大哥，等朕下朝再说。”
见阿玛已经知道了，承安乖乖闭上小嘴不说了。
康熙起身更衣时，见他一脸期待的模样，忍不住恐吓：“你大哥可不是个好脾气的，要是被他凶了打了，回头你可别找朕哭。”
“哒哥不哒。”承安想说大哥才不会打自己，他还说过要教自己飞呢。
康熙忍不住轻呵一声：“你又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不会打你？”
“不呀。”承安摇头替自己哒哥辩驳。
康熙看到他这么相信胤禔，脑海中不由再次浮现他急切地向自己表示，可以替自己杀了太子的画面，表情微微冷下来。
承安感觉阿玛突然不高兴了，从床上爬下去抱住他。
小家伙偶尔虽然会令人感到头疼，但大多数时候却是格外贴心。
康熙低头看向他，最终无声叹息一声：“你想去就去，若是待得不高兴了就早点回来。”
一晃也过去好几年，他也不确定那个大儿子如今是什么脾气。
“嗯。”承安乖乖点头，接下来没再闹他。
康熙去上早朝后，承安将昨日抓周礼上剩下的一块玉佩塞进腰间的荷包里，准备带给哒哥。
将礼物带好后，他坐在榻边上欢快地甩着两只小腿等康熙回来。
等着等着，康熙终于回来，身后还跟着胤禩。
“阿玛！哥哥！”等候多时的小家伙看到他们后，立刻从榻上跑下来。
胤禩下早朝后被康熙留下，本来还想着会有什么事，看到小家伙灿烂的笑容后，脸上也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
有康熙在，他也不敢去随便抱弟弟，不过在小家伙伸手抓他的袖子时，还是顺势牵了一下他的小手。
承安还以为八哥是在跟自己玩，笑着又抓一下他的手后才转头对康熙道：“阿玛要哒哥。”
胤禩没想到之前才提醒他别在皇阿玛面前提这件事，他这会就直接说出来，心里不免有些替他担心。
胤禩在朝中素来有八贤王之称，原因就是他性格温和，待人如沐春风。
但这会，好脾气的他也有些动怒起来，不明白是谁会来算计这样小的孩子。
“皇阿玛，承安……”就在胤禩准备替他说话时，却被康熙抬手打断。
既然小儿子对他大哥这么执着，康熙便想着让他早看完早回来，于是道：“你带承安去一趟胤禔府上，记得照看好他，别出什么岔子。”
康熙之所以选择胤禩带承安去，一方面是阿哥中只有曾经养在惠妃名下的他与胤禔关系最近，另一方面也是他性格比较温和，看起来会照顾人。
胤禩听到皇阿玛的话有些惊讶，毕竟大哥被囚禁后也不是没人替他求情，之是都会被狠狠的罚，时至今日，甚至没人敢在皇阿玛面前提起他。
惊讶归惊讶，康熙的吩咐他自然不敢怠慢，赶紧拱手道：“是，儿臣一定照看好承安。”
没多久后，胤禩抱着承安坐上出宫的马车，旁边还跟着一队康熙派来的侍卫。
承安之前只坐过御辇，宫里的御辇是靠人抬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坐马车，上车后就好奇地到处看起来，还掀开车帘去看前面的马。
胤禩喜欢多想，从乾清宫离开这一路上都在猜测皇阿玛此举的用意，可惜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会看到小家伙好奇的模样，胤禩心情放松一些，摸摸他的脑袋后将人抱进怀里：“坐好，等会车该动了。”
“什呀？”承安在他怀里坐好后，伸出小手指着外面问。
胤禩语气温柔：“那是马，之前你十哥不是送了你一个小木马。”
他这么一说，承安想想还真是，笑着点点头。
比起处处都是规矩的宫内，宫外自然要热闹得多，承安没一会就趴在车窗上好奇地朝外面看起来。
胤禩也没阻止他，只将自己的手垫在他下巴底下，免得他不小心磕碰到。
京城有内外城之分，阿哥们的府邸自然是在内城。
从宫里出来后，没多久就到达胤禔的府邸。
这一片其实还有不少府邸，但只有胤禔的最特殊，因为他的府外有重军把守。
头一次出宫的承安看什么都新奇，直到马车停下后还没从外面收回视线。
守在府外的护军看到有马车停在门口，立刻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马车外，胤禩身边的太监直接上前与对方交涉。
他们出来前康熙是给了令牌的，因此这些护军即便心里有些诧异也不会再阻拦。
等胤禩抱着承安下马车，门口的护军向他们行礼后将大门打开。
府里一应吃喝用具都是走后门进，因此这正门还真是好久都没打开过。
胤禩抱着承安带着人进去后，第一眼就发现，这府中已经有些破败之相。
“你们是什么人？”
兄弟二人进来有一会后，才有几个下人发现他们。
胤禩身边的太监见那几个下人如此无礼，当即训斥道：“大胆，这是八贝勒和二十四阿哥。”
那几个下人闻言，吓得赶紧跪下行礼。
“八弟好大的威风。”胤禔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看到自己府上的人跪在地上，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正值壮年就被关起来，即便他的府邸不算小，依旧让人憋屈得想疯。
不过比起胤礽的消瘦，他看起来倒是没怎么瘦，只是精神瞧着不是很好。
“大哥。”胤禩看过去，想到当初大哥是何等意气风发，兄弟中只有他敢与太子针锋相对，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在他怀里的承安一听到胤禔那熟悉的声音就觉得亲切，小脚踢了两下就从胤禩怀里蹭下去，然后哒哒哒跑向胤禔：“哒哥！”
胤禔没听清楚他的话，见他突然跑过来抱住自己的腿第一反应就是踢开，还好他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只能说得亏他被关起来这些日子疏于习武，否则承安怕是还没近身就被他踢开。
软乎乎的小身子整个贴在腿上，人生中头一次有这种体验的胤禔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当即道：“胤禩赶紧管管你儿子！”
胤禩听到这话表情僵了一瞬，随即转为无奈：“这是二十四弟承安。”
胤禔闻言低头看过去，就对上一张灿烂的笑脸。
“哒哥~”
这一次，胤禔总算听清楚他好像是在叫自己“大哥”。
“这么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奶娃娃，你带他来做什么？”胤禔说完，示意他赶紧过来将人拉开。
在胤禩的印象中，大哥从小就比较霸道，未免他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将小家伙甩开，他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将承安抱起来。
腿上的人被抱走后，胤禔觉得浑身都自在不少。
“难得你来看我，走，里面坐。”胤禔对他其实没什么恶意，刚才见面时那句也不过脾气上来随口一说。
这会见他竟然会来看自己，胤禔表情又平和下来，觉得不枉当初自己夺嫡没希望后想要转而去支持他。
胤禩抱着承安跟他进去后，没有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而是实话实说道：“今日是承安要来看你，我这才能跟着进来。”
“他？”胤禔瞧着他怀里的奶娃娃语气透着怀疑。
不怪他不信，实在是承安的年纪一看就知道是这两年出生的，他们都没见过，对方年纪又这么小，怎么会想来见他。
“虽然我也不知道原因，但确实是他跟皇阿玛说要见你。”胤禩道。
胤禔闻言自嘲一笑：“皇阿玛难道没动怒？”
话落，他脑海中不由浮现皇阿玛当初恨不得反过来杀了他的表情。
被关进来后胤禔其实也反省过，知道自己当初将太子拉下马后太过得意忘形，这才失了分寸，但凡他能稳住一些，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
这话胤禩不知该如何回，因为康熙虽然让他带承安过来，但当时的表情明显不是太好，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胤禔也没再追问，而是将视线落在他怀里还在冲自己笑的奶娃娃身上：“你过来。”
承安刚把荷包里的玉佩掏出来，听到大哥喊自己后，立刻从胤禩腿上滑下去。
“哒哥！”他跑到胤禔身边后，立刻动作熟练地沿着他的腿往上爬。
胤禔还是头一次见这么自来熟的奶娃娃，愣了一会后就看到他已经爬到自己怀里。
现在的孩子胆子已经这么大了？怪不得敢和皇阿玛说要来见爷……
就在胤禔心里想着有的没的时，自力更生在他怀里坐好的承安举起手道：“哒哥给。”
胤禔看到他手上的玉佩下意识接过来，随即脸上露出几分不解。
倒是胤禩看清这块玉佩后解释道：“这是承安昨日在抓周礼上抓到的玉佩。”
本以为他是要自己留着，没想到却拿过来送给大哥了，胤禩想想也觉得有些诧异。
“那他给我干嘛？”胤禔边说边看向怀里的小家伙，忽然发现他长得比胤禟小时候还好看。
承安仰着小脸道：“给哒哥呀。”
“你倒是挺有眼光。”胤禔见他又送玉佩给自己，又与自己亲近，倒是对他多了一分耐心，本来准备将他赶下去的动作暂时停下。
将玉佩随手搁到旁边的桌上后，胤禔看着他问：“你为何会与皇阿玛说要见我？”
这对承安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反而有些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见他歪着脑袋望着自己，胤禔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说话。”
胤禩看到后忍不住开口：“承安还小又懂什么，大概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大哥，他好奇才会如此。”
胤禔想想觉得也是，这么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又懂什么，见他皮肤那么嫩，自己才轻轻碰一下就红了，他抬手帮忙揉了一把。
他不揉还好，一揉承安额头直接红了一片。
好在确实是小家伙的皮肤比较嫩，没感觉疼的他见哥哥摸自己，笑着扑进他怀里搂着他。
被奶香味的小身子扑个满怀后，胤禔身体瞬间僵硬起来，十分不适应这种在他看来有些过于黏腻的亲近。
“胤禩，快过来把他抱走！”回过神后他赶紧喊道。
胤禩也是没想到，自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哥竟然会怕这个，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
他没立刻行动，而是道：“承安只是喜欢你而已。”后半句的“大哥何必紧张”他没敢说出来。
听到“喜欢”两个字，胤禔更加受不了，当即威胁道：“你再不来他待会哭了我可不管哄。”
听到他话里有要动手的意思，胤禩不敢去赌，只能过去将整个人黏在他怀里的小家伙抱起来。
“哒哥……”还有话要和他说的承安朝他挥动着小手。
他被抱开后，胤禔心里暗松一口气，不过总觉得自己身上被他留下一股奶味。
见他还朝自己这边不停张手，胤禔双手环胸做出一个拒绝的姿态。
说起来他也是纳闷了，明明才头一次见面，这小子为什么这么喜欢黏他？
倒是胤禩见承安还想找大哥，在他耳边提醒一句让他别再往大哥身上扑后，这才将他放到地上。
承安大概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落地后没再往胤禔身上爬，而是站在他面前道：“哒哥咿呀灰呀~”
胤禔虽然不习惯他的黏人，却也不至于讨厌他，这会听见他在跟自己说话，不由转头问：“他说什么？”
一般人也想不到他是来找胤禔实现承诺教自己飞的，因此胤禩认真想了一下后也只能摇头表示不知。
见他也听不懂，胤禔便也懒得纠结，转而和他聊起来。
明明是哒哥自己答应说要教安安飞的……
承安见哒哥不理自己，有点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若非确定这就是哒哥，他都要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可是哒哥为什么又不教安安飞了呢？是因为没听懂吗？
承安想到大哥刚刚问八哥的话，伸手扯扯他的袖子，认真地再说了一遍：“哒哥咿呀灰呀~”
胤禔还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正好有下人端着茶水点心上来，于是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塞到他嘴里。
这是承安没吃过的一样点心，入口香甜软糯，好吃到他立刻就伸出小手捧着吃起来。
胤禔看到他吃得这么香，又拿了一块塞到他手里，希望他有点心吃以后就别再来黏自己。
哒哥真好~
承安嘴上吃着一块，手里又有了一块，不知胤禔心中想法的他双眼弯成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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