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虚无界
“嗯……”
费景庭从睡梦中醒来,但觉通体舒泰。不想这和合咒还有这种功效!
后天返先天之时,要存心养性,七情六欲早已收发自如。等到了人仙之时,费景庭与符芸昭便很少有剧烈的情绪波动。不如此,哪里禁得住经年累月的苦修?
不想,这和合咒却让二人找回了久违的冲动。
人嘛,相处久了总会有些审美疲劳。费景庭与符芸昭乙未年相识,到了现在已经六年了,距离七年之痒只差一年,还真就有些审美疲劳。
这和合咒打开了新世界,起先只是这俩货,而后费景庭与几个女子便一发不可收拾,胡天胡地了好些日子。
五月里,罢工的风潮不但没有平息,反倒愈演愈烈。沪上内外棉七场大班带着打手打死工人,打伤了多人,引得工人大罢工。此后沪上学生声援此举,又引得租界巡警四下逮捕进步学生。
非但如此,租界还出台条例,严重损害华夏工商权益,进一步激化了矛盾。这下不但工人、学生,便是民族资产阶级都坐不住了。
报纸上连篇累牍,听闻便是学校里也风起云涌。
到了月末,组织成员顾正红被英国巡捕枪杀, 此举彻底引发了五卅惨案。
这时候的组织乃至整个华夏都极其稚嫩,还不清楚‘批判的武器永远比不上武器的批判’。
遍观历史, 未曾有不流血的革命, 费景庭也只能希望流的血能尽量的少一些。
报纸上连篇血泪, 看得费景庭揪心不已,好容易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他便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虚无界之行吉凶难定,但总要闯出去。
以当今世界残存的灵机,只怕就算修炼到死, 费景庭也无法得道飞升。
天气渐热,费景庭又等了些时日,直到符芸昭的境界彻底稳定了下来。这才动了起身去往虚无界的心思。
他与符芸昭、张乐瑶商议了一番, 符芸昭依旧小孩子心性,若不是有卫姜这个大敌在侧,需要留下修为高的来守卫家中, 只怕这丫头便要吵着跟费景庭同行了。
张乐瑶从天师府回来之后就心思有些重。生老病死、旦夕祸福, 道理所有人都清楚, 可真正降临在自己亲人身上,个中滋味也唯有自己才清楚。
“景庭, 你要一切都小心行事。不行就立即回来。”
言辞切切,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费景庭心中暖流涌动:“放心, 我不会胡乱逞能的。”
符芸昭却对费景庭有着迷之自信:“景庭哥哥乃是二百年来第一位人仙, 不论是修为还是术法都是拔尖的, 哪里会有什么危险?景庭哥哥,你快一些回来,我也想去天界瞧一瞧呢。”
“好。”
计议停当, 费景庭却不能立刻起行, 总有些关系需要走动。梁先生照旧忙着讲学社的事宜,最近正在为今年邀请哪一位西方学者而犯愁。
有了费景庭的资金援助, 讲学社经费充足, 倒是不用急着扩充董事募捐。费景庭去看了梁先生一趟, 只说了一些没营养的话,什么建议都没给。
可惜的是, 这会儿梁思成已经跟林徽因一起去了美国攻读建筑学, 费景庭始终没见到林徽因。
见过梁先生,费景庭又去看了下卞先生。此前的牢狱之灾让卞先生低调了许多。军阀当道, 小小商人, 一没兵二没权的,积攒再多的财富在军阀看来也只是案板上的鱼肉。
两样拳头药品销量喜人, 白药因着功效超强,甚至开拓了美国的市场。
听闻费景庭要闭关修行,什么时候出关还不确定,卞先生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出钱购置了一批原粉。
换做以前费景庭还觉得原粉这东西用一点就少一点,可自从得了小世界,费景庭四下找寻,愣是在一家生物制药实验室里找出来好几十桶。
按照现在的价格计算,这些原粉只要出了手,费景庭立刻晋身豪富阶层。除此之外,磺胺类药物,青霉素类药物,各类原粉应有尽有。也亏着费景庭没敢轻举妄动,不然一准引来洋鬼子觊觎。
交割了原粉,费景庭又去看了看杨景林。这官迷自从下野之后,便没了别的追求。他跟人合伙开了新四公司,旗下地产遍布津门,每年单单是收租子就足够杨景林挥霍了。
这杨景林的确萎靡了一阵,俩月过后,最近又缓了过来。见费景庭登门,杨景林招呼得极为热情,话里话外询问,这会儿去南方会不会捞到好处。
算算杨景林的年岁,再算算民党得势的时间,费景庭摇了摇头,劝说杨景林还是安安稳稳当寓公吧。你当民党就那么好混?不是常先生的嫡系, 迟早得被排挤出去。没看胡汉民最近官司缠身吗?要说背后没常先生的手笔, 只怕胡汉民头一个就不信。
隔了两日,张少帅登门造访了一遭。要说张少帅可谓是春风得意,去岁还跟谷家四小姐打得火热,到了年初也不知怎么闹了别扭, 俩人掰了,而后没过多久,又跟赵四小姐打得火热起来。
这位张少帅可是典型的风流种子,这头搭着赵四小姐,那头跟蒋士云不清不楚。哦,这位蒋小姐也行四。也不知是不是张少帅的命数,合眼缘的全都是四小姐。
张少帅恭敬依旧,照例只是来看看自己的二妹妹张怀英。去岁九月之后,张怀英也没用考试,拿着费景庭的推荐信便去读了北辰大学。
可惜一身好根骨,如今修为没什么长进,张口闭口的尽是进步思想。张少帅很是欣喜,跟张怀英聊了好半晌才告辞离去。
关系该走动的尽数走动了,费景庭也收摄心思,当晚与众人吃了一顿饭,便宣布闭关。
夜里,费景庭御剑而行,卷了符芸昭与张乐瑶去到九山顶的山洞里,启动法阵,让洞穴之中灵机充盈。
费景庭给张乐瑶与符芸昭尽数种下和合咒,盘膝趺坐,看着两个女子说道:“好了,不论生死,这一遭总要去闯一下。不然实在是不甘心。”
修行一途,有进无退,谁人不想得道飞升?好容易修成了人仙,哪个甘愿百年后无疾而终?
谷榯</span> “景庭哥哥且放心,这里有我守着,肯定不会让旁的动了你的肉身。”
张乐瑶言简意赅:“一切小心。”
费景庭点点头,便调息着闭上了双眼。张乐瑶一张符咒贴在费景庭身上,脚踢罡步,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施展普天罩大黑罩咒。
那符咒发动,顿时黑光流转,缓缓将费景庭吞噬、笼罩其中。眼见黑色罩子蔓延过来,就要笼罩眉心祖窍。费景庭神魂凝聚,瞬间从识海之内遁出。
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肉身身旁,虽说不是头一次了,可费景庭依旧感觉新奇。
神魂无眼,自然不能视物。费景庭只能凭借神识去感知周遭的一切。便有如身前的符芸昭与张乐瑶,感知之中便是两团浓烈的气机。
再比如自己的肉身,感知之中却是个盘膝趺坐的人形黑洞。神识扫将过去,什么反馈都没有。
这种状态怎么说呢?就跟潜艇在水下潜行,只能靠着声呐扫描,完全看不到周遭景物一个样。
费景庭停在二女身前,渡过去一缕神念:“我去了,尽快回来!”
言罢,费景庭以神识观望,眼见一缝隙骤然出现在身前,便不再犹豫,以神魂凝聚出一把剑,径直刺破缝隙,整个神魂身随剑走,破开缝隙钻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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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魂自缝隙穿过,瞬时间,猛烈的罡风卷着缤纷的色彩迎面撞击而来。那撞击之中夹杂着各色单独的魂魄。
袭击来得如此猛烈,费景庭哪里还维持得住人形?只能将神魂缩聚成团,靠着神魂里从肉身抽取的一点真气化作蛋壳抵挡在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见真气即将耗空,周遭的压力骤然一松,费景庭骤然闯入了一处莫名的世界。
神魂状态下的他,既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只是感觉神识一暗,跟着便复苏过来。这种感觉有些怪异,就好似婴孩骤然在母体里苏醒的感觉一般。
不知怎地,费景庭心下异常安稳,感知着周遭远远不绝的能量破开真气形成的蛋壳,滋补着方才略略受创的神魂。
费景庭不知外间有什么危险,刻下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停留在那里。过了许久,费景庭大着胆子收回真气,神识外放,而后轰的一声,一个全新的世界呈现在神识之内。
既无天地也无日月,更没有山川河流,有的只是一片虚幻,那天罡与地煞之气结伴而生,又泯灭成最为纯净的灵机。
下方五彩涌动,好似海洋。仔细以神识辨别,这才发现哪里是什么海洋?分明是三魂七魄浓郁到了极致,这才形成的魂魄海洋。
而那魂魄海洋最下方,又好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费景庭神识扫将过去,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笔走龙蛇,分明便是先天符法,云篆天书!
那云篆天书极为广阔,覆盖了大片的魂魄海洋。让人惊奇的是,那云篆天书的成分竟然是极为精纯的魂魄!
也不知哪位高能之士施展了大法力,让那组成云篆天书的魂魄凝聚不散,且与周遭星散的魂魄泾渭分明。非但如此,再仔细辨别,费景庭还发现这云篆天书内中竟然流转着极为纯粹的灵机。
费景庭将神识延展开来,不同于在地面上,这神识好似入了粘稠的液体之中。在地面上费景庭神识外放出三五里轻轻松松,到了此间却缩短了很多。略略估算,能外放出去一里也就顶天了。
他心中疑惑,这云篆天书有什么用?莫非就是这云篆天书隔绝了虚无界与真实界?
转念便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这虚无界无边无际,浩瀚广阔,绝非人力能创造出来的。说不定亘古便有。
费景庭突然想起,历代飞升的道门前辈,总会以绝大法力为后背修行者搭设桥梁,这云篆天书莫非便是那道桥梁?
可惜神识外放不出多远,费景庭只扫到了两枚云篆天书,其中一枚还只是扫到了边际。
暂且将云篆天书放在一旁,费景庭仔细研究起了魂魄海洋。那零散的三魂七魄浮浮沉沉,有降有升。底层裂缝时隐时现,现时有些魂魄穿透缝隙落入世间,也有些魂魄穿将过来,进入虚无界。
这便印证了费景庭此前的猜想。所谓的地府,只怕是道门中人开辟出来的。便是没有地府,三魂七魄也自有归宿。那归宿,便是此间虚无界无边无际、浮浮沉沉的魂魄海洋。
费景庭心中暗忖:果然得来这一趟,不然某些猜测只怕到死也不会明了。
神魂缓慢修补完,费景庭的神魂重新圆满。他却惊讶的发现,不论如何努力,却再也无法吸纳此间精纯的灵机了。
肉身是肉身,神魂是神魂,费景庭当初也是误打误撞,在识海中与那土御门守正斗法,这才偶然从肉身抽取了一丝真气进入神魂。可那灵机的总量仿佛就是极限,此后再怎么抽取,也维持不变。
直到不断晋升,神魂壮大,才又抽取了一些。他当时就有些猜测,恐怕真气与神魂的交融,才是晋升地仙的关键。
奈何参同契按部就班的修行,只怕费景庭一直修到死也摸不到地仙的门槛。
收摄心思,收回神识,直到此时费景庭才发现自己形态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再也无法维系人形,只成了一团圆润的光球,定在魂魄海洋之上。
啧,好好的人成了球,怎么看怎么别扭。他尝试着分出一条胳膊来,一丝力量刚刚要演化成手臂,旁边嗖的一声便飞过来一团光球,毫不客气的将那半成品的手臂吞噬了下去。
费景庭顿时神魂剧痛,当即以真气化作长剑,一剑便将那光球斩破。
神奇的是,那光球干脆分作了两个,一左一右四散而逃。费景庭顿时惆怅起来,这该如何是好?
他现在别说修炼了,连动都没法动。而且周遭还有不少居心叵测的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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