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商淮舟这条消息发出去，就跟没发没区别，并没得到回复。

        他还有会要开，只能带上私人手机和电脑去会议室。

        会议期间，商淮舟时不时地瞥手机，始终没回应。

        他关掉手机，搁一旁。

        ——

        傍晚，商家老宅外的湖面很平静，偶有飞虫掠过湖面，溅起一圈圈涟漪。

        商淮舟穿过院外长廊，手掌在门口的显示屏上贴了贴，‘滴’一声，气派的实木大门缓缓打开，他迈步进宅内，远远就听见老爷子阵阵笑声。

        很难得。

        商淮舟将搭在臂弯的外套递给一旁的佣人。他穿过玄关，三两个佣人跟他问好。

        老爷子面前的茶几上摆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里面摆放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分国界。

        老爷子什么时候玩起这些没经过市场打磨的原物件？

        商淮舟抱着纳闷又好奇的心态，双手抄兜地走到老爷子旁边，稍微弯身端详一遍，还有些还是很难得的好东西，其中那副被老爷子爱不释手的陶质象棋，有些年代，中国市场不好淘，送礼物的人很用心。

        必然不会是老爷子的学生后辈孝敬他的，老爷子不会收学生们这么贵重的礼物。

        商淮舟身材高大挺拔，很难让人忽视，商老爷子勉强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和管家继续讨论物件，放大镜研究手里的玩意儿。

        管家在一旁夸奖送礼物的人，费心了。

        老爷子那是一个得意，还不忘斜商淮舟一眼，“是啊，不像某些人没心没肺。”

        商淮舟怎么会听不出老爷子话里藏得骂他的意思，他就随便听听。

        老爷子一句话怼下去，商淮舟还没借口还嘴。老爷子难得占上风，心里爽快，和旁边的管家有说有笑，压根没理他的意思。

        老爷子摆脸色给他看的待遇，商淮舟早已习惯，没所谓地迈着步子上楼，另一手握住另一只手腕，漫不经心地解衬衫纽扣。

        “姜姜，你去过这么多地方呀，太棒了吧！我连京市以外的地方都没怎么去，我好崇拜你！”

        商淮舟上楼后穿过长长的走廊，到了书房前，骤然顿步，解纽扣的动作停顿，只因商落口中的‘姜姜’两字。

        商淮舟转过头，深色的目光投向阳光房内。

        夏天的日头比较长，哪怕傍晚，阳光依旧，只是比起白天的烈日当空，此时光照投射出的光线相当柔和。

        复古的沙发上坐着一位五官精致的女孩，她微微垂着眸子，微卷的长发很随意地散在她身着的法式复古长裙上，她手里拿一卷类似羊皮卷的古老地图，半开半合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缓慢的展开羊皮卷，动作小心翼翼又优雅。

        她指尖涂了裸色的指甲油，粉嫩的指尖轻轻描绘在深棕的羊皮卷上，几缕光束从整面落地窗斜斜而来，洒在她的身上，周身都被镀了一层朦胧的余晖，颗颗饱满的手指灵动好看，涂了指甲油的手指在丝丝光照下晶莹剔透，细腻又有光泽。

        商落问了很多问题，姜梨等她问完，她点点下巴，思考一瞬，一一作答。

        姜梨的声线轻轻柔柔的，宛如婉转的曲子动听又让人能静下心来。

        她一颦一笑柔和又明媚，像一幅极美的美人画。

        尽管这样的姜梨很难将当初那个跳脱的女孩联想到一起，商淮舟却能轻而易举地认出她就是当初缠在他身边，拍照总爱踩在他鞋背上；走路总在他后面踩他影子；笑容还是那么明媚的小姑娘，还是那只喜欢在他面前张扬舞爪的小奶猫。

        所以，那个后天才会来京市的人此刻就在他家中，还有说有笑的？

        商淮舟清冷的眉间不自觉地拢了下，内心有股不满意的气流横生。

        姜梨不知道跟商落讲了什么有趣的事，商落笑得没什么形象，姜梨则是温吞淡笑。

        商落不经意间扭头就瞧见商淮舟站在门口，她眸色划过惊讶，声音清脆地喊出声，“诶，三哥？”

        商淮舟有种偷窥被抓包，神色微微一滞后，视线淡定从容地从那抹明艳的身影上收回，且若无其事的点下颚，又若无其事地迈出长腿进来。

        姜梨闻声，扭过头，柔和的眸光顺着商落的声音看过去。

        商淮舟站在阳光房外，他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衫裹着有型的身材，衬衫纽扣直至扣至顶端，严丝合缝中透着一丝不苟的严谨和清沉。

        和姜梨印象中的商淮舟还是有很大的偏颇，少时的商淮舟好看、高冷，难猜的眸中偶尔还有一丝可捕捉的余温。

        现在的商淮舟毫无温度可言，英俊的五官轮廓深邃立体，深褐色的瞳眸中除了凛冽很难再看出有什么情绪。

        他的性子更内敛、沉稳了，好像也更冷淡了，给人的感觉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尖锐和暗芒。

        还是能第一眼认出。

        姜梨转即温吞一笑，跟他打招呼。

        商淮舟完美的下颌线紧绷，视线从她温和淡笑中抽离，长步径直地往阳光房内置的书房走去。

        商落撇撇嘴小声说，“姜姜，我三哥就是这样，别理他。”

        姜梨笑了下，没往心里放，她印象中的商淮舟一直是这样，怪不好相处的。

        商淮舟不知道在找什么书籍，总之一直在阅览，取出一本又放下，再继续寻找，周而复始。

        商落小跑过去，隔着镂空的书架，直勾勾盯着对面认真又严肃的商淮舟，两只小爪子扒拉在书架上，乖巧地眨眨眼，“三哥，你还记得姜姜吗？她小时候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耶。”

        商淮舟的专注力似乎都在书本上，隔了会，淡声回，“我记性还没差到那个地步。”说完，他特意抬眼，长眸的视线透过镂空的书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姜梨后，又补了一句：“不过，没什么印象了。”

        “”

        姜梨听到商淮舟冷冷的话，她划着地图的指尖微颤了下，纯属被他的话惊讶到。

        前两天才微信她，现在说没印象？

        真善变。

        行吧。

        没印象就没印象吧，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商落撅了撅嘴，怎么会没印象，她一丢丢都不信，要想她三哥是出了名的好记性。

        怎么都觉得她三哥太无趣了。

        不问他了。

        她折身回来，趴在椅子边缘，偏着头继续追问姜梨那些新奇又好玩的事。

        商淮舟找了半天也不知道找个什么书，耳边都是两个女孩细微的声音，那个柔柔和和美妙动人的声音，一丝丝牵着他的心脏，让他静不下心来。

        之后，他随便拿了一本出去。

        商落冲他挺拔的后背吐舌头，做鬼脸。

        姜梨好笑，用手中的卷起来的羊皮地图，轻敲了下头商落的额头。

        晚饭时间，姜梨没料到会有这么隆重，商家的几位长辈都回来了。

        女士坐在老爷子右手边，她被安排到商淮舟对面。

        姜梨眼尾的余光不小心和商淮舟视线撞在一起，他投来的目光淡而有压迫。

        她总觉得商淮舟对她似乎很不满，她思索着没什么地方得罪过他吧？

        商时卿在姜梨身边落座，扬着下巴打量她一会，比文艺团的宣传照更漂亮，唇角勾出一个明媚的笑意，“姜姜，多年不见，太漂亮了，还记得我吧？”

        姜梨思绪牵回，声音温和答，“小姑姑您更漂亮。”

        商时卿是老爷子最小的女儿，只比商淮舟大一岁，是商老爷子现任妻子生的，老年得女，十分疼爱。

        姜梨住在商家的那段时间，商时卿虽然在国外念书，很少在家里。她们接触不多，但商时卿对她很好，她随商淮舟喊她小姑姑。

        一顿饭下来还算和谐，只是老爷子偶尔呛商淮舟几句，一向开口就能气死个人的商淮舟出奇的好脾气，全程默不吭声。

        晚饭结束，一行长辈还有事先离开老宅，老爷子几位小辈坐沙发区聊天。

        商老爷子对姜梨送的东西，爱不释手。

        尤其是那副象棋，连连叫好。

        姜梨把修复完善的物件都给商老爷子介绍了一遍。

        她的声音很好听，悠然婉转。

        在商淮舟听来是更奶更苏了。

        商淮舟听着姜梨仔细地介绍那些物件，有依有据。

        几年不见，小姑娘本事涨了不少啊。

        提到这些物件，她眸子里都跟住满了璀璨的星光一般。

        就这么喜欢这些玩意儿？

        商时卿要外出，换了一身衣服从楼上下来，正好听到姜梨介绍这些，她听了会，头头是道，有种古往今来的感觉，“姜姜，我要没记错的话，你小时候好像就挺喜欢搜罗这些物件资料。”

        姜梨大方回应，“一直喜欢。还要感谢姑姑当时给我的那本相关的典藏书籍，非常好。”专门辨认物件真假和年份，帮助她很多，至今都还在用。

        典藏书籍？

        商时卿仔细想了下，确有其事。

        不过，那不是商淮舟让她给的么？

        商时卿看了一眼，没什么情绪变化的商淮舟，垂眸一笑，“姜姜这么专一，小时候喜欢的人，长大后是不是还喜欢呀？”

        姜梨没深想。

        于是答，“小时候喜欢，长大肯定也不讨厌。”这是实话，没人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

        商时卿听了姜梨这个回答，眉尾冲商淮舟挑了下，商淮舟神色淡淡的，没什么格外的表情。商时卿无声地笑了下，然后跟老爷子说了声，晚上有约出去一趟挥挥手就走了。

        专一么？

        商淮舟卷着星星点点笑意的俊脸沉了下。

        他才不信。

        商老爷子听完姜梨的介绍，欢喜不已，又将人拉在身边坐下，好一阵赞扬。

        姜梨都被商老爷子表扬得不好意思了，汗颜道，“我不是很精通，跟在老前辈们身后瞎捣鼓，这些都是听他们讲的，记下来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你呀就别谦虚了。”商老爷子指了指茶几上的那些物件，“这些个都是好物件啊，不容易到手。”

        “这些呀，都是一些没来得及修复的物件，只能这样给您捎过来了。”姜梨知道商老爷子和她一样，有这个爱好，很享受自己修复物件的兴趣。她将自己的和几套客人预订修复了，剩余的故意没修复的都带来给商老爷子了。

        “有心了。”商老爷子岂会不知姜梨的用意，这话怎么听怎么心里舒服，这小姑娘从小就会讨人欢喜，长大了，更讨人喜欢。

        商老爷子余光瞥着商淮舟，“淮舟，你说说看，姜姜的眼光怎么啊？”

        姜梨不指望被他表扬。

        她在商家那三年，经常被他气到跳脚。

        这些年她算是修身养性了不少，不至于再被他气到。

        商淮舟被点名，他直了直身体，飘离的思绪拉回，他回来的时候仔细观摩过，大概了解这些东西的性质，他清冷的视线在那些物件上粗略地扫了一眼，如实赞赏，“是挺难得。看成色和工艺至少几百年历史。”

        这些不是寻常的物件，姜梨费了不少心思，辗转多次才到她手中。

        不过，被商淮舟夸奖，她莫名的自豪，毕竟他只会损她，自豪之后又觉得头皮发紧。

        商老爷子睐商淮舟一眼，“你小子终于说了句人话。”

        “”商淮舟。

        商老爷子哪里会不知道这些都是难得的好物件，姜梨上心了。

        再看看自己这么个没心的孙子。

        他都在心里嫌弃，姜梨这么一个好姑娘，跟他这个没心没肺的孙子凑成一对，怎么说都有点坑她了。

        要不是私心作祟，他真舍不得将这么好一个姑娘送入这个不知好歹的狼崽子口中。

        虽说他极力想撮合两只小的，当时还用一盘棋坑了姜老头，堵得姜老头不想承认都不行。

        但他和姜老头之间订过君子协议。

        他们只负责牵线，一切以孩子们的意愿为准，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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