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江城的人们终于迎来了那场久违的大雨。
一时间, 江城人的朋友圈都被这场雨刷屏了。
【家人们！难道没人觉得这雨臭臭的吗？】
【焯啊！！！这雨里为啥还有鱼呢？！[图片]】
【接了一小瓶雨水观测，我咋有种，这雨是从废水厂里拉过来往下倒的感觉呢？】
沈知倦：……
毕竟这雨之前一直存在留月湖里嘛。
这些都还算好的，还有一些为了浪漫以及迷信思想, 在雨里奔跑或者喝了的, 几乎都进医院了。
当天的新闻上, 主持人还特意强调了这个问题, 雨水不卫生，不要随便去喝。
沈知倦却想，如果他们知道，这雨水真正的来源，里面有他们排的废水、生活垃圾，会不会直接吐一遍, 再次被送进医院？
某种程度来说, 龙女也算是报了仇了。
而就在此时, 沈知倦忽然冒出了一个灵感。
他立刻将灵感记在备忘录上，然后发微信给明导。
明导自从之前导了《红线》那个片子之后，意外发现了阴间拍片的好处，最近一直沉迷于“新技术”,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投胎之前, 留下更多作品。
所以，沈知倦找到他一说, 两人便一拍即合。
折腾了两天之后, 新视频《人类被嫌弃的一生》上线。
虽然视频名字带了“人类”二字, 但视频主角却并不是人类。
视频开头, 是一片黑暗。
伴随着一声孩子的啼哭, 黑暗中亮起了一盏灯。
灯光下，是一泓漂浮在空中的水，一个沉沉的声音说道：“啊，又有一个人类出生了……”
随后他的旁边亮起了第二盏灯，是一棵树，树的声音更加苍老：“哦，刚刚，他用掉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张纸，接下来，他的一生将会用掉1500000张纸，有500棵树将会因为他死去……”
紧接着第三盏灯亮起，一头嚼着草的奶牛，表情生无可恋：“他开始喝奶了……该死，他并不是一个素食主义者，等他长出牙齿，他就会开始吃肉，看他的面相，我觉得他应该会很爱吃牛肉，救命……”
然后是各种各样的生物亮相，纷纷诉说着对人类的不满。
比如：“他的愿望居然是在山林里盖大别墅？！求求了！山地已经越来越少了，能不能别来折腾我们了！”
“一个暑假，他扯掉了十六只蜻蜓的翅膀，四十一只蚱蜢的腿，还毁灭了一个蚂蚁窝……啊！这可恶的、残忍的、变态的刽子手！！”
“他浪费了纸张……他浪费了水……他浪费了粮食……为什么没有人来制止他！”
……
其实视频里的事件只是现实生活中的平凡小事，放在平时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
可是当这些事从其他生物的角度来看，却是如此的可怕且触目惊心。
沈知倦用一种略带诙谐的语气，让各种生物和非生物出来，开了一场“吐槽大会”。
只是这种轻松，无法掩盖这个话题本身的沉重。
他视频的弹幕，也终于不再只是“哈哈哈哈”和“搞笑”了。
有嗤之以鼻的。
有感到不舒服来骂他的。
当然，也有不少发出思考和讨论的弹幕。
以及一小撮“技术粉”。
【这特么是真动物啊！居然这么配合拍得这么好！】
【我看了主创人员名单，虽然创意和剧本是小白，但导演依然是那位“已死勿扰”老师！】
【勿扰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沈知倦的c站后台又被私信塞满。
有不少人都在质疑，沈知倦这两次的视频风格和以往完全不同，是不是不再打算走“恶搞神仙”的路子了。
他们不知道，沈知倦自己也是心痛得在滴血。
他看着硬盘里的《阴阳两界会议实录》、《城隍审案现场》以及《龙女专心致志学习网课》等素材，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多好的素材啊！可惜不能用……”
李星然：“……”
亲身参与了这种拯救江城、激动人心的大案，老板你心里居然只有素材吗？！
沈知倦翻着素材，突然眼前一亮：“居然还有这个？！”
李星然立刻凑过头去看，就看到沈知倦拍的是回真观中，商君求雨的那一段。
那一次李星然没有跟着沈知倦过去，但也听说，那位传说中的雨师后人跟老板闹得很不愉快，似乎还打了个赌？
沈知倦摸着下巴：“这么好的打脸素材，可不能放过啊……”
李星然：“……”
-
商君从江城回来后，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他相信自己的感应，江城已经没有雨量了，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是不可能下雨的。
可是，沈知倦那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心又让他不自觉地在意。
于是他还是没忍住，找人去打听沈知倦相关的事情。
当初红娘蝮的事情在江城玄学界也算是不小了，因此，商君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据传沈知倦修为高深，只是因为功法限制，所以不得不隐藏修为。
又传他下面人脉深厚，并且身负孟婆印，是天下鬼怪的克星。
再传……
商君越看越心惊，也越来越后悔。
到了最后，他竟然还有点委屈。
——明明是大佬，装什么没有灵力的凡人啊！
可是，就让他去跟沈知倦低头，他又不甘心。
商君从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了雨师血脉的天分，沟通感应的能力非常强。
作为天才，他从小就一直被周围所有人捧着敬着，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对待强者，他自然会收敛，可是对待不如自己的，甚至那种完全没有灵力的凡人，他身上的优越感就掩都掩饰不住。
商君这性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被打死，也是因为他还算是有眼力见，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踢着铁板。
商君现在就希望，江城不要下雨，这样对方自然也就没脸过来找他，等到时间一长，这件事也就自然过去了。
于是从那天起，他就天天关注江城的天气，简直比江城人民都要上心。
等了几天也没有下雨，再看江城的天气预报，那是一水的太阳，连个多云都没有。
商君那颗心又慢慢地放了下去。
想想也是。
学习还讲究个术业有专攻呢！
管他地府人脉多强大，也管不到天上去啊！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这颗心还是放早了。
就在几天后，江城就下了一场大雨。
他立刻起坛和雨师感应，却发现不止这一场雨，接下来几天还陆陆续续有雨。
商君：“？？？”
说好的没有雨量了呢？！
这年头连神仙也骗人吗！！
他只能寄希望于沈知倦贵人多忘事，但很显然，他的这个愿望也落空了。
沈知倦可不仅是自己来，他还把师道长一起带来“讨债”，再加上一个全程拍摄的摄影师李星然。
师道长对商君的行为也很愤怒，但时过境迁，他又是个不愿意起冲突的老好人，便劝沈知倦：“要不还是算了吧……”
沈知倦摆摆手：“怎么能算了呢？这个赌约可是当着整个江城玄学界的面打的，这要不履行，不是让商道长背上不守信的名声吗？哎，我这么体贴，我都要被我自己感动了！”
师道长：“……”
他猜，商君应该不太喜欢这种体贴。
他们很快就到了商家。
商家是洄涴市的大家族，一直维持着古老的制度。
家族子弟一共分为两种，一种就是商君这种觉醒了雨师血脉，能够修炼家族法术，与上天沟通的，还有一种则是入世，经商或从政的。
经过多年的经营，商家在洄涴市内已经根深蒂固。
因此，沈知倦他们刚刚下高铁，商君就已经知道了。
他也终于扛不住压力，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父母。
商君的父亲也和他一样，觉醒了雨师血脉，虽然没有商君这么强，但在族内也是数一数二的。
听到儿子这样说，他顿时就怒了：“真是岂有此理！这是把我们商家的脸皮踩在脚下啊！”
商夫人抱着儿子安慰道：“君君别怕，他再强也只是个散修，难道还真能跟我们整个商家作对吗？”
商君这才勉强安下心。
几人严阵以待，等着沈知倦他们上门。
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沈知倦他们下了车，竟然直接去玩了。
洄涴市内水泽很多，形成了独特的景致。
按沈知倦的想法，来都来了，当然要去看看咯。
师道长都无语了：“我们不是来找商君的吗？你怎么又玩上了？”
沈知倦拍了个自拍，发到朋友圈里，然后才放下手机，说道：“商道长说不定此刻正关注着我们，我给他一个信号，让他有点紧迫感。”
师道长：“……你之前在车上还说，你很体贴……”
沈知倦眨了眨眼睛：“怎么没体贴了，我这不是再给他一点时间做做心理准备吗？”
师道长：“……”
不过沈知倦还是有些分寸的，玩了一会，便意犹未尽地结束了，和师道长一起去商家拜访。
别看他路上信誓旦旦地说要让商君认爹，实际上都是开玩笑。
毕竟当时都说好换个赌注，他还真没有当人爹的爱好。
但商君必须要道歉，而且，之前约好的两倍的钱也是要退回来的。
可他们没想到，进了商家，对方竟然直接把他们晾在了会客厅，这一晾就是一个小时。
连李星然都看出这是下马威了。
师道长有些担忧地看向沈知倦，却见他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师道长：完了。
一个小时后，商父才带着商君姗姗来迟：“抱歉抱歉，家里事情太多了，让各位久等了。”
他跟师道长见了礼之后，又装作不认识一般，故意问道：“旁边这两位，是师道长的道童吧？”
师道长正要说话。
沈知倦却走出来，故作疑惑道：“我是沈知倦，怎么？商君没有跟您提起过我吗？”
被他这样直白挑明，商父也不好再装下去，勉强说道：“提过，看我这脑子，平日事情太多，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就不怎么记得住……”
沈知倦也不生气，笑着道：“我理解，人无完人，总要有一点小缺点才会显得真实。”
商父：“？？？”
沈知倦越过他，直接看向他身后目光躲闪的商君，露出慈爱的笑容：“就像是小商，虽然脾气差又没本事，但至少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守诺。”
“既然你在这边巴巴地等着认爹，我们当爹的就体贴一点，主动过来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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