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虚幻的光明
叶欢离开高家时,高建国全家出来相送。
很显然,高建国对这位新结拜的二弟很热情,特别是看叶欢和高胜男并排站在一起,高建国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画面太和谐了,世上还有比他们更相衬的叔侄女吗?
握着叶欢的手,高建国深情地道:“二弟,有空多来大哥家坐坐,你嫂子的手艺不错,宁海离江洲不远,什么时候想来了,跟你侄女说一声,让她开车送你来,……别再自己开车了。”
叶欢头皮麻,每次听到高建国提起“二弟”两字,他总有一种摸裤裆的冲动……他觉得他对高建国的敬佩是对的。
瞧这老家伙的心计,不声不响的便拆散了一对鸳鸯,然后没事人似的一脸宽厚亲热的笑容,完全无视女儿那要杀人的眼神,准女婿一夜之间变成了叶二叔,而且高建国似乎对这种骤然变化的身份表现得很适应。
叶欢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当官儿的或许有好官坏官之分,但论起歼诈,恐怕两者没什么区别,不论好官坏官,不歼的官儿位置必然坐得不大稳当。
高家人殷殷挥手下,俏脸铁青的高胜男载着叶欢离开了江洲市。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想暴揍叶欢一顿,又想甩自己一个耳光,更想放开方向盘,一脚踩下油门,两人来个同归于尽……大意了,她忘记自己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论起玩手段,怎么能跟浸银官场数十年的老爸相比?
叶欢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神情有些赧然。
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已严重脱离了二人原定的计划,事情的展已然完全不受控制,驶向了另一个截然未知的方向。
“侄女啊……”
叶欢刚开口,便收获到高胜男一道杀人的目光,叶欢很明智的改口:“……胜男啊,你爸真够孙子的……”
“说什么呢?找揍是不是?”高胜男两眼喷火瞪着他。
叶欢陪笑道:“我这不是帮你义愤填膺一下嘛,你想想,多幸福的一对小鸳鸯呀,结果被你爸一顿酒灌下来,小鸳鸯生生被拆散了,这简直比《西厢记》里崔莺莺的老妈还狠呐,人家顶多只让俩鸳鸯拜个兄妹,你爸倒好,直接把我升了一辈儿,你说他还没有没人姓……”
高胜男把车停在路边,然后狠狠捶了他一下,气得眼眶泛出了泪花儿。
“你还说!都怪你!都怪你!叫你别喝,别喝,你非要喝,你少喝两口会死啊?我爸从当兵那会儿起就是从酒坛子里泡过来的,你能喝得过他吗?”
叶欢没精打采叹道:“那不是盛情难却嘛,我还以为你爸待客热情呢,没想到给我设了个套儿……”
高胜男瞪着通红的双眼,恨恨道:“现在事情变成这样了,你说怎么办?”
叶欢想了想,惴惴道:“我过几天再去你家,对你爸说我和他理念不同,然后跟你爸割袍断义,你觉得怎样?”
高胜男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接着又使劲板住脸,冷冷道:“叶欢,你帮了倒忙,一定要负责,这事儿没完……”
叶欢急了:“我还怎么负责啊?我帮忙都帮成你二叔了,再帮你,你以后估计得叫我二大爷……”
高胜男气道:“你二大爷的!这事儿是你惹的,你得负责摆平它!你若摆不平就让我来,不过我的法子可能不会让你很好受!”
“你想怎样?”
高胜男哼了哼,并没答话,重新动汽车,朝宁海开去。
***************************************************************高胜男把叶欢送到宁海老城区巷口,便头也不回的开车走了。
美丽女警此时一肚子火气,不知该向谁,估计找个搏击馆练拳脚去了。
叶欢打开家门,南乔木正在厨房做饭。
叶欢走进厨房,轻轻揽住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
南乔木不用回头便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熟悉得仿佛上辈子便已相识一般。
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叶欢温热的呼吸刺激得她脖颈处泛了红,南乔木气息有些紊乱。
“一晚上没回来,上哪儿疯去了?”乔木并没有多少嗔意,以前叶欢也经常出去玩,有时候去唱歌,有时候网吧通宵,她早已习惯。
叶欢满足的长出一口气,道:“昨晚的经历颇为离奇,我新收了一侄女,挺懂事的,就是脾气暴躁了点儿……”
南乔木一怔,接着轻轻拍了他一下,嗔道:“又在满嘴胡说八道,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叶欢不松手,仍然搂着她的腰,每次跟她在一起,心里总觉得特别宁静,仿佛世上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一种淡淡的温馨恬静悄然充斥着小小的斗室。
“乔木,我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份才找到你这么好的女人……”
乔木推开他,自怜的叹口气:“是我做了孽才碰到你,跟你修的福份有什么关系?”
“…………”
叶欢笑了,这就是乔木,她永远将最真实的感受埋藏在心里,不懂得如何去表达,二十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如果那个飘着雪的夜晚,叶欢没有主动向她表白,恐怕两人的关系到现在仍旧毫无进展吧。
抱着乔木柔弱的娇躯,叶欢脑中却突然冒出高胜男的俏丽模样。
随即他很快挥去了那张不应该属于他的俏脸。
尽管没帮上她的忙,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和高胜男以后也许没有交集了吧?
这样也好,彼此相忘于江湖,很快她就会现,原来在大街上随便逮一个男人都比他出色,以后她也不会再纠缠他了。
叶欢有点愧疚,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辜负了高胜男,也不知道自己在抱着南乔木的同时还想着别的女人,是不是同时也辜负了南乔木。
自己拼了命想做个好男人,做一个只对乔木好的专情男人,可是事实总与他的想象相反。
为什么总对高胜男心软呢?
叶欢想了很久,得出一个很勉强的结论:也许,因为自己被她上过吧?
…………只是……事情真的过去了吗?
叶欢想到高胜男临去前那不甘愤恨的模样,不由突然打了个冷战。
“怎么了?好好的打什么冷战?”
“没怎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二叔的二弟应该叫什么?”
“三叔?”
“算了,咱别提这个,最近对辈分挺敏感的……”
***************************************************************高胜男开着警车,行驶在宁海市的大马路上。
她心里确实憋了很大一团火气,一件本来自以为计划得很周全的事情,被老爸轻易的化解,这让她很不甘心,她知道不能怪叶欢,毕竟他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论手段心机,怎么可能是老爸的对手?更让她感到沮丧的是,叶欢根本毫无争取之心,对事情的结果完全接受。
高胜男一边开车,眼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最后她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哭了个痛快。
她恨老爸的[***],也恨叶欢的无情,更恨的是自己,怎么偏偏爱上这么个混蛋。
不论平时在工作生活中多么的强势干练,可在感情的路上,她一直是个卑微的乞讨者,这个事实让她尤觉可悲,更可悲的是,她改变不了这种现状。
女人很傻,她们总喜欢在黑暗中给自己画出一片虚幻的光明,然后傻傻的朝这个虚幻的光明方向走下去,走着走着,她们自己便已深深相信这片光明是一定可以到达的,于是怀着辛苦酸楚,面带笑容咬着牙走下去,一路上荆棘不断,伤痕累累,走到最后仍旧到不了,可脑海中总有一个魔幻般的声音在提醒着自己:“再走几步,再走几步,兴许就能到达那片光明……”
很多女人就是在这种自我欺骗中逝去了芳华,仍无怨无悔。
高胜男不想做这样的女人,没遇到叶欢以前,她总认为这种蠢女人很可笑,很可悲。
可是现在……高胜男趴在方向盘上,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悲痛,金玉明珠,权势富贵,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她只要一份同等付出的真爱而已,为什么在这个爱情普遍已廉价的年代,她想得到一份爱却那么的遥不可及?
心如刀扎般痛楚,高胜男深深呼吸,然后擦干了眼泪,重新动了汽车。
她是个坚毅的女子,她要的东西一定要尽全力争取,包括爱情!
马自达警车在宽阔的马路上漂亮的漂移甩尾,掉头飞快朝江洲市奔驰而去。
两个小时后,高胜男回到了自己家中,高建国送走叶欢后没上班,仍在家休息。
粗鲁的推开高建国书房的门,高胜男红着眼眶死死盯着父亲。
高建国一楞:“你怎么了?”
“为什么不认同他?为什么?”高胜男咄咄追问道。
高建国板起了脸:“因为他不适合你。”
“他适不适合我是由你决定的吗?”
“我是你父亲,我有责任让你不受伤害!”
“可伤害我的偏偏是你!”高胜男流着泪,放声大喊:“为什么不认同他?我找男朋友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你凭什么横加拦阻?”
高建国不由也动了怒,冷笑道:“他真是你男朋友吗?”
高胜男一呆,眼泪却越流越多,身子渐渐软下去,慢慢瘫坐在书房木地板上。
家人不赞同她并不在乎,可悲的是,所有的一切全是她的一厢情愿,叶欢爱的是乔木,心中从来没有她的立锥之地,走到这一步,家人和他两头都在抗拒。
我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泪无声无息流下,落到地板上,浸染一片晶莹的水渍。
高建国心疼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怎忍见她伤心?
“女儿啊,你糊涂啊!”高建国长长叹息:“不是我自夸,我高建国的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沉鱼落雁,那么多青年才俊追求你,你干嘛非要喜欢上一个那样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叶欢应该是个不务正业的混混吧?先不提我堂堂省厅厅长会不会丢脸,一个前途无限的女警,跟一个惹事生非的混混,你不觉得这种搭配很可笑吗?这样的人能给你幸福吗?”
高胜男哭着摇头:“爸,他不止是混混,在我心里,他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我高胜男这辈子认定了他!”
高建国怒道:“你认定了他,他认定了你吗?”
高胜男一怔,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高建国萧然叹道:“闺女啊,忘了他吧,世上男人千千万,何苦为了一个根本不在意你的男人而伤心?我高建国也是穷苦出身,并无门户之见,只是他对你无意,你何必强求?”
高胜男停了眼泪,怔怔坐在地板上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浑身一个激灵,然后站起身。
“爸,他……他心里是有我的,我相信!”高胜男肯定的点点头,仿佛在催眠自己一般,又重重的点点头。
脑海中浮现那张不正经的笑脸,还有那个夜里,面对无数警察的枪口,他脸上如末世般绝望的微笑,像烟花,璀璨而短暂,却如烙印般印在她的心头……这样的男人,为他心碎也值了!
胡乱一抹眼泪,高胜男扭头便走。
高建国大声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他!”
高胜男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当你想起一个人,那么,便去见他,生活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哭过以后的高胜男,仿佛重新找回了消失的勇气,再一次朝着自己画下的虚幻光明的方向,坚定的上路了。
路上纵有荆棘,纵有艰困,亦毫不退缩!
高胜男不是南乔木,南乔木是爱是安静的,恬淡的,而高胜男,她是一团烈焰,是一只飞蛾,她永远学不会安静,除非自己被焚为灰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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