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茶壶的怨念
李二坐在书院办公区二楼的阳台上,冶然自得的抿一口茶水,瞅着书院外面乱哄哄的场景自得其乐,一张卷子就铺在身边的桌子上,书院的考试很成功啊,只是一道题目,就分辨出贤良淑愚,好手段,答卷在你,判卷在我,不答者为贤良,答者为奸愚之辈,好啊,这才是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
无舌出现在云烨面前,让他把满脸的笑意立刻转化成了冰霜,这个阴森的太监正大光明的出现,就意味着李二离此不远。庄稼熟了,自然到了收割的时候。
由许敬宗带着这些学子去了书院后勤,领取书院的着装,还有分配给他们自己的个人物品。见到呼儿唤子的学生家长,家眷,许敬宗笑着给了学子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和家人告别。
金竹先生很不满,已经耽误他许多的时间了,今日的鼎文研究又要停止了,尤其是看到一个胖胖的地主老财往儿子怀里塞银饼子的时候,更是恼火。
把那个同样胖的学子扯过来对他说:“这些东西还给你父亲,否则书院会没收,你在书院每个月有一贯钱,足够你吃用了,外来的钱财在书院不值钱。”
老财笑的眼睛都眯住了,一边学人家拱手,一边对金竹先生说:“我的好先生啊,孩子进书院读书,哪有花书院钱的道理,再说一贯钱够干什么的,老朽准备了五百贯,不知道够不够孩子的束脩,不够的话,老朽这就回家,把河边的百十亩田地卖了,还望先生宽延几天。”
嘴里说着话,手下也不含糊,十两的银饼子就下了死力往金竹先生袖子里塞,金竹接过银饼子,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老父,一个一世刚强的人,背着幼小的自己去晋阳大族家里,求人家允许自己的孩子在人家的家学里读书,往日里的骄傲尊严全都不见了,躬身塌背缩着脖子,面目猥琐,形容可怜。
在先生百般刁难之下,父亲毕恭毕敬的用新麻布包好两贯钱捧给了先生,这是父亲每日起早贪黑编竹筐,再早早的去集市上变卖,整整三年,才攒下的血汗钱,是准备买牛的,结果自己就说了一声想要读书,父亲就毫不犹豫的全部拿了出来,恳求先生收下。
先生答应后,父亲笑得像个孩子,背着金竹一路跑回家,一边跑,一边高叫:“我金家就要出读书人了,我儿子就要是读书人了。”想到这里,金竹的心就酸痛无比。
转头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对老财说:“书院重德轻财,老人家,你儿子既然考入了书院,就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玉山书院不收钱,每个月还给学生发钱,这是皇家书院,老先生不要坏了这里的规矩。”
把手里的银饼子塞回老财的手里,又拍拍胖学子的肩膀说:“今日读书,以孝为先,当记老父谋生之艰辛,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你入书院,孑然一身即可,四年苦读之后自当光耀门楣,以酬老父养育之恩。”
胖学子对金竹施礼言诺,掏出身上所有的钱财,还有一大包桂花糕,趴在地上,对自己的老财父亲连拜三拜,而后就自己去了书院大门等待进入,他的胖父亲已经哭得像月子里的娃。
这一幕被其他的学子瞅见了,自觉地把怀里的物事统统掏了出来,也学胖小子对自己的父母亲人跪拜三次,撩起衣襟就回到等待的队伍。
此情此景落入书院元老的眼中,老李纲拈须大笑,元章先生也自抚掌,玉山先生说:“得英才而育之,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只有许敬宗极为郁闷,自己给学生开方便之门,结果没有人感激不说,还招来元章先生的白眼一颗,心胸狭窄的许敬宗看看站在书院大门里如同凶神恶煞般的刘献,心里说:“一群不知好歹的小崽子,还是去尝尝阎罗王的厉害吧,经他的手之后,就会知道老子是何等的好心了。”
云烨爬上办公楼,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李二,而是他手上捧着的茶壶,心里就像被刀剜了,疼得他直哆嗦,那个红泥的茶壶自己都没有舍得用,每日里都泡上一壶茶,不喝,用来养壶,已经两年了,原来的红泥色已经不见了,呈现出一种古朴的褐红色,李纲老先生要了两次,自己都没舍得给,我的好茶壶啊,现在就是不泡茶,倒白水,也会有一股子茶香,自己一直当宝贝来着,就是去草原也没有忘记交代火炷每天不要忘了泡茶。
如今宝贝在李二手里,被吸得滋滋作响,没有一点优雅之态,暴殄天物啊,云烨恶狠狠地看一眼旁边如同鬼子翻译官一般谄媚的李泰,恨得牙都痒了。
“院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云烨知道这时候叫李二院长是最应景的。李二还没答话,旁边就有臭虫跳出来:“大胆,你敢私自毁改陛下称谓,这是大不敬之罪,请陛下下旨严惩。”
李二给你起名叫无舌,就不要多嘴,什么场合都跳出来掺乎,不是自己找难受么。
果然,李二不满的看一眼无舌说:“谁说他毁改了,朕是大唐的皇帝,朕也是玉山书院的院长,在书院里,他不称呼朕为院长,称呼什么,多嘴。‘
说完也不理会吓得跪地上的无舌问云烨:“书院的考试结束了?结果如何。”
“回禀院长,共有学子三百二十六名全部通过了考试,没有一人选择苟且,大唐的教化泽被天下,臣在这里为大唐贺 ,为陛下贺。”云烨当然知道在什么场景说什么话。
李二高兴的哈哈大笑,笑了一会脸上又变得阴森,翻脸如同翻书,阴声说道:“糊名考试如此好的法子,为何不上本禀奏朝廷,书院里风平浪静,欢声一片,朝堂上却互相攻讦,恶声不断,云烨,你很喜欢看朝堂上的笑话么?既然如此,那你就逢朝必上,朕让你看个够。”
上朝是最大的灾难,云烨没有自虐的习惯,赶紧说:“院长您这话就奇怪了,微臣是书院的人,自然为书院考虑,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朝堂上有无数名臣勇将那里轮得到微臣说话,再说糊名考试这在书院也是头一回,不知道效果就贸然禀奏,不是微臣行事之道。”
“其心可诛,你以为朕没有收拾你的理由,你等着,只要朕不快,你就会享受恶果,现在先容你嚣张,带朕参观书院。”
不知道李二到底抓住了自己什么把柄,这些日子自己非常小心,似乎没有得罪他,和寿阳公主的事,除了那个小太监,没人知道。
见他发了话,就只好在旁边陪他逛书院,由于李二是便装,认识他的都躲得远远地,害怕招惹他,不认识他的,自然不惧,还有个别不知死活的一脚把球踢过来,大声喊着让踢过去。
李二的兴致很高一点都没有觉得受到了冒犯,抬起腿,狠踹皮球一脚,踹歪了,球跑树林子里去了,气的学子跑过去捡球,还冲他伸中指。
“这是何意?”李二很奇怪,他没见过这动作,云烨抹一把汗水,嗫喏着说:“这是赞扬院长脚法了得。”把身后的李泰听得满头黑线,又不好说明,脸涨得通红。
李二又滋溜一口茶水,把中指伸到云烨眼前晃晃,然后才说:“把朕当傻子哄弄,你以为朕没有年轻过?把球踹歪了,害他多跑路,他会夸赞朕?虽不知含意,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朕一生从不吃亏,把球踹歪了,是朕不对,他骂朕,朕不好与他一般见识,只好回敬给你,谁让你是她老师的。”
说完又大笑起来,李泰也跟着笑,就连无舌也捂着嘴偷笑,貌似愉快。
每个到书院来的人都认为自己比别人聪明都要试试书院传说中的迷魂阵,李二的大老婆如此,走了三趟,三趟都从对面的门出来,最后烦了,让云烨带她又走了一趟,从大门进去,才说自己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想验证一下,云烨很想让她自己再走一遍。
他的两个小老婆,性子执拗,连午饭都是在大门巷道里吃的,走了一天,最后还是李泰进去带她们走出来,据李恪说,他老娘的脚都走出水泡了,却大呼过瘾。
李二站在大门前先是观敌料阵,然后派先锋官无舌入内,探查敌情,不一刻无舌一头雾水的从对面的门里出来,一问三不知,李泰想要显摆,给老爹仔细解释,结果被一脚踹到一边,李二还是很大气的。
仔细观察了大门许久,李二拍拍手,大踏步的走进了大门,忠心耿耿的无舌再次陪李二进去,还走在前面,一副忠心护主的摸样。
李泰跳着脚抱怨说是因该自己陪老爹进去的,无舌懂个屁啊。一副黄钟毁弃瓦釜雷鸣的懊悔之气。云烨坐在台阶上,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李泰坐过来,稍安勿躁,李二很爱面子,估计会多琢磨一会。
李泰刚坐下,就被云烨按在台阶上猛揍,茶壶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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