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55章寂寞
陆今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时间流失的法则是什, 有时候快，有时候又慢慢。
她一直想离开，可四野没有任何口。
一边惦记着现实里朝辞的安危, 一边又想知道“自己”和朝辞接下会生什。
如果说之前她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有可能是一场想诱骗她的幻觉，那在看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兔妖，捧着那束花『毛』茛现在朝辞面前的时候, 她能确定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就是朝辞的回忆。
那捧粉『色』的花『毛』茛，宛若穿越了时空，一直被朝辞保留到了现在，现在她家里, 现在陆今面前。
即便此刻看朝辞在嫌弃那捧花『毛』茛, 口口声声说鲜花什的太过矫情，可一想到后它占据了朝辞私宅的所有角落, 陆今就忍不住了起。
明明喜欢, 大狐狸真是口是心非。
陆今仔细观察着朝辞, 小兔妖说帮忙布置房间, 她嘴上冷冷淡淡的，倒也没真的反对。
朝辞基本不怎搭理这只从天而降历不明的小兔妖，小兔妖却经将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
即便是朝辞不在的日子里，她也没有放松对自己的求。把经过她精挑细选鲜嫩的花草摘回细心地养在洞『穴』里，将那些从河里『摸』回的七彩小石子镶嵌在墙上，添了更多的火把让房间变得亮堂。就连那张坚硬冰冷的石床都被她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草，柔软又温暖。
那日朝辞扛了一只山猪回, 才刚刚走到房间门口，看见眼前这充满少女感的梦幻小卧室，一时间愣住了, 难以信自己的眼睛……
“小臭兔子。”朝辞捏着她的后脖子将她拎过，凶恶煞地质问她，“你把我家搞成这样是想干嘛？”
虽然朝辞依旧凶，但面对她再次的凶恶煞，小兔妖也只是稍微缩了缩肩膀，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害怕，眨巴眨巴大眼睛问道：“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怎可能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玩意？”
“可是……我觉得它好像你哦。”小兔妖的目光落在那些粉『色』的花『毛』茛上，正在安静绽放的鲜花娇美淡雅，散着让人身心愉悦的清香。
朝辞疑『惑』道：“像我？这一握就碎过几日就枯萎的玩意，怎可能像我？”
“但是它漂亮啊，像你一样漂亮。”小兔妖心无城府地夸赞着，往前凑了凑，鼻尖从她的胸口蹭过，往上，停在她的脖子上，“而且，你身上也好香哦。”
朝辞：“……”
一时无言。
小兔妖勤勤恳恳地布置她的“新家”，希望这儿的每个细节都整洁精致，最好能软乎乎香喷喷的。
朝辞感觉自己每天都被无数的粉『色』气泡包围，整个狐狸洞变得漂亮可爱得不像样子。
小兔妖不怎会做饭，对于肉类的烹制更不拿手，但她一直在努力地学，想让朝辞吃上可口的饭菜。
“不了。”朝辞倒是毫不在意，“不就是填饱肚子而，生的我都能吃。”
“怎可以吃生的！”小兔妖手里拿着个汤勺，抗议道，“血忽淋拉的多可怕啊！吃不好拉肚子的！拉了软便便更是生病！”
朝辞无奈地看着她：“谁像你这吃草的小妖那脆弱？我本就是吃肉的。而且……”
她本想说什“软便便”，又傻又臭的。
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莫名有点儿可爱，便没说了。
因为这份可爱，让朝辞一整天的心情都不错。
这只小兔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失忆的时候顺便磕坏了脑子，成天夸她这漂亮那香的。
朝辞根本就不搭理她，她能自言自语开开心心地说上大半天。
小兔妖在家折腾，朝辞则去了苜蓿园，挑选了一大把最嫩的苜蓿灵草打算烘干。
烘过之后的苜蓿灵草能够去掉致幻效果，能保护那小臭兔子脆弱的肠胃，不拉软便便。
将娇嫩的苜蓿灵草平铺在石头制成的简陋“灶台”上，朝辞指尖一晃，就引火的时候，突然察觉到自己满心满脑想的都是小兔子，想到她居然会情不自禁地起。
她竟觉得有一丝幸福。
她也想对那只小兔妖好。
似的感觉，似乎久久以前曾经在她身上降临过。
意慢慢从脸上消失，火焰也越黯淡，最后和夕阳的余晖一块儿落尽，连带着她的身影也一并融入黑夜之。
陆今一直陪伴着她，天黑了朝辞也没有想回去的意思，便跟着她一块儿往夜『色』最深处走去。
她有心事。
陆今陪着她从黑夜走到黎明，累，可朝辞没停下，陆今也不想停。
走了一整夜，回到了原点。
朝辞坐在苜蓿园边的田埂上呆，面无表情地看着太阳升起的地。
陆今察觉到了，她一直在苜蓿园附近打转。
这久了，她从没有离开过这个地。
仿佛有人画了一个圈，将她困在这儿，她不去也没人进。
难怪她会对小兔妖的历这感兴趣。
天边现了异变，陆今望去，竟是另一个幻境。
幻境快萦绕在陆今和朝辞周围，一瞬间景象全变，陆今进入了朝辞年幼时的记忆之。
……
在小兔妖胡言『乱』语之前，朝辞也的确有听过同族人议论过她的长，即便是狐族惯有的模样，但她明白自己和族人是有些不同的。
自她开蒙便明白族人并不喜欢她，甚至害怕她，因为她生在九尾狐族，却只有单尾。
狐族每一任狐王都是九尾狐，每一次狐王转世诞生于青丘，青丘国都会一只九尾狐。
尾巴的多寡，正是法力的象征。
距离上一次狐王过世经一万年了，没有再现九尾狐，整个青丘诞下的全都是三尾狐。
九尾狐是狐，也是他的守护。
没有了狐的庇佑，狐族日渐式微，不复当初的兴旺。不说四界的其他地界，单单说这弱肉强食的妖界，也有不少妖族对他虎视眈眈。
狐族被其他愈强大的妖族环伺，族长想快些诞下足以支撑全族的继承人。
在族长又一次怀孕时，整个青丘举行了连续一个月的祭仪式，耗费了巨大的财力和精力通宵达旦地祈祷守护之降世，希望能够降下九尾狐王，拯救危在旦夕的狐族。
朝辞就在万众期盼且极其紧张的气氛下诞生了。
可惜她不是九尾，而是只单尾。
单尾！
单尾是极为不详之物，朝辞的降生或许预示着狐族亡！
整个青丘上下因为这单尾小公主的现，弥漫着极度恐慌的情绪。为了安抚臣民，族长也别无他法，只好将女儿送走。
朝辞，这只不详的单尾小狐被母族送到了青丘国最偏僻的苜蓿野地，布下结界不许她。
只有一位老奴照顾她。
陆今站在多年前荒芜的苜蓿野地之，看一只火红的小『奶』狐蹦蹦跳跳地从远处跑过。
它四肢短短胖胖跳起颠颠倒倒，浑身炸着胎『毛』，甩起的尾巴又粗又短，耳朵尖上和四肢有一层没没开始换的黑『色』胎『毛』。
这是……小时候的朝小姐？
陆今被小『奶』狐狸可爱的模样直击心灵，蹲下想抱抱它。
可是小『奶』狐狸“嗖”地一下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根本没捞着。
陆今回头一看，小『奶』狐狸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五、六岁，非常灵动又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冲着她的向，一就弯了眼睛。
是幼年时的朝小姐啊！一模一样！
陆今的心都快被小朝辞给萌化了。
怎能长得这可爱！陆今好想将她抱起狠狠『揉』一番，可怎都碰不着她，真气死个人。
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你快点呀，慢吞吞的！”小朝辞虽然这样喊着，却自己停了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等着腿脚不便的老奴。
老奴在后面追她追了个气喘吁吁：“小公主啊，您慢点儿……奴、奴真的跑不动了。”
朝辞着又蹦跶了回去，拉住老奴的手说：“好啦好啦，我不跑啦。我跟你一起走啊！”
老奴到底勤恳，和小公主一块儿被族人隔绝在，也没指望再回去，看这被族人抛弃的小家伙实在可怜，便一边照顾她，一边闲无事教她读书习字，带她开蒙，亲手开垦了苜蓿园，将这片野地变得生机盎然。
她叫那老奴“阿娘”，可将老奴吓坏了，立即解释说：“我不是不是小公主的娘亲，我只是个奴仆！小公主千万别这样叫了。”
“哦……”朝辞看她惊慌的模样，便知道自己给她带麻烦了。
她不想给任何人带困扰，之后也不再说“阿娘”这两个字，却也不只把老奴当成仆人。
无论是最新鲜的『露』水、最可口的肉是最暖和的衣衫，她都会在第一时间送给老奴，看老奴吃饱穿暖，她才会『露』满足的容。
老奴是这世上朝辞最最在意的人。
老奴天生残疾少一只眼睛，貌丑陋终身未嫁，以前在族里时常常受人冷眼，但小朝辞丝毫不嫌弃她，是自真心地喜欢她，对她好。
老奴这辈子没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即便被困在结界内无法离开，但和朝辞依为命的日子里也快乐满足。
老奴快就现小公主天赋极高，狐族同龄的小狐尚在父母身边连觅食都不会的时候，朝辞便经能够自如地变幻形，一弹指山崩地裂。
她曾经亲眼看见朝辞掌间流火，轻轻搅动，一整面湖都被她蒸殆尽，甚至连湖里的鱼都全部烤熟，直接入口浓香扑鼻。
老奴活了大几千年，见过青丘无数只小狐狸，没有一只能和小公主提并论的。
单尾狐真的是不祥之兆吗？
老奴心里多少有些困『惑』，但无人可说，也不敢说。
快，老奴的身体每况愈下，她知道自己太老了，一只普通的残疾狐妖能活这大的岁数经是个奇迹。
“我死了，小公主。”老奴躺在床上，眼窝深陷，耳朵无精打采地垂着，一张青白『色』的脸经没有了活气儿，唯一残留的情绪只有深深地担忧，“你这小，等我走了你怎办？谁能照顾好你呢？”
“什是死？”朝辞太小又太单纯，多事都不明白。
“死就是……永远地离开你。咱呐，再也见不到了。”
听到老奴这句，朝辞立即慌了，她握住老奴布满皱纹几乎只剩下一层皮的手，焦急道：“我不你死！”
老奴看着她苦，她天真：“这世间万物都不可能永生的。我这一粒尘埃，总有尘归尘土归土的一日。但是小公主，你啊，得向前看，你的人生长着呢。”
“我的命可以给你吗？”那时的朝辞太小，小到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则，说的也荒唐、可爱，却让人心酸，“我想你活下去。”
老奴没有力气再说了，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
再一次，没人能够给朝辞她想的答案。
朝辞惨哭着，依依不舍：“别离开我……”
老奴跟着她一起流下眼泪，苍老的手抚『摸』着她稚嫩柔滑的脸蛋：“小公主……好好活着。”
老奴将死，朝辞了疯一般想冲破结界，到面去帮她寻找医生。
陆今亲眼看她在夜空里放万丈火光，点亮了整个夜空。可她是太小、太弱，浑身伤痕累累，依旧无法冲破结界。
朝辞恨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回到老奴的尸体边痛哭不止。
到了最后，无论朝辞再不舍，也只能将老奴埋了。
老奴走了，苜蓿园再度荒废了。
朝辞自己在山孤独地长大，看朝阳落日，孤灯飞鸟。
没人跟她说，也没人告诉她为什她这般寂寞。
……
天边的红云被染上了一点儿阴霾，就像朝辞此刻的心情。
陆今坐在她身边，就这安静地陪着她，看着她的记忆，体会着她没有人声的童年，不停地自我对却依旧死寂的夜。
害怕的时候无助的时候，想离开此地却被一触即焚的结界困住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在经历什，又是为什承受这一切。
那是朝辞最普通不过的情绪，也是刻在灵魂深处冰冷的昨日。
陆今陪朝辞看了无数个日黄昏，飞鸟掠空，世间桑海桑田几番变化，而她俩在原地。
看着看着，眼泪什时候落满脸颊陆今也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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