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02
高中生活忙碌而枯燥，尖子班节奏很快，林栀说她没有周时谦聪明不是在谦虚。
同样的班级，同样的老师，同样的教程，周时谦上课听一听，放学回家写个把小时作业，考试前突击翻一下课本笔记，出来的成绩照样亮瞎人眼。
她原来在快班勉强能跟上，到了尖子班明显感觉吃力，私底下要花费大量时间预习复习，努力理解题目的每一个字，实在想不通就把步骤死记硬背下来，下一次遇到还是错，因为题目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字需要慎之又慎。
周时谦好几次从她身边路过，欲言又止。
林栀顶着一对黑眼圈抬头看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
某个星期五傍晚放学，她留下来打扫完卫生，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出校门，正琢磨着是不是回去和爸妈说一声申请住宿，或者以后跟着住校生一起上晚自习。
“喂——”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林栀回过神来，周时谦已经几个大步走到她身边，“一起回家。”他说。
无疑是特意在这儿等她的。
林栀倒没反对，保持一定距离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但实在也没到避如蛇蝎的地步，两人并肩往小区的方向走，家离得不远，步行十分钟左右，骑自行车都嫌多余。
“你最近状态很差。”他开门见山。
“没什么。”林栀揪着书包带，沉沉叹气，“就是觉得自己有点笨。”
“你要是笨蛋那些进不了尖子班的人算什么？”他张口就反驳，想起林栀不喜欢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到嘴边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温柔得很生硬，“如果实在有困难，我可以帮你补课。”
林栀倒是想把这个现成的资源有效利用起来，奈何她呆在他身边老是静不下心来，学习效率低到令人发指。
她坚信自己现在已经不那么喜欢周时谦了，懵懂的情愫在小升初的那个假期悄然而至。她以为自己碰到了电视剧里常演的那种所谓日久生情，天天和周时谦泡在一起，身边又没有其他特别要好的异性朋友，她的青春期躁动终于让她对周时谦产生不切实际的情感。
她那段时间都躲着他，紧张兮兮绷紧每一条神经，周时谦为此还生了一顿闷气。
好在她的苦恼很快找到解决的渠道，和情感电台的答疑解惑无关，和长辈的细心开导也无关，感谢政治课本上的白纸黑字。
“青春期的情感萌动是正常的。”
“但那种萌动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林栀长长舒了一口气，盯着那两句话看到眼睛起花。
看呐，教科书都说了，她这个年纪喜欢个别小男生是正常的，但这种喜欢只是青春期躁动，和真正的爱情八竿子打不着。
想通这一茬，她又可以吃嘛嘛香，学习进步了。
反正喜欢周时谦的女生那么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只是一份青春期的感情寄托，等以后长成大人，阅历涨了，这份萌动自然会随时间消退。
她这么坚定地以为着，事实确实在朝着她期盼的方向发展，起码上完那一堂政治课后，她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和周时谦说话了。
目前应该只剩下一点余热，看看她连帮人给他递情书内心都能毫无波澜，只要稳扎稳打，过不久就能把这段不合时宜的感情悄无声息掐灭。
谁也不会知道。
除了她自己。
“还是算了，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我再想想办法。”
“想办法？”周时谦强按下喉咙那声冷呵，林栀现在情绪够低落了，看起来一点也承受不起他的冷嘲热讽，虽然他私以为自己只是语气差了一点点，但她一口咬定他是冷嘲热讽，并对此抱以十二万分的抵触，“所以呢，你想到没？”
“我想申请住校试试。”
“住校要跑晚操，一千五百米。”他上下打量她一眼，细胳膊细腿的，从小区走到超市都要瘪嘴喊累，一千五百米，周时谦想想就在心里直摇头。
林栀却说：“我当然知道！顺便练一下跑步嘛，我听说大学每年都要体测，提前适应一下也好。”
“好个……”周时谦咽下那个不雅的字眼，低头看到她一脸认真，“不是，你真这么想？”
“啊，不然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住校？你认床，浅眠，我家猫晚上叫两声你都要发微信喊我捏住它的嘴，你现在跟我说你要住校？”
“上大学铁定住校，这个也刚好提前适应一下。”
“舍友不一定是什么人呢，碰到奇葩有你受的。”
林栀翻个白眼：“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周时谦一噎：“我要是不盼你好还巴巴求着给你补课？我有病啊我？”
“谁知道呢？”
“林栀！”
“别喊别喊，头都给你喊疼了。”
周时谦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瞧她装模作样地捂脑袋，忍不住笑出声：“我没和你闹，小栀，我只是想帮你。”
小栀。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烧红了周时谦的耳朵，炙烤着林栀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脏。
就是因为这个！
就是因为这个！！
他无意中撩一下，她就小鹿乱撞胡思乱想，到时候成绩说不定不进反退。
林栀隆起眉头，严肃地抬头看他：“告诉过你别喊我小名。”
她这要求莫名其妙，从初中开始不允许他喊，周时谦虽然一直不理解，但还算配合，许久没喊过，今天突然一喊，倒把自己弄得里外不自在。
他故作嫌弃地摆手，长腿一迈，比她快了半个身位：“行行行，你以为你小名多好听？好像我乐意喊似的，这不是关心你吗？再说就我们两个你怕个毛？”
“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本来芝麻绿豆大的事，非搞得跟地下情一样。
林栀不和他计较，揪着书包带小跑追上他，想了想提出备选方案：“实话跟你说，我也不太想住校，我觉得可以跟住校生一起上晚自习，大家一起学习，比较能静下心来。”
周时谦那声冷呵终于呵了出来：“意思你和我一起学静不下来？”
那还真静不下来。
林栀深觉这个话题可以到此为止了，况且她应该回家和父母探讨，周时谦再有建议或意见，他又不是她家长，何必事事向他报备。
打定主意，她加快脚步往家赶。
周时谦奇怪地瞅瞅她，迈着大长腿跟上：“走慢点，有鬼在后面追你？”
“懒得跟你说话。”
“别呀，林叔给我发消息了，说他们今晚加班不回来吃晚饭，你外婆也回老家去了，我带你在外面吃，还是去我家吃？”
林栀倒忘了这茬，她爸妈经营一家小公司，这两年行情还不错，经常加班加点，前面歇了段时间，最近又忙碌起来。
想想还是算了，这周末有好多作业要写：“我自己炒个蛋炒饭得了，你不用管我。”
“去我家吃不比你自己倒腾方便？门对门的，几步路的事。”
在小区门口遇到要去超市补给零食的周时泠，林栀只想打个招呼上楼，周时泠笑吟吟跑过来勾住她的胳膊就往斜对面的家乐福进发。
周时谦亦步亦趋在后头跟着，自觉来当苦力。
周时泠抱怨她最近一直不来找她玩，从超市回来直接把人拖回家，林栀连家门都没摸着，晚饭自然在周家解决。
吃完饭去周时泠房间玩游戏，周时谦端果盘进来，坐在旁边看了两局，对林栀的手残操作视若无睹，昧着良心夸：“嗯嗯嗯，比上次一起玩的时候有进步。”
林栀果然得意地扬起下巴，一副多夸点多夸点的小模样。周时谦配合着吹了几句彩虹屁，招来亲妹妹难以置信的目光。
周时泠知道林栀最近压力大，顺着哥哥的话夸了两句，又拉她下载了新出的乙女游戏：“现在是公测版本，才出到第四章，明天周末，咱们一晚上把剧情走完，以后每天上线做下日常任务就行啦，每个月都有新活动，大概三个月更新一章，我觉得挺适合学生党。”
“乙女是什么？”这触及到周时谦的知识盲区，看着安装界面上那不对胃口的画风和时不时跳出来肉麻台词，他直觉不是很好。
能给哥哥科普的机会不多，周时泠连忙抓住：“嗨呀哥哥你怎么这都不知道？”
周时谦对妹妹的阴阳怪气完全免疫，眼睛从林栀的手机屏幕上移开，过会儿又猛地移回去：“手指怎么了？”
林栀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右手伸展五指，大拇指下方有一道浅淡的红粉色刮痕，有点破皮出血：“扫地的时候被扫帚划了一下。”又斜睨他一眼，“你那双眼睛不要可以捐给别人，刚才看我玩半天游戏现在才发现？”
“……我坐你左边，没注意看你右手。”
“开学的时候也是，我头发剪短了都没看出来。”
周时谦对女生发型一点不敏感，在他印象里林栀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过耳短发，偶尔长了随便修一修，顶多有长短变化，秦泽信誓旦旦说什么新发型很衬她，简直睁眼说瞎话。
他心里这么想，倒没说出来，林栀情绪消沉有一阵子，今晚难得放松一下，他又不是真的眼瞎，非在这节骨眼上和她对呛：“周时泠，拿个创可贴过来。”
林栀想说一点皮外伤没必要小题大做，那边周时泠已经麻利地从抽屉里翻了一个卡通创可贴递过来，周时谦接了，周时泠又捧着棉签和双氧水凑过来，一个细心帮她清洗伤口，一个熟练地帮她贴上创可贴。
林栀都害怕他们动作慢了伤口自己愈合了，虽然她觉得那根本算不上什么伤口。
两兄妹好像对这波默契的配合非常满意，抓着她的手左看右看，仿佛在欣赏什么绝世无双的艺术品。
林栀：“……差不多得了。”
周时泠嘿嘿笑着把双氧水收好，周时谦则叉了一块西瓜送到她嘴边：“张嘴。”
“我自己有手。”
“手不是受伤了吗？”
林栀无语瞅他。
周时谦把叉子往前递，西瓜都怼到她嘴唇上了，林栀只好张嘴咬住，嚼吧嚼吧咽下去，正想说他两句，男生朝她手机努努下巴：“安装好了，你玩你的呗，我顺手喂喂你。”
“哥你不是想知道乙女是什么吗？”周时泠这时也拿起手机注册账号，嘴里喋喋说，“就是攻略不同的男人。”
“哪种攻略？”周时谦求知态度良好。
“就谈恋爱呗，还能是哪种攻略？”
周时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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