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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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艇在海上漂了将近十小时,在天色擦黑时顺利靠岸,小姨小姨夫安排井井有条,长长一溜观光车已经等在路边。
度假村经理带了几个整齐着装的年轻男女来接人,远远朝叶蔚然迎上来,恭恭敬敬喊了声:“少爷。”
叶蔚然得体的笑容差点没挂住。
围观同学神色各异,眼神仿佛写着林栀曾经说过的那一句“高富帅竟在我身边”。
他尴尬地点头,把人打发走,那经理却走到周时谦和周时泠身前,跟刚才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姿势,喊了表少爷表小姐。
周时谦:“……”
周时泠:“……”
林栀噗的一声笑出来。
张晚秋拉着她说悄悄话:“这可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我看那些玛丽苏小说电视剧还以为是骗人的,是我见识少了。”
林栀私以为叶蔚然和周家那俩估计也没见识过几次,多半是跟在时老爷子身边办事的,到那个层次,有些排场见怪不怪。
她曾经跟爸妈去某个商业大佬的生日宴,那位出场好不气派,身后跟着十来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壮年男人,那是林栀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保镖。
大佬肩膀一抖,其中一个眼疾手快,稳稳将大佬的外套接住,一脸平静地站回原位继续戒备。大佬伸出右手,另一个立马上前,从兜里掏出雪茄和打火机点上,毕恭毕敬递到大佬手上。
论浮夸,少爷小姐之类简直小巫见大巫。
在林栀看来,这是一个有趣的小插曲。
张晚秋似乎有别的想法,去酒店的路上,她难得沉默,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到晚上吃饭,叶蔚然和她们一个桌,她破天荒没朝他偷看一眼。
“你怎么啦?”散步消食时,林栀忍不住问。
张晚秋吓得一抖,显然刚刚也在神游太空:“啊?你说什么?”
林栀又问一遍。
“没事,在想点事情。”
“叶蔚然啊?”
“……嗯。”
“你还没放弃吗?”
张晚秋嘴角往下一撇,林栀以为她要哭了,然而对方只是撇了下嘴角,随后哈哈笑出声:“放弃啦,只是曾经有过好感的男生,遇到总有哪里怪怪的,以后想起来他肯定也和其他人不一样,喜欢过的就是不一样,咱不能因为这点不一样就以为还余情未了。”
林栀捧着她的脸,用力揉了两下:“不想笑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那么明显吗?”
“我俩这么熟,你想瞒过我,没门!”
“嘿嘿,你真了解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栀松开她,两人勾着胳膊沿海慢慢走,“你其实一直觉得没有亲口把喜欢说出来有点不得劲,尽管没戏了还是想亲口和他说,又觉得都被婉拒了实在没脸,所以没敢实施行动。你本来想趁这次机会和他说,反正以后各奔东西,尴尬就尴尬这两天。上次我们一起逛街,你偷偷摸摸在结账的东西里夹带了一条男生的领带,我都看到了。”
张晚秋尴尬地摸摸鼻子:“你眼睛咋那么尖呢?”
“我又不是瞎子。”林栀看看她低垂的眼睫,叹道,“准备好就上啊,哪有临门一脚打退堂鼓的?”
张晚秋嘴唇掀动几下,没能发出声音。
“叶蔚然家没那么夸张,厉害的是他外公,他爸妈生意做得是比我家和周时谦家大一点,但他跟顶豪富二代搭不上边,真正的大少爷大小姐是他妈妈那一代。”
林栀瞧她神色缓和了点,接着道,“再说现在什么年代了?叶蔚然拒绝你真是因为性取向的缘故,和家境没关系,你别胡思乱想,他其实也挺苦的,唉——”
“反正追不到,是什么缘故不重要。”
张晚秋长出一口气,“我想还是算了吧,之前没开始就结束了,大家还能当同学处着,直接摊牌以后逢年过节发条祝福短信都没机会,我……我实话跟你说,我是还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能和他聊聊天就特别开心。我不知道哪天才能真正放下,在那之前,我不想和他做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没答应我,也没答应别人,有个聊得来的异性朋友没什么吧?等他找到合适的人,我绝对立刻、马上、麻溜地滚出他的生活!”
林栀怔愣半响,咋舌:“你这是真爱啊。”
张晚秋嗐一声:“什么真爱不真爱,咱们才多大点,懂啥呀,就是仗着年轻瞎胡闹呗。”
瞎胡闹。
林栀默念了两遍,忽地笑了,鼓励道:“既然是瞎胡闹,想做什么就做,反正年轻!”
张晚秋呆呆反应了半分钟,慢半拍地瞪大眼:“栀栀,你、你是让我,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嗯。”
“可是我——”
林栀打断她:“别可是了,叶蔚然大好人一个,拒绝了也不会拉黑你的,我对天发誓。”
叶蔚然想删,他也得舍得。
张晚秋被她说得蠢蠢欲动,脸颊染上两抹激动的红晕,在下一个路口偶遇叶蔚然一行人,霎时偃旗息鼓,怂巴巴地往她身上贴,打招呼时笑得别别扭扭。
周时泠气恼地冲过来,责备她们不带她玩。
林栀笑眯眯摸摸她的头,两伙人一起优哉游哉压马路。
回到房间,林栀困得不行,进浴室随便冲洗一下,换上睡裙扑到床上。
收到两条微信。
张晚秋发来的,一张男士领带的照片,一条文字消息:“我上了姐妹,祝我好运!”
十分钟前发来的。
林栀回她一个挥舞荧光棒的emoji。
随即点开叶蔚然的头像:“秋秋和我说,她想仗着年轻瞎胡闹。”
没有明说,叶蔚然是聪明人,肯定能意会她的意思。
消息发出去后,左上角的“对方正在输入…”跳出来,消失,又跳出来,如此重复好几次,叶蔚然最终只回她一个“嗯”字。
林栀跟着紧张起来,觉也不睡了,爬起来换衣服,等下张晚秋回来,不管成功失败,铁定往她这儿跑。
她捧着手机,生怕错过任何一点消息,等着等着不自觉咬起指甲。她焦躁的时候喜欢咬指甲,不知道哪里学的坏毛病。
周时谦几个在叶蔚然房间里打游戏,刚结束一局,见叶蔚然盯着手机发呆,好奇地靠过去:“谁找你?”
叶蔚然没有隐瞒,直接将手机递给表哥:“我不太明白。”
周时谦瞟一眼,看到林栀的备注有点意外,再一看内容,刚收拢的眉心立马舒展开,似笑非笑:“你还比不过人家姑娘?”
“我不懂。”
“你懂。”
“我不理解。”
“……这几句话有区别吗我请问?”
叶蔚然轻轻摇头,自哂:“为什么是现在?”
“人以前想啊,你不是没给机会吗?”
“现在时机很差。”
周时谦耸肩:“你还是选择拒绝?”
“我不知道。”
不知道,等同于不确定,不确定四舍五入是想答应。
周时谦笑得意味深长:“你听哥给你分析啊,张晚秋前面一直不说,挑着毕业后挑明,肯定抱着破釜沉舟的打算来的。你答应了多一个女朋友,拒绝的话以后朋友都没得做,你前脚把人甩了,她后脚直接拉黑删除再也不见。我知道你的顾虑,而且百分百站你这边,你多伟大啊,处处为她着想,不惜自欺欺人打碎牙往肚里咽,简直年度十大感动人物。”
秦泽他们哈哈大笑:“你小子阴阳怪气的功力见长啊。”
笑够了说:“我说,张晚秋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情况,她知道还坚持告白,那不说明她都想好了?你一没骗二没抢,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什么?”
“是啊是啊,你们无性恋是缺乏性冲动,不是不会心动,你是打算一辈子打光棍?还是顺其自然等那个合拍的人出现?如果是第二种,你怎么确定张晚秋不是那个人?”
“退一万步讲,以后结局是分开,那你们起码在一起过,你怕她以后伤心,难道现在拒绝她就不伤心?”
“以后的事以后说嘛,结婚还能离婚呢,谈个恋爱怕毛啊?”
他们七嘴八舌,叶蔚然没能插上话。
屋里在热火朝天的讨论,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叶蔚然倒吸一口气,如坐针毡。
周时谦把他从沙发上提溜起来,推着往门口走,门一开,门外果然站着张晚秋。大约没想到这里这么多人,女生本来紧张的眼神变得飘忽起来,吱吱呜呜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周时谦把表弟推出去,丢下一句:“慢慢聊。”
砰一声关上门,身后一伙人挤过来,脑袋凑脑袋,贴着门板抓耳挠腮。
“妈的,明明是老叶的事,整的我好慌。”
“好酸啊,我也想有女生和我表白。”
“收起你春心荡漾的嘴脸,yue!”
“唉,你们还记得李贝贝吗?我之前一直暗恋她来着,阿谦这次还邀请她了,要不我也……”
“卧槽!你也喜欢李贝贝?”
“我记得李贝贝和老周告白过吧?你俩的脸好像不是她的菜。”
“靠!告诉我,江珊住哪个房间!老子豁出去了!”
“滚滚滚,哪里来的癞□□?”
“狗东西叶蔚然,羡慕死我了,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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