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深夜食堂
姜礼在傍晚接到了左子桓的消息，告诉他两个区的鬼怪已经尽数收服了。
“还有一些不愿意屈服我们的鬼怪已经逃走了，没时间去抓它们，现在腾出手来，用不用把它们找回来？”
左子桓请示姜礼道。
姜礼略作思考，向左子桓传讯道：“不用管它们了，有能耐就跑出江城，不然早晚得乖乖到碗里来的。”
“明白了, 再就是之前说过的，邀请鬼王们参加鸿门宴一网打尽的事，你定个时间吧。”
姜礼问道：“一共有多少鬼王。”
“一共四个，六个市区有三个，分别掌控两个区的鬼怪，郊区一个, 也就是剩下的江新区。”
提起江新区，姜礼有些恍惚。
自己的试炼任务就在江新区，这是梦开始的地方。
“尽快吧，为了让它们放松警惕，把地方定在江新区吧，具体的地点待定，总之，想尽一切办法把它们聚到一起。”
“明白。”
睁开眼睛，姜礼松了一口气。
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可就在当晚，熟睡的姜礼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心悸。
等他睁开眼坐起身来，才发现原来是左子桓正在给他紧急传讯。
“那四个鬼王坐不住了，我留在西定区和江口区外围的鬼怪，都被它们抓走了。”
姜礼一下子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它们要先下手为强，围攻你不成？”
“没有这么简单，它们似乎对我有什么企图, 留下了话，说得是, 如果我不想变得弱小，就得按它们说得话做。”
不知道为什么，姜礼觉得左子桓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它们凭什么觉得能威胁到你？”姜礼有些不解。
“是这样的，其实作为鬼王，也就是一个区域的鬼怪领主，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从手底下的小鬼那里汲取怨气壮大己身，然后在鬼王的庇护下，这些小鬼又能从普通人那里收割怨气，最后形成一个能量供应的体系。
我原本以为，除了直接吞噬之外，这就是作为鬼壮大自身的唯一办法，但是神树大人告诉我，除此之外还有两种变强的方法。
第一种是得到能用于鬼修炼的功法，第二种就是能绑定一个上位者，上位者变强也就能跟着变强，我现在就属于后者。”
“鬼修炼的功法？鬼还能修炼？”听到这里，姜礼忍不住插嘴道。
“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知道的。
不过这不重要，我先接着说，有什么问题一会儿再说。
所以这四个鬼王，大概不知道其他两种方法，以为我是依靠着这些小鬼来获取怨气的，所以这招算是釜底抽薪。
按照常理来说，我如果不听它们的话，就会失去怨气的来源，一点点变得弱小，并且在它们的操控下，我在江城很有可能也根本找不到鬼怪来吞噬。
到时候我面临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加入它们，受它们的钳制，二就是离开江城，运气好还能混下去，运气不好可能也会变成更加高级的鬼怪手下的小鬼，失去自由，甚至干脆被吞噬。”
左子桓将其中利害解释给了姜礼，姜礼听后当即问道：
“那么，那些被抓走的小鬼怎么样了？全部被杀掉了吗？”
“没有，它们只是说，让我去见它们。”
“明白了，也就是说，在它们的想法里，这件事还有余地，我估计多半是存了想利用你的心思，想让你给它们当狗吧。”
姜礼了然地说：
“那就简单了，正愁怎么把它们约出来呢，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吗？地点我想好了，就定在白鹿街道7-39号的废弃别墅。”
另一边，四个鬼王看着关在下水道里的左子桓的数百小弟们有些无语。
它们看了看这些小弟身上整齐划一的黑西装，又低头看了看衣衫褴褛面目可憎的自己，突然觉得一切还没开始，好像就已经输了。
“这什么情况？没抓错人吧？不会是把什么公司里面的人类给抓来了吧？”
“不能啊，在我的感知里，这些都是同类来着。”
“离谱...不过总之计划第一步已经完成了。”
它们正觉得这新出现的鬼王有些怪异，就听见有小鬼说又抓到一个黑西装，还说这黑西装有话跟它们说。
“上钩了。”
有鬼王窃喜。
它们当即让小鬼把人带过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过去的学习委员，如今左子桓命名的壹号执行官。
自从壹号亲眼见识过姜礼随意出手炸塌了整栋楼之后，对这些所谓的鬼王再无敬畏之心。
即使面前同时站着四只鬼王，它还是觉得比不上姜礼一根脚趾头。
“蛸让你来的？”
一个鬼王傲慢地开口。
作为情报通的壹号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江新区的鬼王，剩下三个也能对得上号。
“蛸大人说了，只要你们不伤害到我们的人，什么都好说，你们的意图他也了解了，为了体现他的诚意，他会在白鹿街道7-39号的废弃别墅恭候你们。”
壹号的声音阴恻恻的，恭候二字声音说得很重，似乎有些嘲讽的意味在里面。
四个鬼王似乎对壹号的语气颇为不喜，江新区鬼王当即流露出一丝鬼王的气息，试图震慑壹号。
壹号顿时有些站不稳，微微变了脸色，但本就苍白的脸上还是丝毫没有尊敬的意思，似乎写着两个大字——就这？
江新区的鬼王似乎还想说什么，壹号却抢先开口道：
“蛸大人早就预料到了你们会这么做，他也提前让我带话给你们，你们让蛸大人感到很失望。”
“你这家伙！”江新区的鬼王当即暴怒，想吞噬掉壹号。
可壹号依旧面无惧色，尽管它内心正在疯狂祈祷：我从小就老实，班长你可不兴骗老实人啊...
另一个看上去稳重些的鬼王拦住了它：“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如果因为你破坏了计划，我们可都不会答应！”
江新区的鬼王冷静下来，让小鬼把壹号扔进了下水道监狱，派人严加看管。
“白鹿街道7-39号的废弃别墅么，你们怎么看？”
有鬼王问道。
江新区鬼王冷笑一声：“到了我的地盘，我还能怕了不成？”
“那就去吧。”
“好，它的根基已经被我们掌握，就算是龙也得给我们盘着。”
四个鬼王当即决定，一起去见见这位嚣张的新鬼王。
而此时，姜礼也已经打到了车，前往初遇宋娴的废弃别墅，梦开始的地方。
在江新区鬼王的带领下，鬼王们在下水道里飞快地穿行着，很快就来到了和左子桓约定的地方。
“我都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一幢别墅。”
江新区鬼王走进别墅，四处打量着。
“不带些小鬼来真的没问题吗？”有谨慎的鬼王问道。
江新区鬼王大手一挥：“我们都已经超越了小鬼的层次，在这种场合除了撑场面什么用也没有，还显得好像我们怕了他似的。”
“也是。”
而就在它们前脚刚进门的时候，左子桓后脚就到了。
左子桓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上了几个黑西装，它们将带来的椅子放在了废弃别墅空旷的客厅里，随后退出了别墅。
“坐。”
左子桓冷淡地冲一直警惕着他的四个鬼王说道，随后坐在了其中一张椅子上。
四个鬼王对视一眼，坐上了与左子桓相对的另外四张椅子。
“你就是蛸？”
江新区鬼王眯着眼睛，铁青色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像是一具干尸。
左子桓点点头：“我的人承蒙你们照顾了。”
“你越界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左子桓根据壹号提供的情报，将四个鬼王一一对上了号。
四个鬼王各有特点，江新区鬼王最凶厉，但很莽撞冲动，其余三个之中，最为棘手的就是现在说话的鬼王，它十分稳重，资历也最老。
“我越什么界了？我和江口区鬼王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在哪个区诞生的鬼，就算成为了鬼王，也只能在这个区活动，不能将手伸到其他区，而你昨天竟然灭掉了江口区的鬼王，还说没有越界？
你这样做，我们会对你忌惮和提防，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左子桓冷笑一声：“我不相信你们不知道，是它先把手伸到我这边来的。”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坐在这里好好沟通，而不是直接对你发起围攻了。”
“有区别么？”左子桓摇摇头，对这样的说辞感到有些无趣。
这不就是标准的理中客吗？
抛开事实不谈，反正我觉得是你的问题。
“当然有区别，至少我们现在没有大打出手不是么？”
稳重鬼王笑了笑。
左子桓不惯着他，直接把窗户纸给捅破了：
“你们不是不想大打出手，只是担心打不过我，所以曲线救国，甚至还抱着强迫我给你们做事的幻想，我说的对么？”
左子桓的话让其他三个鬼王脸色都是有些不好看，唯独稳重鬼王叹了一口气：
“谈判就是一步步的试探，哪有你这样上来就把桌子给掀了的人呢？”
“想谈判？可以。
我的条件是，你们放了我的人，然后你们以后也跟我混，皆大欢喜，怎么样？”
左子桓偏着头，睥睨众鬼王。
这话一出，别说其他三个鬼王，最为稳重的鬼王也是有些恼怒：
“你不觉得，以你现在的处境，没资格跟我们说这样的话吗？
就算你比那疯子要强，但是我们也不傻，不会和那疯子一样跟你硬碰硬，就算你能以一敌四，恐怕也奈何不了我们。
或许我们不是你的对手，可再过一段时间呢？
你在江城再难找到鬼怪补充每天的消耗，就算你冒险把手伸向人类，你觉得那些保护人类的会法术的怪人会任由你恣意妄为吗？
你刚刚成为鬼王，很多事不清楚，这里面的水很深，就算你是江城目前的最强鬼王，也不可能把握得住，有的人类，他们的高度甚至不是我们可以企及的，否则现在我们就不是生活在阴影之中，而是要掌控这个世界了。
听我一句劝，以后老老实实地跟着我们算了，你有不懂的我们也能照拂你，不比当个无头苍蝇来得好吗？
你或许不知道，你所在的西定区以前也有鬼王，虽然我们没见过，但听说它和那疯子的实力不相伯仲，如果它还活着，或许仅次于你。
但就是这样的鬼，还是轻而易举地被那些怪人给收拾了，而就我所知，这样的怪人，在这个世界上不在少数。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定下如无必要，绝不大动干戈的原因，一旦引起他们的注意，迎接我们的就是灭顶之灾！
你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步入西定区前鬼王的后尘！”
稳重鬼王苦口婆心地劝诫着左子桓。
但左子桓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
说了这么多，还是和姜礼预料的一样，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给它们当工具鬼。
而且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还成替身了？
至于所谓的怪人，左子桓也很清楚，不过就是修仙者而已。
对于背靠姜礼的他来说，修仙者？只不过是一帮讲话好听的好兄弟罢了。
“果然，只有面临巨大威胁的时候，互相敌视的人才会联合在一起，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左子桓嗤笑一声：
“嘴上说着定下规矩，实际上只是保护自己的条条框框罢了，你们真当我不知道，你们暗地里的小动作，不比直接在明面上伸手差多少吗？”
左子桓的话，无疑是撕掉了鬼王们的最后一层遮羞布。
它们心里都清楚，这些年的明争暗斗有多激烈，甚至其中还有鬼王，是踩着前任鬼王上位的，作为鬼，怎么可能跟你谈情谊和道理。
讲道理只是因为动手打不过罢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左子桓拧了拧脖子，随后站起身来，淡笑着看着还被蒙在鼓里的鬼王们。
“看来你是要一意孤行了？”
稳重鬼王凝视着左子桓：
“你会后悔的。”
“我会不会后悔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左子桓的眼神像是在看尸体。
“谈判是建立在双方实力差不多的基础上的，对于你们来说这是一场谈判，但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给你们投靠我的机会，你们接受我的条件，万事大吉，不接受，那我就离开，让其他人接受，就这么简单。”
说完，左子桓脚下闪烁起黑色蝌蚪似的文字图案，勾连成一个阵法，整个人连同椅子消失在了原地。
见到这一幕，饶是肌肉脑袋的江新区鬼王都是觉得有些不太对：
“这...这怎么这么像那些怪人的手段？”
稳重鬼王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了一直沉默着的一个鬼王：
“你掌管着西辰区和南安区，有没有调查过西定区的前鬼王？”
被问到的鬼王先是一愣，随后眉头紧蹙，认真回忆道：
“没见过，但是听说他死的时候，似乎还是个孩子，年纪大概...大概和蛸差不多...？”
此话一出，包括它自己都是察觉到了不妙。
“该死的，被摆了一道！他被怪人袭击是真，但没死，刚刚所用的离开这里的手段也是那些怪人的手段，他和怪人勾结在一起了！”
稳重鬼王下意识想起身离开这里，可它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其他鬼王也是挣扎着想起身，但身下的椅子把它们牢牢束缚住，甚至想稍稍挪动一下也做不到。
“有内鬼！”江新区鬼王青筋横亘在脸上，怒喝道。
别墅外，左子桓走向了阴影中正在十数个黑西装簇拥下，坐在椅子上和宋娴喝咖啡的姜礼。
“谈崩了？正好，我这边也准备好了，拖延到的时间刚刚好。”姜礼伸了个懒腰，大晚上的被叫起来，一直积攒的起床气看来有地方发泄了。
“你开的条件，正常鬼都不会答应吧？”
左子桓有些无奈，这在四个鬼王的眼里，就好比战俘在让它们投降。
姜礼耸耸肩：“不把条件开过分一点，逼迫它们掀桌子，我去哪割韭菜啊？”
“呃...”左子桓挠了挠脸：“其实是我掀的桌子。”
“没关系，都一样。”
姜礼大手一挥：“抛开事实不谈，肯定是它们的问题。
我知道你最讲道理了，肯定是它们不听我开出的条件，故意气你的。”
“对，就是这样。”左子桓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鬼王‘抛开事实不谈’会让他觉得厌恶和恶心，但是姜礼‘抛开事实不谈’，左子桓就觉得不愧是导师姜礼，当真是有一股王霸之气。
“好了，那就到了该动手的时候了，也不是没给过它们机会，但没想到不答应不说，竟然还想反抗，把你给气得掀了桌子，实在太过分了，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姜礼起身走出了阴影，来到别墅面前，在大门口挑衅似的取下身上的隐匿咒，冲注意到他的四个目眦欲裂的鬼王友善地挥挥手。
随后，姜礼轻轻跺脚，整个别墅四周升起了一座巨大的阵法，黑色的蝌蚪符文闪烁着神秘的光泽，散发出难言的气韵，更为可怕的是，阵法的不少关键节点部位，竟然还漂浮着画满符文的符咒。
姜礼转头看向左子桓和宋娴以及已经看愣了的一众黑西装。
“看好了，这就是我的初级奥义，呃...微波阵！”
姜礼一脸得意：
“今晚的宵夜是——叫花鬼王！”
随着姜礼话音落下，阵法开始发挥作用，符咒在阵法内飞速转动起来。
黑色的阵法逐渐散发出橙黄色的光芒，废弃别墅竟然随着阵法的启动，开始发生轻微的震颤。
姜礼看着阵法达到了自己的期望，一边满意地点头，一边开始解说。
“这招的灵感来源于微波炉，通过阵法和符咒结合让物质包括灵气怨气之类的能量发生震颤，虽然这招本身不产生热量，但是能让在阵法里的东西自己生热。
至于为什么叫叫花鬼王，那是因为外面是别墅嘛，就像一层泥包着烤。
等到别墅被微波阵融化之后，鬼王也就变成了数一数二的烧鸡，到时候就可以吃了。
你们看，开始融了，嗯，温度高了，得小火慢烤。”
姜礼说完，开始捣鼓起了阵法。
左子桓和宋娴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理解。
姜礼玩的越来越花了啊。
伴随着鬼王们痛苦的嘶吼，姜礼满脸兴奋。
就你们特么不让我睡觉是吧！
等到别墅开始坍塌，鬼王们再没有一点声响，姜礼才停止了阵法的运行，走进废墟，像是挖土豆似的刨出了一团竟然发生了液化的怨气结块。
怨气结块还冒着白气，让姜礼忍不住吹了吹气，让结块在双手间来回扑腾着。
“焦了...”姜礼可惜地摇摇头。
姜大厨对第一次亲自做宵夜的成果并不是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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