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京市商贸中心最高的大厦华商集团,立在整个城市中央。
一场压抑的会议结束。
运营总监商时卿踩着高跟鞋,步伐急而不失优雅地追去前面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淮舟,稍等下。”
商淮舟闻声顿步。
商时卿步子随之缓了下来,她轻缓了下气息,开口,“淮舟,流入市场一批的芯片已经全部追溯回来。”商时卿顿了一秒,精美的下巴微扬,“培养一批研究员不容易,全体连坐责任多少重了些,你考虑下?”
片刻,商淮舟转过身,他极淡的视线看向商时卿,硬朗的眉间尽显清冷,他的目光微沉,语气很淡,“商总监作为集团的资深管理者,不应该提这种问题。”
“”商时卿红唇微动,一个字没说出来,她明白不该啊。客户信息被泄露虽没酿成大错,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但都触碰了一个行业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只是,全体连坐,她犯愁呀,又要开始猎人了。
单单只是猎人还好说,关键是商淮舟要求太高,第一学府的科研生都不一定能入他眼。
商时卿头疼地揉了揉精致的鼻梁。
商淮舟推开办公室门,一个扎着脏脏辫的俏皮女孩怀里抱一堆零食,还不成样的半躺在沙发上。
商落在看到商淮舟进来后,立马从沙发上起来,拍了拍被她压踏的真皮沙发,又抽了一张纸擦了一遍,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零食碎末。
商淮舟瞥女孩一眼,径直走向办公桌后坐下,“来我这里做什么,家里的地方不够你躺了?”
商落双手卷在身后,鸭子走路似的挪到商淮舟身旁,双手扒在他的椅子把手上,嘻嘻笑,“三哥,别介样严肃嘛。嘿嘿,我来当然有大事情呀。”
商淮舟瞥商落一眼,“好好说话。”
“”商落手背去后背,清了清嗓子,“老爷子不同意你跟明家联姻呗,我好心给你通个气,你少凶我。”商落在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主,最怕她这个堂哥,没人性。
商淮舟翻开一份文件阅览,嗓音淡漠,“我的决定,老爷子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
商落就知道是这样的答案,她瘪瘪嘴,怂怂地说,“话虽没错,三哥,你还是回去看一眼吧。老爷子这次是动真格的,场面挺大的。还特意派我过来看刺探军情。”
商淮舟从文件中缓缓抬头,清冷的眸子瞧着商落,“派你这种随便都能策反的人来‘刺探军情’,看来老爷子是真没人可用了。”
“”商落委屈吧啦,什么叫‘随便都能策反的人’!她很忠诚好吗!
“说吧,老爷子原话是什么。”商淮舟换了一份文件。
商落咬了咬唇,怯怯地说,“额爷爷的原话,让你麻溜点滚回去。”商落说完拔腿跑掉,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商淮舟办公室,生怕被抓回来挨揍似的。
“”商淮舟。
近凌晨,应酬结束,商淮舟驾驶着他那辆大越野车,穿过亭廊湖进入商家大院。
老宅的灯火通明,商淮舟的西装外套被随手搭在小臂上,长步平缓地走向别墅,输入密码进入别墅内,将车钥匙放在钥匙托盘里。
佣人早已备好拖鞋,在一旁等候。
商淮舟换好鞋,迈着长腿从玄关长廊进客厅,一群长辈齐刷刷地看过来,三堂会审不过如此。
商淮舟很自觉地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一只长腿自然而然地搭在另一只长腿上,环视一圈,眉尾上挑,“爷爷,大晚上这一屋子准备开座谈会?”
主位上的商老爷子脸色严肃,“你就尽情装蒜吧。落落没跟你打招呼?”
商淮舟没作声,手里一份文件搁在老爷子跟前。
商老爷子不用看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完全无视。
其他长辈挺好奇的,伸长脖子看,是份合同。
未来十年明家的芯片技术选优合同。
明家就一独女,意思很明显。
商老爷子并不喜欢商淮舟这种活法,精于算计,“我们商家还没沦落到需要你联姻来巩固利益的地步。”
商淮舟单手支头,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完美无可挑剔的脸颊线,长眸里的视线打在文件上很沉,他的嗓音却很淡,“是不需要,我一向喜欢锦上添花。”
“”
用联姻来锦上添花?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说出来的话?
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崇尚恋爱自由,结婚自由?最讨厌联姻什么的吗?
怎么到商淮舟一切都反着来,每天在家一板一眼,谁见到他不都得捏一把汗。
商老爷子一口气憋心里,哼了声,“我还能活到现在是老天的恩赐,大自然的奇迹。”
商淮舟抿了一口茶,眸底划着清冷的笑意,“老爷子您能有这副硬朗的身体,你首要感谢您有个好医生,其次有个好环境。”
“”老爷子脸色铁青,气得已经不想讲话。
商时卿赶忙打圆场,“老爷子别气、别气。淮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他有自己的主见,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需要什么。”
“他有主见个什么?”商老爷子恶狠狠瞪了商淮舟几眼。
公司这些年在他手上,蒸蒸日上是没错,可都长成什么样子了?早知道他会是这么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当初就不该让他接手商家产业,就该一脚把他踹部队去。
“他知道什么喜欢?”老爷子越想越气。
“婚姻又不是儿戏,结婚是用来过日子的,不是用来换取等同利益。在前线打拼一天,回到家里需要的是一个温暖的港湾,而不是继续面对算计和利益!一点都不会想。”
“明家是什么人,一群豺狼虎豹。明家人到家里来了,还能安生。”
老爷子又嫌弃又生气,一口气说了很多。
商淮舟抬手神情淡漠地解开衬衫袖口的碎钻纽扣,不慢不紧地将袖子卷至小臂,之后接过佣人煮茶的活,不疾不徐煮茶,耐性极好地让老爷子一次性说完。
他才淡笑道,“老爷子您一大把年纪了,气性小一些。一个企业想要进步发展,不跟豺狼虎豹合作,要和一群羊共舞?想想也不可能的,爷爷您说是也不是?”
商老爷子没什么好眼神的瞥商淮舟一眼,哼,表面一副温雅和善好讲话的状态,实则说得都是一些能气死人的话,他冷冷地说,“你们听听,这说得都是什么话?”
各位长辈纷纷低下头,都不做声,都太了解了商淮舟。
商老爷子是从上面退下来的,商家经商是从商淮舟父辈开始的,在父辈手里平稳发展,没什么突破,各种原由导致公司摇摇欲坠。
商淮舟从十八岁开始接管公司,在几年时间内已经做成了国内外数一数二的科技企业。
商界多少前辈都不是他对手,都在他手里栽过跟头。
不少同行在各种场合看到商老爷子都会专程过来请安,话里话外没几个说商淮舟的好,言语隐晦地让老爷子说道说道,不能一个人独占鳌头,给大家一条活路。
商老爷子哪管得住他,专制独行的夜豹子。
商淮舟修长的手指赏玩着古玩茶杯,将古玩茶杯拿在手里要稳不稳的。
商老爷子心脏骤然加速,小兔崽子真会拿捏他的痛处。
直到古玩茶杯被商淮舟放下,商老爷子的心才跟着落地,对商淮舟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更是讨厌至极,哼声,恶狠狠地憋出一句话,“我看你是狼狈为奸!”
商淮舟弯身扶袖,沏了一杯煮好的茶,恭敬地递了一杯孝敬老爷子,顺便纠正道:“老爷子,成语可以用不能乱用,那叫合作共赢。”
“”
这茶,商老爷子瞬间不想喝了,烫嘴。
商老爷子放下了茶杯,不想跟他多说话,多说一句能少活一年。
抬头瞧他一眼,“前几天跟你讲的话,你有没有往心里搁?”
商淮舟没什么情绪,长腿舒展,“嗯,我不同意。”
商老爷子跺了跺手杖,咬牙切齿地瞪了商淮舟一眼,“你很行!你要敢让明家人进我们商家户口,再好的环境和医生也抢救不了我!”
“”商淮舟。
商老爷子不指望他能有个什么正经反应,反正是个没心没肺的。商老爷子冷着脸起身,瞥了他一眼,又一眼。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积满了火力。
商淮舟淡然地喝着清茶,并没有因商老爷子那几眼而陷入深思。
他高大的身躯靠在沙发背上,长腿交叠,修长的指腹轻轻地剐蹭着杯壁,清冷的眼神定格在空无的地方,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
夜晚,商淮舟的书房门被敲响,他应了声,商时卿推门进来。
“姑姑,还不睡?”商淮舟从文件中抬了抬眼皮。
商时卿洗了澡,头发还没干,她抓了抓利落的齐肩短发,美眸瞧他一眼,“还知道我是你姑姑,平时在公司怼我的时候,没见你手下留情。”
商淮舟眉尾挑高了下,不表态。
商时卿是商老爷子的老来得女。
年龄上不会比商淮舟大多少,平常和商淮舟算走得近的。
商时卿轻松自在地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向忙碌的商淮舟,“爷爷提的那位姑娘是姜姜,你呀拧个什么劲。”
商时卿瞧商淮舟没什么反应,她好看的眼角微挑,“淮舟你还记得她吧?姜姜呀,她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你们还一起上过学。”
差不多有三年时间,两人关系挺和谐的。
后来,姜姜被姜老接走,一晃八年没见,小时候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肯定更漂亮了。
商时卿的话抛出去,如石沉大海,没任何反应,只有他钢笔签字的沙沙声。
商时卿不指望商淮舟能回她个什么,于是,换了一种方式问,“难道真喜欢明家姑娘?”
商淮舟眼皮跳了下,谈什么喜欢,明家大小姐长什么样他都没见过,是方是圆是扁高的矮的胖的他都不清楚,谈什么喜欢?
商时卿见商淮舟毫无波澜的状态,不见得喜欢,她侄子一步步都在计划之内的人,怕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吧?
她扯了个笑,摊手,“怎么说,婚后生活都是你自己过。你自己考虑好,你一向有主见,我们不逼你。”主要是逼不了。
商淮舟慢条斯理地拧好钢笔,放进笔筒中,抬头看商时卿一眼:“姑姑有空操心我的事,还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嫁出去。”
“”商淮舟的嗓音很淡,伤害点高达一百倍,商时卿看了商淮舟一眼又一眼,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起身骄傲地离开,顺便在心里刀了句:活该单身。
商时卿出去后,商淮舟审核了几份文件,剩余没审阅完的文件被他放在一边,他压了压眉心减少疲惫。
一会,他起身走到身后的一壁书架,从左到右的第五排前停下,他弯身,在最下一格,取出一个有年代感的木盒子。
商淮舟打开抽屉,是他跟姜梨的照片,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合照挺多的,只是,大部分都是惨不忍睹的画面。
姜梨那时候初一,他高二,她比他矮很多,还非要挤在一起拍照。
他整洁的衬衫都被她弄皱。
说她一句重话,她就委屈地撅撅嘴,模样可怜巴巴的,小眼神里却透着不服输的倔强。
然后还是执意要挤在他身边拍照,还很不服气地踩在他的鞋背上,眼里还挂着没干的泪珠,洋洋得意地扬着小脸。镜头下的小姑娘娇儿吧唧的,却很不服气,眼中噙着的泪珠就跟点缀星光似的,灿烂璀璨。
商淮舟有姜梨现在使用的电话号码,是前几天老爷子给他的,他顺藤摸瓜找到她的微信。
头像是一只咧嘴笑的大猩猩。
猴子——
商淮舟没什么表情地轻笑了下,果然还是当初的样子。
他点添加微信瞥了一眼手机号码,发现自己输错了一个数字,他蹙了蹙眉,又重新输了一遍。
这次首先看到了姜梨的微信名:
【不吃生姜的姜姜】
看名字百分百对了。
微信头像是她跳舞时的一个侧影,在轻纱朦胧中,身姿曼妙,凹凸有致。
迷人眼。
姜梨收到商淮舟的第一条消息,是在某一天上午,她刚从外面回来。
她身后一大车物件,瓶瓶罐罐,好的坏的名贵的残缺不堪的,各种装饰品摆件都有。
姜梨从小就爱捣鼓这些,算是个古玩爱好者。她这个古玩爱好者和其他古玩爱好者有所不同,其他古玩者,只单纯看古玩的年代和收藏价值。
她很随意,值钱的也有不少,更喜欢有趣的物件,不看年份,不看价值,仅凭喜欢和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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