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自我救赎
梅耶斯发现家门口挤满了记者的时候，还完全没在状况内。
很多记者都是离开西班牙人俱乐部的新闻发布会现场之后，就直接驱车赶往梅耶斯的住所。这些记者大部分都是有搭档在一起的，所以在路上的时候一人负责开车，另一人则在笔记本电脑上撰写稿件，总之就是争分夺秒，一点儿时间都不想耽误。
梅耶斯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到异常，因为新闻曝光之后，本来就有不少记者在他家附近转悠，他也一直都把自己关在家里面，完全不露面，就想等风头过去之后再说。
他没想到从上午十点多钟开始，家门口的记者就越来越多，外面的声音不断地传进来，让他心烦意乱。
虽然记者们因为法律的限制，都只是在他家院子范围外聚集，但长枪短炮都架上了，全部对准了他的房子。
梅耶斯早些年还算是个中产阶级，买下了如今住的这栋小独栋，同时还有不少资产，不过前几年因为生意失败家道中落，其他的资产基本上都变卖干净了，就剩下这一套房产，妻子也和他离婚，带着孩子离开了他，就剩下他一个人独居在这栋还算不错的小楼里。
这几年梅耶斯也没有正经去找工作，基本上就是靠变卖资产留下的一些积蓄以及政府的失业救济过生活，他的唯一爱好也就是足球了，他是巴萨的铁杆球迷。
他也曾经是巴萨铁杆球迷组织的骨干，每个比赛日都会带着一大帮球迷一起为巴萨呐喊助威，手头宽裕的时候，他也会远征客场去为巴萨加油。
可是这一切，从昨天开始就全都变了。
他前几天为了五百欧元，配合帕布洛拍摄了那段视频，如今已经让他肠子都悔青了。可是他拿那五百欧元，不也是为了下个客场的时候能够去为巴萨加油助威吗？
这两年他自己基本上没有什么额外的开销，吃的方面他完全没有讲究，甚至能连续一个礼拜用方面便和临期面包果腹，但只要是支持巴萨的，他花起钱来却是一点儿都不会心疼。
然而，出事之后他的年票被巴萨注销，球迷组织也迅速切割，把他开除了出去。他曾经是深爱的球队，在他出现负面新闻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就抛弃了他。
所以，梅耶斯这两天的心情真的是糟糕透了，就仿佛信仰崩塌了一般。
现在门口聚集的越来越多的记者，更是让梅耶斯心烦意乱，即便他已经关紧了门窗、紧闭着窗帘，但记者们说话的声音还是不断地传到他的耳朵里，就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梅耶斯的情绪也烦躁到了极点。
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拉开窗户，探出头去喊道：“你们这是在骚扰我的正常生活！马上都给我滚蛋！不然我就报警了！”
记者们就是干这一行的，他们哪里会被梅耶斯色厉内荏的话给吓住？本身他们就能够非常准确地把握法律的界限，知道怎么做能够达到效果，却并不违法。
所以，梅耶斯探头大吼，非但没有吓住记者们，反而还有好几个记者趁机大声地提问。
“梅耶斯先生，我们是看了你最新的那段视频，才来找你求证的，请问那段录音还在吗？”
“梅耶斯先生，《每日体育报》和帕布洛那样推卸责任，把黑锅都往你头上扣，难道你就不想说几句吗？”
梅耶斯听到这番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问道：“你们说什么？什么视频？什么录音？”
一个记者高声喊道：“梅耶斯先生，既然你都已经选择用拍摄视频的方法向外界说明真相了，又何必再逃避呢？还是大大方方面对媒体吧！”
“你们特么在说什么？”梅耶斯觉得自己都快要崩溃了。
记者们看到梅耶斯的状态，也觉得有些奇怪，一个记者喊道：“你自己拍的视频啊！你说之前那段采访，并不是你有意说谎，而是帕布洛花钱收买你，让你按照他的剧本来说。你还说你自己留存了录音，欢迎媒体来取证！我们就是来取证的啊！”
梅耶斯闻言如遭雷击，他呆愣地站在窗口，仿佛院子外面记者们发出的杂音全部消失了，他的脑子此时是一片空白。
良久，梅耶斯才渐渐缓过神来，他躲进了屋里，紧紧地将窗户关上，同时把窗帘也拉得紧紧的。
梅耶斯靠在墙边，自言自语道：“难道……难道那不是一个梦？我……我真的遇到上帝了？而且……上帝还拍了视频？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啊？”
梅耶斯昨晚做了个很逼真的梦。
梦中一个身上散发出圣光的人来到他的面前，用温和的话语让他的内心迅速平静了下来，在这个他完全看不清面目的人循循善诱的引导下，他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了那段令记者们兴奋不已的话来。
梅耶斯早上醒来的时候，对这个梦还有一点点印象，不过他并没有往心里去，觉得这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他这两天确实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情。
而且看到《每日体育报》发出的声明中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也的确是非常愤怒。
同时，正如他在视频最后说的那样，帕布洛其实是找了他两次机，第一次两人基本上已经达成一致了，第二次帕布洛再找他，就是谈具体条件，以及和他讲解剧本，而这一次会面的时候，他已经留了个心眼，偷偷地把会面过程所有的对话都用录音笔录了下来。
但其实梅耶斯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他对《每日体育报》甩锅的行为异常愤怒，毕竟谁也不愿意当背锅侠；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没办法说服自己站出来，因为他站出来说出真相，的确是能够让《每日体育报》和帕布洛都更加的被动，可对他自己却没有任何的帮助，甚至一旦说出来，他的错误就更严重了，不但说谎，而且还收钱了。
所以，梅耶斯虽然有时候也发狠地自言自语说要把事情真相讲出去，但这也仅仅局限于他自己跟自己较劲的时候，实际上权衡利弊之后，他自然是觉得不说比说要好。
也正因为此，梅耶斯早上起床的时候隐隐约约记得那个梦境的内容，还觉得是因为自己昨天一直纠结这个事情，所以才会做了个那样的梦。
实际上，这一切自然是夏若飞主导的。
以他现在的精神力修为，催眠梅耶斯这样的普通人简直不要太容易。而且梅耶斯说的那段话完全都是发自内心的，在催眠过程中就更容易实现了，只需要稍加引导就可以。
如果想让被催眠对象说出违心的话，那难度就会大很多，尤其是一些意志力比较坚定的人，或许还会产生反抗心理，从催眠状态中醒过来。
夏若飞录完自己需要的视频之后，特意没有完全抹掉梅耶斯的这段记忆，所以梅耶斯起床之后才会隐约想起来，只不过记忆比较模糊，所以他自然是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
刚才外面那些记者的话，让梅耶斯如遭雷击一般，他先是呆愣了半晌，然后才冲向了书房，随手将电脑桌上的方便面桶拨拉到地上，在杂乱的桌面上找到鼠标，然后飞快地打开了本地的一些主流新闻网站。
这个时候，大部分记者都已经完成了稿件，同时也收到了西班牙人俱乐部新闻官发送到他们邮箱中的那段视频。
所以，梅耶斯很快就在《世界体育报》的官网上看到了这段视频。
他呆若木鸡地看完了整段视频，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受了这个现实——自己昨晚似乎并不是在做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番话，并且被录下来，然后迅速登上了媒体的头版。
难道昨晚那个浑身散发圣光的男人，真的是上帝派来救赎我的？梅耶斯脑子来忍不住泛起了这样的念头。
尽管他是一个罕见的无神论者，但此刻他的信仰似乎已经开始有些松动了……
梅耶斯缓过神来之后，他在电脑桌前沉思了良久。
最终，他心一横，从抽屉里找到一个旧U盘，手忙脚乱地插到电脑里，然后把他保存在E盘的一段音频文件拷贝了进去。
梅耶斯一把拔下U盘，然后大步走向门口……
他此时的想法非常简单——既然事情都已经曝光了，那自己还藏着掖着干什么？给《每日体育报》继续背锅吗？去他娘的《每日体育报》！去他娘的帕布洛！
不过梅耶斯此刻心情更加糟糕，他也没有心思去应付记者。他拉开门大步走出去，在记者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把那个U盘甩了出去，然后大声说道：“你们想要的录音资料在U盘里，这个独家新闻谁抢到就归谁吧！”
说完，梅耶斯头也不回地又走进了屋子里。
记者们看到梅耶斯丢了一个东西出来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当梅耶斯说完话之后，一个下意识地接住U盘的记者顿时欣喜若狂，他一边紧握着U盘，一边快步走向远处的停车位，他内心之后一个想法：这下发达了，这可是真正的独家新闻啊！
其他记者回过神来，也纷纷追了过去，嘴里大声喊叫着。
“前面那位同行，请等一下！”
“大家资源共享啊！”
“你不能吃独食！这个新闻是我们大家的！”
……
梅耶斯回到屋里之后，想了想又拉开房门，他本来是想警告一下记者们，同时告诉他们自己绝对不会接受任何采访，如果他们再聚集在自己家门口，那就真的报警了。可是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门口的记者都已经几乎走光了，所有记者都在追着前面那个拿到U盘的幸运儿。
梅耶斯见状愣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回到屋里——既然记者们都走了，那他也乐得轻松。
梅耶斯走过去打开冰箱，把里面仅剩的一听啤酒拿了出来，啪嗒一声打开拉环，然后咕咚咕咚地把一整听啤酒都灌进了肚子里。
他打了个酒嗝，来到书房的电脑桌后坐了下来，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刷新闻。
他想要看看后续报道出来之后，《每日体育报》会被舆论批判得多惨——反正他自己已经够惨的了，现在最坏的情况都已经出现了，他也没什么可输的，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希望《每日体育报》越倒霉越好。
至于帕布洛，梅耶斯在看到自己的那段声明视频之后，就知道这家伙的职业生涯已经结束了，以后根本不肯能再有媒体会雇佣他。所以梅耶斯也根本不再关心帕布洛的问题。
……
记者们终归是没有拿到那个U盘，毕竟这是法治社会，人家已经拿到手里的东西，他们也不能强抢不是？就算是追上去，其实也什么卵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记者和同伴一起匆忙地驱车离开。
记者们也知道梅耶斯肯定不会接受采访，即便是梅耶斯那边肯定还有音频的拷贝，他们也没有再回去尝试任何努力——因为已经有记者拿到这段音频了，也许他们回去之后磨破嘴皮都未必能让梅耶斯再给一份，而那个拿到音频的记者最多只需要十五分钟，就可以率先把这个独家新闻发布出来了。
所以，记者们都在相互询问，想要知道刚才那个幸运儿到底是哪家媒体的——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拿不到独家新闻了，但也可以在这个幸运儿将稿子发出来之后，第一时间进行转载啊！
……
随着有关西班牙人俱乐部新闻发布会稿件的不断出现，《每日体育报》可以说是焦头烂额，尤其是很快又有媒体公布了帕布洛和梅耶斯谈价格以及对剧本的音频，那就是实得不能再实的实锤了，《每日体育报》根本没有辩驳的空间。
《每日体育报》的总编辑维尔斯在内部也面临极大的压力，被上司严厉训斥，同级别的一些总监也纷纷落井下石，毕竟盯着总编辑这个实权岗位的人是很多的，一时间维尔斯的地位也摇摇欲坠。
《每日体育报》内部还在紧急召开会议，讨论要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舆论危机。
除了《每日体育报》以及帕布洛、梅耶斯在舆论风暴中风声鹤唳之外，还有一批人感到无比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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