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
十、
“……”谢宣脸蛋微红。
果然, 这人又想欺负他。
细白手指在这张俊美无铸的脸上游走着,明明是这么冷漠地叫人害怕的面孔,嘴里却总是能一本正经说出叫人羞恼的话。
可是, 羞是有几分,但恼却没有。
果然是因为他们这次分开太久了, 有十好几天,那么稍微亲亲,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他微微低下头,正欲要碰上那张总是说不出什么好听话的薄唇。
然而, 下一刻纤细修长的脖颈便被人给擒住了,殷红柔软的唇瓣也被人反客为主地给咬住。
片刻后,顾思远的嗓音低沉沙哑, 微微从唇缝中泻出些许:“殿下, 可发现什么妖物附身的痕迹了?”
谢宣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顾思远大掌穿过薄薄的衣料, 摸着人的细腰, 脸上却还冷着一本正经道:“想必六殿下刚刚还没有来得及辨认清楚, 那么再来一次如何?”
不过这次, 却是完全不等人回应,便直接再次覆了上去。
“唔……”谢宣手指紧紧抓着人的衣襟。
不知又过了多久, 才被放开, 谢宣整个人已如同一滩水。
就在这时, 院门处传来微微的动静。
顾思远抬眸一看, 是丫鬟捧着药碗来了, 看见他们两人这般模样, 一时进退不得。
他立刻开口道:“放这吧!”
“是。”丫鬟忙应道。
黑乎乎的药汁盛放在精致白瓷的往里, 有种对比的美感。
顾思远拿勺子拨了拨, 等药温度降下去一点儿, 转头道:“来喝药。”
“不要。”谢宣赖在顾思远怀中,娇气地蹙了蹙眉。
顾思远放下勺子,捏了捏人软乎乎的脸:“还是小孩子嘛,喝药还撒娇?”
谢宣直接张开嘴,将那按在脸颊上的拇指咬住。
往日里,不用人说,他也会自动自觉地捧起药碗一饮而尽,但此时此刻,不知怎地,就觉得这药变得无比苦涩。
他垂下眼睫,暗戳戳想道:可能是因为有人在这儿容忍他矫情撒娇。
顾思远看着怀里人作妖,淡声道:“原来不是大人,也不是小孩子,压根就是个咬人的小猫。”
谢宣理直气壮点点头:“我已经不是人了,所以我现在听不懂你讲话。”
“……”顾思远。
真是什么破借口都找得出来。
顾思远瞥他,好整以暇道:“虽然听不懂,但倒是会说话,这是只神猫,也许可以进贡到豹房去。”
谢宣立刻瞪着水润润的眸子控诉:“你这个狠心的男人。”
顾思远轻笑:“不是听不懂吗,知道我刚刚说了什么吗,就骂我狠心?”
谢宣嗷呜一口,又再度咬住了他,嘴中含糊地控诉着:“就知道欺负本殿下,等本殿下将来怎么惩罚你!”
傻子。
顾思远伸手将药碗端了起来,对着怀中人冷声道:“啊,张嘴。”
“啊……”谢宣下意识抬头应了一声。
下一刻,殷红的双唇便被覆上,接着,温热苦涩的药汁便顺着流了过来。
谢宣还没反应过来,药汁便被咽了下去。
他瞪着眼,想要凶人。
你又没病,这药是能随便喝的吗?
但是,立刻嘴巴又被堵住。
如此,反复几次。
一碗药基本就被他喝得差不多了。
谢宣特意看着碗中就剩最后一口时,准备待会喝完,就好好教训顾询这家伙。
结果,最后一次时。
明明药都已经咽下去了,可是嘴巴却依旧张不开,因为双唇直接被那没离开的人咬住了。
再然后,就连舌头也被吮去了,呼吸也被夺取了。
良久,谢宣整个人又像没骨头似的,懒洋洋歪在顾思远怀中,脑袋耷拉在他胸膛上小口小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顾思远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中人背脊,轻声道:“六殿下这两次都比上回坚持地久,身体确实好了不少,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了。”
“可以了,什么可以了?”谢宣当即眨了眨眼,细白的两根手指在人胸前轻轻走着:“还是暗示……可以做什么了?顾郎将……”
最后一点点尾音上翘,温热的呼吸向上喷在顾思远的颈部,双瞳微闪像勾人的妖鬼。
哪有刚才奄奄一息的模样,浑身都是作妖的气质。
“……”顾思远。
现在的年轻人啊。
顾思远一把抓住他作怪的手指,双目微眯,嗓音低沉磁性:“可以什么,殿下还不清楚吗,我以为殿下已经期待很久了?”
谢宣仰头看人,眸子水润,一片天真:“什么,期待什么?本殿下怎么不知道?”
顾思远的大掌顺着腰线慢慢下移,喷在耳畔的男音,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殿下知道的,说出来,说出来,末将就满足你。”
“不说。”谢宣难耐地哼唧一声:“唔……”
整个人在顾思远怀里扭成了麻花,气嘟嘟地咬着唇瞪人。
这人怎么就不会让让他?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他……
就在谢宣准备破罐子破摔时。
刚好这会,前院传来护卫的大嗓门。
“丁大人,怎么又回来了?”
“还有点事,要找六殿下商量。”一道浑厚男声传来。
顾思远看着准备咬人的小狮子,轻轻笑了笑,低头在其额间轻轻碰了一下。
又低声安抚道:“殿下不必失望,顶多再过两月,殿下的病就能完全恢复了,到时就可以了,末将定会满足殿下的。”
“……”谢宣羞红了一张脸。
谁失望了?
谁满足谁?
以为谁不行吗,都是男人,都长了一样的东西。
片刻后,走进六皇子府后院的丁业,看着屋檐间一闪而过的身影,愣了愣。
他现在是不是该大喊有刺客?
但是看着六殿下、还有院子里的护卫都那么淡定,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突然想起什么,那身影貌似有些熟悉,那是不是顾询?
顾询怎么在这?
难道他刚刚就在这后院?
丁业瞪大了眼,整个人恍恍惚惚。
“丁大人,怎么又回来了?”谢宣看着丁业,不满问道。
都是这家伙,坏他的好事。
“啊,下官有事要……”丁业忙回过神,走近几步,堆起一脸笑容向谢宣拱手做礼,然而等他一眼扫到谢宣那明显过分红肿的嘴唇。
丁业:“……”
这……这……
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他不会被灭口吧?
谢宣看着面前这人接二连三的走神,眯了眯眼,颇为不满,既然没大事,也跑来坏他的好事。
但是,等意识到丁业在看什么时,不由面色微变。
谢宣赶紧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语气幽幽道:“丁大人,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早点回府休息吧!”
“啊,是,没什么事。”丁业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还没在这府里站一会儿,又整个人转身往外走去。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等人走远后。
“砰……”谢宣放下茶盏,恶狠狠道:“可恶的顾询,下次一定要换本殿下来欺负你,将你的嘴巴给咬红咬肿。”
可惜顾思远已经走远了,听不到。
不然,他一定会装出一副棺材脸,然后嘴里却闷骚地冷冷道:“好啊,欢迎光临。”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
因为陵县粮仓案,京城空了数座宅邸,菜市口血流成河。
这其中,谢宣又趁机安了不少人手上去,二皇子和谢宽也不遑多让。
而这过程中,不知多少人对谢宣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这些都不是顾思远目前要关心的事。
最近,他意外发现建昭帝在暗中调动鱼鳞卫。
鱼鳞卫也属于御林军,但是人数一共只有百人,乃是精锐中的精锐,直属御林军大统领关卓毅管辖,只听命陛下和关卓毅两人,连副统领都插不上手,顾思远这个中郎将自然更不行。
他之所以能发现蹊跷,还是他凭着武功高强,某日夜间偶然听到有人在大内行动,偷偷追了上去,最后发现是鱼鳞卫。
只是,鱼鳞卫中也有能人,他并没有靠太近。
而后,他找机会将此事告诉了谢宣。
“你最近的动作很多,陛下定然也发现了不对,以防万一,你要对此事多加注意。”
谢宣看人一本正经的模样,黏在人身上笑嘻嘻道:“怎么这么严肃,有什么还能瞒过你的眼睛,还是这段时间你要去会狐狸精了?”
顾思远捏着人的脸,冷声道:“接下来我确实会很忙,没时间管你的事,你老实点。”
“顾郎将就知道对本殿下凶?”谢宣瞪着人,想了想,他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意,手慢慢往下摸着:“是不是夏天到了,没人给顾郎将泻-火,心火上涌啊?”
顾思远直接将身上人丢了下来,漠然道:“现在少作一点,给自己积积德,否则两个月后,末将怕殿下悔不当初。”
“……”谢宣被他语气里把人拆吃入腹般的意味吓得身体一抖。
哼。
害怕什么……
顾思远最后说一句道:“听话,我走了。”
“哦……”谢宣哼哼唧唧。
谢宣初时听说顾思远最近会很忙,倒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他自己平日其实也不空闲。
但是,等到发现自己除了每日上朝时,能在太和殿外看顾思远一眼,其余时候,他居然已经连续半个多月,都没能私下多跟顾思远说一句话了。
就连两个月时间已过,自己的药已经喝完了、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这个消息,都找不到时机告诉顾思远。
要不是他对顾思远的品行有些许信任,他都要怀疑顾思远是不是真被什么外来的其他小狮子精给勾去了?
“殿下,北疆王不日就要进京,此次是来我大梁求援,要求结成联盟,共同对抗野蛮的草原人的。”礼部左侍郎汤文斌轻声道。
谢宣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出去,眯眼应了一声:“草原那些人,是越来越过分了,不仅在我们的边境骚扰不停,还跑到北疆去了。”
汤文斌点点头,缓声分析道:“当初草原人当政时,北疆本也是草原人的底盘,后来末帝时期天下大乱,北疆王那一支才自立为王,等我大梁太祖占据中原之地,对北疆那块苦寒之地也没有太在意,大家一直相安无事,但草原人跟北疆离得近,又缺地少人的,自然想先把北疆这块软骨头啃下来,之后再恐怕就是要对准我们大梁了……”
谢宣轻笑着看他一眼:“看来汤侍郎对草原人的狼子野心知之甚深。”
汤文斌摸摸胡子,没有再出声。
现在,大梁朝堂多数人包括建昭帝,对于草原人持得都是能不打就不打的心思,他反而显得有些激进了。
谢宣对汤文斌观感倒还不错。
原本的礼部左侍郎是二皇子谢宽的人,因为当初祭典刺杀案,被撸了下来。
他便趁机推了自己手下的汤文斌上去,这些日子以来,此人做得确实还不错,而且政见也大多与他相合。
谢宣又想起几个月前,顾思远说过想要上战场当儒将的事,那么首当其冲便是要面对草原人。
谢宣握紧了手指。
沉默片刻,汤文斌又继续道:“北疆王此次来,据说还带了自己最疼爱的王子和公主来,恐怕打得是联姻加固关系的心思,殿下,你若是……”
谢宣立刻沉下脸,摆了摆手:“此事休要再提,本殿下自有打算。”
……
而就在时间走到了七月时。
北疆王的队伍,终于到了京畿附近。
建昭帝这次没有厚此薄彼,那一日,直接安排四位皇子一道,去城外的十里亭迎接北疆王一行人。
朝堂最近本就波澜起伏,这一下,越发让人看不懂建昭帝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对于谢宣来说,却完全没有时间顾及这些,因为建昭帝安排了御林军护送他们出城,所以他又终于见到了某个负心人。
顾思远骑马走在出城的队伍前方,时不时就能感受到身后某辆马车上投过来的哀怨目光。
以至于跟他并排走着的某位中郎将,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忍不住出声问道:“思远,是有什么不对劲吗?你的判断向来是最准的?”
顾思远摇头:“没有。”
他这些天,每日白天在皇宫当值,晚间却是要出门办事,所以一直没有再去找谢宣。
其实也就两个来月。
这小东西却是个戏精,那副表情仿佛在寒窑等了十八年似的。
或者,其实是想他们两个月前的那个约定了?
嗯,这倒确实是他的错。
那么,第一次的时间就尽量延长点吧,本来体谅他大病初愈,不打算折腾人的。
原本正坐在马车里戏精上身的谢宣,不知怎地,突然感觉脖子一凉。
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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