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顾清瞳从未听过言迟这般的语气声音, 明明是温热的气息,却让她五官都难受地皱起来。
下意识地想挣脱去寻些安全感,眼前却只能看见一片赤红之海。
偏偏这缎带上似乎还有点属于言迟的清香, 给这蒙眼什么也看不见的惊惧, 又增添了几分绮丽的缱绻缠绵。
但下巴的微疼也让她逐渐回过神来。
这才忽然意识到言迟这是已经入戏了,正在扮演着那个疯女人“宣清芸”。
等等……元静宇让她来试镜,却是和言迟所饰演的宣清芸对戏。
甚至言迟刚才还唤自己媚儿。
顾清瞳这回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所要试的传说中没有剧本的角色,不会正是《百媚生》的女二号贺灏媚吧?!
几乎是在回过神来的瞬间,她就强制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顾清瞳知道, 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元导此时肯定已经在监视屏前看自己的表现了。
若是在这般身临其境和言迟的引导下, 自己仍是没能入戏。
肯定就要让元导和言迟失望, 失去这最后的机会。
可自己连剧本都不知道, 如何能跟言迟对戏?
顾清瞳是努力派,基本每次都是靠着时间将角色吃透,这样才能应对试镜中的任何情况。
可以说极高的通过率背后都是努力和时间堆积起来的。
她克制住自己慌乱的心情,主动去记忆中寻找。
毕竟顾清瞳之前在准备宣瑶的剧本时,为了更好的理解宣瑶的动机和情绪,甚至已经将其他主要角色都研究了一遍,结合故事剧情梗概, 要还原这一段的大致剧情并不难。
此刻,自己是偷偷潜入这寝宫之中的, 应该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
而宣清芸的出现恰恰说明了这一切明显是她设下的圈套。
顾清瞳忽然想起来了, 这剧情是前面的一段。
贺灏媚第一次去勾引刺杀宣清芸时,不想早就被对方识破了,下场自然相当惨。
而宣清芸一方面留着她还有用, 一方面抱着点玩弄她的心态,便将贺囚于自己的宫殿中。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间,贺灏媚虚与委蛇,假装臣服于宣清芸,暂时缓和了她。
实际上却在背后偷偷和太子残党互通有无。
想要找到宣清芸残杀自己夫君的证据,为被禁足入狱的废太子洗刷冤屈。
毕竟,此时的先帝还没死,宣清芸也没有独揽大权,尚且有所顾忌。
正在计划一筹莫展之时,五皇子幼时的乳娘却找到了她,给她提供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原来当时杀害五皇子的刺客死侍身上除了携带的关键证据太子亲笔信以外,还有一个谁也不认识的标记。
因为无人认识,线索就此中断,便只定了太子残害手足的罪。
乳娘说自己为了帮五皇子复仇,也隐姓埋名在宣清芸身边潜伏已久,这才终于有些收获。
她知道了寝宫的下面有一处暗宫,甚至知道了如何进去。
若是能趁着宣清芸不在时潜入,定是能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好不容易在这噩梦一般的长公主府,终于有了和自己一样对抗宣清芸的人。
在对方出示了种种证据后,她终于相信了这个乳娘的话。
和太子党羽的线人制定了相当周密的计划后,准备趁着宣清芸一身男装代表病中的皇帝去国寺参加祭天之典的那天,潜进寝宫里寻找那传说中的暗宫。
结果不曾想到,这个乳娘根本就是宣清芸设下的圈套。
她从未相信过贺灏媚的假意臣服,不过是演演戏利用一番罢了。
目的就是以这个前五皇妃为诱饵,钓出藏在暗处的废太子残留党羽,一个不留地全部清理干净,不留任何祸患。
宣清芸比谁都懂得斩草除根的道理,却迟迟没有除掉贺灏媚这最大的祸患。
是还有其他用处,还是舍不得,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贺灏媚还不知道自己早已等不到那些说会来接应自己的同伙们了。
还按照原计划潜入寝宫去寻找,直接被根本没有离开的宣清芸抓住。
事到如今,贺灏媚也绝望了,知道早已暴露,那副虚与委蛇的面具自然也是摘了下来。
想到这里,顾清瞳已经能够将自己代入角色之中了,下意识地就去调整情绪。
此时的贺灏媚不应该是惊惧害怕的,因为早在之前,她就应该考虑过失败的后果,她根本不怕死,甚至求之不得。
只会因为自己被那背叛五皇子的乳娘骗而生气绝望,是知道计划已经失败后的不甘心和懊悔。
于是,刚刚突然被言迟掐住的恐惧和僵硬逐渐变为了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可悲自己的愚蠢和渺小,精心准备这么久的计划在宣清芸的瞬间就宣告着彻彻底底的失败。
她永远也不可能打败这个肆意欺侮凌辱自己的女人。
之前为了获取信任的隐忍和恶心的臣服,被迫用身体去取悦迎合对方,全都是白费功夫。
在宣清芸的眼里几乎和笑话没什么两样吧。
自此以后,即使宣清芸不杀她,也只会变本加厉地将她禁足在身边。
不管是位于顾清瞳身后的言迟还是坐在镜头面前看两位的元静宇,此时都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渐入佳境,显然是已经开始入戏了。
即使没有剧本,顾清瞳也知道了自己该说什么。
“……宣清芸,从始至终你都在看笑话?”
看不见眼前的情景,顾清瞳低头咬着牙,颤抖的声音一个一个字艰难吐露出来。
当直呼出她的名字时,贺灏媚就已经撕开了面具,露出了对她无尽的仇恨和不甘。
言迟也没有再说原著中的台词,也即兴回应着顾清瞳:
“怎么能把媚儿帮我这么大的忙说成是笑话呢?若不是你,那些人也不知何时才肯露出些马脚来。
一个个老狐狸呀,谨慎了一辈子,栽在了我们家媚儿的身上,你真不愧是有着惑主的本事呢。”
说着,言迟身上的情绪忽然又再次一转。
明明是夸奖,语气越到后面,越渗着阴冷潮湿一般。
宣清芸的确多疑,根本不会信这个跟自己有着深仇大恨的女人。
于是,她高高在上俯视着贺灏媚的背叛,等待着收网的时刻。
宣清芸早已在心中预演了无数遍,当真正看见那个女人摘下面具的嫌弃厌恶她的真面目时,心中再次翻涌起暴戾的发病也还是瞬间占据了主导。
背叛的确是她的底线,这个女人的背叛,尤其是这般。
明明达到了目的,为什么她没有半点开心?
完全可以将这个失去用处背叛她的女人就此处死,又为什么她宁愿缺席自己第一次祭天之典,也要亲自回来抓人?
言迟睁开的眼睛里再也不是从前那般冷漠。
无尽的暴怒后,是挣扎之色,情绪仿佛化成了有形之物,萦绕在她的身边,尽数向顾清瞳压了过去。
虽然自己时常并不能从日常种种中获得情绪的感知,但她却极为擅长模仿和表演,越是入戏,越真实的可怕,仿佛披戴上了角色的面具。
这是从小缺失情感的言迟为了不那么像一个异类,所学习的技能。
很多和言迟对戏过的人都说过,她是一个天才,但这种天才让人望尘莫及。
不仅很难被她带入戏,甚至永远会被她身上的情绪所压制到怯场害怕。
元静宇看见言迟的情绪再次深化后还吃了一惊,不由担心起顾清瞳能不能接住言迟的戏起来。
毕竟隔着屏幕的她都感觉到了煎熬。
不过想要将这部戏的精髓淋漓尽致地演出来,这种破茧成蝶的过程是必须的。
顾清瞳还是新人,恰好需要言迟这样的步步逼迫。
替她捏了一把汗后,元静宇也不心急,继续看着两人即兴表演。
但出乎意料的是,顾清瞳一旦沉浸于表演之中,是和现实分得很开的。
这得益于她的心大,而专心于一件事时总是心无旁骛。
即使被蒙上眼,她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言迟的情绪。
但此时的顾清瞳扮演着贺灏媚,倔强愤怒的她自然不会害怕半分言迟身上的暴戾偏执。
顾清瞳只唇色发白,意识到了宣清芸的话代表着什么,惊声问出了自己唯一关心的问题:“你把他们怎么了?!”
此刻,贺灏媚显然已经知道了宣清芸留着纵容自己通敌的原因,她正是被当成了诱饵。
她以为自己真的博得了宣清芸信任,那般愚蠢和自大,害了那么多信任她的臣子们,里面不乏有她所敬佩的长辈,童年的玩伴,以及为了帮助自己和夫君而奔波的恩人……
“怎么了?还能怎么,自然是以谋逆罪,替父皇收拾了这群奸臣。
毕竟这点小事怎么能叨扰圣上龙体呢?”
言迟慢条斯理道,可下一秒却用更为危险的声音伏在顾清瞳的耳畔说出了真话:
“媚儿,尝到了吗,这背叛的代价。”
说着,她掐住顾清瞳下巴的手指微动,那指尖指腹,肆无忌惮地攀上了她发白的唇,像以往一般撬开探入,真要她尝尝什么似的。
背叛,似乎是在说那些太子残党背叛皇帝。
但顾清瞳显然知道,她在说自己。
宣清芸太了解贺灏媚了,伤害她所在意的、无辜的人,比鞭挞她自己更加绝望。
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了,顾清瞳狠狠咬上了言迟纤长的手指,在那艺术品般白皙平整的肌肤上留下了一圈牙印。
她现在一无所有,只有将牙齿作为自己的武器,才能做出一点不痛不痒的反抗。
顾清瞳在情绪的渲染下,咬的那一口其实并不轻,但言迟却像是根本感知不到痛一般,嗤笑道:
“何时起,我竟不知,媚儿都敢咬主人了?”
似乎是耐心被耗尽了,言迟眼睛微眯,吐出两个字,终于露出她高高在上的态度来:“松口。”
顾清瞳不依,仍是死死咬着。
“你知晓我凡事都不喜欢说第二遍,今日那些人不过刚刚入狱,若你不松,明日就能在午时的市朝看见他们被满门抄斩了。”
从始至终,宣清芸都有太多方法逼迫贺灏媚。
仿佛自从她跳入这个火坑开始,就不可能出的去了。
顾清瞳浑身一震,终于怀着极其不甘松开了口。
“数数,这是媚儿今日第几次触怒我了?
背叛通敌,出言不逊,还意图咬伤我,你知晓这般犯上会有怎样惩罚的。”
边说着,言迟展开手背,慢慢欣赏上面一圈花纹般的小巧牙印,和上面沾染的湿意,眼底一片深红。
顾清瞳知道,惩罚便是囚住贺灏媚的那间地下室,里面有无数的器具。
在那些东西面前,贺灏媚的骄傲和自尊都会被瞬间击溃,而宣清芸最喜欢的就是细细品尝她的痛苦。
宣清芸每次带她进去前,还总喜欢蒙住她的双眼。
让她在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降临的恐惧下失控。
“哦,忘记告诉媚儿了,你一直在寻的暗宫,本就是囚住你的那间屋子,这不为人知的秘密,是不是很精彩?”
在敏锐的听觉下,顾清瞳忽然听见,言迟那边传来一点清脆的铁器碰撞声响。
下一秒,一个冰凉沉重的东西被箍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两只手就这么被锁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不仅如此,她感觉到言迟似乎挤入了自己两腿间。
她……她要假戏真做吗?!
这感知让顾清瞳几乎是瞬间从对戏中回过神来。
可不仅看不见眼前的言迟是什么表情,甚至于双手都被锁住。
一下急的什么都忘记了,不顾两人还在试镜,就露出怂包本性。
声音也迅速一软,带了点哭腔:“言迟,不、不要,我害怕……”
听到这句话,言迟的动作一顿,浑身的暴戾之气顷刻间退去。
眼前被遮挡的黑暗间,她的声音莫名格外让人安心:“没事了,不是真的。”
一边说着,先是将被锁在柱子上的手铐解开。
随后言迟的掌心又扶上她的头,两手一齐将那根绸缎解开,让顾清瞳恢复视线。
只见她终于重见光明的眼底是一片慌张和晶莹之色。
“我、我是不是搞砸了试镜……”一开口却是这般的问话,顾清瞳更难过了。
毕竟整个《百媚生》都少不了这般香艳的情节。
自己只是刚刚那种程度,就被吓得下意识叫出言迟的名字。
言迟只是道:“已经表现的很好了,后面慢慢适应借位就行。”
说着她朝后面的摄像机镜头淡淡道:“元导,今天就到这里吧。”
刚才情绪逐步渲染上升时,元静宇紧紧盯着监视屏,唯恐错过半点细节。
即使是在真正的片场,这种也是她不会去惊扰的,简直惊心动魄。
不管是言迟演绎出的宣清芸的暴戾和不自觉的在意,还是顾清瞳所饰演的贺灏媚倔强逞能中的绝望害怕,都几乎要将两位女主演活了似的。
但最让元静宇惊艳的是,两人的性张力的确是她所指导过的选角中最为强烈契合的。
甚至于即使没有那些香艳露骨的情节,两人的对话和互动都暗藏玄机。
和网上流行的一句话一般,仅仅一个眼神就能开车了。
不过最后的戛然而止让元静宇极为抓心挠肝,她虽然知道这对于刚演这些的顾清瞳来说还是太难了,还要慢慢学习适应,但还是恨不得现在就把两人抓去原地开机。
元静宇一个人在监视屏前,看着顾清瞳和言迟跟刚才演戏时截然不同的状态。
顾清瞳对言迟下意识的依赖,以及言迟悉心的安慰和举动都一一落入元静宇的眼中。
她心中忽然隐隐多了一点猜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两人的确是一对的呢?
元静宇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言迟是什么人?孤家寡人!
而且顾清瞳还是自己找来演《百媚生》的呢,之前言迟可是提都没向她提过一句!
想到这里,元静宇觉得言迟应该是和自己一样,被戏剧艺术强烈的感染力所震撼了。
要不就是,还没从宣清芸的角色抽出身来。
等她再次回过神来时,顾清瞳和言迟已经不在镜头里了。
而在元静宇看不见的镜头死角。
顾清瞳看向言迟,非常执着地问道:“是不是你让我走后门了!元导怎么会突然让我来试镜女二号?”
“不是我,是元静宇的主意,她在综艺上看见你以后,一下被激发了灵感,觉得你应该会很适合贺灏媚,我只需要说同意或反对。”
言迟边说着,边相当自然地抓住顾清瞳的手,将袖子往上拉了拉,细细检查起她的手腕有没有被那道具手铐锢红。
“……啊?还有这样的事吗?”
顾清瞳怎么觉得言迟在唬自己,将信将疑:“那你们骗我来试镜女三号做什么?”
“怕你不愿意和我出演同性片,就先这样把你骗过来。
而且元静宇想看看你的临场发挥能力。”
确定她娇柔的皮肤没事,言迟也没放手,目光落在自己手指间,眼神里却出现了点深色。
她忽然想起来刚才顾清瞳即兴发挥,咬她手指的事了。
也好喜欢哦。
被那颗颗小巧洁白的牙齿咬上,留下一圈独一无二的标记,就好像自己成了她的东西似的。
看见言迟忽然不出声了,顾清瞳不知怎么,下意识地就嗅到了点危险的气息。
“怎……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话音刚落,顾清瞳眼睁睁就看着言迟将还残留自己牙印的手指贴于唇边,沿着齿痕舔了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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