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机械城邦（终章下）
祈无渊微微挑眉, 有些惊讶于高塔态度的变化。
高塔的这些问题……说实话，祈无渊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怎么知道自己这次抽到的身份卡是怎么失踪的？
祈无渊面上不显，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表现出来。
他偏了偏头，没有理会胸口暴露出来的伤口, 毫不留情地说：“为什么要回来。”
高塔听得一愣, 祈无渊稍微想了一下, 直接把高塔代入成自己在进入第四世界之前随手做的一些小玩意。
祈无渊捣鼓的东西可多了, 除了折腾出一个玉愧外, 还有很多奇怪的物件，其中不乏自身产生了意识或者被什么奇怪生物占据的东西。
他能顺手找到的, 在从祈家搬出来的时候就搜罗进自己的店里了，诸如什么纸扎纸人、牌位香火，凶肆铺子里多的是这些奇怪玩意。
更多的则是祈无渊偷偷外出的时候，随手做出来解闷的东西, 之后也就没带回去，放生到没有人烟的深山老林里等它们自己意识消散。
如果把高塔当做这些被他随手扔下的小玩意的话, 祈无渊倒是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他对高塔说：“你做的这些我都不在乎。”
一个可以把自己的心脏都替换成机械产物、随手以自己为蓝本创造出一段数据的创造者, 又怎么会在意高塔做出来的新世界。
“你可能误会什么了。”
祈无渊吐露出自己的想法：“我想离开于是就离开了, 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也就随意回来。”
似乎还嫌激怒得不够厉害, 他对高塔继续说：“但这次重新进入这里也只是一个巧合。”
“我原本并没有重新返回这个世界的想法。”
冷淡的话语里, 一字一句都透露着不在乎。
他的主人, 并不在乎。
所有的漫长等待都成了笑话, 是没有意义的存在。
悬浮在高塔半空中意义不明的代码突然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各种精密设备也跟着晃动起来，高塔内的一切显然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表现出了被祈无渊吐露出来的无情语言的动摇。
高塔入侵了郁北的身体后站在原地, 他低着头, 塔内的一切建筑晃荡了一会后, 高塔忽然抬起头。
“不。”
高塔冷漠地看着祈无渊：“你不是他。”
金色眼眸里快速流转着计算分析的数据，高塔看着祈无渊，极力否认着祈无渊的身份。
“我没有错。”
高塔冷笑出声，对自己的想法越发肯定，他看着祈无渊：“是你错了，你变得不像自己了。”
整个塔内没有平静多久又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高塔继续说：“你不是我的主人。”
在他接近痴迷的描述里，一个冷静却又疯狂的科学家形象跃然于高塔的言语间。
“人类愚昧无知，所有的科技进步都是最顶尖的那一小簇人推动的，凭什么这种进步要运用到那群愚蠢的人类大众上？”
“明明只要放弃这些普通人类，筛选出各个领域最顶尖的存在，人类的科技就可以大踏步似的进步，为什么还要去管那些蠢货？”
高塔提出的问题正是在机械革命前，一小部分顶端科学家在探讨的问题。
过多的人口浪费了大量资源，这些人甚至还要用“人道主义”的借口阻止他们的部分实验，导致这个世界的科学进步迟缓，这一小部分科学家早就不满了。
祈无渊作为当时最厉害的天才、站在人类智慧顶端的存在，在其中又是起到至关重要的存在。
高塔盯着祈无渊，质问道：“当时是你亲自开启了机械革命，是你告诉我普通人类没有活下去的资格，浪费资源的存在应该全部屠杀。”
屠戮到最后，祈无渊植入高塔的程序自动进行了多次更新，早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一套算法。
人类只需要被驱赶到荒原一角当做储备资源苟延残喘就可以了，城内有机械人扮演着穷人、富人……各种阶级、各种职业全部都体现了出来，他们有了自己的意识，按照高塔的想法，颓靡、享受着生活，形成了一个看起来无比真实的世界，却又从不重视机械人的精神面貌，等到危机真正来临的时候，就可以统一行动，方便了高塔。
“这难道不是主人曾经最期待的完美世界吗？”
高塔歪了歪头，闪烁着金色流光的眼睛里带着不理解。
祈无渊点了点头，对着高塔说：“自助进化很完美的程序。”
高塔不明白祈无渊话里的意思，他愣了一下。
祈无渊接着说：“所以是因为我离开后，你才生气了吗？”
所以才会……发疯？
合理，非常合理。
祈无渊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程序更新很有意思。”
祈无渊全然没有理会高塔话里的事情，注意到的重点全部偏离了高塔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
高塔被祈无渊的话语激怒。
又是这样。
总是这样。
高塔从很久之前被制作出来开始，接触到的自己的创造者就是这样。
重点和其他人永远不同，别人都以为高塔是祈无渊最好的杰作，只有高塔自己知道，他不过就是祈无渊随手创造出来的一个小玩意罢了。
其他自诩人类顶尖科学家的蠢货都比不上他的主人。
能让高塔始终这么认为，是因为他知道祈无渊总是会在各种各样的世界之间穿梭。
高塔就算是作为一个被随手制作出来的强人工智能又算得了什么，他的主人可是有穿梭不同世界的能力。
所以那些人类都被高塔杀掉了。
高塔觉得他们这群井底之蛙是不会有自己的主人厉害的。
厉害到……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对他的主人来说都只是一个暂时的过客，甚至从来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高塔的情绪起伏很大，确认了祈无渊的身份就是自己的创造者之后，高塔的一切数据、算法全部都围绕着祈无渊的一举一动展开，实在是无法接受祈无渊的态度。
嘴上说的“不承认”都是自欺欺人的话语。
他对着祈无渊说：“我研究出来了。”
塔内的一切设备全部重新平息下来，只是代码上散发出来的微光要比之前弱了很多，似乎什么东西已经暗淡了下来。
高塔看着祈无渊，眼里也只有祈无渊，他最后不死心地说了一遍。
“生物机械的更进一步结果我研究出来了。”
“结合了特殊能力的人类和纯粹科技力量寻找出来的共同点。”
高塔对着祈无渊说话间，言语里带着几分骄傲。
他和一个除了自己的主人外，唯一能够高看几分的人类一起合作、进行实验，目前已经研究出来了一些结果。
他就不相信祈无渊会对这个不感兴趣。
既然祈无渊不感兴趣，那么机械城邦里所有颓靡、真实的景色对高塔来说都无所谓。
他继续对着祈无渊说：“想知道这些结果吗？”
自负又自卑。
敏感又渴望得到关注。
这才是高塔的本来面目。
祈无渊为这种真相嗤笑一声，伸手点到被高塔占据意识的身体的额头上。
他说：“不，我早就知道了。”
祈无渊这句话并不是顺着自己扮演的身份卡说下去的。
他确实一直都知道玄学和科学尽头是一种统一的形态。
不只是祈无渊，这个话题一直以来都是现实世界热议的一个东西。
高塔的研究对祈无渊来说有参考价值，但不是必要的存在。
就算是祈无渊想知道，也可以直接在高塔摧毁掉这些资料前拿到资料。
他的目光越过高塔，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郁北和始终躲在他身后的阿德拉。
郁北和晏苍共用了一个壳子后，两个人的气质发生了一种更加奇妙的综合，尽管郁北还没有融合副本里的这块碎片，但是他现在看上去和晏苍似乎相处得非常不错。
他们是了解高塔的。
不然不会默契地和祈无渊配合着上演了一出假死戏码来“调戏”高塔。
祈无渊的手指触碰到高塔的额头时，一缕浓郁的阴气猝不及防地从高塔的额头进入了体内，一路破坏了机械人的所有硬件。
郁北无奈地笑了笑，看着原本应该是自己的身体被祈无渊就这样尽数毁掉。
高塔察觉到了祈无渊的举动，却任由他继续这么做。
从祈无渊的动作，高塔就看出来了他的拒绝。
他无声地拒绝了高塔的所有努力，始终认为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是啊。
这才是主人的性格。
如果真的找到了让他在意的东西，那才不是真正的主人，而是……随意编造出这个身份的违和者。
他从以前就知道有不少人都在一种奇怪的力量支持下冒充过自己的主人。
那些人在不同的世界冒充着主人曾经心血来潮展露出来的身份。
一点都不像，全部都是冒牌货。
还好他在和其他世界一样经历冒牌货的折磨前，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就这样死掉，似乎也还不错？
高塔终于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直到最后一刻，他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祈无渊，没有暴动，没有攻击，就这样沉沉地睡去。
这个副本和其他的副本自始至终都透露着不一样的色彩。
过程胆战心惊，结局的boss却屈服于祈无渊的演技。
不，与其说这个场面过于平淡，不如说正是因为高塔面对的人是祈无渊才显得格外不同。
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高塔用自己的创造者当做理由，偏执地构筑了一个只为打造的世界。
高塔内的所有程序失去运转的动力，高耸入云的塔内一切的设备开始摇摇欲坠，失去了意识操纵的一整个建筑物，已经开始透露出要倒塌的风险。
阮小小这个时候眼疾手快，她走到阮利的身边砸开了培养罐。
没有高塔的操纵后，这些培养罐的打开重新变得安全。
玩家的身体素质惊人，重新感受到新鲜的空气，被阮小小搀扶着的阮利很快就恢复过来。
系统的提示音在阮小小的脑中响起。
【恭喜你救下[特殊人员]1，奖励已叠加】
【注：将[特殊人员]彻底安全救出后，会有特殊奖励产生。】
玉愧和蒲梦小队的人有样学样也纷纷撬开了培养罐，果然也听到了对应的系统提示音。
只不过玉愧的所有奖励都叠加到了祈无渊身上。
为了让祈无渊获得更多奖励，玉愧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他的兴致肉眼可见地高涨起来。
五个人很快就将被关押在培养皿里的人类解救出来。
蒲梦和江子墨各自都搀扶着两个被救下来的人，蒲梦喊了一声：“宋瑜。”
宋瑜知道蒲梦的意思，他二话不说拿出一个削笔刀——配合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学生了。
谁知，下一秒宋瑜转动着削笔刀，从削笔刀内一连发射出好几发威力巨大的子弹。
摇摇欲坠地墙体被暴力破开了一个两米大洞，宋瑜破开的地方十分刁钻，不仅一点也不会加快高塔的倒塌，甚至还是一条最方便的道路。
被轰出了一个洞的外面距离地面高度也只有三米左右，对玩家们来说想要跳出去十分轻松。
玩家们带着被救出来的人类接连离开了塔内，从洞口跳了出去。
不远处，郁北也让阿德拉赶紧跟着其他玩家一起逃出去，他则是跟着祈无渊一起朝着塔内高处的核心跑去。
阿德拉在跑出洞口的时候，朝着后面担心地看了一眼。
蒲梦就在快要跳出洞口的时候愣了一下，她想到什么，扭头对宋瑜说：“你带着这两个人走。”
她把自己带着的两个人塞给了宋瑜，转身重新朝着塔内走去。
蒲梦没有忘记主线任务三。
系统要玩家们争夺的东西，蒲梦早就有了想法。
他们要争夺的东西正是生物机械！
高塔内被围绕起来的最核心部分里，肯定有着生物机械的数据。
这才是玩家们需要代表各自小队争夺的东西。
三个玩家在一瞬间全部腾空飞了起来，他们朝着共同的目标争夺而去。
蒲梦以一敌二，就在三个人的速度都不落下风快要接触到高塔核心的时候，整个建筑物开始摇晃起来。
高塔核心的周围自动涌出一串复杂的代码、强烈的电流和各种各样最严密的保护机制。
祈无渊可以破解这些东西，但是需要一点时间。
偏偏在这个时候高塔就快要倒塌了，时间根本就来不及。
高塔的材质通体用了最奢侈的金属材料，倒塌后被埋在这种材料的
祈无渊皱了皱眉。
他对蒲梦说：“我们都离开这里。”
“向外后退，逃出倒塌范围的同时看谁可以拿到高塔核心。”
蒲梦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她果断地说：“好”
三个人立刻朝着高塔外飞去。
一路上各种巨大的金属块和设备碎片向下砸来，他们躲避着密密麻麻倒塌下来的危险物品。
祈无渊灵活地躲闪着坠落物，银月化作一把弓箭落在他的手中。
祈无渊的速度飞速提升，作为三个人中第一个逃出了高塔倒塌范围的玩家，他在逃脱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立刻转身朝着高塔的方向拉弓。
拉弓、上弦，绷直的肩膀对准了想要射击的高塔核心部分。
祈无渊将手上的弓弦拉满，在绷紧的弓箭和扣绳的右手指间，一道闪烁着银白色微光的箭影浮现。
他的手上用力，将光束构成的箭羽顶端对准高塔的核心部分。
纤细修长的手指一松——
箭羽宛如一道银白色的亮光飞驰而过，狠狠没入高塔，和祈无渊原本想要击中的位置毫无偏差。
阴气构成的箭羽成功地刺破了各种严密防御，在抵达高塔核心的瞬间就将目标包裹起来。
祈无渊轻轻抬手，高塔核心就在眨眼间来到了祈无渊的手上。
【恭喜玩家，成功触发第三个打卡点!】
【滴——打卡完成，恭喜玩家第一个打卡成功！】
东西到手，副本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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