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
第123章
魏若一觉醒来后已是天色大亮。
兰儿和方青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进来。
魏若记挂着孩子们, 先问兰儿：“哥儿呢？”
兰儿知道夫人问的哥儿就是昨日刚刚出生的小少爷便笑着道：“哥儿在睡觉呢，今儿个早上醒了一次，奶娘刚刚把他哄睡。”
魏若闻言就笑道：“那就让他睡吧，那世子他们呢？”
兰儿闻言又道：“世子和三少爷听说您生了, 早起过来看了一趟您。不过当时您醒了, 二位少爷就去前院读书了。二姑娘和三姑娘正跟公主咱们大姑奶奶在一起待着呢。”
“清姐儿回来了？”魏若闻言便问道。
“大姑奶奶也是今天早上回来的。”兰儿闻言忙道。
魏若就问七夫人：“还没生吗？”
兰儿闻言就露出了一副惧怕的神情道：“听说孩子是脚先出来的”
她话还没说完, 就听那边小丫鬟进来回说, 七夫人生了个姑娘，不过现在母女两人情况都不太好。
明明是大暑天, 可魏若却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萦绕在周围。
她看了一眼那八角桌上摆放着的一套茶具。
这茶具还是七夫人从杨南回来时带给她的, 她喜爱这茶具的别致可爱，便一直放在内室。
“是怎么个情况不好呢？”魏若担心的问道。
那小丫鬟摇了摇头道：“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 就只知道五姑娘似乎有些体弱，七夫人好像伤了身子。”
魏若闻言就对兰儿道：“你过去看一眼。”
兰儿连忙应了，吩咐了方青几句话后便离开了这里。
七夫人院里正是一片安静。
老夫人听太医说, 她这个小孙女虽有些体弱，可只要细心将养着就没问题后就松了一口气。
可七夫人的情况却不太好。
因为生产时有些艰难，太医最后在禀过老太君后便用了些虎狼之药催产。
这样一来, 孩子虽然生出来了，但是七夫人的身子也被伤到了。
太医说是七夫人日后于子嗣上恐怕会艰难一些了。
老太君和老夫人等人听闻这个消息后，心情自是十分的沉重。
两位老人家在问过七夫人的情况，得知她已经力乏睡下后，便嘱咐七夫人的贴身嬷嬷, 此事暂时不要告诉七夫人, 一切等她出了月子再说。
那嬷嬷自也是明白事情轻重的, 她虽心疼自家夫人, 可却还是含泪应下了。
老太君和老夫人叮嘱完下人们后, 又转头看向得知七夫人以后可能很难有子嗣后，就一直怔怔低头站在那里的七爷。
两人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她们想训斥七爷，可又有满院子的家奴们在这里。
两位老人家冷着脸将七爷和李浩淼及五爷等人叫到了老君堂。
当然七爷的奶嬷嬷和红云也被带了过去。
走在去往老君堂的路上的时候，七爷还有些恍恍惚惚的模样。
他怎么也想不到，明明昨日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跪下。”带到进到房间，各自坐下后，老太君冷声对七爷道。
七爷听到声音先是打了个激灵，随后想也不想的跪了下去。
他的奶嬷嬷和红云也跟着跪了下去。
老太君见他们跪下后就看向老夫人，示意由她来问。
老夫人会意，她转头冷着脸看向七爷，问他：“你和红云是什么时候纠缠到一起的？”
七爷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方道：“并没有纠缠到一起，只是前些日子我在外面喝多了，回来的时候就歇到了书房里，那天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老太君和老夫人昨日夜里其实已经查明了事实的真相，也知道此事是红云精心谋划所致。
她仗着自家母亲奶过七爷的情分，就生了那想攀高枝的心思。
但国公府向来有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那红云便动了把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
看守七爷书房的人正是红云的表哥，他们蹲了好几天，总算是逮到了这么一个机会。
此事发生后，七爷一直没有让七夫人知道。
是红云这小蹄子忍不住了，捂着肚子跑到七夫人面前说自己怀孕了。
七夫人这才早产。
思及此，老夫人恨的不行。
老七是个心软的性子，李浩淼和五爷的奶娘早就被他们打发出去了，可老七还留着他的奶娘在府里伺候着。
她想着七爷小时，她对他疏于照顾，便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想到竟养大了这一家子的心思。
老夫人冷哼着问七爷：“她有孕的事，你之前知道吗？”
七爷闻言连忙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要是早知道根本不可能让她在这个时候闹到”
说到这里的时候，七爷忽然顿住了没有说话。
老夫人见他似是明白了过来，就冷哼着问红云：“你明明知道七夫人现在根本受不得什么刺激，为什么还要跑到她面前去说你怀孕了？”
红云没成想自己的心思竟被老夫人看破了，她的额角就滲出了几丝冷哼。
七爷的奶嬷嬷见自家女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忙出声道：“她年纪小，行事没个方寸。”
老夫人见她说话，目中简直要喷出火来了，她忍住了训斥她的冲动，冷哼着问她：“你应该知道红云怀孕的事情吧。”
那奶嬷嬷闻言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看你这意思是知道了。”老夫人见她如此模样就道。
奶嬷嬷见自己逃不过就点了点头。
老夫人就厉声道：“你既说她行事没有分寸，那像你这等办老了事的人行事还能没有方寸？你挑唆着你女儿在七夫人面前闹事，安的是什么心思？”
“冤枉啊，老夫人。”那奶嬷嬷见老夫人竟一眼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忙磕头道：“奴婢和红云都只是奴才出身，哪里有这样的心思呢。不过是一时间慌了神，不知道该找谁说了，想着咱们七夫人是七爷的正妻，这才去找七夫人做主了。”
“给我掌嘴。”老太君原本在一旁旁听，看这妇人竟在这个时候巧言令色，忍不住拍了拍桌子道。
李嬷嬷和王嬷嬷闻言一个上前按住了这妇人的头，一个伸手左右开弓。
那妇人被打的惨叫连连。
七爷原本得知真相后，心内深恨自己的奶嬷嬷算计自己。
可看到曾经奶过他的人被打成这样，七爷又有些不忍。
他刚想开口向老太君和老夫人求情。
老太君一句哈堵住了他的嘴。
“你只想想你媳妇吧。”老太君冷冷的对七爷道。
想到尚且还不知道自己未来可能不能生育了的七夫人，七爷的心中就是一痛。
“好了。”老太君见七爷没说话，又见那妇人已被打怕了，就让李嬷嬷和王嬷嬷住了手。
她低头对跪在下手的七爷道：“你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蹄子故意算计你，还存心去气你媳妇，酿下如此大祸，你说该如何处理吧。”
如何处理？
七爷闻言就看向那奶嬷嬷和红云。
红云恳切的看着七爷。
那奶嬷嬷也殷殷的看着七爷，似是希望七爷能将她女儿收到房中。
可七爷只要一想到七夫人，心里就十分的沉重。
他低下头道：“将她们赶出去吧。”
“不想呀七爷。”那红云闻言立马惊呼了起来，她对七爷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奴婢可是怀了您的孩子的，况且七夫人已经不能生了。若是奴婢这一胎是男孩的话，您不就有后了吗？”
“你给我闭嘴。”老太君闻言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来指着红云骂道：“你这个贱婢，没了良心的种子，我说你为什么巴巴的跑到老七媳妇那里去搅和了，原来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呢。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进我们公府的大门。”
听到她如此说，那红云唬的跟什么似的，一面给老太君磕头一面连称不敢。
老夫人却在听到红云的一番话后，心里存了些心思。
她俯首在老太君的耳边，同她说了一番话。
老太君闻言冲着她摇了摇头，她对李嬷嬷道：“把她们母女和她们全家和那几个一起做事的亲戚都一并撵到庄子上去吧。还有让大夫配一副堕胎药吧。”
七爷的奶嬷嬷和红云听闻老太君让人去配堕胎药，眼中俱都闪过一丝绝望。
她们待要说话，早有几个在门口站着的粗壮婆子进来把她们带了出去。
她们走后，老太君就对老夫人道：“我知道你是担心老七媳妇不能生了，想着这若是个男孩将来养在她身边倒也不错。可你别忘了，她是为了什么才有今日之灾难。若是留着这个孩子在身边，岂不让那孩子心伤。”
“我知道。”老夫人闻言擦了擦眼角道：“我只是”
她想说她只是觉得未出生的孩子可怜，可想想七夫人难道不可怜吗？
正是因为想到了七夫人，接下来的话，老夫人就没说出来。
老太君想到那个无辜的孩子也是心中难过，她沉思片刻后道：“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个孩子到底是条生命。就让红云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吧，等生下后，若是女孩，就让府里的管事把她抱到杨南去，给她找一户慈善的人家。若是男孩的话，就让管事把他抱到西北去找人家吧。不过我们家是必不能留他的了。”
老夫人也明白老太君这样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可想到今日之横祸，她就忍不住生气的骂七爷道：“喝了两口黄汤就管不住自己了。”
七爷闻言深深的低下了头。
老太君见状就叹气道：“你且先别骂他，亲家那里我们要怎么交代呢？”
老夫人闻言面色就是一凝。
若是一般的难产倒也罢了，可七夫人却是被七爷做下的错事给气的早产了，并且因为此事可能再也没法生育了。
这事到底是她们家理亏，她们怎么也得给七夫人和她娘家一个交代才是。
“她娘家人都在杨南，我们是等老七媳妇出了月子和她商量过再说，还是现在派人去杨南呢？”老夫人闻言就问道。
老太君想了想道：“从杨南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一个月了，还是直接派人去杨南吧。这事捂不住的，咱们就和亲家那边实话实说吧。你觉得呢？”
最后一句话，老太君是问的李浩淼。
李浩淼想了想道：“和杨南亲家那边交代此事，到底需要祖母和娘派人过去。不过若是亲家老爷那里有什么要求，就由我来处理吧。”
老太君闻言就点了点头。
七爷看到因为自己的事情，累的自家祖母和哥哥们奔波，又羞又愧的低下了头。
老太君看到他如此模样，就对他道：“你媳妇现在还在月子里，我不好罚你。等你媳妇出了月子，我再和你算总账。这一个月你不许出门。”
七爷闻言连忙应了。
老太君见七爷惹下的祸事大致知道怎么处理了，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她一夜没睡，又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已是有些头疼欲裂。
李浩淼和五爷见状就让老太君和老夫人先回房休息。
老太君和老夫人也确实有些熬不住了，她们问过魏若的情况，知道她和孩子一切都好后，便先去睡了。
一觉醒来时，已是半下午了。
此时，魏若已经知道七爷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没想到这丫鬟竟如此的大胆，更没想到七爷竟如此容易的就被带到沟里了。
就在她暗自唏嘘的时候，老太君和老夫人双双过来了。
两位老人家见魏若精神不错，新生的曾孙子/孙子又是个壮实的，顿觉欣慰。
老太君和老夫人先陪魏若说了几句话，随后老太君就对魏若道：“你应该也知道你五弟妹的事情了。我和你婆母觉得这府里既有一个这样的丫鬟敢动心思，未必其他人就没有心思了，只是我们没有看到罢了。所以我想让你婆母看看恒哥儿和毅哥儿身边的丫鬟，若是那年岁快到了的就放出去，只留下几个老实的，再补上几个小一些的丫鬟。”
老太君这话算是说到魏若心坎里去了，她就道：“他们搬到前院去之后，有些事情我就照顾不到了，若是祖母和娘愿意帮忙看一看，我自是可以放心了。”
老太君和老夫人见她明理，就都笑了起来。
老夫人就对她道：“你放心，我必会为几个孩子把一把关的。”
说完了自己的事情后，魏若就问起了七夫人：“可又请太医看过了吗？”
老夫人闻言就道：“请是请了的，不过几个太医出来后都说以后子嗣要艰难些了，他们话虽没说死，但也不敢保证调养一番后将来一定能怀上孩子。”
魏若闻言沉思片刻后道：“那些太医们一向都是这样，纵是有十成的把握也会说只有九成。他们纵然没说一定能怀上，可也没说一定怀不上。依我看，让七弟妹慢慢调养着，咱们再派人暗中寻访名医，说不得就遇到那对症的大夫了呢。”
老太君闻言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很是。只是现在我们都还没敢告诉你七弟妹，想着等她出了月子再同她说。到那时，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经得住打击？”
说到这里，老太君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夫人也低头沉默。
七夫人的母亲和嫂嫂是在七夫人的小女儿端姐儿满月日后的第三日过来的。
老太君得知她们要过来的消息后，就说既如此那她们先不告诉七夫人真相了，等她们来后再说。
七夫人的母亲姜氏是个看起来十分精明能干的妇人，她的嫂子葛氏虽长相平凡，可那一双眼睛却是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因着七夫人的女儿端姐儿和魏若的儿子易哥儿算起来算是同一天出生的，只是一个在凌晨，一个在上午。
因此他们的满月宴也是一起办的。
因着贵妃一向是要求魏若要坐满两个月的月子才能出来见客的，因此姜氏和葛氏过来的时候，她是没有和她们见面的。
七夫人倒没跟着魏若一起坐满两个月，她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就算此次生产让她伤了身子，她也不愿意再待在屋里了。
况且七爷那里虽然在她生产后又过来俯就她，可七夫人总觉得他和嬷嬷丫鬟们的态度都不太对劲。
她心中不安，就更不愿意再待在房间里了。
七夫人这份心中的不安，在母亲和嫂嫂来后得到了解答。
在听到母亲和嫂嫂说自己因为这次生产伤了身子，日后可能会子嗣艰难后，七夫人整个人待在了那里。
“娘，你是骗我的是不是？”七夫人愣了一会儿后，抓着姜氏的手问她。
她的手劲儿十分的大，抓的姜氏很疼。
可姜氏的心里更疼。
她哭着对七夫人说：“没骗你，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了。”
七夫人闻言如遭雷击。
她坐在那里半响没有说话。
“是祖母和婆母让娘过来的吗？”七夫人回神之后问姜氏。
姜氏点了点头道：“是的，老太君已经打发人告诉了我们此事的前因后果。她说你还在月子里，她们担心影响你坐月子，所以不敢告诉你。她还说此事是女婿对不住你，她们已经把那奶嬷嬷全家都赶到了庄子上。那个怀了孩子的丫鬟也被赶到了庄子上。”
“这个我知道。”七夫人闻言就木木的道：“祖母说，那孩子到底未出世，我们安国公府又因在战场杀人太多，杀孽太重。她不忍心要了那孩子的命，但她也不会把那个孩子抱进府。无论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她都会让管事在远离京城的地方给那孩子找一户好人家。”
七夫人的嫂嫂葛氏原本在一旁听着，听到七夫人如此说后，她就撇了撇嘴道：“什么杀孽太重，我看是舍不得孩子。”
姜氏也是有孙子的人，因此她能明白老太君的想法。
可她到底还挂念着女儿，便问七夫人：“你是怎么想的呢？如果你不想那孩子出生的话，就让娘去做那个坏人，我会去和老太君说让她老人家赐那丫鬟一碗堕胎药。”
七夫人闻言沉默了片刻。
半响，她才哭着道：“娘，我好恨啊。”
她的模样十分的悲怆，莫说是姜氏这个做母亲的，就连葛氏这个素日里和七夫人有些不对付的人都有些心酸。
母女几人对着哭了一会儿后，七夫人拿起枕边的手帕递给了姜氏。
姜氏接过手帕却是先给女儿擦了擦眼泪。
七夫人的眼眶又湿润了。
痛哭一场后七夫人的情绪稳定了很多。
她强忍着心痛对姜氏道：“只要一想起那个红云，我这心里就跟油煎的似的，自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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